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注定被舍棄的小廢物(5)
蘇明繡默念幾遍清心訣,忽略歸眠灑在自己下颌處的氣息,面無表情地将人在蓮葉上扶正,聲音裏帶了靈力,毫無阻礙地傳入對方的腦海中:“我将無情劍訣心法傳授于你,接下來我念的每一個字,你須用心記住……”
小徒弟竭力從這豐沛的靈霧裏睜開眼睛,呼出的每一口濁氣都帶着熱度,與周身浮起的冷霧糾纏在一起。一時間,凝在她面頰、下颌處的水滴更密集了些。
而後,随她每一回眨眼、出聲,那細細密密的水珠就啪嗒啪嗒掉在身下的蓮葉上,零碎的水聲在寂靜的靈玉山頂回響,引人遐思。
在她身後、以手掌抵着她後背的蘇明繡對這動靜充耳不聞,傳授她心法的同時,将空氣中這些冷冽的靈霧都吸收進身體裏,又盡數通過掌心傳入對方體內。
歸眠現在的道行是煉氣,嚴格意義上還算不得修界中人。因為煉氣僅僅是鍛體、将靈力覆蓋肌膚的強化,凡間若有那打鐵匠、練武者、行軍之人,通過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鍛煉,同樣能鍛煉到這個境界。
唯有築基,才算是打開大道之門。
這築基,不僅要将靈力引入體內,最重要的是要将它引入識海中,借由靈力沖刷識海,再按心法所示,引靈氣行遍周身十二經脈、奇經八脈,最終儲于丹田處,如此長久修煉,使識海穩固、筋脈拓寬、丹田儲氣,才能繼續向上。
蘇明繡想做的,就是借這靈池的力量,試着将外界游離的靈力以歸眠能吸收的方式,漸漸輸入她體內,借以沖刷識海的混沌之氣——
只要這法子能成,別說是三個月,按照主角定律,歸眠或許本月內就能築基成功。
系統猜到她的想法,在她的腦海中冷笑了一聲。
很快。
蘇明繡就感覺到,自己引入歸眠識海內的第一股靈氣,竟被她識海內那團混沌毫不講究地吞納。但身前的小姑娘周身卻沒有任何變化。
就像……那團混沌之氣,連接了另一處蒼穹,将她輸入的靈氣直接轉移了似的。
太怪了。
歸眠還在努力坐直,一字一頓、認真地複述她剛才傳授自己的心法,靈氣經過體內經脈,入了識海便斷,連一個周天都轉不完,可小姑娘似早已習慣這個情境,絲毫不為所動,堅持地一遍遍照做、再一遍遍失敗。
見她如此,蘇明繡凝神片刻,而後整池的靈霧都有所感一般,原本只漫無目的地流動、現下卻齊齊朝着兩人的方向湧來,連帶着那一襲灰黑的水墨色法衣都猶如狂風吹拂般舞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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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明繡将靈力吸收的速度提升到極致,緊貼在歸眠後背的手心甚至泛起淡藍光——
她仍十分謹慎,想法看似瘋狂,求證時卻很小心,生怕自己現在境界能有的靈力給歸眠的識海造成負擔,預備只要歸眠的識海混沌之氣消散幾許,她就将靈力全部收回。
可這遠超築基弟子所需、甚至超過金丹期的靈力輸入,在碰到那混沌氣息時,非但不見它後退,反而像是激怒了什麽蟄伏的猛獸似的,原本只被動将靈力吸入的灰霧。而今張牙舞爪地朝着蘇明繡注入的靈力而來。
眨眼間,送至歸眠識海中那浩渺如江湖的靈力,就被這灰霧盡數吞沒。
這還不算。
原本僅盤踞在識海裏的灰霧,如同從沉睡中被喚醒。而今不知餍足地朝靈力輸送的地方一路探去……
“噗!”
