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阿福下定了決心,便換了外出的衣服,帶着楊柳去了笙院。
敲開笙院的門,上次開門的小厮開了門,看到來人有些吃驚,聽了阿福說想要見厚穆,小厮卻是撓着頭一臉的為難。
“主子他剛才出去了,馮管事說可能過幾天才能回來。”小厮道,然後問阿福:“大姑娘有什麽着急的事嗎?奴才去問問其他人主子去了哪裏。”
阿福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想把一切都對厚穆和盤托出,卻不料撲了個空。
阿福很是失望,卻并不想因為這件事耽擱厚穆的大事,搖搖頭道:“那就算了,等厚世叔回府後我再來吧。”
“那等馮管事回來,奴才立刻便把您來找過主子的事情告訴他。”小厮道,看着阿福轉身,他又在門邊停留了會兒,才關上門進了院子。
院子裏正好有人經過,看到這一幕不由好奇問他:“怎麽了?”
小厮擡起頭看到問話的人,臉上帶着笑開口回答:“牛将軍好。”
被稱作牛将軍的人看起來二十來歲,長得十分魁梧,雖然是大冬天,也只是在外面套了件薄薄的外套,露出結實的胸膛,“剛才是誰敲門?”
小厮道:“是承恩伯府的大姑娘,要求見主子。”
“是上次主子讓進來的那位姑娘嗎?”牛将軍覺得稀奇,忍不住問道。
小厮道:“是,就是上次那位姑娘。”
“來做什麽?”牛将軍又問。
小厮搖搖頭,“奴才也不知道。奴才說要幫她問問主子去了哪什麽時候回來,她說不用了,具體什麽事情沒說,不過看起來大姑娘很失望的樣子。”
牛将軍也不再多問,臉上帶着不耐煩的大手一揮,“行了,好好看着門,這件事就交給我了。”
且不說牛小将如何處理這件事,也不說厚穆聽到阿福去找他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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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阿福轉角就要看到槐院的時候,就看到碧雲正一臉的驚慌的等在路上。看到阿福來了,她幾步上前走到阿福的面前行禮,然後語氣頗為急速的道:
“剛才正院的香秀說奉了石榴姐姐的命令來告訴姑娘,無論太太問您什麽,您都要搖頭裝作不知道。”
阿福臉色一怔,就看向身後的楊柳,楊柳也是一臉的茫然,顯然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出什麽事了?”
碧雲搖搖頭,道:“奴婢也不知道,剛才姑娘前腳剛走,正院裏的陳媽媽就帶着人把董媽媽帶走了。奴婢從角門出來,正要去找您,就見香秀過來,讓奴婢告訴您,一會到了正院,無論太太問什麽,您只說不清楚便可,千萬不要應下什麽。”
阿福忙問,“可是知道關于什麽的事情?”
“奴婢不知道,現在那些婆子還在院子裏等着。奴婢怕跟姑娘在路上錯過了,也不敢亂走,知道您去了笙院,就在這裏等着您了。”碧雲焦急的開口說了一通,末了問阿福道:“姑娘,我們該怎麽做才好?”
阿福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即便是想當烏龜縮着,也得有可以抵擋的殼才行啊。她沒有殼,只有探出頭去,哪怕撞得頭破血流也要不斷的朝前邁步。
看着碧雲滿臉的驚慌失措,她淡淡的笑了笑,道:“什麽也不必做,你先找個地方躲着,不要回院子裏,楊柳跟我來吧。”
不管發生了什麽事,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便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再着急也沒有用。再差也沒到孤苦無依的地步,這不,已經有人給她們送信了不是。
什麽都不能應,她到底該不該相信呢?
