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薛善站着,冷着眉眼盯着坐着的何汶昕,開口道:“你說你沒有錯?”
嚴懷音這還是第一次看見薛善生氣,淩厲的眉眼真有些吓人,她看着都有些害怕。
何汶昕小孩子就更有些害怕了,她的雙手緊緊的揪着衣擺,下意思吞了吞口水,脾氣卻是倔得像頭牛,咬着牙仍然道:“我沒錯!”
氣氛十分緊張,嚴懷音都不知道怎麽勸。
恰好此時客廳裏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女傭去接了電話,然後把話筒給了薛善,薛善放下電話後,剜了一眼何汶昕,叫來了管家,讓管家把何汶昕關在房間裏閉門思過,他則回房匆匆換了一件衣服,下樓來對嚴懷音交代道:“我工作上有點急事需要我去處理,可能不回來吃晚飯了,你們別等我。”說完笑着親了一下嚴懷音的額頭。
嚴懷音拉住他,“……汶昕?”
薛善頓時皺眉:“她不認錯就不要讓她出來。”
嚴懷音看着走遠的薛善嘆氣,回書房練一會兒字,采苓來敲門,“小姐,吃飯了。”
嚴懷音看了看手表,沒想到這麽快就到飯點了,洗了洗毛筆,忽然想起一事,擡頭道:“我以前用那只紫毫你帶了嗎?”
采苓進來收拾,聽見這話翻了一下白眼,“您上次問過我了呀,還放在您以前的書房的抽屜裏呢,您今天回娘家的時候也不記得帶回來。”
嚴懷音哎呀一聲,“瞧我這記性,我給忘了,再說今天家裏出事……”說到這裏,忽然想起還在閉門思過的何汶昕,說開口道:“你去汶昕小姐房裏叫她吃飯。”
采苓一頓,哼唧道:““汶昕小姐的脾氣……我可不敢,管家李叔會叫的。”
嚴懷音失笑,“她一個小孩子,你倒怕她,怎麽不見你怕怕你家小姐我呢。”
采苓哼了一聲小聲道:“我也才比她大九歲。”
“ 九歲,你還好意思說。”嚴懷音笑她,想起她的年齡,也就跟着說道:“你都十九了,可到出嫁的年紀了。”
采苓臉上微微一紅,“我才不想嫁人。”
“不想嫁人臉怎麽紅了?”嚴懷音微微一笑,逗她。
采苓頓時羞惱的轉過臉去,嚴懷音想起兩人這麽多年一起長大,她也穿過來這麽多年了,一時有些感慨,笑道:“你放心,你小姐我一定給你找個如意郎君。”
“我才不嫁呢。”采苓說了這一句低着頭跑了出去,聽見嚴懷音在後面說了一句這麽大了還害羞更是腳下生風,差點撞上路過的女傭。
嚴懷音和薛外公坐在飯桌上,管家站在他們面前彙報道:“我去敲門,汶昕小姐不應,您是知道汶昕小姐的脾氣,我也不敢開門進去看。”
薛外公還不知道緣由,“怎麽了這是?”
嚴懷音把事情的經過給薛外公說了,薛外公嘆氣,“這孩子是被紹儀她們寵過頭了,長大了可不是好事。”
嚴懷音想了想,對管家道:“她不肯出來,你讓人把飯端進去給她吧,要是餓着了對胃可不好。”
然而嚴懷音和薛外公兩人才吃了幾口飯,管家便匆匆忙忙的跑過來彙報:“不好了,汶昕小姐不見了!”
兩人吃了一驚,薛外公道:“什麽叫不見了?”
管家忙道:“我開門進去送飯,房間裏一個人都沒有,只有窗子是開着的。”
“那可是二樓,她爬窗戶走的!?”嚴懷音詫異。
薛外公頓時着急道:“華亭市這麽大的地方,魚龍混雜的,她一個小女孩就這麽跑出去可怎麽辦呀。”
嚴懷音忙安撫道:“外公,您先別急,我先去看看。”她來到何汶昕的房間,看見床上放着她今天白天穿的裙子,又去衣櫃看了一遍,發現少了一套洋裝襯衣長褲,窗臺上有灰色的腳印,這孩子不僅膽子大還很聰明。
嚴懷音走下樓來,薛外公坐在沙發上看着她,她開口道:“是從窗子上走的,我打個電話給薛善,讓他趕緊派人去找。”說完提起話筒撥了一串號碼。
電話鈴聲響了好幾聲才有人接聽,是個男人的聲音。
嚴懷音開口道:“您好,我是薛太太,請讓薛善先生接一下電話。”
吳有喜從審訊室出來回辦公室喝水,忽然聽見隔壁上司辦公室的電話鈴聲響了,門是半掩開的,他便推門進去接了電話,沒想到是薛太太打來的,他微微一愣,電話裏裏面的聲音非常柔和甜美,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的驚鴻一瞥,比第一次見趙莺莺還讓他驚豔,想起對方的身份,不由有些悵然,忙回道:“好多,請您稍等一下。”
薛善聽到吳有喜說太太打電話找他,一時不由有些詫異,她從來沒有打電話找他,這個時候找他,必是家裏出了什麽急事,他忙走回辦公室接了電話。
“喂?阿音?”
