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兩人吃完早飯十點過,薛善讓司機送他們去火車站,嚴懷音被他一路上風風火火的拉着走,進了車站車票也沒買,有工作人員上來帶他們直接上了一輛藍鋼快車。
藍鋼快車是外資公司在本國運營的超豪華客運車,這種火車是由藍黑色塗裝的鋼制車廂,一看就比其他火車先進,而且是目前國內時速最快的火車,能坐上這種火車的人不是外國人就是顯貴名人,很多有錢都買不到票。
嚴懷音以前也沒坐過,只聽說車上只有一等座和二等座,沒有三等座。
上了火車有穿着得體的服務員帶着他們往前走,來到一個車廂包門,推開門請兩人進去。
包房裏就像一個豪華的酒店房間,嚴懷音走到沙發上坐下,這才得以喘了一口氣,這才瞥向薛善,嘆氣道:“我覺得我們倆像你說的亡命鴛鴦。”
薛善坐在她身邊,摟住她的肩頭,笑道:“我不是說要帶你去看鬼市嗎,火車快到點了,所以我來不及跟你解釋。”
嚴懷音挑眉道:“所以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燕城。”
“燕城?!”嚴懷音頓時驚訝,“你說的那個鬼市在燕城?”從華亭到燕城,需要經過五個省路程可不短。
她沒想到薛善都生病了還會那麽瘋狂,居然還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嚴懷音估算了一下時間,大約淩晨一點過才到燕城,她不由皺了皺眉:“你今天不是不舒服嗎?怎麽能熬夜呢?”
薛善拍了拍她的肩頭,走到窗戶邊掀開窗簾向外望了望,“我只是早上起來有點頭疼而已,早就好了,我一個大男人可沒那麽嬌弱。”
他收回視線,轉過身來,一雙大長腿交叉着慵懶的斜靠在窗戶上,從西裝外套裏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上,手指夾着香煙,吐出一圈煙霧,笑着望着她,銳利的臉龐下倒透露出幾分性感,“現在不是流行什麽度蜜月嗎?我們就當這次是度蜜月好了。”
嚴懷音瞪了他一眼轉過頭,仍然在為他的擅作主張有些不高興,沒好氣道:“誰度蜜月去鬼市的?”雖然她不知道這個什麽鬼市是什麽鬼地方。
薛善吸了一口煙,似乎突然想起什麽,摸一遍西裝外套,又摸到褲子荷包,最後從襯衣口袋裏摸出幾塊巧克力,這是剛才出門他怕她餓,随手從家裏抓了幾顆,他将抽了一半的煙揿滅,坐到嚴懷音身邊,撕開巧克力包裝。
嚴懷音忽然感覺嘴上被什麽東西碰觸,下意識張開嘴,嘴裏便被塞進一塊東西,甜中帶苦,口感絲滑,是巧克力!
她含着巧克力轉頭看向他,有些詫異。
“燕城有很多比巧克力好吃的東西”他朝她笑得帶着讨好的味道,自己也撕開一塊,丢進嘴裏,嚼了一下,微微皺眉,評價道:“這個牌子的味道不太好,有些甜了。”
其實她也覺得這個巧克力的牌子有點甜,不是很好吃,卻故意挑眉道:“不甜啊,我覺得挺苦的。”
他看向她的嘴巴,喃喃道:“難道吃的不是同一個牌子?”
他忽然傾身湊近她,她只感覺一片黑影壓下來,下巴被人擡起,唇上一片濕熱溫暖,他舌頭鑽進她的口腔裏,兩人嘴裏都有巧克力,粘膩的,甜甜的,然後微苦的感覺,夾雜着淡淡的煙草味,他好像吃上了瘾,絞着她的舌頭,巧克力早已融化,他含着她的唇嗓音微微沙啞的問她:“甜還是苦?”
她微微張嘴,他的舌頭又鑽了進去。騙子。
吻到深處,他的手按住她的後腦勺,把她壓在沙發上,一會快一會慢,一會兒淺酌一會兒深飲,好似發現了新游戲,火車轟隆隆的行駛中,她聽着這聲音有些恍惚,門外忽然傳來砰砰地敲門聲,她驀地清醒過來,身上的人從嘴吻到她的脖子,她推他,他充耳未聞,嘴唇來到了她的胸前。
她的手撫摸上他的臉,摸到他的耳朵,微微用力一扯,他終于擡起頭來,他眼底還帶着氤氲的水光,眼珠越發顯得黑幽,臉上帶着不滿的表情看着她,她莫名覺得他這個表情有幾分可愛,悶笑了一下,道:“有人敲門。”
他皺了一下眉頭,慢慢坐起來,冷淡道:“誰?”