阿福到了槐院,果然見院子內站了兩個婆子。看到她來,那兩個婆子也不敢拿大,都上前給阿福行了禮,只說太太有請,別的話再問也不多說。
很快就到了張氏的正院,院子裏整整齊齊的站着兩排小丫頭,看起來頗有氣勢。前世阿福嫁到陳府後三天回門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兩排小丫頭站在院子裏,臉上沒有一絲笑容。當年阿福心裏惴惴不安,以為自己犯了什麽錯讓張氏責罰。如今再看到這種情形,阿福的心中卻沒有任何的緊張不安。
婆子們進屋禀了,就見陳媽媽同樣一臉嚴肅的出來,掀開簾子讓阿福進屋。
“姑娘進來吧,太太等您多時了。”
阿福進了屋,就看到張氏坐在正堂上座上喝茶,董媽媽和劉媽媽以及景兒都跪在屋子中間。看到景兒,阿福的心中思緒微轉,面上沒有任何顯露,上前給張氏請了安。
“母親喚阿福過來可是有什麽事情嗎?是阿福院子裏出了什麽事情,又難為母親費心了?”
張氏擡起頭看了眼阿福,語氣頗為輕描淡寫一般開口道:“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阿福露出個茫然的神色,看看張氏,又看看底下跪着的董媽媽和景兒,說話時便帶了些遲疑不決的樣子,期期艾艾的開口道:“母親,我,祖母兩天前就讓我去佛堂念經祈福,今兒剛回來,實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然後她臉上帶着點怯懦,小心翼翼的開口問,“母親,是因為春兒的事情嗎?”看着張氏看向她,她忙擺手道:“春兒已經好了,現在已經能幹活了,那件事跟景兒沒有關系,母親不是早就查清楚了嗎?”
阿福的話音剛落,就察覺有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順着那目光看過去,正看到劉媽媽一臉兇狠的瞪着自己,忙朝着張氏的身邊湊了湊。手指伸出來想抓住張氏的衣擺,不知道是因為顫抖的太厲害還是因為心中的恐懼太甚,那手指從張氏的衣擺上劃過,并沒有被她抓住。
張氏自然看到了阿福的動作,目光就落在劉媽媽的身上。
劉媽媽心中一凜,忙低下頭。
“你可曾吩咐人從徐大夫那裏取了馬錢子?”
耳邊傳來張氏的聲音,阿福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若是別的,她還真的不懼,可是馬錢子這事,她并不知道楊柳和董媽媽做得如何,有沒有被人抓到什麽把柄。
但是阿福卻問過楊柳,知道那些馬錢子并不是從徐克那裏得到的,心裏雖然緊張,卻并不是很害怕,擡起頭疑惑的看向張氏,問道:“母親這話是什麽意思?徐大夫來槐院之前,董媽媽就已經中了馬錢子的毒,我知道這件事,恨不得離那□□遠遠的,怎麽可能還讓人去取那東西。”
“姑娘真的沒吩咐人買?”陳媽媽在一旁開口,又确認了一遍。
阿福茫然的搖搖頭,道:“沒有。”
“但是姑娘院子裏的丫鬟卻說,是姑娘吩咐她向徐大夫買了馬錢子。”陳媽媽又道,目光卻是多了幾分探究。
“誰?誰說的?”阿福瞬間就擡起頭,目光落在陳媽媽的臉上,不可置信的反問兩句,然後轉過頭看向張氏道:“母親,我聽到徐大夫說董媽媽中了毒後,還沒來得及吩咐兩句,就被祖母院子裏的媽媽催促着去了壽昌院,怎麽可能吩咐人去買馬錢子呢?”
“姑娘,明明是姑娘親口吩咐奴婢的,怎麽現在卻反口不認了?”景兒焦急的開口道:“明明是姑娘對奴婢說,不滿太太的安排,不想讓董媽媽在槐院裏伺候,讓奴婢去找徐大夫買馬錢子下到董媽媽喝的茶裏。等董媽媽病了,再跟太太提把董媽媽趕出院子,怎麽現在卻不認了?”
阿福的手一緊,心中微寒,但也跟着一松。
原來在這裏等着她呢!
