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苦橙花
事情談完,顏雪青要回顏氏加班,沒留傅斯容在家裏吃飯。
“招待不周,下次再請傅先生吃飯。”她向傅斯容賠罪。
其實就算不加班,顏雪青也不想留傅斯容在家吃飯,這是Alpha之間的同性相斥,也是作為顏山岚姐姐的不滿。
傅斯容并不在意這點小事,反而期望顏雪青早點解決顏氏的事情,他好帶顏山岚出去散心。
“顏小姐不用客氣,都是一家人。”傅斯容牽起顏山岚的手,往自己身旁輕輕一帶,“那我先帶他回家。”
“好。”
傅斯容開着車,顏山岚坐在副駕駛上,靠在窗邊看着街上的景色出神。
春日陽光明媚,淺金色的光帶着溫暖的熱度,透過車窗落在顏山岚的身上,将微微向上翹起的長睫毛染成了金色。
顏山岚眯起眼,淺灰的虹膜在陽光下變淺,淺到傅斯容看不清他眼裏藏了什麽。
漂浮的細塵在空氣中跳躍,傅斯容心頭一動,“顏氏的事情不難解決,不用擔心。”
顏山岚睫毛一顫,睜開眼看向他,“被你看出來了。”
“嗯。”傅斯容應了一聲,“你臉色很差,昨天晚上沒休息好嗎?”
“有一點。”顏山岚沒否認,卻不說自己為什麽沒睡好。
傅斯容左手握着方向盤,向顏山岚伸出了右手,“之後還有工作安排嗎?”
顏山岚以為傅斯容想拉自己的手,安靜等着他動作,但他的手懸在半空,像在征求同意一般,遲遲沒有落下。
“有十天休假。”顏山岚翻過手,露出掌心,傅斯容才握了下來。
十指緊握,掌心相貼,本來很親昵的動作,傅斯容腦袋裏卻沒有一點粉紅色泡泡。
顏山岚的手總是很涼,他做好了替他捂手的準備,卻被掌心過高的溫度燙了一下。
異常的體溫還有憔悴的臉色,傅斯容忍不住多看了顏山岚幾眼。
他沒有出聲詢問,只當顏山岚是擔心過度,沒有休息好。
窗外的桃花被風吹散,飄落在車窗上,又随着車行進的反方向飛去。
傅斯容牽着顏山岚的手,靠在扶手盒上,“等事情處理完,要不要去度蜜月?”
顏山岚低頭看着交握在一起的手,指腹輕輕擦過傅斯容的指節,“下個月吧,最近有點累了,我想休息一段時間。”
他沒把話說絕,雖然傅斯容體諒他,他不想辦婚禮就不辦,但他也得照顧傅斯容的感受。
等事情都結束了,兩個人一起去度個蜜月也好。
回了傅家,傅斯容牽着顏山岚下了車。
顏山岚站在門前,微涼的風吹過,身上忽然泛起一陣熱意,從後頸的腺體裏慢慢滲出,向全身蔓延。
“晚飯我就不吃了。”他拉住傅斯容的手,因為熱潮而濕潤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對方。
“這兩天有點不舒服。”
“哪裏不舒服?”傅斯容在車上就注意到顏山岚的不适,擡手想摸他的體溫,卻被躲開了。
顏山岚躲開傅斯容的手,對方溫熱的呼吸擦着肩膀拂過下巴,身體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他僵在原地,要不是出門前戴了頸環,信息素被抑制,不然現在可能直接軟在對方懷裏。
“睡一會就好了,沒事。”
顏山岚扶着樓梯走上三樓,傅斯容跟在他身後,手虛虛地護着他的後背。
傅斯容看着顏山岚進了房間,才轉身下樓。
他坐在沙發上,管家過來問他需不需要請醫生來,他才想起今天顏山岚沒和他說晚安。
但除了晚安之外,傅斯容總覺得自己好像也忘記了什麽。
傅斯容在隔天晚上終于想起了那件被他忘記的事情,确切來說,是顏山岚提醒了他。
周末顏山岚外出工作又碰上身體不舒服,傅斯容沒怎麽和他待在一起就又要去公司上班,雖然總裁可以翹班,但他還是兢兢業業待到了下午下班時間才回來。
傅斯容忙了一天,回來路上給顏山岚打了電話,想問他身體好點了沒有,一連打了兩通都是無人接聽。
他臉色凝重,司機從後視鏡裏看到了,被上位Alpha的威壓吓得說不出話,雙手緊緊握着方向盤,踩下油門加快了車速。
回到家,傅斯容剛踏進屋子,管家就跑過來,說顏山岚一整天沒出房間,早飯和午飯都沒吃,只讓他送了些營養劑上去。
加上昨天晚上,顏山岚已經整整一天沒有吃東西了。
傅斯容沉着臉,對滿臉擔憂的管家說:“我去看看。”
傅斯容站在顏山岚的房門前,等情緒稍稍穩定了些才敲了門。
“叩叩——”
毫無節奏且煩躁的扣門聲在走廊裏回蕩,傅斯容敲了一下又一下,敲到手指關節通紅,門後都沒有一點動靜。
就在他考慮要不要踹門的時候,門忽然開了一條縫,一股濃烈的花香從門縫裏湧出,帶着一點苦澀的橙花香瞬間将傅斯容包圍住。
傅斯容的腦袋有一瞬間空白,花香味的信息素從鼻腔進入身體,勾起了他內心深處的欲望。
他記得曾經占有這個Omega的感覺,他的身體溫暖又柔軟,卻沒聞過他的信息素。
“你發情了!”