門口的人聽見這聲音,估計也意識到打擾到裏面的人了,頓了幾秒才恭敬道:“您好,我是本節車廂的服務員,給您送午餐。”
嚴懷音坐起來整理衣領,她今天穿的是白色蕾絲襯衣和格子長裙,襯衣衣領處已經皺巴巴的,她瞪了他一眼。
他卻湊過來親了她一口,起身去開門,從服務員手裏接過餐盤,又将門關上了。
包廂裏有一個小小的洗漱室,嚴懷音進去洗漱,見鏡子裏的自己臉頰生暈,眸光似水,嘴唇紅潤,滿面春光的模樣,嘴一張卻能看見牙縫裏有巧克力,頓時十分煞風景,想到兩人剛才的情景,暗道這人真有些重口味,仔細漱了一下口才出來,出來又讓他進去仔細洗一下牙齒,不然等會她可吃不下飯。
兩人吃完飯又上床午休,嚴懷音睡了一會兒便醒了過來,看見身旁的薛善還睡得很熟,他昨晚頭疼沒睡好,想必很疲倦,她悄悄起身,看了看手表,才中午三點過,站在窗戶看了一眼外面,火車停了,不知道走到哪個站了,有穿着得體的人斷斷續續的在上車,沒過多久,火車又緩緩啓動。
她悄悄開門走了出去,一出門是一節甬道,一個人也沒有十分安靜,她在包廂裏悶了幾個小時,緩緩吐了一口氣,根據指示牌往餐廳那邊走去。
這輛車坐的人非富即貴,所以就連餐廳也裝飾得比普通火車餐廳豪華許多,窗戶都開了一線,有微風吹拂着白色窗簾,幾張鋪着格子餐布的餐桌上也零零散散的坐了幾個人,低聲交談着,像在西餐廳。
嚴懷音挑了一張沒人的餐桌坐下,跟服務員要了一杯龍井茶,一邊喝茶一邊欣賞窗外掠過的風景。
她才坐下來沒多久,便聽見一個甜美的女聲在耳旁響起:“這位小姐,我能坐你對面嗎?”
嚴懷音擡起頭,面前是一個約莫二十出頭的小姐,穿着一條豆綠色的西式長裙,白色的荷葉邊領子,款式精致又時尚,一張微圓的鵝臉蛋上有一雙又大又明亮的眼眸,鼻梁微翹,卷發齊肩,看起來甜美可人。
嚴懷音颔首笑道:“請随意。”
那位小姐便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叫服務員上了一杯咖啡。
咖啡上來以後,對方倒了很多牛奶進去,又加了很多方糖。
嚴懷音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喝咖啡的人,忍不住出聲奇怪道:“這樣還能喝出咖啡味嗎?”
那位小姐頓時噗哧一笑,兩頰便露出一個甜甜的酒窩,笑道:“有很多人問過我這個問題……”她聳聳了肩,表情生動誇張,看起來率真又可愛,笑道:“他們覺得我在故意糟蹋咖啡,可是我就喜歡喝這種甜甜的奶味很重的咖啡,我覺得很好喝,那種苦苦澀澀的咖啡才不好喝呢,像喝藥一樣,這不是花錢買罪受嗎?”
嚴懷音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姑娘要是生活在現代,肯定也是個奶茶控,她擡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那你肯定不喜歡喝茶。”
“不喜歡。”她忙忙搖頭,“我覺得喜歡喝茶的人都是老古董。”
嚴懷音放下茶杯,她好像這才發現對方也喝茶,頓時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聳肩笑道:“抱歉,你絕對不是老古董,你是一位非常具有古典美的漂亮小姐。”
嚴懷音抿唇笑了起來,臉頰上的梨渦也顯現出來,“沒關系,老古董并不是貶義詞。”
對方搖頭一笑,正要說什麽,似乎看見了什麽人,站起身朝她身後的方向笑着招手。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穿着白色西裝的男人從嚴懷音身後走了上來,她漫不經心的看過去,瞧見男子的側臉,頓時一愣。
對方拉着男子落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男子坐好擡起頭,看見對面坐着的嚴懷音,頓時一愣,睜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議道:“懷音!?”
嚴懷音暗道真是無巧不成書,朝對方颔首微笑道:“表哥。”
對方正招手叫服務員上咖啡,聽見兩人的對話,頓時十分驚訝,食指來回指着他們倆道:“你們……認識!?”
