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蔡清萍被常德送回承恩伯府居住的院子裏,程姨娘聽說蔡清萍回來了,還是被常德送回來的,知道她私自外出的事情被發現了,忙整理好妝容,去了蔡清萍的院子。
蔡清萍正在屋裏哭,滿屋子的丫鬟奴婢都勸解不住,看到程姨娘來了,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姑娘如何了?”程姨娘進了院子就問迎上來的丫鬟。
小丫鬟忙道:“姑娘回來的時候就在哭,現在都沒有停下來,姨娘快去勸勸吧。”
程姨娘進了屋內,看到蔡清萍正撲在床上大聲哭着,旁邊的大丫鬟不住的拍着她的背勸解着。看到這種情形,她吩咐屋內的丫鬟道:“去打水來,給姑娘淨臉,沒事的人都出去,別在屋子裏堵着,成什麽樣子。”
然後坐到床邊,伸手去摟蔡清萍的肩膀,道:“我看看,這是怎麽了?不就是遇見了你爹爹嘛,頂多不過被罵一頓,有什麽好哭的。”
蔡清萍掙開程姨娘的手,哭着道:“什麽頂多罵一頓,我這次是被父親罵的狗血淋頭了。他一直說疼我疼姨娘,可是連十五都不過來跟姨娘吃個飯,算什麽疼?如果真的有事也就罷了,姨娘你知道父親去幹什麽了嗎?他去把那個鄉下來的土丫頭從莊子上接了來,帶着她逛天街!還給她猜燈謎贏花燈!都沒有給我贏過……”
程姨娘愣了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忙反問道:“你說誰?”
“還能有誰,不就是剛被從族裏接來的蔡清蕙嘛,還讓我喊她長姐,屁的長姐!”蔡清萍的聲音格外尖銳,在院子外老遠都能聽到。
來來往往的丫鬟婆子那麽多,這件事很快就被傳的滿府皆知了。每個人都在讨論,三姑娘被伯爺罵了,不因為別人,只因為對府裏的嫡長女,那個剛從族裏接回來的蔡清蕙。
正院也聽到了消息,張氏聽後還有些不可思議,問陳媽媽,“你說這伯爺是吃錯什麽藥了嗎?”
“怕是想起來那魏氏,心裏有了愧疚。”陳媽媽想了想道:“太太,要不要派人把大姑娘從莊子上接回來?”
張氏冷哼一聲,道:“接什麽接,我之所以罰她是因為她做錯了事。若是提前把人接回來,豈不是證明當初我的決定是錯的?反正伯爺也沒有說什麽,我們就當不知道這件事,等伯爺問了,我們就把當初的原因跟他說一遍。他就算袒護,也不能袒護的這麽明顯,說不準到時候還得到我面前說些好話。”
聽了張氏這麽說,陳媽媽也就不再多言,只恭維道:“還是太太厲害,若是老奴怕是早就慌了。”
張氏聽了高興,“那是自然,你們還是要好好學學的。”
十五的事情只在承恩伯府內掀起了些波瀾,在京城內卻是沒有傳出什麽話柄,但是宮裏的貴妃聽到了些風聲,招了身邊的公公詢問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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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公公還有些茫然,又去打聽了一番才回來通禀,道:“聽說是承恩伯府的三姑娘在看花燈的時候遇到了承恩伯帶着大姑娘游玩,心裏生了醋意,當場跟承恩伯鬧了起來。”
貴妃身邊的掌事姑姑道:“不過是閨閣的争端,上不得臺面,娘娘就當聽了趣吧。”
“那程漣漪本來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麽生出來這麽愚蠢的姑娘出來?那三姑娘也是,她娘的本事一點都沒學到,竟是這些拈酸吃醋的小把戲,真真上不得臺面。”貴妃吹了吹手指的指甲,嘴角輕輕揚起來。
她已經快四十歲了,但是因為保養的好,倒像是二十多歲的姑娘似的。只是歲月從來不饒人,看着再年輕,那衣服下的肌膚也略有些松弛起來,尤其是嘴邊的法令紋,讓她看起來頗有些刻薄。
“不過……”
她頓了頓,道:“那個魏氏的女兒不是送到族裏去了麽?什麽時候接近京城的?本宮怎麽沒聽說過。”
掌事姑姑道:“奴婢去打聽過了,接來也就個把月。聽說是個不安分的,剛到承恩伯府就鬧出了人命。要不怎麽會在大過年的,被承恩伯夫人送到莊子上呢。”
貴妃輕笑出聲,聲音十分的冰冷,道:“從小養在府裏的都是那種德性,鄉下長大的土包子又能強到哪裏去。”她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慢慢的将手指蜷起來,握成了個拳頭道:“不過就算是這樣,也不能讓她好過了。我記得過幾日是皇後娘娘召見命婦的日子?”
