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五)
“葛小姐,還記得我嗎?”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走過來,頭發剪得極短,簡單的白色T恤配一條發白的牛仔褲,左邊耳朵誇張的帶了五六個耳釘。
我問了那句話以後,在趙宜主沉默良久後突然出現的男聲将我們吓了一跳,我将視線從他臉上移到他耳朵上閃亮的耳釘,搖搖頭,“對不起,我不認識你。”
他的視線停在我身上幾秒,然後瞥了旁邊的宜主一眼,然後,雲淡清風一笑,兩頰有淺淺的酒窩,“對不起。”轉身快步走開了。
宜主一頭霧水的看看他又看看我 ,“這,這是怎麽回事?”
我低頭喝咖啡,模糊不清的說:“還怎麽回事,不就是認錯人了嘛。”
“可,可是,他怎麽知道你姓葛?”她仍然在奇怪,話都說得不整齊。
“你把舌頭捋直了再跟我說話。”我笑着打趣她。
她鼓起眼睛瞪我,我笑,“趙宜主,別那用那種眼神瞅着我,我可不是徐亞柏。”
她突然哎了一聲,愁眉苦臉的向後一靠,“我這邊一大堆麻煩,沒心思跟你瞎扯。”
我挑眉看向她 ,“什麽一大堆?不就是一段舊情重新擦起愛的火花嗎?”
她撇撇嘴 ,“是那樣就好了,可是,我跟他在一起的那種以前很強烈的感覺沒有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他相處。”
我問:“你不愛他了?”
她迷惘的搖搖頭,“也不能說不愛吧,以前跟他在一起,我很确定自己的感情,我愛他,是,是我主動追求他的,跟他在一起後,他很寵我,很遷就我,可是他對誰都一副好脾氣的樣子,我覺得他根本就不在乎我,對我和對別人是一樣的,于是我故意提出分手,他當時很傷心,
我看得出來,可是他沒有只言片語的挽留我,只是問我會不會後悔。”
她下意識的咬了咬嘴唇,“澄澄,你知道嗎?我當時逞強的說我絕不會後悔,其實那時心裏已經後悔得要瘋掉了,回寝室以後還大哭一場,害得你們都以為是他甩了我,還跑去臭罵了他一頓。”說到這裏,我們倆都不由自主的想到當時的情景笑了起來。
那是大一的某個晚上,宿舍裏幾個單身公害正坐在凳子上聊天,宜主突然跑回宿舍躺在床上哭得昏天暗地,我們幾個室友七嘴八舌的安慰她,她哭得抽抽搭搭的說和徐亞柏分手了,來自東北的吳慧琳性格一向豪爽講義氣,随手拉上和她交好的劉心丹找徐亞柏去了,據在場的同學回來說場面非常‘壯觀’。
徐亞柏這個人在學校裏還是小有名氣,外表出衆,又有才華,雖然家境算不上富有,但我們那個年代的人哪裏像現在的女生這樣一定要有車有房。
中學時老師家長嚴打嚴防的高唱拒絕早戀,直到進入大學裏,我們心中那蠢蠢欲動的悸動被釋放了,愛情已經被當時的我們神聖化、純潔化了,我們相信那些所謂永遠的誓言,其實這個世界上哪有永遠。
回憶過去,我苦笑一聲,不由感慨,一個問題脫口而出,“宜主,坦白說,經歷過這許多事後,你還像當初那樣相信所謂的愛嗎?”
