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慕織很想問問他, 為什麽要牽她的手。
但一想到剛才他那句“你走太慢了”就不想再問了。
她怕再得到同樣的答案。
這套房子面積小，浴室只有一個，看着他把洗漱用品和她的擺放到一起, 慕織有些惆悵。
曾經，每當幻想到這個場景時她都會情不自禁的臉紅心跳，但現在, 她只有無盡的惆悵。
葉先生到底要幹什麽，知不知道他無意的一個舉動都會動搖她的決心, 只要他能離自己稍稍遠點，她就能一點點的控制住自己。
雖然她喜歡他的靠近，但是很不喜歡那種得到又失去的感覺，從天堂到地獄，也不過如此。
慕織皺着眉, 神色糾結。
她看向葉舟，見他若無其事的在整理購物袋裏的東西, 一切行為都是那麽自然，就好像他們的關系理應如此親密。
慕織琢磨不透, 卻又對他無法拒絕，她板着一張小臉走過去，“我來收拾吧。”
葉舟擡眸瞧了她兩眼，看見她壓得平平的嘴角, 問：“怎麽了？誰惹你不開心了？”
她鼓着腮, 無奈地迎着他的視線，有些挫敗地搖搖頭，悶聲道：“沒誰, 沒有不開心。”
明顯的口是心非。
他沒說話, 盯着她打量。慕織被他看得臉頰發熱, 低下頭，把東西一股腦的往冰箱裏塞。
葉舟站在她身後，沉默地看着她毫無章法的一通亂塞，最後，無奈的把她拉到了一旁。
“菜不能這樣放，全部擠一起，一晚上就壞。”他很有耐心地一樣樣拿出來，碼整齊後重新放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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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織耷着眼皮，默默地盯着眼前那雙手瞧。他的手可真好看，幹淨修長，骨節分明，不是手控的她，愣是看到失神。
直到那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耳邊響起他的聲音，她才幽幽回神。
葉舟發現今天小丫頭發呆的頻率有點高，他微微皺眉，望着她沒什麽焦距的眼神，問：“不舒服嗎？”
慕織搖頭，內心掙紮了一瞬，有些矛盾的開口：“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但又不知道該不該講。”
“你問。”
她咬着唇，面上盡顯糾結。葉舟也不催，安安靜靜地等她開口。
慕織在心裏組織了一下語言，鼓足勇氣，剛想開口，門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一瞬間，她如洩了氣的皮球，剛才直挺挺的後背頓時松垮下來。
門外是送電器的商家和安裝師傅，慕織看着地上的空調和飲水機，幽怨地瞪了葉舟一眼。
葉舟勾了勾嘴角，徑自把人讓了進來。
慕織無奈，“我都不知道怎麽面對溫姐姐他們了。”
“這有什麽。”他拍拍她的頭，安慰：“他們很注重禮節。”
她被這回答氣笑了，沒好氣的打掉他的手。
葉舟微微挑眉，“躲什麽？”
“別摸我頭。”
“那摸哪裏？”
慕織：.......
這引人遐想的話讓她的臉頰倏然爆紅，匆忙看了眼次卧，見師傅在忙碌并未聽去，松了一口氣後又氣洶洶的小聲道：“葉先生，我覺得你一會兒去醫院看看吧。”
“看什麽？”
“感覺你今天有什麽大病。”
先不說牽她手的問題，單憑剛才那句令人震驚的話，她就斷定他是被什麽附體了。
她又搖頭：“......算了，還是找個神婆瞧瞧吧。”
醫院估計瞧不好這種病。
葉舟：......
他瞧小丫頭連耳根都紅了，這才後知後覺自己講了什麽，剛才他并未多想，那句話也不過是順着她的話說的。
他暗暗失笑，“抱歉，我并沒有其他意思。所以，你的小腦袋裏想成了什麽？”
他的态度很誠懇，語氣也是一本正經的在道歉，就好像真的是她想法出了問題。
慕織瘋狂的搖頭，“沒有，我什麽都沒想。”
“你不是說我有什麽大病？還是需要神婆瞧才能好的那種。”
“我沒說！”她急得臉紅脖子粗，匆忙找補：“我是說我自己，我應該找個神婆去看看。”
看來被附體的那個人是她自己。
她不正常了。
葉舟盯着她，表情無波無瀾，很中肯的評價：“要相信科學，生病了還是要去醫院。”
“......謝謝你的建議。”
“不客氣。”
慕織：.......