不多時,蘇明繡吐出一口鮮血。
這動靜将歸眠從心法運行中喚醒,她茫然地轉過身,看着捂住心口,薄唇邊徒留一片豔紅痕跡的女人,睜大眼睛呆呆地叫了聲:“師尊……”
她指着蘇明繡唇邊的痕跡,“血……您受傷了。”
蘇明繡壓不住喉頭的腥甜,看向她的眼神不禁暗了暗,想到剛才在歸眠識海被那團灰霧糾纏、将自己體內原有的靈力也都霸道奪去的場景,不由猜到,這次的女主角怕是有隐藏的身份。
她以手背擦去自己唇畔的紅,咳了咳,低聲說:“無事。”
只不過是體內靈力一時枯竭,導致壓不住天雷暗傷,體內舊傷發作而已。
系統終于見她吃癟,不禁在她的腦海中大笑出聲,瘋狂的哈哈哈吵得蘇明繡頭疼,就在她打算屏蔽識海裏的動靜時,系統終于停下,慢悠悠地說道:
【恭喜你,任務還沒開始做,已經開始提前體驗失敗懲罰了。】
說完,仿佛猜到蘇明繡不會回答,它又自顧自地往下接,“你真的很奇怪,既想要完成任務、修補神魂,又總是對任務生出反抗之心,好像總擔心我謀害主角一樣——
說白了,這些小世界裏的主角,也不過是恰好跟你曾經有過一點情意的人長得像而已,你何必為了她做到這地步?”
【再說,我記得你與那人……也不過是一段露水姻緣。】
聽它提醒,蘇明繡不知是被筋骨裏的痛折磨還是怎麽,眼前竟浮現出很久以前那張面容來,其實關于那個人,她記得已經不是很清楚了。
甚至連如何動心的理由,都變得模糊。
記得更多的,反而是上個世界與餘映岚的點點滴滴更為深刻,她甚至情不自禁地想,餘映岚再小一些,是不是就和現在的歸眠一樣?
想了想,又覺得不像——餘映岚是裝乖,但歸眠,是真乖。
明明不知人類的七情六欲,被別有用心的師父帶來劍宗,管撿不管養,卻偏偏長得很好,甚至比凡塵裏的大部分人還要善良。若是好好引導,以後肯定會是很優秀的苗子。
既是主角,平安和樂地過一生多好,為何偏要磨砺?
蘇明繡垂着眼睛,見到衣袖上沾染的血跡,在腦海中回答系統:“既然覺得是為了她好,又何必給我下達任務的同時生怕我起恻隐之心,以失敗懲罰要挾我?”
系統憤憤道,“因為你太叛逆!”
她“哦”了一聲,同系統道:“行,你現在将未來的世界線劇情都開放給我,讓我看看她以後過的都是什麽好日子。若我認可,你以後也不用費勁地下這些小任務,我直接配合你走完全部劇情,達成雙贏,你看如何?”
“呃……”沉默了會兒,系統拒絕道:“不行。”
談判失敗。
蘇明繡就知道它沒安好心,指不定又給歸眠挖了什麽坑,想到上個世界的餘映岚也從一開始乖巧的模樣,到後來她完成最終任務後那副黑化邊緣來回蹦跳的樣子,再看眼前這個可可愛愛的小徒弟——
她忽然低低地說了一句:
“成為什麽樣的人,擁有什麽樣的命運,該由她們自己來決定。”
歸眠正在緊張她的傷,看師尊只安靜地坐在這池子裏,既不吸收靈氣、也不去找那苦苦的藥來喝了療傷,本還在猶豫要不要出聲提醒,而今聽到她自言自語的話,左右看了看,茫然地附和一聲:“啊?”
蘇明繡擡起頭,點漆如墨的雙眸看進她的眼睛裏,唇牽出很淺的弧度,輕聲問面前的小徒弟:“歸眠,你想像其他人一般有七情六欲嗎?”
“我……”歸眠看着她的雙眸,其實不知道自己應當怎麽回答。但這一刻,仿佛冥冥中有一股力道壓着她點下腦袋。
于是她一低頭、擡起後又再點了點,愣愣地點了好幾下,又說:“我想。”
“那你想成仙麽?”蘇明繡又問。
成仙?