若是她真的想讓李婆子伺候卻換成了董媽媽,她的心中肯定會頗有微詞,雖然不說,但言行上也會帶出一二。幸虧她當初想的就是讓董媽媽到院子裏伺候,所以看到董媽媽到了院子裏後沒有半分的不滿,反而真心實意的高興。
若不然,現在董媽媽肯定會在心裏懷疑是她吩咐景兒下得毒。
沒想到,不過是件小事,竟然引出她們這麽惡毒的局來。
“母親,我,我沒有。”阿福忙在張氏的面前,抓住她的裙擺道:“我後來才知道,那個李婆子慣是個嘴碎的人,幸虧母親把董媽媽送到我的院子裏,不然我可就要被那婆子給坑死了也不會知道。我感激母親還來不及,怎麽會對母親的安排不滿意呢。董媽媽很好,自從她到了我院子裏,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條,我,我真的沒有這個打算。”
阿福擡起頭望向張氏,眼眶微微發紅,咬着唇可憐道:“母親,您一定要相信我……”
屋內頓時寂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張氏的身上,等待着她的裁決,誰都沒有再說話。
張氏筆直的坐在那裏,眼睛在跪着人的每個人身上劃過,半晌,才落在董媽媽的身上,問道:“你怎麽說?”
“太太。”董媽媽喊了一聲,然後趴伏在地行了禮道:“太太,這件事老奴也不知道該相信誰。但是,老奴是太太派去照顧姑娘的,姑娘自然是老奴的主子。老奴覺得,主子對奴才不滿意,随時可以打罵趕出去。”
下面的話沒有說出來,但是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阿福轉過頭感激的看向董媽媽,又擡頭對上張氏看過來的目光,眼眶中蓄滿了淚水,扁着嘴喊了聲,“母親……”
張氏卻是移開了目光,問身邊的陳媽媽,“徐大夫呢?來了沒有?”
“已經在外面候着了。”陳媽媽躬身回答。
“那好,将人請上來吧,我們也聽聽徐大夫的回答。”張氏淡淡開口。
陳媽媽領命出去,很快就将人帶了進來。來的人雖然姓徐,卻不是阿福見過的徐克。那徐大夫穿了件棉布的長衫,長衫的下擺明顯能看出磨出來一些毛邊,看起來十分的破舊。但他本人卻是一無所覺的樣子,走上前來,對着張氏長長揖了一禮,道:“夫人安好。”
張氏道:“徐大夫不必多禮,今兒我府上有件事需要您做個證人,還請徐大夫明言。”
徐大夫道:“徐某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好。”張氏點點頭,指着景兒道:“徐大夫可曾見過這個丫頭?”
徐大夫仔細打量景兒道:“見過,她上次來我店裏買馬錢子,說是她家姑娘吩咐的。”
☆、第 三十四章
寬闊的馬路上,一輛馬車緩緩而行。車轅上坐着兩個人,除了趕車的車夫外,還有個面白無須的中年人。馬車行走在道路上,平緩安穩,若不是天氣太冷了,馮成覺得自己就要睡過去了。
後面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正是朝着馬車而來。
馮成睜開眼,轉過頭去看馬車後面,馬上的人也看到了馮成的身影,忙拉住缰繩,跳下馬背,快步朝着馬車而來。
“主子,是牛小将。”馮成禀報道。
馬車內傳來低低的一聲“嗯”,車夫聽到後,忙拉住手上的缰繩,将馬車停下來。
牛小将走上前來,對着車內抱拳,喊了聲:“主子。”
車內沒有傳出聲音來,馮成便開口問道:“牛小将這麽急匆匆的趕過來,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牛小将便道:“剛才我看到承恩伯府的大姑娘去院子找主子,似乎是有急事,我好奇多關注了幾下,就看到府裏的媽媽喊了城西的徐大夫來,說是賣給了大姑娘什麽馬錢子,導致府裏的仆婦死亡,承恩伯太太要将人送到莊子上去。”
他其實想說的事,這大過年的,若是被送到了莊子上,豈不是擺明了說承恩伯府的大姑娘做錯了事情嘛。若是被傳揚出去,指不定會被京城的長舌婦人們說成什麽樣子。
這幾日他可是把他們主子對這位姑娘的關注看在了眼裏。
車內沉默了片刻,才聽到聲音傳出來,“我倒是不知,你什麽時候對她這麽關注了。”
