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失憶
長廊牆上挂着畫，這會兒無風，不知怎麽，畫突然掉到了地上，砸出重重的響聲。
阮雯雯說話時正好是畫像落下時，聲音重疊在一起，路峰沒聽清，挑眉問：“你說什麽？”
阮雯雯完全沒被眼前的一幕影響心情，顫着眼睫又重複了一次，“要不要，再來一次？”
邊說還羞答答的擠了下眼。
“……”
路峰再度懷疑，她真的可能不只失憶這麽簡單，八成腦子給摔傻了，但還是配合着說：“你剛不說不要了嗎？”
兩人像讨論天氣一樣，讨論着某個不可描述的話題。
阮雯雯扯扯衣擺，“我怕你想。”
看吧，她多麽善解人意。
他肯定愛死她這副樣子了。
這事也不是說來就來的，再說了，她剛從醫院出來，身體要緊，路峰輕咳一聲，體貼說：“很晚了。”
你該睡美容覺了。
“……”她這是被拒絕了嗎？
阮雯雯悻悻越過他，回了卧室。
路峰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心底隐隐生出一抹異樣，在卧室門關上前，淡聲問：“你自己一個人睡可以嗎？”
阮雯雯早忘了自己把人趕出去的事，委委屈屈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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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睡覺前的畫面成了這樣——
路峰睡一側，阮雯雯睡一側，兩人蓋着同一床被子。
阮雯雯心砰砰跳個不停，緊張地掌心都是汗，時不時還偏頭偷瞄一眼。
路峰很鎮定，躺下的時候特意挨着床邊，樣子很拘謹，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吵架了。
其實結婚三年他們都是這麽睡得，誰都不挨誰，除了那件事，其餘的時候都是自己過自己的。
但這些阮雯雯都不記得，她看路峰離那麽遠，心裏的小鹿瞬間停跳了，還有些難過。
看來他對剛才發生的事不太滿意。
可怎麽辦呢？
她真的好喜歡他。
阮雯雯抿抿唇，悄悄在往右側移了移，幅度不大，還是夠不到他，她又移了移。
路峰感覺到她的靠近，跟着往床邊移了移，好不容易縮短的距離再次拉開。
阮雯雯：“……”
睡覺之前還是沒能成功挨上，阮雯雯做夢都是在追他。
路峰正在睡覺，忽然感覺到胸口有些熱，睜開眼看到，阮雯雯的手搭在了上面，他攥住她的手腕，輕輕移開。
眼睛剛閉上，腿又被壓了。
他睜開眼，看着側趴在身上的人，輕嘆一聲，起身，把她推開，又給她蓋好被子。
重新躺下繼續睡，還沒睡熟，她的胳膊又砸了上來，沒多久，又把他當抱枕一樣緊緊抱在懷裏。
他想動，都沒法動。
路峰擡手撫額，睜着眼看向天花板，今晚怕是沒得睡了。
阮雯雯睡得很好，醒來後想起昨晚的事情，側身扯着被角笑了好久。
上大學的時候她其實想追人來着，也堵過他幾次，很可惜，一次都沒成功。
他不是提前離開，就是晚走，反正不管她怎麽算計，結果都是失敗。
室友勸她放棄，說他們可能沒緣分。
緣分這種東西能等着天上掉嗎，緣分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某個周五，她特意盛裝打扮，決定給他來個大驚喜，進展順利的話，她是打算向他告白的。
只能說，老天太不張眼睛了，她精心策劃了那麽久，最後人沒見到，她反而被球砸中了。
