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通州的黑暗
回到船上已是三更天,索性魏鐵虎說明日還要下雨不用幫工,要不然今夜晚睡明日準兒沒有力氣。
在溫暖的火爐與被窩中,她的臉色已紅潤了許多,如此一見宛如紅花一般嬌豔欲滴。
這麽美的一個女子,尋個好人家嫁了不是挺好,為何卻如此狼狽呢?
小天推開船屋,她立刻機警地縮起身子。
“你倘若還害怕,不妨再跳出去一次,我還會救你,只不過我已沒有多餘的木材和衣服給你取暖了。”小天打趣着将酒與飯菜放在了桌上。
烤雞烤鴨醬牛肉還有香噴噴的米飯,就算吃飽了的人也都流口水,更何況饑餓難耐之人呢?
“這……?”她指了指桌上的飯菜。
“你想吃?”小天玩意大起,他撇下一只雞腿在她面前晃了晃:“想吃的話就乖乖地回答我的話。”
她連忙點頭咬過雞腿狼吞虎咽起來。
小天哭笑不得,這吃相怕是餓死鬼投胎了吧?
“姑娘,你可知偷東西是不好的,倘若你遇見魏頭頭,估計你的小命都沒了,”小天說着轉念一想打趣道:“不對,你這麽漂亮,估計得被賣到妓院。”
她身子一顫,顯是被小天戳中了傷口,她停止了啃食開始哽咽起來……
“你哭也沒用,你偷東西,明日我還是會将你送給魏頭頭。”小天故作狠心抱起酒壇便狂飲起來。
“哇……”她終于大哭起來,哭聲之大,屋外的雨聲都不過如此……
小天心裏有些慌了。
“我不是小偷,吃完這頓飯我就跳河自盡!”她強忍住哭聲又開始咽下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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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天心裏炸開了鍋,他趕忙搶過她手中的雞腿,“你……你竟然想自尋短見,那這食物給你也是浪費!”
“你——”她欲言又止,一頭栽倒在床上嚎啕大哭起來:“這世道不讓人活,連你也不讓人活,惺惺假意!”
“是你鬼祟在碼頭,卻又怪我?”小天實在有些摸不着頭腦。
“你們這些碼頭工人與那些商人一樣無情無義,明知人口販賣卻視而不見,現在救了我又揚言要将我抓回去,這不是惺惺假意又是什麽?”她已悲傷至極,躍起身就欲再次跳窗而出。
小天當機立斷,一個閃身攔住船窗。
她重重地撞在小天懷裏,小天也不客氣,一手扣住她将她抱在懷裏——
或許是心與心的距離太近,小天漲紅了臉,她也羞紅了臉,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小天撇過頭輕言到:“你倘若答應我不在自尋短見,我就松開你。”
“你為什麽救我?”她突然反問道。
“你無過,為何不能救你?我心善,所以救你。”小天如實道。
“我……我……”她鼻子一酸作勢又要哭了。
“唉,罷了罷了,”小天松開她的手并跳下床,“随你了,你現在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吧,只是以後別再做傻事。”
她微愣,思緒停留片刻,最後她卻未走坐在了床上。
“怎麽?舍不得我?”小天打趣道。
她凄涼一笑:“我還能去哪兒?我的故鄉離通州很遠很遠,況且我已沒有了家……”
小天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她的遭遇與自己大致相同,不過她比自己好上一些,她至少又故鄉,而自己呢?除了碧幽谷的師哥與師傅之外就再也沒有親人與家了。
“那你為何會流落到通州呢?”小天問道。
“你真不知道?”她倍感疑惑。
小天搖頭:“我今日才幫工,這通州碼頭的一切我都不知道。”
“原來如此,”她輕嘆一口氣,“你是個好人,我不忍心你被改變,這片碼頭實在太過黑暗,你還是趁早離開得好。”
“為什麽這麽說?”小天問道。
“因為這個碼頭的生意都是些見不得人的交易,販人,販鹽,販一切肮髒的東西,只要錢財能到手,他們什麽都做得出來。”
“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她輕蔑一笑:“貨船表面上運商品,但船艙底下便是那些不可見人的東西。特別是些可憐的女子,倘若運氣好被王公貴族看上納為小妾,運氣不好則被賣到青樓供人娛樂……”
小天嘟囔道:“你這麽漂亮賣到青樓想來能賺不少錢……”
“你說什麽?!”她橫眉冷對。
“沒……”小天尬然一笑将話題轉移,“所以方才你并不是偷東西,而是從船艙底下逃出?”
她點頭。
“那你為何還要在碼頭流連?不怕被別人抓住麽?”
“不是被你抓住了麽!”她瞪了小天一眼随後又道:“我流連是因為船艙底下還有兩個人,我想将她們救出來。”
船艙下還有人?小天心裏有些不知所措,他在猶豫,猶豫是否将她們救出來……
她似乎已看出了小天的想法,于是出言道:“現在倘若去救她們恐怕為時已晚,眼下已快四更天,這幾日船靠碼頭我已摸清楚看守人的規律——二更天與三更天之間他們睡得最死,所以最容易出逃,待過了四更天他們便會換班看守。如此一來,今天已過了救人的最佳時機,一切只能待明日。”
“誰說我要去救他們了?你別忘了,我也是碼頭工人,我救你放你已——”
“噗呲!”還未等小天說完她便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這呆子真是可愛,一本正經地說胡話,本來就善良,為何卻要勉強回避?”
小天被這話戳心,他紅着臉一個勁兒地喝酒。
她又嘆道:“唉,今日我逃,倘若被發現也不知是否看管會更加嚴重。”
小天放下酒壇:“我一直很納悶,為何幾個女人卻要如此多人看管?”
“因為……唉,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可以肯定這個碼頭的每一艘貨船內都藏着極其重要的東西。”她道。
鹽,人,以及一些國家管制的東西是不允許私自販賣,倘若被發現,這可是死罪。
眼下華家與天機府竟然這麽猖狂,他們共建了這麽大一個碼頭,就是為了走私,難道他們不怕朝廷怪罪下來麽?
小天愈發想得入魂,不知不覺他的酒壇已經空了。
“對了,與你言語這麽久還不知你叫什麽名字呢?”她突然問道。
“你先說。”小天道。
“李冰雁,木子李,水結冰,大雁飛南天。”她道。
“落南天,落星雲,如你所說,大雁飛南天的南天——還有,我不呆……”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