她睜大眼睛,有些好笑的說:“澄澄,你才多大,說話怎麽老氣橫秋的,什麽叫相信當初的愛?我從來就沒懷疑過愛情的存在。”她停頓了幾秒,臉上有些惘然,“不過是經歷了一次失敗的戀愛,我可不能以偏概括變成憤世嫉俗的孤僻女。”她擡頭看着我,明亮的笑容浮上臉龐,“其實仔細回想起來,也算不上是失敗,對不對?畢竟,我們在美好的年華裏,曾經那樣深愛過彼此。”
我極其震憾的看着她,眼眶再次變得濕潤起來,她可以沒有一絲猶豫的說自己從來沒懷疑過愛情,她可以那樣充滿甜蜜和感恩的說彼此深愛過,可是我呢,陷入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中,将自己陷入不忠不義的狼狽境地,到頭來卻也不能說得上一句——我們深愛過彼此,何其悲哀啊。
黑色的睫毛膏輕輕的塗在微翹的睫毛上,手心輕輕的拍打着臉上剛擦上的一層柔膚水,然後抹上一層美白霜,再塗上一層防曬霜,柔軟的小刷子往兩頰淡淡的掃了幾下,掏出包裏的粉色唇蜜在鮮豔如花的嘴唇上打上一層光亮的水澤,将齊肩的長發利落的绾在腦後,将前額僵硬的劉海輕輕拍自然些。
滿意的看了看鏡中的自己,淡妝将近日來的疲倦輕易的掩蓋了,拿起床上的黑色小西裝穿在身上,再拿起許久不用一次的黑色皮包誇在右肩上,來到玄關處換了一雙細跟高跟鞋,褐色的布質底紋搭配着銀色的水鑽裝飾,零散的貼在鞋邊上,但仔細看來卻是勾勒出半朵花的輪廓,簡約而不失時尚,随着腳的走動閃爍出璀璨的珠光,若不仔細看,絕對瞧不出它只是個仿版。
換好鞋關了門下樓,清早的空氣十分清新,小區裏的清潔工正在沿街打掃,區裏面種植的香樟樹枝葉繁盛,幾乎遮蓋住了小小的過道,初升的太陽透過樹葉枝桠之間的縫隙斑駁的灑下來,這附近的房子都是上了年代的,發黃的牆壁脫落的瓷磚,七八層高的步梯舊樓房比不上市中心那些摩天大廈,但卻有一種擁擠的溫馨。
出了小區就可以看見高矮不一的樓房,天空被高高的建築分割成了不規則的形狀,擡眼望去始終不能一展眼界,像個井底之蛙只能看見井口出現的那一方天地。想起去年的這個時候,恰好經過內蒙古,那一望無
際的大草原,藍得發亮的天,像蘑菇形狀的白雲,偶爾間過一群毛絨絨的綿羊,那種廣袤的環境讓人心情豁然開朗,心中所有的不快、陰霾被一掃而空,在那樣遼闊的天地面前覺得人是多麽渺小,現在想起來還讓人心馳神往。
一陣雜亂的喇叭聲将微微失神的我拉回現實。我失落的搖搖頭,從包裏掏出一元硬幣坐上了公交車,擁擠的各色人,車內難聞的各種味道,忍受了半個小時,終于在中華路解放了。
下了車輕籲一口氣,看了看手中的名片,向四周望了望,過了左邊的斑馬線向左邊的人行道走去,因為家裏離這裏太遠,所以很少來這邊,對于這一帶并不熟悉,而且近幾年墨城正在規劃新型文明城市,許多老舊的建築已經拆了重新修建。
只不過走了一會兒,腳板就酸脹起來,很少穿高跟鞋的我,走起路來覺得十分別扭,特別容易疲憊。
大概走了十多分鐘,在一棟三十層的高樓大廈下停了下來,仔細對了對名片上的地址,确認無誤,拾級而上,走進了大廈。
我走向左邊的電梯,等電梯的人很多,或是身穿西服夾着公文包的三十多歲中年男人,或是一身職業畫着淡妝的白領女人,還有一臉青澀微帶緊張的二十多歲的青年。
我等了幾分鐘,電梯門終于打開了,大家争先恐後的推搡着走了進去。按了十層的按鈕,我無聊的盯着着顯示屏上數字的變化,電梯裏的人漸漸變少了,我緊緊的握着手中的名片,心跳微微加速,萬一人家不賣我帳,直接拒絕怎麽辦?這樣借着關系找工作讓我覺得既害羞又尴尬。
數字終于停到了十,電梯門緩緩打開,我看了看電梯側面倒映出的自己的身影,深呼吸一口氣,伸腳踏了出去,剛踏出第二步,感覺腳再也擡不起來,我猜想是鞋跟卡在電梯門槽裏了,臉上熱了一熱,我嘗試着使勁把腳向上擡,沒想到更尴尬的是猛地用勁把腳從鞋裏拔了出來,而鞋還紋絲不動的卡在門槽裏。
我趕緊把腳插*進鞋裏,迅速的向左右瞄了幾眼,見沒人注意到我,,蹲了下去,用手拽住鞋跟用力的往外拔,拔了半天還是沒拔出來。
我着急得臉上冒出薄薄的密汗,尴尬得臉上熱得不行,生怕被別人看了笑話,正在專心的奮戰于鞋跟,突然從頭頂上傳來一陣戲谑的悶笑聲,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跟着響起:“這位小姐,請問需要我幫忙嗎?”
