不存于世的永恒

第27章 ☆、26【如果】

如果我的世界從來不曾有你經過……

青子睜開眼的時候，已經躺在屋子裏，輝夜正推門進來，驚喜地走過來扶她坐起來，語氣裏帶着擔憂：“青子，你醒了，最近怎麽了好像有點不對勁。可是剛才醫生來看過，說只是勞累過度，青子你到底怎麽了？”

青子迷茫：“可能……要死了。”

“別胡說！”輝夜猛地把她摟緊懷裏，“我不許你死！即便、即便你真的快死了，剩下的日子也要跟我在一起。”

啊，她心底發出短促的聲音，類似的話好像她也對誰說過，一個類似的承諾的場景。開滿薔薇的花園裏，兩個并排坐在一起的身影。

對誰呢？是誰？

“你好好休息，明天就要舉行婚禮了，禮節衆多會很累的。”

“嗯。”

“有沒有想念家人？”

“哎？唔，沒有。”

家人……父親，母親，姐姐。唔，怎麽想不起來父親的樣子呢，就連母親的臉也變得模糊起來，唯一清晰的姐姐卻在瞬間變成了石像。最近到底怎麽了，怎麽覺得周圍的事都非常的不真實。

第二天，青子被換上白色絲綢制成的新婚禮服，在侍女的攙扶下去了舉行婚禮的大殿。輝夜殿下站在大殿最裏面的供桌邊，一手拿着白色折扇，微笑着看她，見到她進來，遙遙地朝她伸出手。

她有一瞬間的恍惚，輝夜的身影被什麽人取代了。那個白色銀發的身影，孤傲高遠，不可一世難以捉摸。她受了蠱惑般朝他伸出手。

殺、生、丸……

胸口悶得似乎要爆炸，她喘不過氣來再也站立不住，難過得直不起身。天旋地轉間，周圍的一切驟然消失，輝夜的呼喊聲也突然遠去。她跪在原地，捂着嘴咯咯地笑起來，眼淚卻撲簌而下砸在黑暗的地面，一滴又一滴。

想起來了，想起來了，那個人，那個她永遠也不能遺忘的人。

怎麽能忘掉呢，嗯？

殺生丸殺生丸殺生丸殺生丸殺生丸殺生丸……

仿佛念得多了，就再也無法遺忘。

這一切一切不過是她做的一場夢，一場沒有他的夢。所以記不得父親的臉，所以而是母親的印象會變得模糊，所以死去的姐姐是石像。她的世界如果沒有他的話，也許真的會這樣發展下去，平靜安穩的生活，親切和藹的家人，幸福美滿的婚姻，溫柔的丈夫。

可是這個世界沒有如果，她不能沒有他。

否則心髒會像被掏空了一樣，怎麽也填不滿。

懦弱……

進入冥道以後，周圍傳來的黑暗誘惑讓她的心忍不住動搖，破碎不堪的靈魂沒有定力，将前世臨死前的痛苦記憶勾出來。痛不欲生的時候，她輕易地被誘惑，被這場看似甜美但實際殘忍的夢吸引進來。

當青子的世界裏沒有了殺生丸，似乎一切都會正常的運轉，可是烙印在靈魂上的印記，怎麽可能忘得掉。如果我的世界不曾有你經過，我的生命就不會完整。

愛他入骨，愛他入魂，誰也不能将他存在的痕跡抹消。

淚眼朦胧地站起來，她看到不遠處的光明。

這只是一場夢，她應該回去了。

告訴他，她愛他。

青子沒有氣息，沒有心跳和脈搏，鮮血淋漓地在他懷裏死去了。

又是這樣，殺生丸一直知道青子會死去，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她真正死在自己面前時，他發現自己早已承受不起。

又來了，上次她死去時窒息般的心痛。

青子，你怎麽能這麽殘忍！

“咳——”

懷裏的人突然痙攣了一下，重重地咳嗽一聲，竟然慢慢地張開了眼，然後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等整個人緩過來就怔怔地看了呆愣地殺生丸半晌，忽然擡起手覆上他的臉：“殺生丸，我回來了。”

“青、子……”

青子一怔，停在他臉上的手指摸到他的眼角：“你哭了……”

這話才說完，眼淚嘩地就落了下來：“對不起……竟然讓這麽強大的你為我流淚，對不起對不起對——”

剩餘的話被他突然而至的帶着些暴虐氣息的吻堵了回去，而眼角的淚灑落在她臉頰。青子輕輕地啓開唇齒，抱住他的脖子，默許他回應他，卻哽咽得一塌糊塗。兩個淚流滿面的人，坐在開滿曼珠沙華的黑暗冥界裏，吻得深情婉轉。

青子知道，殺生丸的這個吻只是為了确認她的存在，所以她縱容他包容他，告訴他，她真的活着。

他們相愛了這麽多年，聚少離多。明明愛得那麽深，卻總是離得那麽遠。即便他站在自己面前，也總是找理由把他推得遠遠的，說是為了保護他，卻在不知不覺間折磨着兩個人。

冥界外的半月姬透過手中的冥道石看着冥界裏的情景，啧啧兩聲：“這種時候，這兩個人還真是，嘛，失而複得倒是可以理解。可是殺生丸啊，你的冥道殘月破要怎麽辦呢。”

