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狹路相逢
輕煙迷離,暮霭深沉。夜,隐藏着太多未知的可能。就如那一聲虎嘯,突然間響徹天地,滿林的樹葉,蕭蕭而落。
這山中竟然有猛虎?連西門吹雪心裏也不禁暗暗吃驚。此時他的手腳已經動彈不得,頭痛欲裂,喉嚨像被火燒了一樣。天地,仿佛在不停地旋轉,跳躍。
好霸道的迷藥,竟連西門吹雪這樣深厚的內力都抵擋不了。
還來不及多想,地上的落葉突然被風卷起,樹叢中倏地躍出一個黑影。定睛一看,果然是一只吊睛白額猛虎,張着血盆大口,雙爪刨地,嘶聲怒吼。
讓西門吹雪更加吃驚的是老虎背上竟然馱着一個女人。白衣如雪,黑發如瀑,一雙裸/露的玉足輕輕垂下,瑩白的腳踝上環繞着的赫然是一條拇指粗的鐵鏈。
女人慵懶地從虎背上坐起,伸出一只晶瑩如玉的手,輕輕地撫摸着老虎的頭,笑道:“小貓,乖一點,莫要學惡狗的模樣吓壞了公子。”說着眼波一轉,向西門吹雪抛了一個媚眼。
風情萬種,柔媚入骨,她的眼睛如夜色般迷離而深沉,她是一個風流而美麗的女人。
“虎……”西門吹雪冷冷地說出一個字。
女人嬌笑道:“我不是虎,你若仔細看看我,就知道我只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她這麽說着,眼眶已經濕潤了。一點點的梨花帶淚,最能融化別人心裏的堅冰。
女人柔聲道:“賤妾姓白……你可以稱我一聲白夫人。”
西門吹雪沒有說話。
白夫人望着西門吹雪,凄然一笑道:“公子可知,我腳上的鐵鏈是何人所縛?”
西門吹雪仍然沒有說話。
白夫人垂下了頭,凄然道:“是我的丈夫……我的丈夫是天下最會吃醋,最不講理的男人,他總是認為只要他一走,我就會和別的男人勾三搭四……”
她像世界上最楚楚可憐的女人,一字一句地訴說着自己的不幸,“所以我丈夫便用這冷冰冰的鐵鏈将我的腳纏起來,這樣我就再也不能走出房門一步了。”
白夫人擡起淚水盈盈的清眸,道:“我好不容易才坐上自幼圈養的老虎逃出來,公子可否幫我将鐵鏈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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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吹雪冷冷地望着白夫人。他沒有說話,因此此時他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迷藥瘋狂地折磨着,四肢軟綿無力,體內卻好像要爆炸了一般。
他只能以最堅忍的毅力,保持這冷漠而高傲的模樣。他的劍,還在手上。他整個人,仿佛成了一柄劍,劍氣沉沉,破人心魄。
但白夫人顯然不為所動,輕輕地從虎背上落下,拖着沉沉的鐵鏈,白玉般的足踏着枯黃的葉,竟仿佛步步生蓮花。
“你雖然不是最好看的,但真是見了一眼便讓人歡喜。”白夫人一邊緩緩而行,一邊柔柔地說道。
她說着,已經擡起了那只柔軟無骨的芊芊玉手。十指蔻丹,紅豔妖嬈。“可惜徐娘已老,真是恨不相逢未嫁時……”
“哼!”突然林間傳來一聲冷冷地長哼。原本趴在地上的老虎聽到聲音,竟然像只乖巧的家犬般搖着尾巴歡快地撲過去。
猛然間老虎卻被一拳打飛了一丈之遠,一個男人的聲音怒罵道:“不中用的東西,連個臭女人都看不牢,就知道吃肉睡覺!”
西門吹雪斜斜地看了一眼,只見林中忽然間已經出來一個漢子,穿着件五色斑斓的錦衣,面色黝黑,滿臉虬須如鐵,一雙眼睛更是神光灼灼,令人不敢逼視。
漢子大罵道:“臭/婊/子,你倒是想嫁給誰啊?”
白夫人大聲道:“我想嫁給誰關你什麽事?人家比你這個死/老頭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我們親親熱熱地在一起,你又能怎樣!”
那大漢仰面狂吼,拼命捶着自己的胸膛,吼道:“氣死我了!你們這對狗男女若想要老子做睜眼王八,那是在做夢!”
大漢狂吼着,一拳已經擊出,卻生生被白夫人截住。
“你,你,你……你真的敢為這個男人和我動手?”大漢望着白夫人,已經氣得面色發白,渾身顫抖。
白夫人卻撲過去摟着大漢的脖子,嬌笑道:“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我真正愛的是你。不過你可別忘了,這個男人是西門吹雪?”
大漢怒道:“西門吹雪又怎樣,你以為我不敢殺他?何況老大已經發出了命令,西門吹雪格殺勿論!”
白夫人笑道:“但是移花宮主也放出了話,西門吹雪是移花宮要殺的人。我們何必為此得罪移花宮那兩個女魔頭!”
大漢沉吟道:“好老婆,那你說該怎麽辦?”
白夫人道:“我們不妨抓了西門吹雪送給老大,要殺要剮全憑老大做主。西門吹雪要是死了,冤有頭債有主,讓老大和移花宮主對着幹去,和我們有什麽關系!”
