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二十三)
我和游歐一同坐電梯下樓,走到大廈門口才發現下了大雨,雨勢磅礴,空氣中有濃重的雨霧,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街道中的行人奔跑在雨簾之中尋求躲避,公司門口也站滿了各色人群,也許是在等雨勢收小,也許是在等人接送,又或許只是在欣賞這突如其來的景象。人的內心複雜難辨,看着同樣的風景,然而內心卻只能臨淵獨賞景觀,無從窺探他人,即便是再親近的人。想到這裏,不可避免得想到簡從安,和他認識将近六個年頭,這一瞬間卻極其迷茫,過去那些相處過的時光,是他嗎?
“葛澄,帶傘了嗎?從這裏走到地下車庫,估計已經差不多了。”
我搖搖頭,“不好意思,我一向沒有帶傘的習慣。”
“你在這等我,我上去辦公室拿吧。”他開口說完,轉身欲走。
我忙轉身伸手攔住他,笑着說:“領導,跑腿這種事怎麽好勞煩您呢?我去,我去。”話音剛落,便聽見身後有人喚我。
我和游歐不約而同的轉身看去,簡從安打着一把藍傘大步走過來,他的賓利慕尚暫時停在路邊,我有些心煩地轉過頭來,游歐在旁邊問:“你男朋友?”
我點點頭,他也點點頭,頗有些遺憾地說:“看來護花使者當不成了,我也該退場了。”我伸手挽了挽被風吹亂的碎發,笑着白了他一眼,他朝我聳肩笑了笑,轉身走進大廈內。
簡從安走在我身邊,神色中帶着讨好的意味:“小澄。”
正在此時,八卦三人組甲、乙、丙從大廈裏面走出來,看到我和簡從安,帶着好奇的表情熱情地主動過來同我打招呼,然後假裝随意的站在我旁邊,餘光卻是不時的飄過來,我看在眼裏嘴角不自覺地染上笑意,心中的陰霾減少許多。
我伸手主動挽上簡從安的胳膊,他眼中一喜,伸手攬住我的肩頭,将手中的傘舉過來放在我們中間,一起走進雨中,他護住我上了副駕駛座,才轉身上車收傘發動車子。
我側臉看着滾滿水珠的車窗沉默,他回頭看了我一眼,“小澄,今天在外面吃好不好?Le Pre Lenotre的法式火局蝸牛還可以,或者Dapo的檸檬腌海鲈魚?我記得你喜歡吃牛仔排,PART CAF PART CAFé的香芒芝士牛仔排也挺不錯的。”
我淡淡地開口:“我什麽都不想吃。”
他溫和的笑了笑,“那好,回家我做給
你吃。”
他開了門,我換了鞋子自顧自地走進去,進房間準備明天出差需要的資料和必須的衣服等,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着淡淡的驚疑和火氣,“你這是幹什麽?”