其實從被撿回劍山,一路磕磕絆絆長到現在,歸眠從未想過成仙的問題,她就像是一面鏡子,映出別的弟子日日去聞道臺練劍,她就也找了一把劍,仿着他們的一招一式,跟着練;
其他弟子多麽多麽推崇自己的師尊,她也有樣學樣,在蘇明繡跟前禮貌又聽話。
以前教她道理的多是首徒瓊英,長久地聽對方教導,所以歸眠最像瓊英。
但現在師尊開始教導她,她就認真映着面前這人,想了會兒,出聲問:“成仙,就是像師尊一樣麽?”
她說:“那我想成仙。”
蘇明繡被她這副看似在思考,其實什麽都沒想明白的模樣逗笑,“你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麽,就想像我一樣?”
歸眠本想順着她的問題問,那師尊是什麽樣的人?
可話到了嘴邊,看見這張如靈玉山一樣終年不化冰雪的面龐露出笑容,她的眼神呆滞一剎,出口的話莫名變成了“師尊笑起來的樣子……”
“嗯?”
小姑娘卻忘了詞,目光漫無目的地亂飄,等擡頭看到被這寒氣影響,變成灰藍色的靈玉山天空,她靈光乍現,一拍手掌,出聲道:“像天上的星星!”
有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如果你曾經摘過天上最亮的那顆星星,你眼裏還能看到其他星星散發的光芒嗎?”
說話的人模樣逐漸和面前這張稚嫩的面孔重合。
蘇明繡恍惚剎那,乍然斂了神色,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冷漠:“你看錯了。”
她說:“白天哪來的星星?”
歸眠愣愣地點頭,欲要開口補充說是昨晚的星星,又想跟蘇明繡描述那顆星星有多麽閃亮。但話都沒來得及說出來,就被蘇明繡乍然起身的動靜打斷。
靈池裏的水被她驚動,連帶着嘩啦啦的落下,無數水滴濺落,将蓮葉打得噼啪作響,小姑娘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等一切重歸寂靜後,呆坐在蓮葉上的人睜開眼睛,已經見不到另一道身影。
只一道傳音遠遠落入她腦海中:
“去百草堂找天南星長老,就說我舊傷發作,勞煩她為我配一些藥送來。”
“這幾日你自行修煉。”
“歸眠?”
一刻鐘後,百草堂。
歸眠坐在臺階邊,看身旁草叢裏的幾只螞蟻搬着小半粒靈稻米,觑見遠處的螞蟻洞,擡手剛把那小半粒米捏起來放在洞邊,就聽見身旁落下一道招呼聲。
她擡頭看去,也學着露出個笑容來,“瓊英師姐。”
“怎麽在這兒?受傷了?”
瓊英擡手拉着她站起來,心想那日在聞道臺上的外傷應該好了才是,正想看看小姑娘是添了什麽新傷,目光觸及她身上嶄新的布料、還有後腰上剛留的兩道灰塵印,無奈地俯身替她拍了拍,“瞧你,換了新衣裳也不知注意點。”
歸眠由着她動作,思緒還停留在她上一個問題,很認真地回答:“我沒受傷,來這裏是幫師尊取藥。”
瓊英聞言,面上笑意更盛,“靈玉長老而今能這般信任你,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日後我也不必再擔心你在這宗門內被欺負。”
小姑娘歪了下腦袋,“欺負是什麽?”
“不同你說這個,”瓊英不想讓她知道往日那些弟子們的劣行都意味着什麽,怕她哪天懂了七情六欲,再回顧曾經在劍宗的這一切,讓回憶蒙上陰影,當即語氣松快地提起另一件事:“明日山下有件熱鬧事兒,凡人們要舉辦法會,你若是無事,便與我們一同下山看看這熱鬧如何?”
