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守株待兔
萬裏風雪冰清玉潔，大地萬物皆沉寂在黑夜中，天一山門十裏外，驿站內的酒館還開張得紅火，因為驿站內都是些武林中人，在他們眼中喝酒遠比睡覺來得有趣。
“啪嗒啪嗒……”一席馬蹄聲自黑夜傳來，沒有小會兒它已行至驿站外。——“厮——”馬匹急停長嘶在夜中。
“咵——”驿站的大門被重重地推開，一個執劍的年輕人趕忙走了進來，外面的風雪太大，他本是黑色的袍子卻快染白。
“小二，來一斤最好的燒酒。”他傳喚着褪去身上的袍子并随處找了張空桌坐了下來。
滿堂酒客大多都沒注意到他，只是有一人卻突然托着個酒葫蘆與他同桌坐下，那是個衣衫褴褛的人，面色蠟黃，他喜歡笑但笑得極其難看，因為他一笑便是滿口的大黃牙。
“這位朋友，我一看你便是英雄，不介意兄弟我搭個座兒吧？”
“請便。”他道。
“我叫吳來，江湖人都戲稱我無賴，但我卻是個正直的人，”他笑着打開酒葫蘆，他喝一口再遞給他道：“我這酒可比這驿站內的好喝，我請你喝酒。”
他有些不喜，此人那口黃牙看着好不惡心，這酒怕也是污穢，所以他搖頭拒絕了。
吳來放聲大笑，那口氣更是讓人難以忍受，他問道：“兄弟，你叫什麽名字？”
他當然不會告訴吳來自己叫做落南天，因為他是來殺人的，暴露身份後很是麻煩，于是他道：
“我叫落西天。”
“日落西山，人去西天，可真是好名字。”吳來誇贊道。
小天輕笑不語，人邋遢但人品卻不能邋遢。白拿就是個邋遢卻仗義的人，而眼前這個吳來卻完全不同。
這是小厮已呈上一壺燒酒，那果真是最好的燒酒，小天一口下肚便已暖了身子。
吳來砸吧砸吧了嘴，看着小天的酒他嘴中涎水都快溢出。小天再倒一杯酒故意在吳來眼前晃了晃，那吳來更是一副酒蟲上腦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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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葫蘆裏的酒不是說比這驿站內任何酒都要好喝麽？你怎不喝？”小天拉回酒杯自己下肚。
吳來咽下一口水，他剛想解釋，誰知一人打趣道——“他呀，就是一個騙吃騙喝的無賴，他那酒壺中根本沒酒。”
“是呀，他見你人傻呆愣好騙哩！哈哈……”
吳來被這麽一說瞬間紅了老臉，他托着酒葫蘆又想找下家，誰知小天卻一語叫住他：“哎——你別走，不就是一壺酒麽？”說着他又喚小二道：“再來一壺酒，我替他買賬！”
吳來喜笑顏開又坐了下來，他又道：“公子這麽大方，只可惜長夜漫漫唯酒卻不能飽肚子。”
小天似明了了他的意思，于是他又傳喚道：“小二，再來些大魚大肉！”
“嘿，今兒這無賴可真是踩了狗屎，還有人将就他？”
“我看這小子就是傻，攤上吳來這麽個無賴，那只能算他倒黴咯。”
……
小天并不在意這些言辭，吳來則更不在意。不過一會兒，好酒好肉已上了滿桌，吳來抹去一把口水準備動筷朵頤之時小天卻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哎，天下可沒有白吃的大餐，就算你是無賴也不行。”
吳來倒也聰明，他收起肚子放下筷子賠笑道：“公子想曉得些什麽？我吳來別的沒有，那小道消息可都準得很吶。”
小天這才松手開門見山道：“我只想問幾個問題，倘若你認真回答，這滿桌酒菜不夠還可以再加。”
“劃得來！”
“我想知道這裏所有的武林人士都是聲讨天一門的麽？”
“自然是的，尋常的食客都被趕了出去。”
“那這家驿站共有多少武林人士？”
“算上你我也有一百零二人之多。”
小天不再問話而是環顧起四周，這滿堂人神色各異，但突出的卻一人也未有，那就證明張猛，鐵束，葉封三人并未在其中。這三人頗為難殺，所以要先殺。
“公子，你是否問完了？”吳來見小天久不出聲便出言問道。
小天回過神來再問：“這一百號人中，張猛，鐵束，葉封怎不見蹤影？”
“他們啊——”吳來忽降低語氣并湊到小天耳旁輕聲道：“他們都在樓上呢，且他們吩咐過，今晚絕不能上去打擾。”
小天挑眉：“哦？你可知為何？”
吳來四周一番，他将小天拉至角落裏低聲道：“這消息只有我一人知曉，可比那你那頓飯值錢得多……”
小天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塞在他手裏：“現在可以說了麽？”
吳來讨好一笑道：“我昨夜起來撒尿，那時才五更，忽然聽見有人在房中交談着什麽，我不敢湊近，但我可以确定房中有四個人。張猛，鐵束，葉封這三人似乎都聽他的話。所以我懷疑這次聲讨是有人指使的！”
“那第四個人可是這一百零二人其中之一？”小天問道。
吳來堅定道：“這驿站內的所有人我都清楚了解，所以絕不可能在其中。”
“呵，那就有趣了……”看來自己選擇在夜晚辦事是對的，說不定還能抓住一條大魚。
這時吳來揉着肚子笑道：“公子可否問完了？我可給饞壞了……”
小天沒有回話，他側身遁入黑暗消失在驿站內。眼下想要在衆目睽睽下上樓一定會引起懷疑，既然內入不行，那就不走尋常路！
于是他從後房出了客棧便一步爬上了驿站的二樓，二樓的三人果然沒睡，透過油燈能清晰地看見三個人影，他們時而舉杯，時而笑談，似乎在等待着誰。
小天并未靠近房間而是隐匿在房後，這三人只是個魚餌，倘若預料得沒錯，那條“大魚”今晚還會出現。
也不知多久過去，不知不覺四更天已到，此刻小天正抱着肩瑟瑟發抖，他的臉已被凍得通紅，他甚懷疑待會兒自己還能否有力氣拔劍。
“不行，在這樣下去遲早會凍出病來。”
他哈出一口氣暖了暖自己的手，并吹去劍鞘上的積雪，随後他走至三人房前輕輕地敲了敲窗——
“咵咵咵。”
“什麽人？”
“許是風吹的呢？”
“莫不是他來了？”
“去看看——”
一人放下酒杯走至窗前，燈光所映照的人影越來越大，小天的劍鞘也已半出鞘——
“咵！”窗被重重地推開，一胡糟大漢探出頭觀望了一番，他左看無人，右看卻直直地與小天來了個照面！
大漢剛想驚叫，但小天卻一手掐住他的喉嚨并蓄力将他推入房中，而自己也順勢也躍了進去。
房中其餘二人兵器皆在身旁，他們見不速之客趕忙提刀拔劍想要對抗，但小天又怎會給他們機會？
“锵！”
一聲龍吟，一道劍光，劍風搖曳着燭火，但也僅僅只有一息的時間……
房中三人瞪目倒下。
“還是房中暖和。”
小天順手關窗并将死去的三人恢複了原樣，而他則取走一壺酒隐匿在房間角落靜靜地守株待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