我繼續收拾手上的東西,對他輕描淡寫地解釋:“我明天要去寧波出差一趟,可能四五天左右。”
我起身去洗簌間将牙刷、牙膏、毛巾,還有柔膚水、滋潤霜等東西裝進旅行常用的小袋子裏,出來便看見簡從安站在門口默默的看着我,我朝微微一笑,說:“叫外賣吧,煮一餐飯對于你們這種成功人士來說,其中投入的精力和時間絕對不可能收到與你們相同工作時間一樣的收益,也許這空餘下來的機會成本會比它高出很多倍,所以,不要把時間浪費在無用的事情上,不值得。”我把東西裝進行李箱裏,拉上拉鏈,“或者今晚就由我這個低效率的財富賺取者來浪費一下時間,這對于我這樣的普通人來說,可是無足輕重的。”
我鑽進廚房,他一言不發的坐在沙發上,十分鐘以後,我将兩盤蛋炒飯端出來,喚他過來吃。
我将筷子遞給他,他看着我,“小澄,你知道嗎?你有時候說話特傷人。”
我将筷子放在他的盤子上,“你昨晚說過,我內心足夠強大,所以我沒法傷到自己,只能傷別人。”舀了一勺蛋炒飯放進嘴裏。大概是以前在家被父母寵溺慣了,我的味口很刁,剛進入大學的時候,一連好幾天吃不下食堂的飯菜,到後來實在是餓得不行,已經管不上什麽味道了,所以說,人就是有這種犯賤的本質。
他屏住粗重的呼吸,看了看窗外緩緩嘆了一口氣,回過頭來對我淡淡一笑,“小澄,昨天晚上的事,我向你道歉,請你不要用這種口氣和态度來對我。我們是戀人不是敵人,何必弄得兩敗俱傷。”
我啪地放下勺子,擡頭看向他,“真好笑,是吵是和難道都由你決定嗎?是,有句俗話說吃人家嘴軟,拿人家手短,我是住你的,吃你的,可是,我也不會聽你簡總在這裏發號施令。”
“小澄。”他有些無奈地跟我解釋:“我沒有命令你的意思,我不知道你是在氣我不相信你還是氣我對你用強,總之,我們有話好好說,你若是真有氣,盡管對我發脾氣,只是希望你不要用這種冷嘲熱諷的口吻來對我說話。”
我勾起嘴角淡淡地說:“首先,你不相信我是你的事,我不會用別人的錯來懲罰自己。其次,就像你說的,情侶之間
做*愛很正常,我沒那麽矯情,況且你的技術很不錯,老實說,我的身體還是得到一定的愉悅。”事實上,昨晚整個過程中,我整個人是游離于身體之外的,沒有任何快感,只有疲憊,至從三年前經過那個雨夜,當然那次是處于醉酒狀态,但從那以後我對這種事帶着難以言明的抗拒。
他皺着眉頭,嘴唇緊抿,目光沉沉。
我朝他微微一笑,“好了,你剛出院沒多久,我也餓得慌,我們先把飯好好吃完再說。不過,很抱歉,我抄蛋炒飯的水平明顯要比抄其他菜好得多,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我們吃完後,我站起身準備将盤子收拾進廚房洗,簡從安伸手過來幫忙,這時門口的鈴聲響起,我朝他揚揚下巴,他走過去拿起對講機,因為只有兩個盤子,懶得用洗碗機,我也就順手給洗了,出來的時候發現原來是馮恩惠來了,身後跟着上次見到的三十多歲的中年女人,有一次我随口問起,他說是家裏的保姆。
見到我,馮恩惠沒有任何驚訝只是朝我微微一笑,顯然是知道我住在這裏的,然而那眼睛裏帶着淡淡的疏離,我朝她禮貌的叫了一聲阿姨,她點點頭,溫和地微笑着說:“我就擔心你們兩個年輕人不會生活,葛小姐每天下班回來還要做飯也很幸苦,所以把歐嫂帶過來照顧你們。”她說這話時語氣親切和藹,方佛是真疼惜我,我在心裏冷哼一聲,簡從安大概就是遺傳她母親,不過,馮恩惠要是知道平時大部分是他兒子做飯,非得氣得吐血。
我笑笑沒有說話,随他們一起走進客廳裏,那位歐阿姨自顧自地走進廚房,将手中提的食物放進冰箱裏,只聽見她突然出聲道:“呦,這冰箱裏什麽都沒有,你們平時怎麽生活的。”
馮恩惠在沙發上坐下,挑眉看向我們,“你看看,我應該早些過來的,從安,你本來身體就才恢複,生活上怎麽能敷衍了事呢。”眼角的餘光淡淡的掃過來,帶着責備的意味。
簡從安不疾不徐地解釋:“是這幾天不上班,我才把食物吃得差不多了,況且小澄中午一般都在公司吃,我們平時也就晚上吃一頓,歐阿姨過來了,家裏就你一個人我不放心,等過幾天我上班了,再請個保姆,您別擔心我們。”
“去外面請那些人手腳不幹淨,做得也不好。那麽我叫小雅過來吧。”
簡從安點點頭,我幹站在旁邊沒話搭腔,準備轉身進房間再收拾看有哪些忘記帶了的,卻突然聽見馮恩惠叫我,我回過頭,她站
起身笑着說:“葛小姐,我能跟你談談嗎?”簡從安看了她母親一眼,我無所謂地點點。
游歐坐在我旁邊,關心地問:“怎麽臉色不太好?”
