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即将被抛棄的未來影後(17) (1)
久違的暧昧圈套擺在面前,餘映岚發現自己一如從前,毫無抵抗力。
明明來之前已經暗自警醒過,無論蘇明繡對她的到來是何等态度,她都要将這人永遠留在自己的身邊,再不讓蘇明繡有機會決定她的去留。
或許是今夜月色太溫柔,餘映岚一邊控制不住地回應,一邊悲哀地想,她竟然覺得這月光下的美人也是同樣的溫柔。
薄荷糖早融化在了高溫的唇齒間。
糖分催促渴求,明明她們的唇瓣都泛着晶瑩的光,偏偏有道不明的情緒從喉間升起,如燎原之火,一路向上燃去,掠過得愈多、就愈加幹渴。
直到系統驀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這份旖旎:
【你給我停下!】
蘇明繡被它這大喇叭一喝,動作稍停頓,就見餘映岚拉開與她的距離,一直遮擋在蘇明繡眼前的掌心放下。
借着床頭的光,蘇明繡總算看清了身上人的模樣——
記憶裏總會露出乖巧依戀模樣的女孩兒,早已出落成極有風韻的美人,純黑色的旗袍自脖頸一路向下,僅在腿根處顯露山水,展現出白皙的長腿線條。
旗袍以黑為底,又用金線描出一尊金貴鳳凰,這樣暮霭沉沉的顏色,穿在餘映岚身上,将她往日的幹淨氣質壓下三分,玉白面龐在這孝色襯托下,五官的美豔便越加令人驚心動魄。
這人美得……像是地獄裏生長的黑蓮,片片花瓣都散發着不詳的氣息,可那莖葉又素淨得引人蠢蠢欲動,想将這朵蓮摘回家,圈在花瓶裏。
縱是見慣了美人,蘇明繡眼中依然有不加掩飾的驚豔。
蓋因餘映岚身上這股邪惡與幹淨的氣質太過矛盾,俗話說美人在骨不在皮。
而今的餘映岚便給人這種感覺,因她将這皮相的每一寸優點都發揮得淋漓盡致,明知自己五官清純,最适宜走初戀路線。
于是将這氣息千錘百煉到極致,可行事作風又極任性妄為,透出一股遮不住的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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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
連她自己也是矛盾的。
餘映岚努力壓下胸腔裏因蘇明繡主動靠近而抑制不住的欣喜,唇邊勾出點冷嘲的弧度來:“這顆糖,您吃得不滿意?”
糖紙還散落在床邊,于燈光下散發出瑩瑩光輝。
蘇明繡盯着那糖紙的方向,眉尖輕蹙,維持人設太久,有些習慣也跟着根深蒂固。
餘映岚看她皺眉,唇角的弧度不由擴大:“還是……看見被自己舍棄的棋子,重新進入您的世界,讓您這般不高興?”
餘映岚一口一個尊稱,跟曾經跟在蘇明繡身邊時一般尊敬她,可這行事與話語,卻極盡悖逆之事。
蘇明繡擡手捏了下眉尖,知道她心中的不忿與怨怼,捏了捏眉頭,只好盡量不去看那糖紙,視線往自己頸旁延伸出去的那道僅起裝飾作用、不抵多少實用性的銀鏈上看去,擡手捏住的同時,笑意抵達眼底,于黝黑眼瞳裏漾出微光:“看來這禮物送得不對,竟惹得你這樣惱火。”
聽她提及這頸飾,餘映岚眼中冷意更甚,明明唇邊還殘留着兩人方才親熱的證據,可神情已經若冰霜般寒意深重:“我想要什麽,您一貫是清楚的——”
她抓住蘇明繡觸碰銀鏈的手腕,将它一并壓進柔軟的床鋪,低聲道:“您心知肚明,卻不願意給我,曾經我敬您、愛您、珍重您,總想着您也許有其他顧慮與難處,但沒關系,時間還很長,我可以等。”