她一邊說着一邊笑着,仿佛成了世上最快樂的女人,“你可別忘了西門吹雪身上的夜明珠,那可是價值連城,夠我們夫妻逍遙一輩子了。”
大漢點頭道:“我白山君真是娶了一個聰明的好媳婦,這樣一來既不得罪移花宮主,又能向老大交差,若是鹬蚌相逢最好不過,我們真是漁翁得利!”
白山夫人嬌嗔地看了自己丈夫一樣,得意道:“黑道白道也不知有多少人盯上了西門吹雪這塊肉,他現在顯然已經中了毒藥,偏偏讓咱們兩個撿了個現成的便宜。”
“便宜……哈哈……好大的便宜……我最喜歡了哈哈……”幽暗的森林裏忽然傳來一聲又一聲的笑聲,此起彼伏,延綿不絕。
白山君大聲道:“是那一路的人馬,敢來和我們十二星相搶貨!”
“嘻嘻嘻嘻!”一棵高大的樹下突然翻下一個猴子般瘦小的男人,他的身手也如猴子般靈敏矯捷,兩只眼睛亮得發光,“天下凡是有便宜的地方就有我。”
白山君冷冷道:“閣下莫非就是十大惡人裏拼命占便宜的歐陽當?”
歐陽當笑道:“正是正是,虎君真是好眼光!想不到虎君夫妻同時下山,你們撿到的便宜可要歸我了。”
白山夫人冷哼道:“想得倒美,我今兒倒想看看你一個人怎麽對付我們兩個人?”
歐陽當大笑道:“兩個人,你擡頭看看還有誰?”
白山夫人仰頭一看,卻見那棵樹上又滑下來一只猴子,不,是猴子一樣的男人。和歐陽當一模一樣的男人。白山夫人冷笑道:“原來寧死不吃虧的歐陽丁也來了。我就想嘛,你們一對孿生兄弟這麽貪戀,這樣的好事怎麽會少一個人呢!”
歐陽丁盯着白山夫人,笑道:“這樣的好事怎麽會少一個人呢?一個都不少!哈哈哈,兄弟們,你們還愣着看什麽戲啊,快出來吧!”
白山君和白山夫人突然心生一冷。果然,樹上又偏偏落下了九個人影。男男女女,不男不女,不人不鬼,全都有了。
白山君咬着牙道:“想不到一個名不經傳的西門吹雪竟然讓十大惡人全部出谷了。不過我們十二星相也不是吃素的!”
哈哈兒仰天大笑道:“十二星相,哈哈,死了猴雞狗豬,算來算去也是我們十大惡人人數多啊!”
惡賭鬼軒轅三光道:“說得對,這一次我贏定了,穩賺不賠。”
白山君冷笑道:“你們十大惡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我們老大魏無牙一根手指頭,有種的話我們約個時間好好殺一場!”
“比不上魏無牙一根手指頭,他有我美嗎?”嫣然巧笑的正是“迷死人不償命”的蕭咪咪。
“損人不利已”白開心冷笑道:“我們比不上,只怕你白山君在魏無牙眼裏連提夜壺都不配吧,哈哈……”
白山君氣得臉色發黑,只是眼下以二敵十,落了下風,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十大惡人也沒有妄動。他們本是為了劫財而來,若白山君夫婦拼上性命,他們可就太不值了,畢竟十二星相之首的鼠君無牙,他們心裏還是忌憚的。
一群威震江湖的大盜大惡之輩,竟然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相遇了。為了一袋價值連城的夜明珠。
為了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正冷冷地閉着眼睛。似乎這最邪惡的黑道火拼全然與他無關,似乎他渾然不覺得自己已經成了人家争搶的肥肉。
這本來就和西門吹雪無關。他現在要做的事情是,壓制住毒性,握緊自己的劍。
只要劍在手中,他便擁有一切。擁有一切的尊榮與寂寞,擁有殺人的權力與能力。
“不如這樣。”白山夫人輕笑道,“我們都只是為了那袋夜明珠而來。珠子,我們三七分。你們人多,我們夫婦就勉為其難拿個小頭,不過西門吹雪這小子,可得交給我們。”
“三七開!”軒轅三光大吼道,“憑什麽!迷藥可是我們下的,人要是我們自個兒找到的,這下不賠死了。”
“對對,賠死了,這個虧我們可寧死不能吃!”歐陽丁第一個點頭附和道。
白山君咬牙切齒道:“我夫人好心好意想到的主意,你們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真動起手來,你們誰也休想從我們身上占到好處!”
“虎君好狂妄的口氣!”這次說話的竟然是血手杜殺。杜殺冷冷地一開口,十大惡人一下子都閉上了嘴。
白山君怒目直視,連那只被打趴在地上的吊睛白額猛虎都已經踏上前來,低低地怒吼着。
殺氣漫天。似乎血,很快就會染紅地上枯黃的落葉,紅得猶如霜染的楓。
西門吹雪忽然站了起來。
他竟然站了起來,握着手中的劍。劍雖在鞘中,卻難掩迫人的光華!
“你,這,這怎麽可能!?”親自下毒藥的屠嬌嬌驚訝得連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
衆人一時間竟也呆若木雞。誰也沒有想到,前一刻還虛弱無力的西門吹雪,下一刻竟然站了起來。
拿着一柄劍,一柄烏鞘長劍。
一柄形式古樸的劍。但他們心裏竟然莫名升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是一柄獨一無二的劍。天上地下,無人敢與争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