尾音輕輕揚起來,看似問句,卻沒有一點詢問的意思。
牛小将的額頭忍不住流出來滴冷汗,慌忙解釋,“屬下不是看主子對她關注……”
話說到這裏,便生生的停住了。原本還沒有什麽,他這句話說出來,倒是成了揣摩上意了。牛小将額上的汗更多了,低垂下頭不敢再說話。
氣氛就此凝滞,空氣中微微多了些危險的氣息。
馮成看到這幅情形,忙開口解釋,“牛小将也是為了主子好,怕主子繁忙給疏忽了,也算是為主子分憂。”
又等了半晌,才聽到馬車內傳來淡淡的聲音,“這次就算了。”
“是。”牛小将應聲,還要再說話,馮成忙拉住他的手臂阻止道:“牛小将趕緊回去吧,過了年我們就要回西北了,主子實在分不出心思關注其它的事。”
這是告訴他不要再去管承恩伯府內的事情。
牛小将不明所以,明明前幾天還十分關注的幫着善後,怎麽今兒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對承恩伯府大姑娘的事情不聞不問了。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便不再說話,看着馬車從自己的面前緩緩走過。這才吐了口氣,拉過缰繩上了馬,朝着來的方向而去。
馬車依舊緩緩的前行,就在馮成以為裏面的厚穆不會再說話的時候,卻聽見他有些缥缈的聲音傳出來,“過年的事情太多,她去莊子上也不見得是件壞事。”
馮成心中一凜,靜下心打算細細去聽的時候,馬車內除了細微的呼吸外,再也沒有了其他的聲響,仿佛剛才厚穆的話根本沒有說過一般。
承恩伯府內,阿福看着楊柳和碧雲收拾着要穿的衣服,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她明明計劃好了一切,卻被別人從後面捅了一刀。那人知道她所有的計劃,甚至從中間找出計劃的漏洞,借着這些漏洞給了她狠命一擊。
想起董媽媽說的話,阿福覺得那幕後之人呼之欲出。
可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她做的事只是想要查出暗害董媽媽的兇手,并沒有觸犯到她們的利益。
想到這裏,阿福微微一怔。也不是沒有觸犯到她們的利益,畢竟小香偷聽了蔡清萍的談話。若是她們知道了這件事,那小香就危險了。
阿福的手緊緊的握住折疊的衣服。
“姑娘,姑娘?”
楊柳見阿福怔在當場,忍不住出聲喚了幾聲。
阿福回過神,看向楊柳,“怎麽?”
楊柳将衣服從阿福的手中扯出來,捋平後放到包袱裏,“雖然不知道莊子上的情況,但是姑娘還是要多準備些厚衣服。這次太太沒讓奴婢跟過去,幸好派了董媽媽跟着,不過姑娘還是多注意着點,畢竟景兒說的事,奴婢怕董媽媽記在了心裏,會對姑娘有所誤會。”
似乎是認定了董媽媽不讨阿福的心,也許過年間府裏的婆子們都騰不出手來,這次阿福被送到莊子上,張氏派了董媽媽做監工。
阿福有些好笑,也有些戚戚然。
幸虧是董媽媽,不然她真的不知道會在莊子上被磋磨成什麽樣。
董媽媽拎着包袱走進來,對阿福行了行禮,見阿福一臉的茫然悲戚,不由心中一動,手中不自覺的便将阿福摟進了自己的懷裏。
楊柳看到這種情形,雖然對董媽媽還有些不放心的心思頓時便放下了。若是真的起了隔閡,董媽媽萬萬不會這麽心疼姑娘的。當即便輕輕退了出去,站在門邊幫着把風。
阿福臉上有些恍惚,董媽媽身上的味道讓她想起了焦媽媽,不由紅了眼圈,低聲喊了聲,“媽媽。”
聲音沙啞,喊着哽咽的哭腔。
不過是想在承恩伯府活的自在些,怎麽就那麽難呢?!
想起正院張氏面前,她做奴才的都不相信姑娘會暗害自己,偏偏那位主母還巴着不放,仿佛不把姑娘懲罰一頓,就解不了心中的怒氣一般。
帶着喜好處理府中庶務,也不怪府裏亂七八糟。
“姑娘,不管如何,老奴是絕對不信景兒說的每句話的。”董媽媽慢慢開口道,雖然景兒說的有理有據,但是姑娘不想讓自己伺候,完全沒必要用下毒這麽愚蠢的辦法,“不過,老奴倒覺得姑娘能去莊子上過年是個很不錯的決定呢。”
雖然是懲罰,但是這也算是把她們給摘了出去。今年的京城,看起來并不如往年那般平靜無波。
阿福有些聽不明白,擡起頭看向董媽媽,“媽媽這是什麽意思?”
