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三十一)
晚上七點,從安帶着我來到了墨城最大的白金五星級酒店,他挽着我走進去,水晶吊燈,光亮大理石,衣着華貴的男女手拿香槟三三兩兩的細細交談,呈現出一副毫無疑義的上層階級的生活,這種環境,對我來說是陌生的。
“簡先生能大駕光臨,朱某榮幸之至啊。”一個渾厚的男子聲音從側面傳過來。
我循聲看過去,身子微微一僵,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平凡的五官,身上卻有一種成功商人的氣質,他挽着一位美貌的少婦笑容滿面的走過來,少婦穿着一件鵝黃色的桑蠶絲曳地小禮服,栗色的頭發绾成一個簡單的發髻,耳朵和脖子上戴着一套珍珠耳環和項鏈,看上去顯得優雅端莊,嫁入豪門後的明曉顯然更漂亮了。
男人走到我們面前,從路過的侍應生托盤裏拿出兩杯香槟遞過來,從安接過一杯,“謝謝,她不喝這個。”
什麽叫我不喝這個,明明是他自從我們住在一起後就不準我碰酒,我在心裏诽謗他。
男子笑笑又放回去,向我們介紹他旁邊的女子:“這是我愛人,明曉。”又向她介紹:“這是方維科技公司的總裁,簡從安先生,這位是…?”男子看向我,從安正要開口,明曉卻伸出手,“葛澄,你好。”
男子詫異道:“咦,你們認識?”
從安笑道:“這是我女朋友葛澄,她和你愛人是大學同學。”
男子‘噢’一聲,臉上浮起熱絡的笑意,“原來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曉曉,既然你們都認識,還讓我在這介紹來介紹去的,平常也不見你邀同學來家裏坐坐,現在正好有機會就多聊聊。”
明曉臉上挂着客套的笑容看着我點點頭。
于是男人借着不打擾我們聯絡感情的借口拉着簡從安走開了。
我看了明曉一眼,轉身去餐桌旁找食物,反正她不待見我,我也不去礙她眼。
我拿了一個白色盤子,在長長的餐臺前慢慢的獵食,挑選了三文魚和意大利芝士。一顆新鮮的樹莓被人夾到我的盤子裏,“嘗嘗看,這個味道很不錯。”
我擡起頭,姜采兒笑盈盈的臉龐撞進我的視線裏,她幾乎高了我半個腦袋,且和我站得很近,我覺得我是以一種幾乎仰視的姿态看着她,于是我稍稍退了一步與她拉開一些距離,“謝謝。”
她穿着一件價值不菲的斜肩酒紅色晚禮服,烏發绾在右耳後,一只手拎着一個褐色LV小包,一只手翹着蘭花指捏着一杯白葡萄酒,手腕上的鑽石手鏈,和手指上的綠寶石戒指在燈光的照射下閃亮逼人,不愧是國際名模,這氣派這眼神很有範兒啊。
“從安以前特別喜歡吃這種樹莓,我被他影響漸漸變
得愛吃起來。”她熟絡的口吻讓我有些詫異和不悅。
她舉起手中的高腳杯對着我上下晃動了一下,“你這一身也是從安的品味吧,他的眼光一向不錯。”
我淡淡的點頭,低頭專心吃盤子裏的食物,盤子裏的東西三下兩下就被我一掃而光,卻怎麽也不碰那顆樹莓。
她站在我面前慢慢的啜飲着手中的酒,我将盤子放在餐臺上拿起紙巾擦了擦嘴。她瞥了那僅剩的樹莓一眼,微微歪頭笑道:“葛小姐何必這樣固執,這樹莓既是從安愛吃的食物,你也應該投其所好,愛屋及烏才是,總是讓別人遷就你,總有一天那人也會厭倦的。”
我一怔,擡頭看她,她這話是真心勸慰還是另有目的?
她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态放下酒杯,“從安一向是個喜歡掌控主權的男人,你的任性和驕傲也許他現在會包容你,可是時間久了,當你觸及他不能容忍的底線時,他絕對會毫不留情的轉身離開。”她挑眉看着我停了下來,“到時候你可別搞一哭二鬧這種把戲,這樣只會另他更加反感。我從十八歲就跟他在一起,我了解他比你了解的深得多。”
“姜小姐能光臨我們朱氏酒會是我的榮幸。”明曉從我身後走上,舉着高腳酒杯跟姜采兒碰杯。
“朱夫人太客氣了,您先生可是業內的泰山北鬥,我一個小小的模特怎麽敢不賞光呢。”
“你這話可太謙虛了,姜采兒小姐的大名在今天的娛樂界誰人不知啊,不過,你從一個三流模特做到今天這個份上确實也不容易,我記得當年曾傳言姜小姐被一個神秘的大老板包養靠他上位出名,當然了,這些謠言不過是那些人嫉妒姜小姐能有如此成績,單憑姜小姐自身優厚的條件,出名不過是早晚的事。”
姜采兒眼底冒出淡淡的火氣,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明曉一眼,疑惑的表情在眼中一閃而過,複又露出笑容,仍然保持客套的回道:“朱夫人謬贊了,我姜采兒在模特界爬摸滾打這麽多年,我有今天也是幸幸苦苦打拼回來的。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她朝明曉點頭再見,随即又看向我,“哦,葛小姐,再見,祝你今夜有個愉快的夜晚。”
我看着姜采兒婀娜多姿的背影發呆,明曉不悅的白了我一眼,“你怎麽還是這樣一副讓人恨鐵不成鋼,真受不了這副做作的可憐模樣。”
我斜眼看了她一眼,“我有讓你看嗎?是誰跟過來的?”