後面的事情她不記得了，按鄒美的說法是，她失憶住進了醫院。
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考，她從床上起來，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正好和路峰在客廳裏撞見。
她一臉詫異道：“你昨晚沒睡嗎？”黑眼圈好重啊。
路峰根本不想提昨晚，阮雯雯肯定是來報仇的，昨晚像個八爪魚似地抱着他，不管他怎麽推，她就是不動。
後來好不容易把人推開，她又湊了過來，手還不老實，這摸那摸，他扛到淩晨實在扛不住，先去浴室沖了個涼，然後去客房睡的。
沒睡好，眼底下映出黑眼圈。
“你覺得呢？”路峰說完，轉身去了衣帽間，打開衣櫃開始找今天要穿的衣服。
阮雯雯走過來，倚着門說：“用不用我幫你啊？”
賢妻良母和她一點都不般配，路峰JSG淡聲說：“不用。”怕她越幫越忙。
阮雯雯急于表現，快速走過去，從他手裏拿過襯衣，“欸，我幫你啊。”
拉扯間，襯衣扣子掉到了地上。
阮雯雯抿抿唇，“你這襯衣……質量不太好啊。”
高定襯衣，至少六位數的價格。
路峰沒說什麽，換了另一件，阮雯雯見他不說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頭等着聽訓。
實在太乖巧，讓人不忍說什麽。
路峰睨着她，“頭疼嗎？”
阮雯雯搖搖頭。
“胳膊呢？”
阮雯雯又搖搖頭。
“其他地方呢，有沒有不舒服？”
阮雯雯第三次搖搖頭。
既然她都好，他也能安心上班了，“周嬸做了早餐，你洗漱後去吃。”
阮雯雯忽閃着長睫問：“那你呢？”
路峰解開睡衣扣子，“我去公司。”
阮雯雯臉立馬垮了，小聲說：“你答應陪我了。”
路峰頓住，想了想，好像确實是答應了，可那是有前提的，她身體不舒服，現在她身體都沒事，他當然要去工作了。
“我有會議要開。”
“工作比我還重要嗎？”阮雯雯問。
這話可把路峰問住了，說是，怕她有什麽想法，只能違心說：“你重要。”
話落，阮雯雯立馬笑了，挽着他胳膊撒嬌：“那你今天別去公司，陪我好不好？”
說着，還給了他個星星眼。
路太太撩起人來，那可是要命的。
見路峰不說話，她腳尖順着他腳踝往上走，移到他膝蓋一側時，聽到他說：“好。”
阮雯雯目的達成，拉過他的衣領，對着他臉親了一下，半眯眼說：“這是給你的獎勵。”
親完意識到什麽，捂住嘴，“糟糕，我還沒刷牙。”
她小跑着去了衛生間，洗漱完成出來時，路峰正好也換好了衣服，她看着他白襯衣黑西褲，一身整齊的樣子，突然有些後悔，剛才應該晚點走到，這樣就能看到他換衣服了。
嘻嘻。
阮雯雯眼睛大，笑的時候長睫上下忽閃，特別招人。
路峰喉嚨有些癢，扯了扯衣領。
阮雯雯走上前，站定在他身側，悄悄勾了下他手指，眨眨眼。
路峰低頭問：“有事？”
阮雯雯又撓了下他的手指，指尖落在上面好像有羽毛拂過，很癢。
路峰頭又低了下，“什麽事？”
阮雯雯本來是想親他的，誰知道他突然靠近，讓她沒把握好距離，額頭撞上了他的鼻梁。
慘劇就這麽發生了。
撞得太疼，阮雯雯眼睛都紅了。
路峰也沒好到哪去，路太太一大早的見面禮太隆重，他鼻梁上泛起一大片青，不知道的還以為被打了。
阮雯雯一臉歉意，吃飯的時候頻頻給他夾菜，這可把周嬸吓壞了，确切說，是高興壞了。
結婚三年，少奶奶可從來沒給少爺夾過菜，更別提用這種深情的眼神看少爺，真是太好了。
顯然路峰心情沒那麽好，臉上冷冷的，沒有一絲表情，他甚至懷疑她是故意的。
