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照片
晚飯之後,交換過戒指的兩個人依舊各自回房休息。
在卧室門前分開的時候,顏山岚和傅斯容讨了一個吻。
他站在卧室門前,勾着傅斯容的手,用很輕的聲音說:“我想要個晚安吻。”
傅斯容神色微怔,問他:“晚安吻?”
“嗯,就要一個。”顏山岚搭着傅斯容的肩膀,踮起腳尖吻他,指腹親昵地蹭過脖頸裸露的皮膚。
傅斯容抖了一下,摟緊了顏山岚的腰。
和花房蜻蜓點水的吻不一樣,傅斯容咬着顏山岚的唇,舌尖一點一點試探着,在顏山岚默許後才扣住他的脖頸,加深了這個吻。
唇舌糾纏不清,兩個人的呼吸都亂了。
顏山岚抓緊了傅斯容的手臂,卻沒喊停,踮起的腳又朝前邁了一步,胸口緊貼着傅斯容。
溫熱的身體靠上來,傅斯容腦海裏閃過東京的那晚。
當時顏山岚也是這樣挂在自己身上。
他的身體很軟,呼吸很熱,被弄疼了也不會反抗。
傅斯容在失控前松開了顏山岚,被親得紅了眼的人仰頭看他,殺傷力十足。
“你沒看婚前協議就簽了,知不知道上面寫了什麽?”傅斯容深吸了一口氣,伸手去撫平顏山岚腦後被自己揉亂的頭發。
顏山岚喘着氣,舌尖輕輕舔過濕潤的唇,“不知道。”
傅斯容摸着他濕潤的眼尾,“不怕我騙你?”
顏山岚低頭輕笑了一聲,說:“你不會。”
傅斯容想,如果不是顏山岚發情期才過,不适合做更深入的交流,不然他一定會再把鎖骨咬破。
“你吻技很好,練過?”顏山岚突然問到。
傅斯容趕忙腦袋裏亂七八糟的黃色廢料扔進垃圾桶,振聲道:“沒有!”
“是嗎。”顏山岚笑眯眯的,說:“我也沒有,晚安。”
顏山岚把傅斯容關在門外,從口袋裏翻出之前裝戒指的首飾盒。
盒子不大,少了兩枚戒指還是有些沉。
顏山岚放在手裏掂了一下,不出意外地聽到了盒子底部穿來物體碰撞的聲音。
在花房的時候,傅斯容把它塞到他手裏要他收好,顏山岚就猜到這裏面藏了東西。
他把盒子打開,将絲絨軟墊拿起來,看見了藏在裏面的東西。
軟墊的背面被挖空,傅斯容塞了一顆鴿子蛋大小的金色藍寶石。
寶石很純淨,沒有一點瑕疵,顏色和他手上那枚戒指一樣。
顏山岚把寶石倒在手心裏把玩,簡單抛光過的寶石沒有切割,邊角圓潤光滑,在手心裏放久了,有點溫溫的。
他知道這顆寶石是哪來的,前段時間英國一場拍賣會上曾經出過一顆金色藍寶石,沒有公開買家和成交價,但這對顏山岚來說不重要。
他走到桌前,再一次從抽屜裏找出了那張照片。
邊角泛黃的照片和藍寶石并排擺在桌上。
那是六年前顏山岚随手拍下的照片,昏黑的夜色裏有一個男人模糊的背影,他仰着頭看向遠方,目光所至的方向只有一片朦胧的亮白。
照片模糊失焦,看過照片的人都分辨不清男人到底在看什麽。
但親手拍下這張照片的顏山岚知道。
他當時在看的,是自己。
六年前,顏山岚得了設計師青眼,剛出道一年就為百年高奢領秀,從此一夜爆紅,登上了意大利版的時尚聖經封面,為品牌拍攝的廣告被挂在東京最高的廣告屏上。
他吸引了世界無數人的目光,也招來了各種流言蜚語。
爆紅的第二天,顏山岚的工作室收到了一束署名的玫瑰花,他看到卡片上的名字,沒有收,直接飛去東京參加活動。
當晚,歐洲一家報社就爆出了他的“黑料”。
