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陳之躺在床上,試圖給周文娟女士發個消息,她不想回去了,家人一直都可以陪着,可是江邬一個人過年,他應該會難過的。
江邬肯定會讓她走的,可她不忍心啊。
她是不是戀愛腦啊?陳之感覺自己是談了戀愛就沒腦子了。
陳之正想着措辭呢,周文娟突然發了個消息過來,“我給你留了門,我去打牌了。”
陳之盯着這條消息,感覺周文娟是看出來了,肯定是看出來了,按照她的脾氣,肯定會管她,巴不得她越早回來越好,怎麽可能看着她沒回來就去打牌?
不管怎麽說,陳之還是打了個電話過去,周文娟那頭已經熱上了,周圍都是麻将聲,還有她幾個牌友的聲音,陳之試探問:“你真去打牌?你都不等我回來?”
“你多大人了?還要我管着你?你愛跟誰跟誰去……”周文娟挂了電話,陳之抿唇,嘆息一聲。
沒一會,江邬回來了,陳之聞到味了,“你抽煙了?”
“恩,吃飯吧,一會送你回去。”江邬笑了起來,去沙發坐下,打開飯盒,陳之湊了過去,“那你回去嗎?我媽去打麻将了,不管我了。”
江邬手下一頓,看向她,還是說:“我明天回去吧,你先回去,你媽會擔心你的。”
“可是我媽不管我了,你也不管我?”陳之搭在他膝蓋上,幽怨看他。
江邬斂眸無奈,“你搞我?要回去就回去,要留下就留下,別在這刺撓我。”
“那我回去了。”陳之也生氣了,立馬起身,江邬很快道:“我管不了你,你也沒管我啊。”
陳之逗笑了,轉身看着他,他不爽掰開筷子。
“那你要我怎麽管你?”陳之坐了下來,江邬說:“留下來,跨年吧,我希望明年不要像今年一樣。”
陳之心口松動,笑着捏着他的臉,一本正經道:“不光是今年,以前的十九年,都不會帶到明年了,江邬,人不能總停在過去,我都放下了,你也要跟我一起往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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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邬伸手抱住她,悶聲說:“我會的。”
大年初一,外面還都是鞭炮味,江邬送她到門口,清晨的空氣都是灰蒙蒙的,陳之聽着屋裏的動靜,周文娟不在,她拉了下江邬,踮腳親他一口,“新年的第一個吻,我先回去了,你也得回去哦。”
“知道了,你進去,我就走,別在陽臺看我,去睡覺。”他有點啰嗦,但陳之是開心的,開門進去了。
他說不要在陽臺看,就不要在陽臺看?那肯定不行,陳之本來就逆反心理重,悄悄在陽臺看了會,沒看到江邬的身影,立馬起身,開始張望。
江邬從車棚出來,抱着手,耷拉眼皮,見怪不怪地抓她一個現行,陳之被抓包很不好意思,立馬回房間了。
江邬失笑,他就知道,陳之怎麽會聽話。
之後幾天,就是無聊的走親戚,至于江邬家,梅姨也恢複了正常,許是對江邬有愧疚,也不去看在醫院的梅越了,還打算給江邬買個電腦。
江邬都拒絕了,陳之看他發的消息,覺得無奈,事後的找補,哪能當時的下意識的傷害。
陳之這幾天除了吃親戚家的飯,聽得最多的就是別人家孩子找了什麽工作,談了什麽男朋友,結婚多麽隆重,周文娟雖然不是很在乎這種東西,可是聽多了,看別人那說起來恨不得飛天的架勢,自己也有些動容。
看着陳之的眼神也開始帶了些審視,陳之感覺不妙,立馬訂票,準備回去。
周文娟這才收斂一些,多嘴問了句江邬是不是也一起。
陳之說:“他給我買的回來的票,那我給他買回去的票。”
周文娟看透一切,嗑着瓜子看她,眼神涼飕飕,陳之咳嗽一聲,也不打算多解釋,直接回房了,周文娟嘆氣。
江邬這幾天也不急着做兼職,電腦也不買,在家陪着梅姨處理家裏的大小事情。
等到要走的那天,梅姨和周文娟也是大包小包的塞,陳之無奈:“我是坐高鐵,不是開車,哪有這麽多東西帶的,到時候寄給我吧。”
周文娟不願意,連平時買得到的牛奶,都要陳之帶兩箱回去。
上了車,麻煩要死,陳之手都要斷了,江邬反而一臉自然,将她的東西都安排好,陳之看着他的神色,問道:“你跟周眺道別了嗎?”