我動了動找個舒适的姿勢躺好,“可能是我不喜歡坐飛機的緣故吧。我想睡一會兒,到了你叫我。”
“好。”他有模有樣的拿出個金邊眼睛戴上,手裏拿着一本武俠書看起來。
我好奇地問他,“你多少度呀?”
“左邊八十度右邊七十度。”他眼睛不離書的回答我,見我沒有下文,有些好奇地擡頭看着我,“怎麽了?”
我忍住笑意說:“游歐,你知道你戴上眼鏡像什麽嗎?”
他好以整暇地看着我,“像什麽?”
我一邊說出來一邊忍不住笑了:“斯文敗類…”
旁邊睡覺的人不悅地翻身□一聲,我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
他脫掉眼鏡,俯身靠近我,裂開嘴陰笑,“那你這位美嬌娘還敢坐在我旁邊,我可不會像楚留香一樣憐香惜玉…”
我抿嘴笑,清清嗓子說:“小女子仰慕大俠已久,只望能跟大俠交個朋友,所以才出此下策,大俠您千萬別介意。”
他愣愣地凝視着我,眼珠帶着琥珀色閃爍迷離,我微微偏頭,他勾嘴一笑反身坐好,感慨道:“葛澄,我們有很多共同的興趣愛好,在一起又很合拍。說實話,一個男人的一生中很難遇上這樣宜室宜家的女人,我還真希望你是我的‘蘇蓉蓉’。”
我無奈地攤開手,嘆了一口氣說:“很遺憾,即便你是楚留香,我也不可能做你的蘇蓉蓉,因為你遲了一步,我已經心有所屬——”說到這裏,我驀地停下來,心有所屬?這個人是簡從安嗎?我無法明确地回答自己。
安靜了一會兒,我問:“領導,好奇地問一句,你別介意,你是…混血兒嗎?”
他翻着手裏的書,随口說:“我是三國混血。”
我拿手肘頂他的胳膊,“跟你說真的呢。”
“拜托。”他有些無奈地說:“我說的也是真的。”
我一臉求知欲的看着他,他抿抿嘴,摘下眼鏡,“好吧,我就跟你說一下我們家的家族史,嗯…我爺爺二十歲的時候去日本留學,有一天在路上救了一個遭遇搶劫的女孩。”
我馬上
接嘴說:“這個女孩不會就是你奶奶吧?”
他看了一眼,“聰明!”
“去,我是寫小說的,這樣老掉牙的橋段瞬間都可以編十個八個的。”看到他不悅地眯起眼睛,我嘿嘿笑,“領導,您接着說。”
“兩個人不久後就相愛了,我奶奶怕家裏不同意瞞着父母偷偷跟我爺爺在一起,可是我外曾祖父最終還是發現了,于是呢…”
“兩個人私奔了,是不是?”我興致勃勃的問。
他沉默地盯着我,我忙讨好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一時嘴快,我保證我再也不插嘴了。”
“我外曾祖父并不像一般的日本大家族那樣傳統,他很看好我爺爺的學識和能力,很容易地就同意了婚事,我爺爺就把我奶奶娶到手了,一年後生了我爸爸,又過一年有了我姑姑,而我爸爸呢,去歐洲旅行時愛上了我媽媽,所以喽,我爸爸把我的名字取名叫游歐。我媽媽是法國人,他們倆人有空就來中國和日本玩…”
聽着聽着,只覺得他的聲音越來越遙遠,意識漸漸模糊,耳邊似乎聽見他小聲嘀咕,說自己像我爸,睡覺之前還講故事,我本想調侃他幾句,然而可能是昨晚沒睡好,睡意極濃,終是陷入了深深的夢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