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緣由
沈輕塵并沒有跟舒蘭一道回京。
僅僅是輔助太後, 攜帶罪臣名錄這種事, 随便派個會騎馬的就可以,輪不到帝王心腹親身上陣。
沈輕塵是以調查北方匈奴的名義出來的。他搜集了無數匈奴異動的證據,每天都給雍文帝看一些,成功吓唬住了沒什麽經驗的皇帝。
異動肯定是真的, 只不過匈奴無時無刻不在異動而已。
他只是擔心,舒蘭那樣小的一個女孩子,自己出來面對這麽多的敵軍,一定會慌張害怕!
女孩子應該嬌嬌貴貴的養,把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捧到她們面前,讓她們的天空永遠沒有陰霾。
可沒想到,他一到蒼丘, 就聽到了舒蘭夜探敵營的事。
他和吳敏的副将江淮是忘年之交, 這件事并沒有什麽人知曉。
“沈兄。”江淮拱了拱手,神色中多有怨怪:“你不該貿然前來此處。”
沈輕塵笑了笑,說道:“有什麽不好?若真能發現什麽, 說不定還能讓雍文帝更信賴我一些?”
江淮語氣嚴厲:“若是為了此事,你何必非要挑太後來時出現?”
沈輕塵一時語塞,吞吞吐吐道:“這麽明顯?”
“你別以為你在京城我在北疆, 我就什麽都不知道。”江淮現在一點好氣都沒有, 這誰家熊孩子?怎麽這麽任性!
“我只是把她當妹妹, 多了一絲憐憫。”
江淮沒什麽誠意的說道:“嗯,我信了。”
就那天短暫見面的觀感來講,江淮倒是不讨厭舒蘭那個膽大的小姑娘, 甚至有一絲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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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身份實在是太尴尬了。
江淮拉着沈輕塵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她是當朝太後。”
沈輕塵笑得沒心沒肺,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才回答道:“我們的努力的結果之一,不就是讓她不再是當朝太後嗎?”
江淮一時語塞,好像是這麽一回事。這麽一想,這舒蘭夜訪吳敏,倒和他們站在了同一陣營。
也許是自家孩子怎麽看都是最好的,江淮看着潇灑帥氣的沈輕塵,覺得他就應該配個仙女,凡間女子都不行!
閑聊過後,一盞茶也喝了個幹淨。兩個人終于進入了正題。
“沈兄,你來的任務是?”
“暗訪匈奴近況。”
江淮倒茶的手一抖,茶水灑了半杯,他恨鐵不成鋼的看着沈輕塵說道:“你怎麽能為了一個女人冒這麽大的風險!”
沈輕塵看着灑落的茶水,替主人心疼了半刻。這蒼丘可沒什麽好茶,這次用的茶葉,估計江淮平日根本舍不得喝。
“舒家對我有救命之恩。”
江淮一愣,雖然他并不知曉舒家何時救過沈輕塵,不過以舒将軍的行事作風,确實一生救人無數。民間不知多少人供奉着舒鶴的長生牌位。
他感慨道:“舒将軍為人确實高義。”
沈輕塵笑了笑:“所以照顧下他唯一的後人,也算對得起恩情。”
江淮想想也沒錯,知恩重義方為君子,他這個小友也不像是個會為了女人發瘋的性子。他一邊擦着桌子一邊豪氣萬千的開口:“那就讓老夫陪你一同探一探那匈奴!”
“就你那身子骨,江兄,你就別給我添麻煩了。”
江淮奪過沈輕塵手中的茶盞,悻悻的回了裏屋。
好氣哦,想絕交。
游牧民族在戰鬥力上有着天然的優勢。
他們生來就馳騁在浩瀚無邊的草原上,有着最優秀的戰馬和最英勇的男兒。
倒不是說中原子弟就有多懦弱,可相對于貴族要學君子六藝、平民要學五谷雜糧的中原來說,那些成日縱馬飛奔的草原兒女肯定要更有優勢。
他們也有劣勢,不痛文墨,內亂頻繁,常被人打上野蠻的标簽。
最大的劣勢大概就是那漫長而又難熬的冬日。
這也是戰争最根本的緣由:吃不飽。
兩個相鄰的國家,一方兵強馬壯吃不飽,一方水土肥沃溫柔鄉,戰争幾乎是不可能避免的事情。
此時已經是金秋十月,遙遠的塞北迎來了第一場紛紛揚揚的雪,宣告着今年的冬日正式來臨。
沈輕塵特意找了一套當地老百姓的衣服穿上,可一見到牧民,他發現自己還是疏忽了。
無他,太帥而已。
不是他自戀,而是那精心保養過的面皮和白嫩的膚色實在乍眼,和周圍人格格不入。若是他穿了一身好皮子還能說是貴族子弟,可他穿了一身平民衣衫。
他在扮醜和換衣服之間糾結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把自己塗成了個黑炭頭。
貴族子弟,實在太容易露餡。沈輕塵只能默念,這裏沒人認識我沒人認識我。
其實還是不保險。這邊境之處,管理最是嚴格,貿然出現個生人,是個人都難免懷疑。
最終,他選擇了晝伏夜出。
也不知是沈輕塵運氣好還是不好,第一晚,他就發現自己這一來正好撞上了部族交戰。
雖然隐藏身份變得更容易,可兇險程度直線上升,他明明只是找個借口來北疆而已……
可遇到了,總不能放過大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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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蘭最終也沒能擺脫掉顏雅幽,一看到那仿佛蘊含了漫天星辰的星星眼,她就不由自主的把拒絕之語咽回了肚子。
按心理年齡算,舒蘭能當全後宮的長輩,實在是無法讓一個仰慕自己的少女傷心。
這也許就是長輩的虛榮罷。她只好默默忍受了每日清晨的請安。
還好有豐富不重樣的早餐投喂,讓她勉勉強強接受了慘無人道的作息。
顏雅幽的黏人程度讓舒蘭誤以為自己其實是雍文帝,這也有個好處,她沒時間擔心沈輕塵了。
離別前,她終于知道了沈輕塵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暗訪匈奴。
雖然沈輕塵保持了一貫的沒心沒肺,可舒蘭也不是什麽也不懂。這和自己夜探敵營可不一樣,更何況連自己都經歷了一番兇險。
可在分別時,沈輕塵只說了兩個字:“放心。”
舒蘭冷漠臉:“哦。”
感覺自己就是兒子出戰前,被敷衍的老母親。
這麽一想,顏雅幽大概就是幫哥哥哄母親開心的好女兒。
舒蘭瞬間覺得自己老了,滿目滄桑。
也許是“好女兒”和“老母親”走得實在是近了些,正牌兒媳終于坐不住了。
王貴晗成為皇後時日尚淺,連最要緊的宮權都還沒來得及交接。這顏嫔和太後連體嬰似的相處讓她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脅。
最主要的是,在她的眼中,現在拿着宮權的靜嫔也是太後的人!