“說了,他不還是那幾句,什麽叫我在大學等他,等他考上安科大。”江邬有些累,“梅姨這幾天把我當親兒子了,跟親戚吃飯都吆喝着我敬酒,我快死了。”
陳之笑出聲,“那你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無所謂。”他說出這個答案的時候,陳之心下荒涼,如果梅姨早這麽做,不用特別早,大年三十也行,江邬也不會說出這三個字。
失望和期待都攢夠了,就只剩下尋常了。
“我甚至都分不清,她是因為對梅越徹底失望,還是對我有了徹底的期待。”江邬好笑說着。
陳之寬慰道:“別多想了,是什麽都不重要,你有自己的路要走。”
江邬的表情比她想象的要好,陳之很擔心他會多想,因此影響自己,他并沒有。
下了車,車站人還是挺多的,她拿着東西,江邬空不出手拉着她,防止走丢,兩個人走的都比較慢。
等出了車站,陳之的手機已經響過好幾輪了,其實不用想都知道是誰,陳之就是不想接,直到江邬放下東西,在打車的時候,瞄了眼,說了聲。
陳之這才沒好氣回答:“我爸,不想接。”
陳東一現在的氣性大,除了她執意自己安排自己的事業以外,還有過年不回家這些事情。
江邬舉着手機看她,似是無奈,“你惹毛了他,他會善罷甘休嗎?”
“管他呢……”陳之無所謂說着,過了一會,她看着江邬想,江邬說的也有道理,連江邬都能從側面知道陳東一是什麽性格的人,那就說明陳東一的性格要比他想象的還要惡劣。
上了車,陳之才接了電話,陳東一在那頭咆哮,“陳之,你現在本事大了!”
江邬偏頭看過來,聲音之大,連江邬都能聽見。
陳之還沒開口說話就覺得累了,“你有事嗎?沒事我就挂了。““陳之,我本想跟你好好談談,過年你都不回來,我怎麽跟你談?你讓我怎麽……”陳東一似乎很崩潰,八成是跟周文娟通過電話了。
陳之直接了當打斷他的話,“我不想知道你怎麽樣,你沒什麽要跟我好好談的,當初你就已經表明了态度,我也不需要你改變态度,不是說你同意我才做。”
她語氣倒是格外平靜,聽不出什麽波瀾,只有江邬感覺她似乎在生氣。
陳東一果然又要炸,在那邊咋咋呼呼說着什麽,然後撂下一句:“你要是這麽個态度,我立馬就去找律師,你一分錢都別想得到。”
陳之忽然就不生氣了,覺得沒有必要,跟他實在沒什麽好生氣的,在他眼裏只有錢和權利才能解決一切,錢是用來控制別人的,不光是他的妻子,還有她的女兒。
可陳之從來沒有因為錢才聽他的話,她平靜說:“當初我媽就是被你吓唬才讓的撫養權,可是我覺得你用錢堆砌的我人生,這是我媽做的錯事,既然是錯的,那你的威脅恐吓對我來說,不值一提。”
“你去找律師吧,從今以後,我們沒有任何瓜葛。”陳之挂了電話,江邬盯着她,她笑道:“其實這話挺容易開口的,我覺得他養我的這幾年,真的沒什麽大不了的,總不能搭上一輩子吧?”
“你說的那句話是對的,不能看在過去的面子上,所以你也不用。”江邬寬慰她。
她笑了下,沒再搭腔。
陳之到了家,江邬幫她把東西搬了進去,陳之在客廳收拾東西,看着江邬放下最後一箱牛奶,忽的問:“你什麽時候搬進來?”
江邬挑眉,“我……”
他猶豫了,陳之奇怪,“你沒打算搬進來嗎?”
“我是想和你一起住的,可是……”江邬摸了摸鼻子,看下屋內,顯而易見,他一個男孩子,是不好意思住在一個女孩子家裏,跟人家同居的。
陳之沒覺得有什麽,潛意識還是帶着江邬比她小,她應該多出點的想法。
“那你不跟我住了嗎?”陳之問他,江邬沉思一番,很快道:“要不我租你的房子吧?”
陳之沒吭聲,不太想江邬出錢,有必要算的這麽清楚嗎?
