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救人
舒蘭是個和善的主子。
再準确點說, 整個舒家都有着善待下人的傳統。舒家的家教認為, 仆從也是有心有情之人,用心對待他們自然會有忠仆護住之時,若是加以虐待,說不定哪一日就會報複在自己身上。
看那個女仆瑟瑟發抖的恭敬神态, 舒蘭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她接過綠娥遞來和屈亦臣談好的文書,也總是看不下去,仿佛那可憐的身影一直出現在眼前,讓她無法釋懷。
綠娥看出自家小姐心不在焉,猶豫着想上前提出自己的建議。總覺得自從自己跟了小姐以後總是像個累贅一般,派不上任何用場。調查老爺身死的是小姐,出手整治辛貴嫔的是小姐, 策劃出宮的還是小姐。
明明身為奴婢應該替主子分憂, 結果大多數時候反而是主子在幫助自己。
她看了大丫二丫一眼,看見她們鼓勵的眼神,終于鼓起勇氣開了口:“小姐, 客棧的改建就交給綠娥吧!” 舒蘭有些驚異的看了一眼綠娥,遲疑的說道:“我怎麽不知道,我們綠娥還會建客棧?”
“綠娥也想替小姐分憂, 小姐就讓綠娥試試可以嗎?”
舒蘭看着綠娥那祈求的眼神, 突然有些說不出話。前世當自己死後, 綠娥也随着自己一同魂歸地府。她一直覺得綠娥是她遇到的最忠心的丫鬟,若是有機會重來,一定要讓她随着自己過上好日子。
似乎, 有些保護過度?看着綠娥現在的樣子,大概很是苦惱自己只是讓她做一個花瓶,沒有真的交給她做過什麽事,凡事都是親歷親為。
她有些猶豫,這個客棧也是她計劃中很重要的一步,不是不信任綠娥,可萬一要是沒弄好……
算了,人都在這兒呢,沒弄好又能如何?綠娥也不小了,總要有些傍身的本事将來才好嫁人。否則就算有自己撐腰,也不一定能在婆家過得順遂。
“好了好了,擺出這副小可憐的樣子,是想讓主子抱抱你?正好最近我還有其他事想做,這客棧就交給你和大丫了,記得要弄得像樣,否則我可饒不了你。“舒蘭說到最後拍了拍綠娥的頭,呲了呲牙,以示她的兇狠,終于是讓綠娥破涕為笑。
“遵命,小姐,綠娥一定不負衆望。”
衆人各自想着明日要做的事,不一會兒就陷入了夢鄉。
綠娥做的是美夢,夢見自己将客棧開遍京城,成了京城第一客棧,給主子賺了好多好多錢,最後用金錢的力量讓所有人跪倒在主子腳下。
而舒蘭則做了一場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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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一會兒主角是她,一會兒是白天見到的女仆,雖然人來來回回換着,不變的是始終有個黑衣女子,拿着碩大的鋼針來來回回的對她們施以殘酷的刑罰,不顧那凄厲的慘叫,和淋漓的鮮血,用最大的惡意傷害着她們。
天還沒亮,舒蘭就醒了。
她看了眼小床上傻笑的綠娥,微微牽動了下嘴角,心中那股揮之不去的抑郁之情總算是好了些許。
想了想,舒蘭沒有去驚動幾個睡熟了的丫鬟,獨自穿上衣服後出了門。
清晨的露水打濕了青石板的街道,和聲色犬馬的昨夜不同,繁華過後的街道顯示出一種蕭條的靜默,只有零星的醉漢,帶着迷蒙的醉眼試圖靠近舒蘭,嘴裏還念着不三不四的話語。
舒蘭沒有理這些人,徑直奔向自己的目的地。
她運氣很好,在春宵苑門外就見到了神色躲閃的女仆。
舒蘭沒有多費功夫,直接走到了女仆面前。
她攔住了的縮着肩膀試圖躲閃的女仆,威脅一般的說道:“你是想在這和我拉拉扯扯,最後被你主子看見懲罰,還是随我去對面酒樓談兩句?”