他肯定是故意的。
慕織又被氣到了，幹脆不理他，一個人進了廚房搗鼓午飯，就連背影都是氣鼓鼓的，葉舟看着她微微勾唇，也沒攔，他去了次卧，和師傅溝通安裝情況。
剛才想問葉舟的問題就這麽被師傅打斷了，後來一忙她便沒有再想起。慕織心裏的小火苗還沒完全撲滅，等安裝完，她默默地打掃了下房間，午飯時也不主動和葉舟交流。
一個人悶頭吃飯，根本不看他。
倒是葉舟，像是沒事發生過一樣，話題很多。她很想不理他，但每次被問到，都會不由自主的去回答。慕織覺得自己無藥可救了，學不會拒絕他。
下午，白芊羽一進門就瞧見了葉舟，她并沒有很詫異，倒是侯将和常元嘉倒是有些始料不及，但想到慕織和葉教授的親戚關系，又覺得在意料之中。
侯将沒有拘束，很自然的和葉舟打了招呼，然後就換了鞋大大咧咧進來了。
倒是常元嘉，他對上次講座上和慕織說了些話、便被葉教授提起來回答問題這件事記憶猶新。後來他才領悟出葉教授當時眼神的意思。
葉教授是在提防着他，以防他拱了他家的小白菜。
現在他來幫慕織暖房，再瞧見葉教授的表情，總覺得膽戰心驚。
雖然他看起來和平時一樣，表情不鹹不淡，話不多，但就是莫名覺得他今天的眼神多了一絲淩冽感，以致于，讓他不敢和慕織過多的攀談。
常元嘉快憋出了內傷。
好在很快又來了一男一女，看到百裏稷，常元嘉詫異的問侯将：“慕織竟然還認識巨瀾的總裁？”
侯将：“我哪裏知道，你去問問慕織。”
常元嘉一慫：“我不敢。”
除非他是不想畢業了。
後來他暗中觀察，發現，原來百裏總裁和葉教授甚熟。想起他們系那些能輕輕松松進巨瀾的學長們，常元嘉恍然。
他看向葉舟的目光頓時更加欽佩了。
慕織準備了豐盛的晚餐，她不讓客人進廚房幫忙，只拉了白芊羽一個人。廚房門一關，白芊羽神神秘秘的說：“寶兒，我剛才去洗手間，有一個重大發現。”
慕織：“什麽重大發現。”
“我看見你的洗漱臺上有雙份用品，”她撞撞慕織的胳膊，暧昧地問：“你們現在什麽關系啊？”
“什麽關系都沒有。”
慕織繃着一張臉，有些無奈地看着好友：“你不要遐想太多，葉先生就是以防不備之需。”
“你以前住她家裏是因為沒地兒可去，但他不一樣啊，他應該不止一處房産吧。”
她沒回答，低垂着眼睛默默摘菜。
白芊羽：“瞧你那心不在焉的樣兒，菜都被你摘禿了。”
慕織趕緊收手，逃避似的去洗菜。
“要我說，你就狠狠心和他一刀兩斷。”
“不可能。”慕織想也沒想，悶聲說：“我做不到。”
“那就轉移一下注意力，談個男朋友試試。”
她又搖頭，“不想考慮呢，我現在心裏壓力很大，只想好好學習。”
慕織沉吟了一瞬，輕聲開口：“其實，我差不多已經說服自己冷靜下來了，只是時間問題。”
白芊羽拿了一個蘋果在啃，口齒不清不以為然的說：“你們現在這個相處模式，你怎麽冷靜哦。”
“我們什麽相處模式。”
“同居模式。”
慕織：……
她又剝開一個橘子塞到好友手裏，沒好氣的說：“吃你的吧。”
晚餐的量有點大，後來溫歲禾進來幫忙慕織便也沒拒絕。
溫歲禾邊幫她打下手，邊似不經意的問：“聽說，葉舟今晚也要在你這裏留宿呀？”
慕織沒隐瞞，大大方方的說，“是的，葉先生擔心不安全，先住幾天了解一下這裏周邊情況。”
她和葉先生單獨住了那麽久的時間，沒必要現在才開始避嫌。
溫歲禾笑得意味深長，“既然不放心，幹脆綁回去呗。”
廚房開着油煙機，聲音嗡嗡的，慕織沒聽太清，扭頭問：“什麽？”
“我說，是得讓他陪你，家裏有個男人有安全感。”
她笑了笑，沒有回答。
慕織的廚藝獲得大家的一致好評，常元嘉朝她豎了一個大拇指，一時沒hold住自己，嘴快的問：“以後我們周末可以經常來蹭飯嗎？交夥食費也可以。”
說完，他察覺到葉教授幽幽掃了他一眼，眸色不明。
常元嘉一個激靈，頓時噤聲了。
慕織沒發現異樣，笑盈盈的說：“不用夥食費，只要周末我回來，你們都可以來的。”
“當真？”百裏稷笑着問：“這一手好廚藝，藏着太可惜。”
葉舟扭頭，看着他：“別忘了，你家廚師是五星級酒店請來的。”
溫歲禾笑：“早下崗了。”
百裏稷：“吃膩了，目前還沒請到合适的廚師。”
慕織無地自容，“我的廚藝肯定和五星級廚師不能相提并論，”
“主要是他們花樣太多，中看不中吃。”