“是的,娘娘。”
貴妃扶着公公的手臂站起身,緩緩的道:“既然如此,到時候就請承恩伯夫人來我宮裏喝杯熱茶吧。林珍,你記着派人把這京城裏有頭臉的找出來,看看有沒有适合的人家,我年紀大了,現在喜歡起做媒來了。不知道誰家能有幸,娶得到承恩伯府的嫡長女。”
叫林珍的掌事姑姑忙屈身應道:“是,娘娘。”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過了好幾天。
這幾天阿福都是與蔡長澤待在莊子上的院子裏,平時做些針線,再不行就讓人找莊子的管事要了筆墨紙硯,教蔡長澤學寫字。別看蔡長澤在莊子裏長大,認識的字卻是比阿福這個重生過的人認識的還要多。只是認識歸認識,寫起來就有點歪七扭八的,甚至在一撇一捺間都不知道如何收筆。
這期間承恩伯沒有再來過,倒是那位季先生聽說蔡長澤要學習寫字,來觀摩了兩次。看到蔡長澤寫出來的字,季先生平靜的臉龐有些裂痕。在阿福促狹的讓他點評的時候,他頓了半晌才說了四個字:無人可摹。
不過他卻答應蔡長澤若是有什麽不懂的,盡可以去問他。
阿福正愁沒有辦法跟季先生拉近關系,聽了這話頓時大喜,當即就要讓人準備香爐讓蔡長澤拜師。似乎看蔡長澤是個可塑之才,季先生也沒有過多的推拒,順勢而為的将蔡長澤收為弟子。
于是阿福在莊子上的生活就變成了,上午自己做針線,下午陪着蔡長澤讀書的時候做針線。
若說別的長進沒有,她這針線活卻是越做越熟練,似乎連前世卧病在場的時候落下的都拾了起來。這次她不再只為蔡長澤做東西,還為承恩伯做了雙鞋子,而且在沒事可做的時候,還給厚穆做了一雙,然後托季先生給厚穆送了過去。
季先生收到鞋的時候有些不知所措,聽說是給厚穆的時候他還呆了呆,跟阿福确認了好幾遍,才确定了自己沒有聽錯。
在鞋送出去沒多久,阿福收到了厚穆回過來的東西,是一個兔毛做的袖暖。袖暖的邊上還用針線做了兩個胡蘿蔔,看起來俏皮又可愛。
阿福實在沒想到會收到回禮,更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禮。不過想想也就沒有什麽不能理解的了,畢竟厚世叔的身邊有個馮成,馮成做事那是相當的妥帖,就算芝麻綠豆點的事情他都會幫你想着。如此想了想,阿福就十分心安理得收下了,只不過收下後,心裏無比的感激馮成。
這一天,阿福在跟着董媽媽學習繡東西,剛繡了片葉子,就聽到碧雲說承恩伯來了。
阿福喜得忙站起身,一邊讓人去喊蔡長澤,一邊将自己做的東西從箱子裏找出來,擺了滿滿的一桌子。
看到承恩伯,阿福上前請安,“父親。”
“這些天過得怎麽樣?有沒有什麽想要的給父親說,父親下次來的時候給你們捎過來。”承恩伯臉上帶着笑容,樂呵呵的道。
阿福想了想道:“父親上次派人送來的攢盒不錯,裏面有幾個果脯味道很好,父親回去後再讓人送點來吧,我和弟弟都喜歡吃。”
承恩伯自然無有不應的。能跟他毫無芥蒂的要東西吃,這樣就很不錯了,他自然不能駁了女兒的要求,他捋着胡須左右看了看,看到沒有蔡長澤的身影,忍不住問道:“你弟弟呢?去哪裏瘋了?”
話音剛落,蔡長澤就走了進來,道:“父親說的什麽話,兒子都這麽大了,怎麽可能再去瘋玩,就算是小時候,兒子也沒有瘋過啊。”
這話說出來,屋子裏頓時靜了一靜。蔡長澤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忙上前來拉阿福的袖子,仰着頭問道:“姐,你說父親來了,就跟父親求情帶我出去玩的,你有沒有跟父親說啊?”
阿福忍不住捏了捏蔡長澤的鼻子,寵溺的道:“剛說了自己不去瘋玩,現在又想着玩了,看你以後還說自己長大了。”看着蔡長澤皺着眉躲閃,她忍不住笑道:“父親,我看樹上的柳枝都發芽了,今天我們出去踏青吧,這個時間正好,再晚些時候人就多了,那時候就不好玩了。”
“好好。”承恩伯笑道,“等父親過幾天來,就帶着你們去。”
阿福皺了皺眉,為什麽要過幾天?今天的天氣就不錯啊。但既然承恩伯都說了過幾天,她自然不好再央求着今天出去。她抿了抿唇,笑着問道:“父親這次來是為了什麽?可是有什麽事情?”
承恩伯的臉色微微一僵,對蔡長澤道:“聽說你跟着季先生讀書,現在學的怎麽樣了?去把你寫的字拿來我看看,也讓我看看有沒有進步。”
這是要把蔡長澤支出去說話。蔡長澤自然也清楚,對着承恩伯行了禮就退下了。
看到蔡長澤離開,承恩伯坐在凳子上,看着面前長得亭亭玉立的女兒,忍不住嘆了口氣,問道:“轉眼間你都這麽大了,也到了說親的時候了。即便不結婚,這個親事也得有個着落。”
阿福的喉嚨一緊,目光就落到承恩伯的臉上。
她記得,前世陳明軒和她的婚事,也是在這個時候提上的議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