“可我沒有等來我想要的答案,我只等到那份項目書,和這份糟糕透頂的禮物。”
餘映岚每說一句,就離蘇明繡更近一分。
說完這些,她的唇已經貼在蘇明繡的耳邊,讓人能清清楚楚地聽見她的每一個字,還有這些字裏咬牙切齒、不知淬煉過多久的恨意。
“原來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我早該聽前輩們的勸,認清自己的身份,因為沒人能從蘇明繡這裏得到特權。”
“那些親吻與愛意,不過是您對一條喪家之犬的可憐。”
她閉上了眼睛,不得不将話語停在這裏。
餘映岚不願讓蘇明繡聽見自己的不甘,還有那些藏在心底的委屈,這些情緒都太卑微,她不想再将自己的一顆真心眼巴巴地捧到蘇明繡跟前,再被對方毫不猶豫地摔碎。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餘映岚深棕色的眼睛裏再沒有半分波瀾,升起的陰霾将那些多餘的情緒擋住,她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蘇明繡那雪白的耳朵,緩緩啓唇:“多謝您教我這一課。”
“而今我已經明白,想要任何東西,站在原地等待恩賜是再愚蠢不過的行為——”
“我想要的,我自己來取便是了。”
話音落下,蘇明繡喉頭就忍不住動了動。
左耳被濕熱的氣息裹挾,她實在有些控制不住,掌心下意識搭在對方的肩上,發力之前,系統又再次冒出來,依然是那加強版的聲音,震得她腦子嗡嗡響:
【拒絕她!】
蘇明繡輕吸了一口涼氣,就在餘映岚以為自己拿捏住她命脈的時刻,蘇明繡環住她的腰身,只聽一陣摩擦聲,餘映岚登時覺得天旋地轉,反應過來時,自己後背已經抵着床鋪,眸光撞進那黑不見底的深潭中。
【在拒絕了】蘇明繡與她對視,揚了下眉頭,一心二用地回系統:“保證不讓她如意,但是接下來是少兒不宜的畫面,勞煩對這種低俗畫面不屑一顧的尊貴系統回避一下。”
系統:【!】
它震驚道:“你不是打算拒絕她,為什麽還有……那什麽畫面?”
【我是拒絕她做攻,又沒說我不上——】
蘇明繡催促道:“快點兒的,消失。”
系統當然不能讓她如願,正打算故技重施,打斷蘇明繡跟餘映岚之間這糾纏不清的暧昧,誰知一陣噼裏啪啦的鞭炮響之後,它竟發現蘇明繡根本沒有受到這些的影響,甚至……它還短暫地失去了對這間房間的窺視權。
仿佛被人單方面屏蔽。
系統氣得亂碼打結,後知後覺意識到,這個世界任務的完成讓蘇明繡這一片破碎的神魂得到滋養。而這人竟迫不及待地将這一丁點獎勵……
用在這種事情上!
床畔。
蘇明繡右手食指微曲,指背刮過餘映岚光滑側臉,笑得意味深長:“事情辦得這麽漂亮,我應該獎勵你。”
餘映岚整個人還未從方才這上下颠倒的反轉裏回過神來。
她第一反應就是蘇明繡以誘她之名,想要擺脫眼下的困境。于是條件反射地伸長手腳,将人整個纏住,在對方猝然下落的身形間,她恨恨道:“收起您這副模樣,現在我不吃這一套了。”
哦?
蘇明繡順勢靠在她身上,懶洋洋地勾了下她的下巴,指尖又輕快地一路向下,笑吟吟地問:“那現在你吃哪一套?說來聽聽。”
這個女人!
在發現現在局勢不為她掌控後,為了奪回主動權,竟然還肯放下-身段用出色-誘這一套是麽!
餘映岚被她逗得渾身燥熱不已,因為情緒過分激動,眼眶都有些發紅,她想,自己那些年就不該在蘇明繡這兒裝乖。
若是提前生出反骨,早早背叛她,失去一切的蘇明繡,又會對她怎樣地輾轉承歡?