王貴晗眉頭一皺,心中飄過無數陰謀詭計,舒蘭一定是不懷好意要針對自己這個皇後!
舒蘭還真沒想過,這王家勢大,後宮現在連個能打的妃都沒有,拿什麽争。只是宮中事務繁雜,靜嫔已經加班加點處理賬務好多天了!連孩子都沒時間親親抱抱,委屈的不行。
說一千道一萬,王貴晗的“病”總算是好了。
她重出宮門的第一日,就去拜訪了太後。
做的倒是沒錯,這妃子病愈,去叩謝太後恩德原是不成文的規矩。
雖然病愈靠得是太醫。
規矩就是這麽不講道理。
于是這天舒蘭從床上被捉起來之時,發現正殿中竟然坐着兩個人。
王貴晗看顏雅幽十分不順眼,沒有其他人在場也懶得表演,兩個人竟比沒有人還要安靜半分。
正宮看寵妃,從來是沒有和善的。縱然顏雅幽不是多機敏的人,那赤裸裸的嫌惡目光,還是讓她打消了關系皇後病情的想法。
還在儲秀宮之時,她關心人家病情可沒得到什麽好結果,當時王貴晗瞪了她整整好幾天!
二人維持着大眼瞪大眼,直到舒蘭出現。
顏雅幽長舒了一口氣,她是真不習慣這種場合,還是和太後單獨相處比較愉快。
“給太後娘娘請安。”複數的聲音響起,讓舒蘭有一絲不習慣。
舒蘭看了看王貴晗,這是不裝病了?
她決定今天當個好婆婆,免得影響一天心情,親切的開口問道:“皇後可是大好了?”
“回太後娘娘的話,臣妾已經無礙。”王貴晗單刀直入,直接說道:“如今距臣妾冊封皇後已經有些時日,不知太後可否做主正式移交宮權給臣妾?”
王貴晗低頭微笑,似是有些羞澀,但說出來的話倒是毫不羞澀。
“倒不是臣妾貪權,只是擔心靜嫔累壞了身子。她還要照顧着小公主,太累了可不好。”
舒蘭了然,原來是為了這事,怪不得這麽迫不及待的“病愈”,估計是怕了。
王家不是什麽世家大族,起家過快,教出來的女兒也是透出一股小家子氣。她可是正正經經的皇後,還跑到太後面前要宮權。
舒蘭暗自搖頭,和雍文帝還挺配。她又看了看顏雅幽,可惜這麽朵嬌花給了雍文帝。
她一直縱着顏雅幽也是認為自己有幾分對不起人家,畢竟前世這麽有靈性的女子可沒在後宮。
後宮的女人有幾個能善始善終?
舒蘭晾了王貴晗一會兒才吩咐綠娥:“去請靜嫔過來。”
然後轉向王貴晗,溫溫柔柔的說道:“皇後莫要心急。定不會少了你的。”
周圍的宮女太監都向王貴晗暗暗投去不屑的目光,這任皇後竟是這麽貪權之人,以後日子可怎麽過。
回去一定要和自己的小姐妹/好哥們說說,皇後竟然威逼太後索要宮權!我們太後真可憐。
舒蘭無意搭理王貴晗,只和顏雅幽說說笑笑,順便盤算着一會兒該怎麽讓靜嫔少受些盤問。
可惜白想了。
還沒等綠娥回來,一個慌慌張張的小太監搶了先。
小太監一進門就撲到在地,似是吓得不行。
“太後娘娘,沈統領渾身是血,帶着個人頭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王貴晗:今天又是拿不回宮權的一天,氣成河豚。
作者是個取名廢物。輕塵這兩個字來自于很久很久以前看的一個小說,已經不記得名字,但是我深深的記住了裏面我最喜歡的角色,叫方輕塵。
一個潇灑任性的主,還記得他的任務是:論帝王的完美愛情。超愛他,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