百裏稷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笑看着葉舟：“你吃獨食可不對，慕小姐廚藝這麽優秀，早該請我們去你那裏吃頓便飯。”
後者輕描淡寫看他一眼，置之不理。
溫歲禾似随口道：“怪不得你追着織織來這裏住，敢情是胃口被人抓住了呀。”
慕織吓得手一抖，筷子差點掉地上，他急忙解釋：“沒有，其實在葉先生那裏我不經常下廚。”
可能溫歲禾這話太過明顯，常元嘉幾個男生都有些不明所以。
徐小斌不解，眼神詢問自家女朋友，然後，他從白芊羽高深莫測的眼神中讀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身為一個男生，他硬生生地被勾起了強烈的八卦之心。
看來關系沒那麽簡單啊。
但葉舟畢竟是他們的教授，白芊羽幾人還是不敢太明目張膽，他們表面專心幹飯，耳朵早就豎了起來。
溫歲禾慢悠悠的說：“記得年前的時候，我無意中在你們科工大的論壇上看見過一條帖子，大致是在讨論葉教授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男人會不會做飯這個話題。”
葉舟微微蹙眉，低聲：“你這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沒事兒總關注我們學校的論壇幹什麽？”
“給自己找樂子呗。”
溫歲禾不理他，繼續道：“評論裏的女生可瘋狂，皆是‘從此我願為葉教授洗手做羹’這樣的虎狼之詞，讨論得格外激烈。”
此時，徐小斌插了句嘴，笑着說：“都沒戲，我們葉教授不喜歡年齡小的。”
這随口一句，讓慕織夾菜的動作頓了頓，她微微抿唇，很快又低斂着眉眼繼續低頭吃飯。
葉舟沒想到自己當時随口敷衍的話如今還會被提起，他先是愣了下，然後下意識的去看斜對面的小丫頭。
她嘴角輕輕揚着，唇角帶着淺淺的笑意，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聽他們講話，邊聽邊小口吃飯，斯斯文文。
看着像是絲毫沒在意剛才的話題。
葉舟眉心漸松，不等他打斷這個話題，溫歲禾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又接着問：“哦？是嗎？”
“是的，葉教授親口說的。”
一旁的百裏稷低笑了一聲，“确實，他感覺小女孩有點麻煩。”
葉舟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低了下來，徐小斌還想開口，卻被白芊羽一腳踩忘了。
“吃飽了？”葉舟微眯着眼睛，表情不善地看向百裏稷。
百裏稷坦然一笑，“還行。”
此時，外面忽然開始雷聲大作，借此機會，白芊羽趕緊拉了徐小斌告辭。
在門外，她小聲和慕織說：“葉教授确實說過不喜歡年齡小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慕織面無表情：“和我什麽關系。”
悶雷一聲高過一聲，溫歲禾他們也沒再多留，慕織笑盈盈地送她們出門，等他們離開，她臉上的笑意不複存在，埋頭收拾着餐廳和廚房。
葉舟挽起襯衫袖子，剛伸手要去幫忙，她卻淡聲阻止：“我自己來就行。”
那語氣，和剛才判若兩人。
他停下，低垂着眼睛，不明情緒地盯着她的小臉看。
慕織在他眼皮底下有條不紊的忙碌，像是沒察覺到他的注視，但他的視線太過炙熱，最後她無力招架，幹脆關上廚房門，一個人獨自在裏面收拾。
等再出來，餐廳已經被打掃得幹幹淨淨。葉舟不知從哪裏翻出一本服裝雜志書刊，正坐在沙發上慢慢翻着。
見她出來，葉舟合上了書，剛想說話，小丫頭卻先他一步開了口。
她說：“你也早點回去吧，好像開始滴雨點了。”
葉舟一愣，微微皺眉，說：“我何時說今晚要走了？”
“我說的。”她腰杆挺得很直，态度很堅決，“我已經是個大人了，不會有什麽意外，你明天還有工作要忙，這裏離科工大比較遠，不方便。”
“明天周末。”
“那更要好好休息了，陌生環境會影響睡眠。”
葉舟：......