黑色的旗袍下擺因先前一番動作而徐徐鋪陳在側,金色繡線勾勒的鳳凰尾羽張揚展開在雪白被面上。
而這衣裳的主人更加張狂,徑直将身上人的下颌擡起,明明自己面上已經飛上薄紅,眼中也是水霧一片,聲音偏要裝得凜冽又無情:“盡你所能,取悅我。”
“或許我高興了,明天星娛樂就不必再召開董事會,讨論最近版權争奪方面吃的虧該如何處理。”
聽見她的前半句,蘇明繡在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但等後面的內容出來,她滿臉的笑忍不住停了一瞬。
星娛樂?
因系統最近一直不願告訴她餘映岚的動靜,她也懶得去探查外界的風聲,一下子聽到公司名字,還忍不住思考,這和星娛樂有什麽關系?
思緒轉了幾個彎,想到餘映岚如今有本事翻身、幫助她完成任務,蘇明繡大致猜到她在外頭掀起的血雨腥風,輕嗤一聲,任她輕掐着自己臉側,語氣散漫地應答:“這行向來競争不少,一貫是能者上、庸者下,星娛樂若是無法立足,便說明到了它該被淘汰的時候。”
她本想放任餘映岚對星娛樂的圍追堵截。但話剛說完,就想起自己剛到這世界時立下的遺囑,為了避免自己最後給餘映岚留下的大禮變成不值錢的廢紙,蘇明繡頓了頓,又很誠懇地同她道:“不過如果可以,還請你高擡貴手,再給它一些喘息時間。”
殊不知,她難得心平氣和的模樣,卻讓餘映岚意識到,這人果然……很在意她的安身立命之所。
餘映岚何嘗聽過蘇明繡用這副語氣跟人說話?
一貫高高在上、連在生意場上跟人合作都擺着一副冷臉的人,現在被觸碰到根本的利益,終于露出着急的模樣了?
跟她在意這些錢的模樣比起來——
餘映岚想,自己的真心于她而言,确實一文不值。
于是卡在蘇明繡臉側的指尖忍不住用力。直到蘇明繡再次蹙起眉尖,才聽她冷言冷語地命令:“這麽想保住星娛樂?”
“我方才說了,你若是能取悅我,我便答應你的要求,蘇經紀,該拿出你的誠意了。”
蘇明繡眉梢直跳。
舌尖劃過齒面,黑眸裏的陰影沉澱更深,仿佛即将掀起風暴的太平洋。
但在她擡眸的下一秒,那些令人驚心動魄的欲望深淵,又被平靜的海面所掩蓋。
餘映岚只能看見她微微一笑,應答道:“如你所願。”
旗袍盤扣被一粒粒解開,如漆如墨的黑色外殼剝開,露出的肌膚如牛奶,極致的色差映在人眼中,造成極致的視覺沖擊。
蘇明繡掌心搭在那絲綢布料上,貼得久了,滾燙的熱意幾乎要将餘映岚的肌膚都灼成紅色,躺着的人表面不為所動,實則暗暗咬緊牙關,努力讓自己維持住冷酷無情又變态的表象,實際上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控制自己別逃。
她甚至還分神想道,蘇明繡的手心這麽熱,是不是也對她……情動?
但随着旗袍桎梏松開,蘇明繡的動作卻幾度遲疑,到了最後一次時,餘映岚終于沒忍住,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盯着她低斂着眼睛的模樣,看着她左眼下那顆細小的圓痣,恍惚覺得自己看到了對方垂淚的模樣。
她不由有些心煩意亂,而今便借機發作:“怎麽?”
“蘇經紀後悔了?”
蘇明繡忍住喉嚨裏不斷往上冒的腥甜感,猜到這多半是被自己屏蔽的系統在搞鬼,可這鴨子都自己煮熟了飛到她的餐盤裏,又叫她怎麽能忍住不動刀叉?
她決意忍耐住這系統做的妖,在今晚放縱自己,可現在被餘映岚一打斷,身體的沖動更甚,剛一開口,竟然吐出一口血來!
蘇明繡:“!”
餘映岚:“!!”