耍大牌、出軌已婚攝影師、靠潛規則搶資源……名不見經傳的報社曝露了所謂業內人士的內部消息,附上酒店門口模糊得辨認不出是誰的照片,将一個個莫須有的罪名扣在顏山岚頭上。
那時候顏山岚在社交平臺上澄清,卻招來了更多的謾罵。
十八歲的少年第一次承受來自外界的惡意,喜愛的事業被人诋毀,一雙雙無形的手戳着他的脊梁骨。
他失眠了好幾晚,眼一閉,腦海裏就會浮現出污穢不堪的辱罵。
這個狀态持續了好幾天,直到蔣琬聯系到了被報道牽連的幾位“當事人”,借了母親在歐洲的關系委托對方澄清并聯名起訴報社,網絡上的罵聲才逐漸消停。
但潑出去的髒水再也收不回來,外界提起顏山岚的時候,曾經扣在他身上的罵名也随之被提起。
團隊決定起訴的那晚,顏山岚獨自外出散心,他只帶了手機,一個人漫無目的地游蕩在東京的街頭。
入冬的東京夜晚很冷,凜冽的寒風從四面八方将他包圍。
路過東京最繁華的商圈時,顏山岚用圍巾擋住了臉,不斷有人匆忙從身旁跑過,卻沒有一個人認出他。
顏山岚游蕩到了深夜,回酒店時經過挂着自己海報的大廈。
大廈已經關門了,玻璃櫥窗裏漆黑一片,只有最頂端的廣告屏還亮着。
借着廣告屏的燈光,顏山岚看到了一個穿着黑色長風衣的男人靠在車旁。
他仰着頭,望向自己的海報。
那張海報拍得很好,不論是珠寶還是人,都在鏡頭下閃耀着光芒。
顏山岚不知道男人為何駐足于此,但他的确是在看自己。
他是漫天诋毀聲中唯一駐足留念的人。
男人站了很久,顏山岚躲在角落裏,在蕭瑟寒風裏偷偷用手機拍下了他的背影。
回國之後,顏山岚把那張照片洗了出來,一直保存到了現在。
顏山岚摩挲着照片上男人的背影,嘴角帶笑,淺灰色的眼裏卻露出幾分悵然若失。
六年改變了很多,二十四歲的顏山岚不再為流言輾轉難眠,即使有人指着鼻子罵他,他也不會再感到難過。
但他依舊會為無人記得的回憶苦惱。
Alpha都是遲鈍又粗心的,母親阿蒂娅總這麽說。
顏山岚原來不覺得,現在多少能體會到她的心情了。
他會和傅斯容會鬧別扭,卻沒辦法生他的氣。
傅斯容在花房裏偷拍的時候,顏山岚就注意到他回來了。
傅總裁裝模作樣收起手機的樣子很好笑,但顏山岚給他留了點面子,沒戳穿。
他還是舍不得和笨蛋生氣。
顏山岚揉了揉眼睛,将寶石塞回盒子,放進最下層帶鎖的抽屜裏,将照片夾在書裏,沒有再收起來。
顏山岚撂下一句“晚安”就躲了起來,傅斯容在他門前站了一會,沒有回卧室,轉身進了書房。
他打開電腦,把傍晚偷拍的照片傳到了上來。
因為是偷拍,照片的前兩張有些糊,後面的都很清晰,全是坐在秋千上的顏山岚。
鏡頭聚焦在顏山岚的臉上,透過雕花玻璃落下的彩虹清晰可見,周圍的玫瑰拱門被虛化,宛如色調朦胧的油畫。
傅斯容盯着屏幕,在十幾張幾乎一模一樣的照片裏挑了最滿意的一張,設置成了電腦的桌面壁紙。
他本來想用在手機上,又怕被顏山岚發現,連照片也不敢洗,只能偷偷摸摸放在電腦桌面上。
其實就算被發現了也沒什麽,顏山岚很好哄,不會真的和他生氣。
轉着無名指上的婚戒,傅斯容對着屏幕自顧自笑了一會,直到右下角的時間跳到新的一天,才回自己的卧室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