“我是有打算大二出來住的,宿舍太吵了,而且我經常趕進度到很晚,很打擾胡年他們,你這房子多,空一個給我,我不光出租金,還能出點別的。”他不懷好意笑着。
陳之眉心松動,被他的話也說服了些,“還能出點什麽?”
江邬走過去,環抱她,“你想要什麽就有什麽。”不是想要什麽拿什麽,而是有什麽,算是一種承諾吧?而不是自暴自棄的話術。
陳之心裏開心,剛準備說點什麽,就聽到門口有人進來,她臉上的神色一收,立馬推開江邬。
被退出好遠的江邬,手還舉在半空,當下難以置信,回頭看向門口,就對上胡年嘻嘻哈哈的笑臉,“我就知道你們回來了,直接來這,你們果然在啊。”
胡年手裏提着東西,陳之拉了下衣角,也迎着笑說:“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我爸讓我給你帶的,過年總不能空手來。”胡年看眼地上放的禮盒牛奶,對江邬笑道:“江邬,你也帶了這麽多東西給之之姐啊。”
江邬翻了個白眼,在胡年看不到的情況下,陳之失笑。
“我又不是你,你跟陳之不是一家人,當然要送禮了。”江邬沒好氣說,陳之卻一下子被這話提住嗓子眼,胡年立馬狐疑看過來。
就在陳之瘋狂想找補的時候,胡年哼笑一聲,不屑道:“說得好像你跟之之是一家人似的,也不看人家認不認你這個親弟弟。”
江邬:……
陳之笑出聲,點頭道:“那我确實不認。”
胡年一臉勝利,得意看眼江邬。
晚上,陳之随便點了點外賣,三個人一起吃,江邬說起搬宿舍的事情,胡年鼓着腮幫子,眼神幽怨,看起來很不高興,“你怎麽不跟我說?我們不介意你搞得很晚,而且你要是覺得我們吵,我們下次戴耳機打游戲。”
看着胡年這單純的樣子,陳之和江邬對視一眼,都生出些許愧疚來。
“陳之要開工作室,我在這也能給她幫忙,而且我一直想要一個獨立的房間,我家那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江邬開始打感情牌。
胡年沉默了,低下頭,陳之看向江邬,和他互換眼神,這麽欺負一個單純的孩子不好吧?
這一刻,陳之真的覺得江邬壓根就不是一個男孩,就是個滿肚子壞水的男人,胡年才是男孩子。
“那要不,我也搬出來住吧?跟你們一起?我也可以搭把手。”胡年下了很大的決心。
說的兩個人都語塞了。
最後,只能陳之說:“江邬能一邊兼職一邊顧好學業,你能嗎?我就一個小地方,開不起那麽多工資。”
“我……”胡年被說的心塞,他倒是不在乎工資,就聽到前面的對比,有些難受,只好點頭道:“行吧,我知道了。”
陳之心裏嘆氣,很對不起胡年的關心,江邬卻是肉眼可見的開心,絲毫不顧及胡年的心思。
連陳之都覺得江邬是重色輕友的典型代表了。
一個周眺不夠他坑的,再來個胡年。
吃過飯,胡年帶着江邬回去,陳之站在門口送了下他們。
見他們走了,陳之這才給江邬發消息,“剛才胡年在,我不好意思把鑰匙給你。”
“沒事,我明天出來買個電腦,到時候有空嗎?”江邬回的快。
陳之盤算下時間,雖然很想,可還是忍住了,回複他:“我明天要去看工作室的租金和地址,可能沒時間跟你一起了。”
江邬這次回的慢,直到陳之快去洗澡的時候,他才慢吞吞回複:“好吧。”
看得出來很失落。
一起開工作室的,除了陳之,還有兩個合夥人,他們出資少,陳之占大頭,所以她顧及的也多,其他兩個朋友,已經決定定下某一個商業園的工作室了,可陳之覺得不行。
一來租金貴,二來剛開始,陳之不想工作室先處在一個高壓的環境下。
對此,陳之和他們意見分歧很久,年後陳之才有時間自己出來看。
陳之找的是公寓樓附近的大廈,還有一些街道附近的,相對比較嘈雜但熱鬧的地方,生活水平物價并不高的位置。
等陳之跑了一天,終于在晚上定了上午看的一家辦公樓後,給兩個朋友發了位置後,才想起江邬買筆記本的事情。
給江邬發消息,他沒有及時回。
陳之有些害怕,他是不是生氣了,決定先回家看看,剛到門口,就看到蹲在門口發呆的江邬,陳之愣了下,連忙跑上前。
“你怎麽在這等着?我手機給你發消息,你也不回。”陳之緊張問,他起身,腿有點麻,他深呼吸,“我手機沒電了,本來想回宿舍的,又怕你萬一回來,錯過了。”
就一直在這等着?