看見歸眠的神情還是疑惑與不解,瓊英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總之,明日戌時,山門處見,記得來。”
“哦……”
歸眠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自從千年前這處小世界的升仙路被關閉後,此界靈氣便愈來愈少,連帶凡人們遇上的天災禍事也更加頻繁,他們也聽說仙人們那些傳說。
但還是想用自己的法子祈求平安,據說這世界最後一位神仙出現,正是在四月——
于是每年這春末夏初的交接時,人間就會舉辦一場盛大的水陸法會,祈禱曾經從此界上天的那些神仙,降下福祉,庇佑這世界的平安。
法會從早到晚,共辦四天四夜,這也是那位神仙當年渡過雷劫所需的時間。
在這四天內,人間便會将上一年冬天儲存的糧食和酒取出來,舉辦流水席,又請樂人舞者在街頭表演,十分熱鬧。
歸眠跟着瓊英她們下了山,雖然平日裏接任務已經見過人間的種種景象,但這水陸法會的熱鬧,她們也不是年年都得見的。
瓊英性子較為穩重,但跟她下來的小姑娘們有的是頭回下山、有的是剛閉關出來,在摩肩接踵的道上走不到一裏地,她這周圍就撒手沒了三個。
歸眠也是失蹤成員之一。
瓊英:“……”
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袖,是先前在聞道臺攔過她、後來又阻止長生長祈的姑娘,“師姐何必擔憂?這是在咱們劍宗山腳下,師妹們又都不是普通人,能出什麽事兒?”
瓊英想了會兒,嘆氣道:“那我去找歸眠,她傻乎乎的,若是遇到壞人,準被一騙一個準。”
半個時辰後。
人間泗水河邊,瓊英瞧見被一對情人怒目瞪的小姑娘,趕忙上前一步,将人拉到身後,偏過頭問:“發生什麽了?”
小姑娘懵懂地探出頭來同她指了指河邊:“我問他們為什麽要在水上放燈,他們說在祈福,我就想看看祈福都得寫什麽,才剛拆開呢,師姐你就來了。”
瓊英:“……”
她再看看面前這對明明又氣又惱,卻還緊緊握着雙手的男女,猜到了剛才歸眠拆的是誰寫下的心願。
只好先跟這兩人道歉,“抱歉,我這師妹不太懂事,擾了你們好事——”
瓊英認真跟人賠罪,或許是看出她周身氣質不凡,男人已經舉起的拳頭又放下,只丢下一句:“小孩兒少來這邊湊熱鬧,懂什麽啊你們?”
等他們走開,瓊英嘆了一口氣,轉過身,指着河面上漂浮的這一道道荷花燈,同歸眠認真道:“凡人這些祈福之言,是寫給神仙看的,旁人若是拆開了,就不靈了,懂麽?”
歸眠這下明白了:“我不是神仙,所以我不能看。”
瓊英欣慰點頭。
然後又聽她問:“可是祈福都要做什麽?寫什麽字,祈什麽福呢?”
“心中想要什麽,就寫什麽……凡人寫完将心願折成荷花燈,放在水中,等着它飄到天上的銀河去。”
瓊英頓了頓,又補充道:“至于這福麽,可以是身體康健、感情順利、事業美滿,諸如此類皆可。”
本來囫囵點頭的歸眠突然想到什麽,出聲問:“那我也要寫一個。”
瓊英遲疑片刻,說道:“我們修道中人,不必如此。”修道之人,若要什麽,自己努力去取便是,不必祈求別人垂憐。
她頗有些費勁地跟歸眠解釋這個道理,就見小姑娘扁了扁嘴、咕哝道:“可是那也太慢了……”
等自己實現願望,要好久好久。
歸眠盯着河中随水流慢慢流淌的盞盞花燈,眼中難得添了一分遺憾。但最後只是點了點頭,應下瓊英的話:“好吧。”
“修真者不能折花燈,只能憑自己的本事。”
半旬後。
蘇明繡借着百草堂的藥,将傷養得差不多,想到還懸在頭頂的那個幫主角築基的任務,她從洞府中離開,現身靈玉山山頂。
只這半個月不見,山上竟然添了幾分顏色。
她幾步跨出,來到那冰湖邊,見到無數紅的、粉的荷花形燈落在化開的靈池中,把那株吝啬地只長出一片綠葉的真蓮給擠到了邊緣,感知到她的氣息,那蓮葉小幅度地抖動起來,像是在細聲細語地跟她告狀這小半月裏她的寶貝徒弟做的好事。
蘇明繡難得生出一絲困惑,走到靈池邊俯身探出手,将一盞燈召到掌中,見到上面毛躁的一行小字:“前日算命先生說我這五行缺點什麽?我回去苦思冥想,才想通,我是五行缺點你,成為我命中注定的正妻吧,二花。”
落款:王三。
蘇明繡:“?”