莊森延眼底含着複雜的情緒,餘光瞥了一眼風輕雲淡的嚴懷音,心底有些一絲黯然,卻是微笑着介紹道:“是啊,這是我表妹,嚴懷音。”
女子頓時看向嚴懷音,哎呀一聲,咧嘴一笑道:“原來你就是嚴懷音啊。”伸出手道:“久仰大名,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嚴懷音疑惑的伸手握了上去。
對方看見她眼裏的疑惑,爽朗一笑解釋道:“南嚴北陳嘛,我是陳百薇。”
嚴懷音頓時恍然笑了起來,兩人都是聽過對方的名號卻始終沒見過,沒想到今日竟能在這火車上巧遇。
莊森延低頭喝咖啡,目光總是忍不住看向對面,她怎麽會在火車上?是一個人嗎?她丈夫是那樣的名聲,她婚後過得怎麽樣呢?他有太多的話想對她說。
其實剛開始他讓她跟他離開,她不肯,他心底是怨她甚至有幾分恨她的,可是後來他冷靜下來仔細一想,這怎麽能怪她呢,是他們家頂不住壓力先登報離婚的,是他們家對不起她的,他出國留學她無怨無悔的等了他那麽多年,算下來也應該是他對不起她。
“表哥,我以為你回法國了呢?”
莊森延正出神,忽然聽見這熟悉的聲音,頓了一下,擡起頭來道:“是準備去的,後來……有點事耽誤了……”其實是跟懷音離婚他心情太過糟糕,實在沒有心思在學術上,跟導師請了兩個月的假期,想緩一點在出國,沒想到會正好碰上陳百薇來華亭游玩,他作為東道主陪她玩了幾天,她又邀請他去燕城玩幾天,到時候兩人還可以結伴一起回法國。
“百薇要回家一趟,我陪她一起,從燕城搭乘游輪去法國也更方便一些。”莊森延解釋道。
嚴懷音哦了一聲,見兩人似乎關系親密,以為莊森延也已經找到了對的人,暗暗為他高興,不由有些好奇的笑着問:“你和陳小姐又是怎麽認識的?”
莊森延還未說話,陳百薇看了一眼身旁的莊森延,已經笑着開口道:“法國留學圈每年都會有華國留學生聚會,我和他就是那時候認識的,你不知道,森延可是我們留法學生中的佼佼者,他是著名的醫學博士戴維教授唯一一個華人弟子呢。”言語間似乎充滿了對莊森延的欣賞和欽佩。
嚴懷音看向莊森延笑着接嘴:“表哥于醫道一行一直都很有天賦。”
莊森延看向嚴懷音,眼底情愫流轉,眸光微閃,彎唇笑道:“表妹從小都會說恭維我的話。”
陳百薇眼珠左右轉了轉,看了他們倆一眼,目光有些暗淡,低頭又往咖啡裏加了幾塊糖,可這一次森延不會再皺着眉頭說她吃太多糖對身體不好,他的眼裏只剩下了他的表妹,他朝思暮想的表妹。
她喝了一口,咖啡甜的有些發苦,她唇邊的苦笑也掩蓋在杯沿下,眼珠微微一轉,瞧見他望向對面嚴懷音的目光,那裏面含着她從未見過的柔情,暗嘆了一口氣,放下咖啡杯,幾滴咖啡濺到了衣領上,她不由站起身笑道:“不好意思,我去換件衣服,先失陪了!”
莊森延看了陳百薇一眼,讀懂了她眼中的意思,他曾跟她說過他和表妹的過往,知道她這是故意離開讓他們有單獨說話的時間,不由朝她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
嚴懷音看在眼裏,卻是把兩人之間的對視讀成了情意綿綿依依不舍,更加确定了兩人關系匪淺,待陳百薇走遠後,她不由衷心為他高興的笑着說:“看來表哥也是好事将近了。”
莊森延聽後忙搖頭擺手,好像生怕嚴懷音誤會了,忙開口解釋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們只是好朋友。”頓了頓,又解釋:“現在社會講究人人平等,男女平等,特別我們都是出國留學的留學生,大家都是出門在外又都是華國人,男女之間經常互相照顧,都當互相是朋友,絕對沒有什麽不正當的關系。”
嚴懷音沒想到對方竟然會這樣說,看來又是一個妾有意郎無情?又或者是她看錯了?
她只得抱歉莞爾一笑道:“不好意思。”
莊森延似乎松了一口氣,笑道:“你別誤會就好。”
他這話一出,嚴懷音微看他的眼光一頓,對方也察覺到這話似乎有些不妥,又開口補充道: “哦,我是……怕有損百薇的名聲。”
嚴懷音點點頭,忙笑道:“表哥放心,我不會去亂說的。”
莊森延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低頭抿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手指扯了扯西裝口袋,狀似随意的問道:“你是……一個人?”
嚴懷音招手讓服務員續茶,聽了這問話,随口道:“不是啊,我丈夫在包廂裏休息,我們準備去燕城玩玩。”
“哦……”他聽到她說她丈夫也在,心頭有幾分不快和失落,頓了頓,還是忍不住輕聲問道:“他……對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