陳之蹙眉,有些生氣自己沒顧及好這事,對江邬也更加愧疚了。
“我忘了給你配鑰匙了,我明天幫你配吧,很晚了,我給你打車回去。”陳之說着掏出手機,又想到什麽,連忙按下手機,“你先進來吧。”
江邬哼笑,“想起來我是你男朋友了?‘陳之龇牙咧嘴,“我一直都記得,我幫男朋友打車送回學校,有什麽問題嗎?”
“可正常的女朋友,應該留下男朋友。”江邬拉過她,讓她開門,陳之嘆氣,“誰讓我男朋友是個學生呢?”
“喲,我的鍋啊?”江邬語氣輕佻,含着一些怨氣。
進了門,陳之伸手主動将他手上的電腦拿過,放在客廳,“你自己選的?配置怎麽樣?”
“沒有之前的好,湊合用吧。”江邬淡淡說着,徑直去廚房倒水燒水。
陳之覺得有道理,“你之前那個是限量版,現在主要是恢複工作,能用就用,那個梅越也是傻,找你訛錢,直接把你電腦拿去賣不就好了。”
說完,感覺不對,江邬看她,眼神帶笑,陳之摸着鼻子說:“我就是打個比方,我還是不希望他去偷你電腦的。”
“那我還是巴不得他砸爛電腦吧,我電腦裏東西也挺重要的。”江邬若有所思。
陳之岔開話題,跟他分享今天找的辦公樓,江邬湊過去看,不太懂,但是聽陳之的道理,覺得很不錯,“我也覺得很好,剛開始可以省點錢。”
“對呀,要是去了創業園,發現做不下去,我不光一場空,還搭了很多的租金成本,工作室只要一個地方就行,環境差不多就行,主要還是給工作室拉人脈搞出路子來。”陳之一本正經說着。
江邬有點高興,陳之能跟他分享這些,說明認可他這個男朋友,并沒有當他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
“等等,你工作室是做什麽的?”江邬問。
陳之揚起笑:“就是文化公司,對接影視制作動漫制作,會簽約大批畫手,以後也會開發自己的漫畫和影視平臺。”
江邬張了張嘴,半晌才說:“怪不得你爸這麽生氣。”
放着現成的飯不吃,非得去洗米再煮,陳東一知道女兒要跟自己搞差不多的公司,不氣才怪。
陳之知道他的意思,“我沒什麽經驗,唯一了解的就是我爸的公司規模體系,可是他的公司弊端很多,壟斷嚴重,我不太喜歡,任何創作者都是自由的,他們應該将所有的權利放在自己的手裏,自己的孩子當然得自己管。”
“所以我的公司宗旨就是自由至上,我們會成為一個專業的團隊,幫忙簽約畫手和其他創作者,等開發的軟件上市,會慢慢擴大我們的經營範圍,會做一個自由又包容的平臺,不違背社會道義,創作者不自由,怎麽創作?”
江邬看着她,她在燈下,整張臉都是閃閃發光的,說起未來和自己的事業,帶着無限憧憬和自信。
江邬倏地笑了,“真是巧了。”
陳之放下手,問道:“什麽巧了?”
“哦。”江邬立馬回神,想了想,說:“我也有過這樣的想法,現在的作者只要賣出影視,就被資本掌控,如果有天我們有了自己的平臺,就不用費心讨好資本,平臺會處理,也挺好的。”
“其實現在大多數資本都是平臺,背後很複雜的,資本也要掙錢,可我還是不喜歡那種拘束的社會環境,我們應該喜歡自己想要喜歡的,而不是大衆給的喜歡,強迫我們,按着頭喝水。”陳之認真說着,“所以我要做一個和我爸不一樣的平臺,我甚至要做的比他好,壟斷固然成功,一刀切也成功,這只是暫時的好效果,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們想要的不會消滅,我們不能成為被社會強迫的傀儡。”
江邬點頭,笑了起來,“我跟你想的一樣,我也很讨厭被各種地方指點創作自由這件事情。”
“但是很難,人就算自由,可約束同樣存在。”陳之又洩了氣。
江邬若有所思道:“約束的是三觀和道德,不是所謂的不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