傅斯容想起來了,顏山岚剛搬進來那天說過,他的發情期快到了。
鼻腔裏全是誘人的花香,傅斯容繃着最後一點理智,朝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門縫裏傳來一聲拖長了尾音的輕哼,顏山岚靠在門邊,手搭在門框上,關節因為發情泛起潮紅。
處在發情期的顏山岚渾身發燙,連呼吸都是熱的。
“要進來嗎?”他問。
傅斯容被濃烈的花香熏暈了頭,一時沒理解顏山岚說的“進來”到底是進哪裏,但他知道,只要他踏進去了,他和顏山岚之間的感情就會徹底變質。
顏山岚會帶上他的标記,成為他的Omega,一輩子都分不開。
從顏山岚身上飄散出的信息素在空氣中躁動,向Alpha傳達結合的訊息。
傅斯容看見了那雙在黑暗裏泛着水光的眼睛,他能感覺到面前的人呼出的溫熱氣息,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拳頭,掌心的疼痛喚醒了些許理智。
他突然有點慶幸自己有噴阻斷劑的習慣,噴霧在腺體上凝結成膜,短暫阻擋了信息素的入侵。
那其實堅持不了多久,但至少現在,他還能在心愛的Omega面前保持清醒。
傅斯容握上門把手,對靠在門邊的顏山岚說:“不,我幫你叫醫生。”
靠在門邊的顏山岚睜大眼睛,搭在門框上的手垂了下來。
“不用,我自己可以。”他用綿軟的聲音拒絕了傅斯容的幫助。
合金件發出“咿呀”的尖叫,傅斯容眼前那扇通向欲望的門輕輕關上,将濃烈的信息素和他隔絕開。
傅斯容不确定是他拉上的,還是顏山岚自己關的。
濃烈的信息素慢慢散去,傅斯容發熱的大腦慢慢冷靜下來。
他在門外徘徊了片刻,擡起手才發現掌心裏全是細小的傷口,掌紋被血跡染得斑駁。
顏山岚靠在門後喘着氣,等到身上的熱潮稍稍褪去,撐着身子躺上床。
他蜷縮在床上,床單被汗水浸透,留下苦橙花酸澀微甜的香味。
昨天身體突然不适,顏山岚意識到自己要發情了,回房間就噴了大量的阻斷劑。
他睡了七八個小時,在深夜被高熱驚醒,迎來了自己在傅家的第一個發情期。
寂靜的深夜裏,只有顏山岚一個人醒着。
他想給傅斯容發消息,在床上掙紮了一會,摸到手機的那一刻又忽然放棄了。
趁着熱潮的間隙,他拉開床頭櫃,摸出了早早放在裏面的抑制劑,一邊喘着氣,一邊艱難地把針頭對準後頸。
打抑制劑的時候是最痛苦的,敏感的腺體被針刺穿,冰涼的鎮定液注進體內,信息素的釋放變得緩慢,高熱卻沒得到緩解。
在東京那晚,傅斯容咬破了他的鎖骨,少量的Alpha信息素從傷口裏滲了進來,融進他的腺體裏,再發情時抑制劑起效的速度變慢了。
越慢越是折磨,顏山岚忍不住又打了一針抑制劑。
他迷迷糊糊地趴在床上,想着要是抑制劑再不起效,他只能讓傅斯容标記他了。
顏山岚在床上無力地掙紮,睡袍大敞開,胸口和大腿完全暴露在空氣裏,在微涼的空氣裏慢慢變粉。
他像過去那般自我疏解,但是承受過傅斯容的身體變得貪婪,手指的輕撓像勾引,喚醒了更深層的渴望。
眼看身體越來越燙,顏山岚往床上噴了之前常用的安慰劑,細密的水霧落在他身上,卻不起一點作用。
他換了好幾種,最後在床頭櫃裏随手抓了一瓶,往淨化系統的出風口一噴,帶着點煙熏味的清淡木香彌漫在空氣中,和焦躁的苦橙花融為一體。
被燒得一團糟的神經慢慢冷卻下,顏山岚不記得那是什麽味道,安慰劑的标簽被他撕掉了。
但他知道,這一定是最像傅斯容信息素的味道。
安慰劑只維持了幾個小時,在傅斯容來前就散得一幹二淨。
抑制劑在顏山岚的體內起效,他的體溫降回正常的範圍,氣勢洶洶折騰了一整天的信息素慢慢安靜下來。
躁動到了尾聲,餘韻只是微不足道的掙紮。
空氣淨化系統不停運轉,房間裏的信息素濃度比正常發情期低了許多,只有顏山岚身上因為腺體發熱的緣故,苦橙花的味道格外濃烈。
剛才傅斯容能頂住信息素的勾引,不是他定力好,只因為他碰巧錯開了最危險的時候。
生理淚水順着眼尾流下,顏山岚翻了個身,趴在枕頭上。
他看着地上兩個被用過的抑制劑外殼,啞着嗓子罵了句:“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