兩人盯着被面上的血跡,齊齊沉默片刻,蘇明繡自來到這個世界,頭一回被系統激出怒意,眼睛都氣得更亮三分,偏偏配上她那過分白皙的臉,便給人一種氣弱強撐的既視感。
餘映岚則是下意識地回憶起蘇明繡年前例行體檢的結果,當時各項指标都顯示一切正常,可以排除病竈原因……
就只剩下,這人一時動怒,氣急攻心下的緊急情況了。
她滿腦子都在回憶附近醫院的緊急聯系電話,就見身上的人慢慢坐直,擡起右手,以拇指将唇邊的痕跡揩去,唇間只留一線朱紅,瞧着像是剛渴飲過鮮血的豔鬼。
下一刻。
蘇明繡将指尖痕跡往潔白被面上抹去,內省察覺到這種狀況一時三刻不會再重現,便将那滿目猩紅的被面與那礙眼的糖紙一腳蹬到地上。随即重又坐上餘映岚的腿,低笑道:“繼續。”
餘映岚:“……”
她臉色變了又變,看見蘇明繡都已經把自己憋屈成這樣還在她跟前逞強,忍不住把人推開,敞開的旗袍前襟都顧不上系,下了床之後,面色極差地回身對蘇明繡說道:“這家破公司,對你來說就這麽重要?”
“能讓你忍辱負重到這種地步是麽?”
蘇明繡:“?”
分開的時間明明不長,但她發現自己竟已無法看透餘映岚這小腦瓜裏百變的想法。
眼見餘映岚要離開,環繞在床間的熱度也逐漸退散,蘇明繡哪能看着自己等待多時的成熟果實掉落枝頭,神色愈加溫柔的同時,不自覺拿出曾經的氣勢,簡單道:“回來。”
聽見這命令時,餘映岚察覺到一股酥麻感從尾椎蹿上後腦。
她本能想遵從,又在意識到什麽的下一刻,強忍住這股沖動,故作嫌棄地上下看了一眼蘇明繡,目光掃過飛快,生怕自己慢一秒,就又被這妖精勾走了魂,語氣生硬道:“掃興。”
“今夜就是你想繼續,也已經沒有機會了。”
話說完,她連鞋都沒顧上穿,光着腳踩着地毯快步往外走去,只是那背影怎麽看怎麽帶着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仿佛屋裏關着的是什麽洪水猛獸。
蘇明繡眼眶微微睜大,似是沒想到對方是這樣的反應,這會兒就是再想把人抓回來繼續,氛圍也已經變了。
半晌後,她輕出一口氣,似嘆似笑地說道:“不聽話。”
房門外,一道高佻身影貼牆靠着,拍了拍胸口,努力讓自己的心跳平複下來。
餘映岚側耳聽了聽屋裏的聲音,卻沒聽到什麽諸如咳嗽、去洗手間的動靜,忍不住想着,看來剛才吐的那口血也不是很嚴重。
饒是如此,她還是去樓下拿起手機,讓義嘉幫忙聯系好醫生,明天一早送到別墅來。
手機剛放下,想到這別墅裏空空如也的狀況,回憶起蘇明繡床下的那床被子,她重又操心起怎麽給這別墅請人的問題。
對着手機忙完一件又一件,餘映岚在這熟悉的環境裏,後知後覺地想起,她回這別墅,又不是為了重歸原位,管這麽多有的沒的做什麽?
目光穿過黑暗的客廳,往二樓某房間的方向望去。
——就放蘇明繡一夜自由好了。
若是明天檢查不出什麽,她明晚肯定不會這樣輕易放過。
目之所及處,卧室內。
蘇明繡倚在床頭,将那條連接床柱的銀鏈子解下來,在指尖盤着玩,甚至拿去纏左手的荊棘戒指。
左右今晚也難眠,幹脆将系統從屏蔽範圍裏放出來,重又恢複雲淡風輕的模樣,與它溝通道:
【吐血這設計,是你的手筆?】
系統掃描過她的狀況,知道她今晚多半是沒得逞。但也沒給她好臉色,只哼了一聲,以作應答。
它以為蘇明繡會巧舌如簧地跟自己辯解為何要在這個時刻碰主角,但對方只是在聽見這一聲“哼”之後,仿佛得到了答案,相當自然地……
重新把它屏蔽了。
這次範圍是整棟別墅。
系統:“?!”