嚴懷音聽見薛善的聲音,忙把何汶昕離家出走的事兒給他說了。
薛善頓時捏了捏眉心,沒想到這麽個小女孩居然敢離家出走,忙道:“你和外公別擔心,我馬上派人出去找。”
嚴懷音放下話筒下意識嘆了一口氣,看見旁邊薛外公緊皺的眉眼,臉上忙露出一個笑容安撫道:“您別太擔心,薛善派了很多人去找了,應該很快就有消息了。”
薛外公嘆氣道:“怎麽能不擔心,可就這麽一個獨苗苗,萬一真要出點什麽事兒,善兒可怎麽跟他的那些姐姐們交代。”
何汶昕從舅舅家偷偷跑出來,本來是想坐車回建寧的,可是想到回到建寧也沒意思,便轉了念頭,一個人街上走了一會兒,天色便全黑了下來,她肚子餓便進了一家面包店,服務員看見是一個小女孩,還有些詫異,又見對方穿着打扮,一看便是出身富貴之家,便沒有阻攔,何汶昕買了一塊面包和一杯牛奶,從荷包裏掏出一張鈔票遞給服務員,收了找補的零錢随手就放回荷包裏,服務員忍不住提醒道:“小朋友,一定要把錢放好哦。”
她點點頭笑着開口:“謝謝姐姐,我知道的。”
她拿着面包和牛奶走出來,一邊吃一邊走,她跑出來是一時氣憤,這會要是再回去又拉不下臉,不過舅舅他們發現她離家出走,肯定會派人找她的,她也希望他們能早點找到她,她走了這大半天可累得不行。
她看見一個公園,便走進了公園,坐在公園裏的椅子上吃完了面包和牛奶。
王大腳是個專門行騙的專業騙子,帶着瞎眼的兒子剛剛乞讨完,路過一個面包店,看見一個穿着洋裝的小女孩拿着面包和牛奶一個人走出來,她靈機一動,拉着兒子悄悄跟上去,小女孩獨自一個人一直走着,一邊吃東西一邊走進公園,她也悄悄跟了上去,看見小女孩手裏的面包和牛奶,她舔了舔舌頭,那東西聽說是洋人發明的,看起來真香,她這麽大年紀了都還從來沒有吃過呢,這麽個小女孩命也太好了。
她眼珠微微一轉,在兒子耳邊悄悄說了幾句,然後拉着他走上去。
何汶昕坐在公園裏又累又瞌睡,心想怎麽這些人還沒找到她,一個穿着破爛的大嬸忽然走到她面前,她手裏拉着一個瞎眼的小男孩,對她笑眯眯道:“小朋友,我看這公園沒有椅子了,我們能不能在你旁邊坐一會兒。”
何汶昕被吓了一跳,看見兩人穿得又髒又破,下意識就皺眉,一臉嫌棄道:“不行!”說完還捂着嘴道:“你們走遠點,身上好臭啊。”
王大腳臉上一僵,暗罵了一句,暗地掐了掐兒子,小男孩走上前,可憐兮兮道:“姐姐,讓我坐一下可以嗎,我和媽媽今天被爸爸趕出來,我們又餓又累,無處可去了。”
何汶昕轉過臉,看都沒看對方一眼,“你們去別處坐。”
王大腳暗惱,沒想到這個小女孩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拉着兒子在她旁邊的草地上坐下。
公園裏的椅子确實很少,何汶昕坐的這一片又只有她這一張長椅,天色已經發黑沒見個人在公園裏游玩,她漸漸覺得有些寂寞,發了一會兒呆,便轉眼看向坐在一旁草地上的母子倆,母親從包裏掏出兩顆糖,拿了一顆給兒子,看見何汶昕的目光,把另一顆遞給她:“小朋友,你吃嗎?”
何汶昕搖搖頭,“謝謝,我不吃。”
王大腳暗暗後悔今天沒有帶工具,還好帶來了這麽一顆糖,可惜對方竟然沒吃,看來只能硬來了,她看了看天色,又笑道:“小朋友,天色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一個在公園,天黑了這公園裏可是有鬼的。”
何汶昕膽子再大也是小孩子,到底也是怕鬼,聽到對方說有鬼,身子瑟縮了一下,心裏雖害怕卻還是道:“我經常到公園裏玩,我怎麽沒見到有鬼。”
王大腳自然也看出對方害怕,頓時一笑道:“聽說有一種鬼專門捉你們這麽大的小孩,我兒子都看見過,不信你問他。”
小男孩馬上配合着點頭:“是的,頭發長長的,臉白白的,眼睛紅紅的,可吓人了。”
何汶昕頓時臉色一白,抖着舌頭道:“那、那你怎麽沒被捉走?”
男孩一愣,機靈的馬上回道;“因為我是男孩,我媽媽說男孩的陽氣高,女鬼怕害怕陽氣,女鬼只捉小女孩。”
嚴懷音放下電話有些心神不安,回房換了一件衣服,拿了何汶昕的一張小照片拎着包下樓,叫上管家李叔,對薛外公道:“外公,我也去找找。”
薛外公道:“外面天都黑了,早點回來。”
嚴懷音和管家李叔正準備上車,前方開過來一輛黑色轎車,停到他們旁邊,車門打開,走下來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年輕人走到嚴懷音面前,對她微微颔首,笑着自我介紹道:“薛太太您好,鄙人吳有喜,是薛先生的手下,他還有點緊急事需要處理,派我去找汶昕小姐,我想跟您要找何汶昕小姐的照片,這樣找起來更方便迅速一些。”
嚴懷音點點頭,忙從包裏把照片拿給對方,“那麽吳先生,就麻煩您了。”
對方頓時有些受寵若驚的模樣,接過來忙擺手,“薛太太您可千萬別這樣說,您叫我小吳就可以了,若是一有何汶昕小姐的消息,我馬上通知您。”
嚴懷音其實是想跟着去找找看,幹坐着總是心上心下的,又不好意思提出來,盯着對方坐上車走遠了才進了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