董媽媽拉着阿福的手笑了笑,道,“雖然我也是在府裏從未出去,但是從下人口中得到的消息也能發現,今年京城或許就會變天了。姑娘趕緊收拾好東西,有什麽話,在路上老奴好好跟你說說。”
阿福忽然想起前世的種種,心中不由一震。回到承恩伯府那麽長時間,她只顧着自己的婚事,怎麽把那麽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
或許經歷了淮安侯的事後,她對不能掌控自己的生活有了恐慌,才會忘記了正一點點要發生的事情。
阿福也不再耽擱,忙收拾好了需要帶的東西,坐上了送她去莊子上的馬車。臨行前,她囑咐楊柳道,“定福居的假山後面有條密道,若是真到了沒辦法的時候,就躲到密道裏。那條密道通往承恩伯府的後院的角門,出去後左轉便是徐大夫那裏的後門。”
楊柳不知道為什麽阿福會跟她說這些,但她還是點點頭,這才依依不舍的送走了阿福等人。
張氏送阿福去的莊子,正是承恩伯府上的産業。莊子上住的都是府裏的老人,雖然有些倚老賣老些,但大都對府裏忠心耿耿。
阿福啓程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到了莊子上時天已經黑了。暗沉沉的夜色中看不到遠方,只能看到莊子大門上紅豔豔的大燈籠。
莊子上的人似乎已經睡了,車夫敲了半天也沒有人來開門。天氣越來越冷了,車夫本來還想着敲開門後能有杯熱茶暖暖身子,沒想到別說熱茶了,連個人影子都沒看到,當即罵了幾句粗話。
董媽媽也沒料到這種情形,但她好歹見多識廣,看了眼莊子大門上的燈籠,吩咐車夫,“去後門看看。”
到了後門,車夫下了車狠狠的敲了幾下門,似乎要把前門沒敲開的怒氣都發在這後門上。
院子裏有人詢問了聲,阿福等人便聽到了慢慢走來的腳步聲。
阿福給董媽媽使了個眼色,董媽媽會意,下了馬車走道門前,拉開了正要出聲罵人的車夫。
“誰呀?”
似乎沒有聽到回答,到了門口的腳步聲又問了句。
董媽媽這才開口道,“這裏是承恩伯府的莊子嗎?我們是府裏,送大姑娘來莊子上過年的。”
門內沉默了會兒,就聽到有聲音傳出來,“既然是府裏的姑娘,怎麽不走前門?”
“前門敲了半天都沒人開門,這才跑到了後邊來。”董媽媽笑着開口,“嬷嬷,幫忙開下門吧,我們行了半晌路,早就累的不行了。”
門內又靜了靜,才聽到門把被抽開的聲音。
後門打開,露出裏面的人。
開門的是個五十來歲的老妪,臉上滿滿的全是褶子,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起來有些駭人。她的身後站着個小童,小童穿着件粗布的棉襖,拿着燈籠的手臂高高舉起來。燈籠裏的光照在他的臉上,看起來紅彤彤的十分喜人。
那老妪看了阿福一行人半天,才顫顫巍巍的往旁邊移了移,道,“進來吧!”
車夫揚起鞭子,将馬車趕了進去。
董媽媽幫着老妪關上門插上,随口問道,“怎麽前面叫不開門?是不是不知道府裏的姑娘今天會來?”
老妪擡眼看了看插銷,轉過頭慢慢走着,“今天是小年,大夥兒都坐在一處樂呵些,沒聽到敲門聲也是正常。”
話中帶着些許的不以為意。
碧雲扶着阿福下了馬車,聽到老妪的話,頓時就壤道,“這也太沒有規矩了吧!姑娘來了不說迎接,還在那裏……”
“碧雲!”阿福呵斥了一聲。
聽到呵斥聲,碧雲頓時住了嘴。那老妪擡頭看了碧雲一眼,也不說話,拉了身邊的孩子進屋後就關上了門。
留下阿福等人和車夫在院子裏,連個問話的人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