它禁不住在蘇明繡腦海中大聲道:“你這樣是違規操作!現階段和主角發生關系是不被允許的,你就不怕任務失敗、魂飛魄散嗎?”
誰知蘇明繡抽空回了它一句:“我違反了哪條規定?”
她逐字逐句地重複當初聽到的任務發布內容:“讓餘映岚蟬聯三年巨星榜榜首,給她想要的一切,再讓她欠下超過原本千倍的債務,失去所有、身敗名裂……我不是完成得很漂亮?”
系統開始強詞奪理,“但你現在讓她重新擁有了你!不符合‘失去所有’這一條。”
它的話音剛落下。
就聽到蘇明繡很輕地笑了一下。
視線裏那脫離世界的倒計時同時出現在他們的眼中,系統靜默片刻,仍是氣急敗壞,“現階段跟主角發展感情,會對未來世界線産生影響,請停止你的行為。”
這次,蘇明繡只是輕飄飄地回了它兩個字:“我不。”
系統的視野被重新排除在這棟別墅外。
任它叫天叫地,再無回應。
清早的別墅外響起一排滾輪壓過石板路的聲音。
骨碌碌。
餘映岚迷蒙地睜開眼睛,覺得周身暖和極了,她意識混沌地想,自己昨晚明明是在樓下沙發上湊合躺下的,難道這別墅裏的毛毯竟然這麽暖和?
睫毛抖動,她看清楚了自己面前的景象,正是那張格外明豔的面龐,而今緊閉的睫毛離她極近,眼睫下那顆痣,安靜地匍匐在陰影中。
因為蘇明繡的睡眠質量不佳,以往兩人同床的時候,每次餘映岚醒來見到的都是蘇明繡清醒的模樣,而今見到這鮮有的睡顏,一時間她竟有些不敢呼吸。
過了幾秒鐘,她偷偷地從被窩裏伸出手,指尖朝着蘇明繡眼下的小痣伸去。
就在觸碰到的前夕,樓下傳出一道極其活潑的嗓音:“蘇姐姐!”
“昨天的公演你怎麽都沒去?你都不關心我,枉我昨晚偷溜出來,今天還給你帶了禮物——”
那快活的聲音離卧室方向越來越近。
隐約能聽見對方蹬蹬上樓的動靜。
餘映岚的動作登時停在半空中,與恰好睜開眼睛的蘇明繡對上。
瞧見她的手就放在跟前,蘇明繡還沉浸在久違的困意裏,不假思索地擡起左手,想要将她的手腕握住,拽回被子裏,繼續這場美夢。
誰知掌心剛合攏,就聽見餘映岚吸了口涼氣。
蘇明繡這下徹底醒了,撤開自己的動作,見到她手腕上被紮出的一道細小口子,雖未流血,卻多少有些礙眼,又順着她目光見到自己無名指上仍未取下來的戒指,不由笑道:“被自己的禮物紮到的感覺如何?”
昨夜她神智清醒,故而沒怎麽用左手觸碰對方,餘映岚自然也不知道,自己送過去的禮物,竟然從未被蘇明繡摘下。
她面色先是一紅,又很快想到昨夜蘇明繡千般隐忍、氣得在床上吐血的事情來,臉上就由紅轉白,沒讓蘇明繡再碰自己的手,也沒管自己怎麽出現在這卧室裏,只咬牙嚼字地重複道:“蘇、姐、姐?”