我微微擡眸,面前出現一雙褐色的皮鞋,擦得锃亮,順着看上去是米色的西裝休閑褲襯得一雙腿十分修長。我僵硬着面容尴尬的站起身來,面前是一位面容英俊、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輪廓深邃像混血,棕色的眼睛炯炯有神的
看着我,亞麻色的頭發淩亂有形。
我尴尬的朝他笑笑,禮貌客氣的說:“謝謝,不用了。”腳上一面使勁,竟然把鞋跟拔了出來,我暗自松了一口氣,将腳在地上跺了跺,突然出現幾聲響亮的聲音,我将眼珠慢慢向下瞧,只想有個地縫讓我鑽。一直都穿休閑鞋,剛才竟然忘了習慣性跺腳,這個動作實在傻氣得緊。
面前的男人發出一聲輕笑,我低頭繞過他,向他身後走去,走了幾步,朝中間開着的一個房門走了進去,前臺小姐穿着深紅色的職業套裝站在高高的櫃臺後面,小姐身後寫着藍鴿服裝有限公司這幾個醒目的黑色大字。
我朝她走去,她微笑着公式化的說:“小姐,您好。”
我朝她禮貌的笑笑,“小姐,我想找一下徐亞柏總經理,我叫葛澄,是他朋友。”
她臉上的微笑不變,微微傾頭,“請稍等一會,我打個電話。”說完,拿起面前的電話筒撥了幾個數字,我轉過身向左邊的辦公間四處張望,二十多個男男女女坐在各自的椅子上忙碌的工作,幾個房間的門口漸次的挂着營銷部、宣傳部兩個牌子,過道上不時走過身穿正裝的男人或女人匆忙的身影。
身後響起輕聲的叫喚,我轉過身看向她。
她說:“小姐,徐總在十五樓的辦公室。”
我說了聲謝謝,出門上了電梯,上到了十五層,這次進出電梯,我十分小心,生怕再出現一次剛才那樣的糗事。
我走進公司裏,一位打扮時尚的秘書小姐将我引到了一個褐色房門面前,她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叩門,只聽見房內響起請進的聲音,秘書小姐擰開門把手,打開門朝我做了個請的姿勢。
我朝她點頭道謝,走了進去,七十平方米的空間,暗紅色的地毯,對面是一組黑色的皮沙發,我微張眼眸,閃過幾絲驚訝,沙發上悠閑的坐着一個男人,很巧的是,這個男人就是剛才在電梯門嘲笑我的那個。
他眼裏也閃過一絲詫異,顯然也沒想到會這麽巧。
我将臉轉向左邊,向着巨大的黑色辦公桌走去,辦公桌後面精致的皮質搖椅上坐着身穿黑色套裝的徐亞柏。
我輕輕走向他,隔着面前華貴的辦公桌,向他微微點頭,禮貌的說:“徐總。”
他朝我親切的笑,語氣溫和的說:“坐吧,幾年不見到葛師妹了,什麽時候回來的?”
我看了眼面前的黑皮椅子,不好意思坐下去,“剛回來沒幾天。”
他伸出手朝我面前的座位指了指,“別跟我客氣,快坐下吧。宜宜跟我說了你的事。”
我尴尬着低頭坐下,眼睛不知向哪瞟,只是不敢看他的眼睛,好你個趙宜主,都已經跟他說這
事了,還讓我來試探他。
許是看出了我的尴尬,他溫厚的嗓音又淡淡響起:“我記得你跟宜宜一樣學的都是金融專業吧?”
“是的。”我點點頭。
他繼續說:“那我将你安排在策劃部,能行嗎?”
我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沒問題,謝謝徐總。”
他朝左邊揚了揚下巴,笑着說:“給你介紹一下。”
我站起身,轉向後面,看見沙發上的男人已經走了過來。
他看着走過來的男人對我介紹說:“這位是你們策劃部新來的部門經理,游歐,以後你就在他手下辦事。”
游歐禮貌的朝我點點頭,嘴角挂着狡黠的笑意,讓我又一次想起自己在電梯門前的尴尬事件。
避開了他的眼睛,盯着他的下巴,朝他客氣的說:“游經理,請多多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