女仆一直搖着頭,最終發現自己實在是沒有第三條選擇,長年累月對主子的害怕最終還是讓她跟着舒蘭走進了酒館。
舒蘭此時還是男裝,像極了看上青樓楚館未□□的小姑娘,帶來喝個酒。
“老板,準備個包間,我們的小妹妹比較怕生。”
盡管老板無法理解為何大早上都有人想要尋歡作樂,不過貴公子的世界本來就不是他能理解的,只好用暧昧的眼神目送二人進了包廂。
舒蘭搬開了凳子:“坐吧。”
女仆站在那裏,并不敢坐下,舒蘭也沒有強迫,有些事情需要慢慢來,不能操之過急。
舒蘭牽過了她的手,溫柔的開口,生怕吓到這個全身緊繃的姑娘:“這傷疼嗎?”
“不,不敢。是奴婢太不聽話,笨手笨腳的錯。”
舒蘭有些無奈,這奴婢到底怎麽□□成這個樣子的?
“你不要害怕,可是和春宵苑簽了賣身契?若是,我可以幫你贖回來。”能贖回自己的賣身契,是大多數流落風塵少女共同的願望,舒蘭自認為這是個十分有吸引力的條件。
女仆搖搖頭,否定了這個說法。
這人實在是不肯主動說話,舒蘭只好接着猜:“可是一夢握住了你家人性命?”
“奴婢幼年喪母,并沒有家人。”
舒蘭實在是不知道還有什麽理由能讓一個大活人心甘情願的受罪,無可奈何的說了一句:“總不能是一夢給你下了毒吧?”
看着女仆那驚恐的眼神,舒蘭詫異,自己随口一說竟然中了?她拉過女仆的手腕,仔細的診斷了起來。
診脈是個經驗活,顯然不是舒蘭可以勝任的工作,她只能隐約知道這個人是真的被下了毒。
但是沒關系,她自認為沒什麽解藥搞不到手,只要讓她知道這是什麽毒,憑借近百本醫術打底,解毒絕對是分分鐘的事情。
“跟我走如何?”舒蘭拿出一堆小白瓷瓶裝起了樣子:“無論是什麽毒,只要我出手,都肯定能藥到病除。”
舒蘭當着女仆的面打開了一個瓷瓶,當糖豆一般吃了一顆,以示自己的藥真的沒有問題。
當然,她吃的是補藥,平時用來補補氣血用。
“不必害怕,我只是無法看見不平事而無作為。”舒蘭用回本音:“本小姐也不是貪圖美色,也沒那個能力,只是家中缺個能做事的勤快婢女,反正在哪裏做活都是做,何不跟着本小姐?我可沒有虐待人的愛好。”
舒蘭在心中想到,怕是只有一夢那個變态一般的女人,才有虐待別人的愛好。
“還考慮呢?你又沒有家人牽挂,何必非要跟着一夢過生不如死的生活?難道你就真想一輩子都在她的壓迫之下,那鋼針刺在身上難道不會痛?”
女仆的神色終于産生動搖,若是能過上好的生活,誰願意活得生不如死?但是無論怎樣,就算死也不會比現在更差,何不搏一把?面前這個小姐看上去也不像是主子那般不講理之人。
再說,自己又有什麽值得別人圖謀?
她一咬牙說到:“奴婢名為丫頭。”
額,倒是個很好記的名字。
舒蘭嘗試着問道:“要不要我替你取個名字?算了算了,等我幫你把毒解了再問你這個問題。”
丫頭的眼中頭一次有了光彩,對這些奴婢來說,能讓主子賜名也是一種榮耀。從小到大,連父母都沒有認真為她取過名字,一直過着默默無聞生活的丫頭,終于也有了機會獲得新生。
舒蘭等丫頭終于流完了感激的淚水後,遞給了她一張手帕:“別哭了,我的奴婢,那是個頂個的自信,沒有小哭包,快別哭,跟着公子演一場戲。”
舒蘭摟着丫頭的小腰,意外的發現還挺舒服。她大大咧咧的向外走,一臉獵豔成功的滿足。
“老板,結賬。”
直到日上三杆,夜生活豐富的一夢才從綿軟的床上懶洋洋的爬起來。她喊了兩聲:“丫頭,丫頭?”
呵,這不知好歹的丫頭,主子都醒了,竟然膽敢偷懶。
作者有話要說: 努力寫呀寫呀寫呀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