而冥界裏，圍繞在兩人周圍的曼珠沙華突然發出淡淡的光圈，天生牙猛然震動起來。青子詫異地看着周圍的變化，又看了看早已冷靜的殺生丸：“發生什麽事了？”

殺生丸扶着她站起來，将人困在懷裏，伸手握住天生牙的刀柄，感覺到有奇異的力量從刀傳到自己的手裏。

青子看向殺生丸：“我聽人說，曼珠沙華的顏色都是用死人的鮮血染成的。曼珠沙華盛開的地方，就是充滿了死亡和悲傷的地方，無人可以救贖。殺生丸，但如果是你的話，也許……”也許可以的。

“救贖……麽。”

殺生丸緩緩把刀拔起來，朝着周圍盛開的曼珠沙華揮去，劇烈的光芒自天生牙上散開，卷起周圍大片的曼珠沙華，形成一股劇烈的光之漩，将一切的死亡和悲傷散去。

殺生丸劈開冥道的出口，帶着青子走了出來。

鈴和琥珀驚喜地喊着：“殺生丸大人，青子小姐！”

半月姬擊掌：“恭喜你殺生丸，如你所願天生牙得到了成長，冥道得以擴展，哦呵呵，你好像不怎麽開心呢。”

殺生丸淡淡地看着她：“我說過的吧母親大人，青子如果出事的話你要負全責，你竟然……讓她在冥界了死了一次！”

青子趕緊抓住他的手臂：“殺生丸，半月姬大人沒有想讓我死去，你誤會她了。”

半月姬眼睛微眯：“哦？說的好像清楚我的想法一樣。”

“我自然之道半月姬大人的想法，殺生丸畢竟是你和鬥牙王最器重的兒子，你們自然不想他陷入任何無法解脫的困境裏。”青子看着她胸前的冥道石，“你根本就不是成心要置我于死地，那個冥道石不就是為了以防萬一嗎。如果我真的在冥道裏被奪去了生命，冥道石會救我一命的是不是？”

半月姬切了一聲，撇撇嘴：“你這個孩子還真是不可愛，非要把一切都說明白呢。”随後看向殺生丸的眼神變得嚴肅起來，“殺生丸，你必須知道，抱着拯救心愛之人性命的心情的同時，也必須要抱着失去時的悲傷和恐懼！”

殺生丸默然。

“你父親曾經說過，天生牙是治愈之刀，就算作為武器揮動的時候，也必須知道生命的分量，必須要懷着慈悲之心去埋葬敵人。那才是拯救百命，把死人送入冥道的天生牙的持有者必備的資格。”

殺生丸冷哼，故作高深。

“鈴，邪見，琥珀，走了。”

拉起手裏尚在呆愣的人，就要離開。

半月姬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青子，越看你越喜歡呢，不如當我的幹女兒留在這裏陪着我，一個人生活尤其是兒子不在身邊還真是挺寂寞的。”

青子腳下一滑，直接跌進突然轉過身的殺生丸懷裏。殺生丸一字一頓地對半月姬道：“她是我認定的伴侶，你的兒媳婦！”

“啊拉，還較真兒了，呵呵，真是可愛。”

“……”

回到地面，青子換回自己的衣服和鞋子。想了半天也搞不明白，半月姬怎麽會有扒別人衣服的愛好……

那件藍色和服上全是血，已經被殺生丸丢掉了。自從回來，殺生丸時常盯着她看，靜靜地一句話也不說。

自己這次是真的吓到他了啊。

嗯，當然還有另外一件讓他翻新的事，天生牙的冥道并不完全。應該還是欠缺某些機緣吧。

當一個帶着詭異黑瞳的人來找殺生丸時，青子就知道天生牙的機緣到了。那個人以“天生牙所欠缺部分的秘密”為誘餌，引誘殺生丸前去。

殺生丸正要跟着那個人離開時，三眼牛從天而降。他的腳步一轉，舉爪抓去，被詫異的青子趕緊攔下，及時解救了三眼牛和駕駛其過來的冥加爺爺。冥加一頭冷汗涔涔而下，硬着頭皮對青子說：“青子小姐，刀刀齋讓你過去一趟。”

殺生丸冷冷地道：“什麽事？”

冥加顧左右而言他：“這個就不知道了……”

殺生丸眼神一凜，青子趕緊說：“我想起來了，前幾天托刀刀齋爺爺幫忙鑄造箭來着，現在應該做成了，讓我去取的。”

殺生丸淡淡看着她：“等我得到了天生牙的秘密，就跟你一起去拿。”

青子搖頭：“不用，你去做你自己的事就好，我不會有事的。再說……我害怕像那天一樣，成為你的負累。”

“你不是負累，我會去刀刀齋那裏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