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解毒
直到日頭快要落下山, 一夢才終于意識到自己的丫鬟跑了。
身為殺手的直覺讓她意識到這件事恐怕不止是一個小丫鬟的問題。這春宵苑中, 丫頭是唯一一個知道她身份的人。雖然具體事物了解不多,可為了保險起見,一夢依然選擇用毒來控制住丫頭的嘴。
她做夢也沒想到,即使是這樣, 這人也能跑,不要命了嗎?若是明日再不服食解藥,丫頭将腸穿肚爛而死。
一夢不停的安慰自己,沒事的,那是很罕見的□□,不會有人能在短短一天時間就拿到解藥。甚至說不定丫頭只是受不了了自己跑了,也許明日就在哪個荒郊野嶺無聲無息的死掉, 不會暴露自己任何信息。
這時老鸨恰巧敲了門:“一夢, 丫頭這小姑娘太不靠譜,本來就笨手笨腳的,跑了就跑了, 你不要傷心,媽媽再給你找個有靈性的丫鬟。”
一夢強行壓下去心中滋長的不安,勉強應對道:“媽媽, 我跟丫頭主仆情分多年, 感情深厚, 若是有她的蹤跡一定要告訴我,哪怕她不願意回來,知道她過得好我就安心了。”
“嗯, 你放心,媽媽定幫你留意。”
“媽媽,今日就讓一夢休息一天如何?丫頭不在,一夢實在是沒有心情來迎接客人。”
老鸨勉強維持了笑臉,這可是她的搖錢樹,她也不敢逼得過緊:“那你好好休息,若是餓了就叫人送飯。”
當屋門關上,二人同時啐了一口。
一夢:也不知道這老東西安了什麽心,怕是連丫頭那種三流貨色都想讓她接客。
老鸨:不就是一出來賣的,演什麽主仆情深,臭不要臉的東西,誰還不知道她虐待人家那點事。
風月場所都是逢場作戲,誰和誰也沒有真感情。
這邊兩人表演的同時,舒蘭也在用力表演。
她帶着打扮一新的丫頭從舒家後院偷偷翻進了舒宅之中。
其實一個人來要更方便一些,可她為了給新丫鬟一個好主子的印象,還是決定冒一點風險,帶着丫頭一同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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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公主回京之時,這裏就已經被舒蘭從皇上手中要了回來,當時借了長公主的名義,後來也就一直留在了長公主的手中。舒蘭鞭長末及無法打理舒家財産,只好由長公主代理,她就坐等着每個季度的分成。
舒蘭手裏那厚厚一疊銀票便都來源于此。長公主在庶務方面着實是個人才。舒蘭自認,若是自己拼盡全力,恐怕都掙不了這麽多。
當她偷跑出行宮時,也沒想過暗中接手。雖然長公主平時看上去站在她這一邊,可畢竟也是皇家之人。而且她家的産業中,怕早就被各方有心人安插了無數人手。
倒不如留在長公主手中,以安樂公主的人品,倒也不會昧下屬于自己的銀錢。
多好,還不用自己操心。
盡管舒家産業風生水起,此時的舒府依然冷冷清清。恐怕只有幾個主要的門處,有懶散的侍衛和幾個零星盯梢的有心人。
府內,只有暖暖的春風還算安慰人心。
盡管丫頭生活閉塞,可大名鼎鼎是舒家還是知道的。她戰戰兢兢的跟着主子進來,總覺得自己是犯了什麽大不敬的罪過。
一開始,讓她進來她是拒絕的。直到舒蘭拿出個內造的太後印章,丫頭才恍恍惚惚的跟着翻牆進來。
看那模樣,沒個一柱香的時間別想緩過神來。
然而時間不等人,并沒有給丫頭如此充裕的時間讓她消化心中的震驚,一聲女人的輕呼吓得她汗毛倒豎。
她謹記着新主子不可大聲吵嚷的告誡,及時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沒有讓尖叫溢出喉嚨。誰來告訴她,為何早就被封了的舒府此刻會有一個大活人?!