冠冕堂皇的為他着想。
見他不動，慕織幹脆上前把他從沙發上拽起來，推着往外走，“走吧，一會兒雨就下大了。”
葉舟一言不發，順着她的力道被推到門外。
慕織的表情和語氣都很自然，“路上開車小心，到家微信說一聲。”
說完她就準備關門，然而，一只大手卻抵在門把手上，不費吹灰之力便阻止了她的動作。
葉舟站在門外，斂着神色低眼睨着她，聲音很低、很沉，問：“真想我走？”
她重重的點頭。
“是因為今晚......”
“什麽都不因為，我只是覺得自己不能一直活在你的保護下。”慕織倏然打斷他。
她說：“葉先生，我一個人可以的。”
慕織的态度很堅決，也很決絕。
葉舟很清楚她的脾性，雖然平時看着軟綿綿的一個小姑娘，執拗起來拉都拉不回來。
他嘴角抿得直直的，沉默地看了她片刻，妥協道：“好，我先去車上，什麽時候想讓我上來了，再給我打電話。”
慕織有些急，“你回去啊。”
葉舟沒說話，轉身下了樓。
外面的雨滴開始變得密集，從窗戶往外看，她能清楚地看見葉舟的車停在原位上，打着車燈，啓動着，但卻沒動靜。
她忍不住，隔一分鐘便跑到窗戶往下看一眼。
最後，雨勢變大，豆大的雨珠噼裏啪啦地敲打在窗戶上，惹得她心煩意亂。
那輛車還是沒離開，好似在固執地和她較勁。
慕織幹脆拉上窗簾，把自己埋在松軟幹淨的床上，拉過被子蒙上腦袋，眼不見心不煩。
但閉上眼，腦子裏都是有關他的畫面。慕織躺在床上掙紮了一會兒，然後，她長嘆了口氣，認命地掀開被子、拿上雨傘出門。
葉舟坐在車上，目光一直盯着置物架上的手機，随着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他的心情也越來越煩躁、不安。
在他準備兀自下車時，從老舊的單元門裏忽然出來一道纖細的身影，她撐着一把灰色的雨傘，在綿延的雨幕裏，朝他小跑而來。
葉舟心頭湧上來的情緒，此刻卻倏然被撫平。
隔着擋風玻璃，他目光深深地望着她。
慕織一路踩了好幾個水窪，鞋子和褲腳都濕透了，但她沒在意，舉着傘朝他傾斜了一些。
行為處處是體貼和關心，但講話的語氣卻生硬得很，她板着臉，說：“先上樓吧。”
葉舟看着她沒動，好大一會兒，他問：“慕織，你一向說話算話嗎？”
慕織不明所以，擡頭困惑地望着他。
葉舟：“講過的話，有沒有有效期？”
慕織：“什麽？”
葉舟：“你說喜歡我，還作不作數？”
慕織整個人都愣住了，手緊緊握着雨傘的手柄，睜大眼睛，表情驚悚，眼神直勾勾地望着他。
她的腦子一片空白，根本分辨不出這句話的真正意圖，在他火熱的視線下，完全做不出任何思考。于是，她只進行了表面答複，不假思索的說：“哪有永久有效的東西？你去超市買個糖還有保質期呢。”
作者有話說：
葉舟：被拒絕得猝不及防。
慕織：我講了什麽？我不知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