“你!”她偏過臉噓了一口氣,“還是這麽一副毒舌,真不知道簡從安怎麽….”
我看着她,“謝謝。”
“什麽!?”她倏地轉過頭來看我,“ 你剛才說什麽?”
我挑眉看着
她,“好話不說第二遍,沒聽見就算了。”
她輕嘆一聲搖搖頭,正色說:“當年傳聞包養姜采兒的那位神秘大老板,很有可能就是你家那位,據說那位大老板很寵她,并且姜采兒能在國際模特屆站穩腳跟,也是那位大老板在幕後操作。”她頓了頓,笑着說:“當年你從我手中搶走了林衍生,那是你的本事,你現在若是被她搶走了簡從安,那可真讓我瞧不起你,我可比她一個賣身上位的三流模特強多了。“
她轉身離去,我在她背後輕聲說:“謝謝你,曉曉。”
她的身子頓了頓,随即加快腳步。
我從洗手間出來,找了半天才在大堂的左側小陽臺上發現他,他獨自倚在欄杆上,姿勢傾斜的有些慵懶,身上披了一層月紗,顯得有些蕭索和寂寥。
我走到他身邊,抱怨:“這樣的酒會好無聊,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他搖晃着手中的酒杯,盯着晃動的褐色液體說:“這種酒會通常是借助私人名義實際是商業性質的,不管你喜歡不喜歡,你以後都會經常遇到。”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冷清。
前方是個小小的人工湖,明亮的月光灑在湖面上,清風拂過,湖面波光粼粼,身後的喧嚣聲也漸漸隐去,不由的聯想起寒山寺前那個落榜的學子對着月亮吟出那句千古名詩,“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他口中喃喃:“對愁眠,呵,愁眠......”
十月份的天氣已是深秋,夜涼如水,又一陣微風吹過,我不由的打了個噴嚏,漂亮的長裙已經抵擋不住這深秋的寒意,裸*露的手臂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脫下西裝蓋在我身上,轉身走進裏面,“回家吧。”
回到家已是深夜,我洗了澡出來,看見簡從安的房門已經關上了,有些訝異,回想他今晚的異樣,心中惴惴不安。因為心中有事,躺在床上也無法入眠,輾轉幾次後,我開了房門出門,卻看見簡從安一個人坐在黑暗的客廳沙發裏抽煙,吓了我一跳。
我走過去,“怎麽還不睡?”聞到空氣中濃重的煙味令我不禁皺眉。
他丢掉手中的煙蒂,又從煙盒裏抽出一只點上,“睡不着。”
我看了一眼煙灰缸裏堆滿的煙蒂,“你抽這麽多煙不是更睡不着嗎?再說,你也知道抽煙對人體的危害有多大。”
他唇邊泛起一個淺薄的笑意,“難得你關心我一次。”
我無語:“你又怎麽了?最近火氣怎麽老這麽大?對我有什麽不滿就說出來。”
他沉默了一會兒,起身去開客廳的燈。
突然的明亮讓我的眼睛不适的閉了一下,再睜開眼時,眼前出現了一張單子,是我三年前
在私人診所人流的單子,但顯然這是一張複印的,然而那上面仍然可以看清楚我的名字、檢查項目等相關性息。
我震驚的睜大眼睛,情不自禁的倒退幾步,全身的血液如被凍住了一般,堕胎時的痛苦與不堪放佛一下子又清晰的回憶起來,醜陋的過往讓我痛苦不已,嘴唇顫抖得厲害。
他面如寒冰,抿緊嘴唇緊緊盯着我,“這是不是真的?”
我臉色蒼白的看着他,點點頭。
他将手中的單子一扔,沖上來抓住我的雙肩,如一頭兇殘的野獸,“這是誰的孩子!?告訴我!告訴我,為什麽!?那孩子應該是你快畢業的時候懷上的,那時候我明明是在你身邊,你居然還背着我跟別人好上了。呵,真可笑,我為了你的病心力交瘁,你卻在跟別人上床,說!!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你三年前離開這裏是不是因為那個男人!!?”
我被他一把推在牆壁上,後背重重的撞上冰冷的白牆。我看着他,愣愣的搖頭,眼睛一眨,眼淚便奪眶而出。
他氣喘籲籲的看着我,面紅似火,靜靜道:“到現在你還不跟我坦白嗎?告訴我,孩子到底是誰的?”
我偏過頭,眼淚模糊了視線,心痛得無法呼吸。可此刻,我無法啓齒,無法解釋,只好保持沉默。
他頭低下來,臉龐埋進我頸項裏,灼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皮膚上。很久很久過後,他嘆息,輕聲呢喃,為什麽?一陣濕熱的液體在我的頸項邊暈染開來。
為什麽?呵,我也想問一聲為什麽。
這一夜,他出門後未歸,而我,在床上呆坐到天明。突然想起姜采兒的話,祝你今夜有個愉快的夜晚,原來她這句話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