阮雯雯叼着筷子偷瞄路峰，心裏一陣慨嘆，不斷想，老公生氣了要怎麽哄呢？
女人買包包，男人呢？
她悄悄給鄒美發了微信，詢問她哄男人的方法。
鄒美說話直接，[怎麽，路峰還敢生你的氣，他這是不想要老婆了。]
以前阮雯雯和路峰的相處模式是這樣的，阮雯雯高興了會給他個笑臉，不高興的話，理都不會理他。
哄人？
做夢去吧。
但現在的阮雯雯不記得他們結婚三年來如何相處的，只能憑着現在的本能反應去做。
這可是她喜歡了好久的人。
嗚嗚，要哄。
飯後，她先回了樓，從保險櫃裏找出一摞東西，篩選完後，拿着其中兩樣去了書房。
路峰正在打電話，神情很嚴峻，說話的聲音也很冷，“這點事都辦不好，要你們幹什麽。”
那端急忙道歉，“對不起路總，我馬上去辦。”
路峰挂了電話，擡眸間看到阮雯雯站在那，問：“有事？”
阮雯雯點點頭：“啊，有事。”
說着走進來。
路峰訓了人，口渴，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啪”，阮雯雯很豪氣地扔下兩個紅本本，紅本本砸在桌子上帶起一股風，風來得急，吹起了桌子上的紙張。
紙順勢落到了地上。
路峰咽下水，垂眸看去，“這是？”
阮雯雯眉眼彎彎說：“禮物啊。”哄你的禮物。
路峰放下杯子，拿起紅本本，打開，看不出臉上什麽表情，總之不太好形容，“房本？給我？”
阮雯雯不太淑女地提臀坐到書桌上，大姐大地說：“夠嗎？不夠我那還有？”
“……”收到人生中第一次重量級禮物的路總，有種被包/養的感覺。
路峰問：“幹嘛給我這個？”
阮雯雯立刻從大姐大切換成小嬌妻，柔柔說：“哄你啊。”不是生氣了嗎。
她指指他鼻梁上的淤青，“我不是故意的。”
路峰第一次見這麽哄人的，實在不知道用什麽樣的表情面對她。
阮雯雯看他還不高興，又折回卧室，打開保險櫃拿了些東西出來。
“啪”，還是剛才的動作，還是剛才的場景，剛撿起的紙張又飄到了地上。
“這次是什麽？”有了第一次經驗，路峰這次很淡定。
“這個是度假島産權證。”阮雯雯拿起其中一個，接着又拿起另一個，“這游艇持有症，哦，這是市中心的那棟商業大廈，一到六十層都是我的，你看看想要哪個，随便拿。”
說着，她還撩起頭發甩了下。
路峰沒動，眼睛都沒眨一下。
阮雯雯蹙眉，這還不喜歡，果然，她喜歡的人就是不一樣。
她這次折返拿回來的是一疊黑卡，具體裏面有多少錢她也不記得，反正挺多。
“要不……你随便抽兩張。”
路峰什麽也沒拿，靜默幾秒後，把所有東西重新放回保險櫃裏，拉着她出門了。
第一次握他的手，阮雯雯很激動，也忘了問要去哪。
等到了目的地，她一臉詫異，“來醫院幹嘛？”
路峰理了下身上的西裝，淡聲說：“你還是再檢查一次比較好。”
這次用時比較長，整整半天的時間，差點連頭發絲都檢查了，私人醫院，檢查結果出得也快。
下午他們拿到了所有結果，路峰問：“我太太還好嗎？”
醫生仔仔細細看了遍結果，很嚴肅說：“有一處不好。”
路峰：“哪裏？”
醫生：“路太太智齒該拔了。”
路峰：“……”
回程的路上，鄒美給阮雯雯發來微信，問她事情怎麽樣了？
阮雯雯看了路峰一眼，回：[還不太行。]
鄒美：[那他夠難哄的啊。]
阮雯雯：[糖衣炮彈都不管用。]
鄒美：[男人都喜歡軟的，要不你學學。]
随後，她發過來幾條鏈接。
阮雯雯學習能力超強，看完後，臨場發揮，車子轉彎時，她倒在了路峰懷裏，撓着他胸口說：
“老公，我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