她被撲面而來的土氣熏了一臉,表情越發迷惑,将這已經熄滅的燈放到一旁,又拿起一盞,這次上面的字體娟秀些:“聽聞先生治家有方,小女餘生願聞其詳。”
落款:孫桂花。
蘇明繡:“??”
她将這盞燈也放下,失去探究其他荷花燈的興趣。
恰在這時,從聞道臺上練完劍的歸眠身影出現在遠處,打眼瞧見靈池邊多一道身影,她過來的腳步不由快了些,到最後幾乎是小跑到蘇明繡身邊,“弟子拜見師尊!”
“師尊的傷好些了麽?”
蘇明繡遲疑片刻,點了點頭,直起身後指着腳下這擠滿池子的荷花燈問她:“這些是什麽?”
聽她傷已經好了,歸眠的腦袋不由揚得更高,一本正經地同她解釋:“這是我的願望。”
“什麽?”
見師尊不解,小姑娘便說起水陸法會那天的事情來,末了同她道:“冰湖比泗水河高多了,我把這些願望都放到這裏,肯定能最先飄進銀河,這樣神仙就會降福給我——瓊英師姐說了,這裏面的福氣可多了。”
蘇明繡費了老鼻子勁兒才搞明白她的思路。
歸眠知道修道者不能寫荷花燈,所以便去将凡人寫的荷花燈都憑、本、事撈來這靈池裏,以為搶來的這些願望,就都是她的。
這一瞬間,蘇明繡明白了凡人們祈願時會落款的原因。
——以前一定也有流氓這麽幹過吧。
她生出哭笑不得的心思,出聲提醒歸眠:“你可要看看這燈裏都寫了什麽?”
“神仙才能看。”歸眠認真地給她科普祈福原理。
蘇明繡懶得跟她争辯,漆黑的眼眸裏映出小姑娘認真的面龐,前幾日那一絲不悅早消失不見,而今面對這天真無邪的小徒弟,她難得帶了一分笑,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那略帶傲意的話:“求仙不若求我——”
“說說看,你的心願是什麽?”
歸眠擡頭看着她,眼神是一如既往的信賴,态度與從前相比也分毫未改,風将她的願望送入蘇明繡的耳朵裏:“我想要師尊身體健康,長長久久地活下去。”
想到在百草堂時,聽見天南星長老在配藥時,憂愁嘆出的一句“這傷拖那麽久、又不讓人去瞧瞧,也不知道究竟還剩多少年限”,歸眠看着面前仙風道骨的人,又追問了一句:“我的心願能實現嗎?”
蘇明繡唇畔的笑意凝固了。
她凝視面前的小姑娘許久,看見她腳下這雙新鞋上滿是泥濘的痕跡,而今又被靈玉山的風雪凍結,也不知道她這上山下山,是跑了多少趟,才能帶來這麽多的荷花燈。
……擁擁簇簇、将偌大的靈池擠得滿滿當當。
蘇明繡甚至能想到這小孩兒做這種事情的時候,肯定還帶着一貫的認真。然後用最正直的表情、做這種叫凡人見了要追着打的壞事。
“為什麽?”
她問。
為什麽要許這樣的心願?
明明……不懂七情六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