舒蘭有些得意的看了丫頭一眼,看吧,我可是個好主子,沒事就喜歡救人。
然而被舒蘭救了的人至今也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她看着時隔許久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愣愣的彎下腰:“奴婢雨瀾,給太後娘娘請安。”
這一聲太後娘娘,終于讓後知後覺的丫頭反應了過來,趕忙跟着一起下了跪,學着雨瀾喊道:“奴婢丫頭,給太後娘娘請安。”
“快起來快起來,我來這裏又不是為了讓你們下跪。”
舒蘭帶着兩人挑了間屋子進去,似乎是個下人的屋子,舒蘭作為主子并不熟悉這裏。和他處不同,這間屋子裏有着難得的生活痕跡,大概是雨瀾這段時間就住在這裏。她不敢去住那些精致的屋子,最終也只挑了這麽一間簡陋的小屋。
在這舒府呆了近一個月,偶爾有人偷偷給她送來食水衣物。一開始的震驚過去後,雨瀾也慢慢明白,應該是有人救了自己。
能将自己安置在此處的,除了太後也就只有長公主。長公主并不是個樂于助人的性子,眼高于頂的她從不在乎奴婢的喜怒哀樂。那救她的人便只可能是太後一人。
一時之間,無比複雜的情緒充斥心間。是太後告訴了她親人的死訊,讓她跟王皇後撕破了臉,但也是太後最終救了她一命。
“可以說實話,雨瀾,你是感謝我呢,還是恨我呢?放心,在這裏說了實話我也幹不出殺人滅口的事,你大喊一聲我就要完蛋。”
雨瀾搖搖頭說道:“奴婢并不是那等忘恩負義之人。太後恩重如山,救奴婢認清王家內情是其一,救奴婢脫離苦海是其二。太後如同奴婢再生父母,如此大恩此生無以為報,唯有鞍前馬後為太後分憂。”
她懂的,雖然太後所有的安排都帶着目的性,沒有那麽純粹,可那又如何?無論過程怎樣,無論內心何種想法,無論是純善還是利用,太後最終是幫了她,而且救了她的命。
舒蘭點點頭,這倒是個拎得清的,沒枉費她費盡心力将其救出。
雨瀾吞吞吐吐的問了一句:“不知晴殊姐姐?”
“雖非她之過,可她終究害了無數人。”
舒蘭承認,晴殊大概是不能反抗自己的主子,可人心中總要有些良知和底線,害了人終究是害了人,不能因無可奈何就得到原諒。
可晴殊依然是個可憐人。可惜那樣本應天真爛漫的少女,就這麽被王皇後蹉跎成了一個能為她無惡不作的下手。
舒蘭嘆了口氣,“我已托人為其好好安葬,讓她在天之靈能夠安息。”
雨瀾沉默了一會兒,雖說她同情晴殊,可也不得不承認舒蘭所言是事實。此時她又萬分慶幸,還好自己還沒來得及真的傷人性命,否則此刻就算活下來,後半生怕是也難以得到真正的安寧。
舒蘭拉過丫頭,讓她站在雨瀾面前:“看,這回能徹底相信我了吧?你主子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為你解毒肯定不在話下,跟了我不比跟一夢那個毒婦好上千萬倍。”
丫頭腼腆的點點頭:“主子你真是個好人。”
嗯,舒蘭也覺得自己是個大好人。
然而,還沒等大好人多高興一會兒,她手裏就突然多了一個僵硬的身軀。
舒蘭低下頭,不可置信的瞅着懷中的丫頭,糟了,竟然這麽快就毒發!
“雨瀾你來搭把手,幫我把她運出去。”在這府中,實在是沒法請大夫,雖然往外搬麻煩了很多,對毒發也更加不利,可此時也沒有其他辦法。
二人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終于将人擡到了一座破敗的道觀之中。
就是灰衣道人做着道主的那件。這裏是離舒府最近的舒蘭熟悉的地方,情急之下,只好先來這裏。
舒蘭也存了一份碰運氣的心思,說不定那個道士真的懂醫術?畢竟本朝的和尚道士大多如此。
“道長,你可在此處?若能醫好此人,小女子帶你去春宵苑喝花酒!“
灰衣道士笑容滿面的走了出來:“施主不要心急,貧道雖醫術不深,可對毒頗有研究。兩頓花酒!”
舒蘭此刻一點開玩笑的心思都沒有,根本懶得和他讨價還價,直接揮揮手,讓出來位置讓灰衣道士能夠更好的查看。
灰衣道士裝模作樣的蹲在丫頭身側,把起了脈搏。
“此人脈象虛浮,偶現劇烈跳躍,實乃中毒之症。”
舒蘭翻了個白眼,誰還不知道這是中了毒!我們是要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毒!
“道長,需要什麽藥材盡管提,錢不是問題。”
灰衣道士目光突然銳利:“此人中毒年深日久,此毒乃是從苗疆傳來的□□霄鈴,深入骨髓,無論身在何處,日子一到必然疼到暈眩。若想解毒,有一味藥材不知貴人能不能拿得出來。”
舒蘭趕忙問道:“是什麽藥材?”
灰衣道人輕聲說:“有情之人心頭血。”
舒蘭想了想,讓她去挖別人的心,她實在是幹不出這種事,而且有情之人這種事,應該指的是對病人有關切之情,雖然她不懂其中的原理,可醫學本來就博大精深。
舒蘭咬咬牙,不就是心頭血嗎,只要下刀小心一點,并不會危及生命。
時間緊急,舒蘭抓過桌子上鋒銳的匕首,就要躲到屏風後取自己心頭之血!
灰衣道人驚異的看着這位貴主子的所作所為,直到聽到隐隐的破風之聲,大概是舒蘭真的揮舞着匕首紮向自己。
在千鈞一發之際,門口突然飛來一只飛镖,直接劃破了屏風,打掉了舒蘭手中鋒利的匕首,随之傳來的還有一聲怒喝:“你們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