餘映岚的單邊眉梢高高揚起,對蘇明繡露出奚落的模樣來,“看來我不在您身邊的這些日子,您玩得更花了。”
溫暖消失不見。
一股酸味莫名彌漫開來。
蘇明繡感覺自己被一個醋壇子當面砸中,整個人都浸泡在那股陳年老醋的酸味裏,不由也跟着揚了下眉頭,看進她的眼神中,“不是你想的那樣。”
餘映岚正欲冷哼一聲,表明自己對她這些亂糟糟的過往不感興趣,門就被來人推開。
應可兒自來熟地往裏走,見到床鋪裏隆起的弧度,很是稀奇地嘆道:“姐姐你怎麽這個時間點還沒——”
她的聲音在看到床上居然躺着兩人時戛然而止。
下一秒。
應可兒光速背過身去,誠惶誠恐地跟蘇明繡道歉:“對不起,蘇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你這裏居然有人……”說到這裏,她反應過來不對,頭又想往回轉,“啧”了一聲,下意識道:“您哪位啊狗膽包天居然敢泡我蘇姐——”
“出去。”蘇明繡猶帶倦意的吩咐聲響起。
應可兒腳比腦子反應更快,“哦”了一聲,自覺地往門外走,臨了不忘主動幫蘇明繡将門帶上。
直到在外頭站了會兒崗,又如同一個發現明君被狐-貍-精纏上的貼心侍者般,隔着房門跟蘇明繡喊:“蘇姐姐!你找床伴也要記得擦亮眼睛,不要被那些別有用心的人鑽了空子。”
“這人體檢了嗎?健康嗎?你要有這方面的需求,其實我可以幫你把把關……”
蘇明繡把這些話當耳邊風,徑自往浴室的方向走。
但餘映岚聽着,卻覺尤為刺耳,即便早知應可兒身份。但一想到蘇明繡與這人在別墅裏待了這些歲月,兩人關系又如此親近,她免不了心頭火起,面無表情地走到門邊,倏然壓下門把手。
靠在門上,雙手攏在嘴邊當喇叭狀的應可兒差點一頭栽進她懷裏。
好不容易站穩,她才真正看清蘇明繡這位難得的床伴是誰,眼睛瞪得滾圓,擡手指着她半天:“你你你……”
這不就前段時間被她隔着電話罵過的那個餘映岚嗎?
想到那部電影奇怪的《明繡玉》起名,再見這人眼下出入蘇明繡的卧房,應可兒一陣眩暈,好在她年輕,身體底子不錯,暈了半晌,回過神來,原來蘇明繡和餘映岚早就是這種關系。
但不對啊!
自從她跟了蘇明繡,這只是第一次見到餘映岚在這棟別墅出入!
聯系起外界去年傳的紛紛揚揚的電影風波,還有跟應頌打聽蘇明繡故事時,這人也被小叔當做典型案例,小叔苦口婆心勸她的話言猶在耳:“你看那祁然,拿下三次榜首的時候,誰不覺得他風頭無兩?結果呢?蘇明繡說丢就丢,沒過兩年,身邊就出現個新人,餘映岚。”
“這個餘映岚,蘇明繡肯為了她把那匹愛馬送我,就為了給她換一個試鏡機會,後來她的作品、代言,全部都是蘇明繡一人經手,甚至還有傳言,說餘映岚在片場工作的時候,蘇明繡擔心她受欺負,屢屢前去探班。”
“這副情境,誰看了不覺得她對餘映岚百般呵護?說一句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絕不為過,但你看最後呢?一個垃圾項目就把她坑得幾年積蓄毀于一旦。”
“蘇明繡這個女人吶,給了多少、便要人還回來多少,你在她那兒待個小半年,學了東西趕緊回來,若敢對她生出那些歪心思,只怕我們應家拿家本去倒貼,都救不回來你!”
應可兒認真打量面前的人,總覺得她現在的氣質,跟圈內傳聞中那溫柔、善良完全不搭邊,而這份反差,正說明……
她和蘇明繡之前的愛恨糾葛,多半是真的!
她真被蘇明繡始亂終棄了!
這樣的餘映岚,在将娛樂圈攪得腥風血雨的當下出現在這棟別墅裏,說明什麽?
——說明她是來讨債的!
蘇明繡,危!
應可兒腦袋裏閃過這樣一行大大的紅字,她神情當即一變,擡手擋着門框,不讓餘映岚往外走,差一小截的身高在這情境裏,也絲毫沒短她的氣勢。
“餘映岚,”她神情冷厲地說道,“你要是敢做出任何傷害蘇姐姐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後面的話止于餘映岚面容浮現的冷笑。
“你?”
對方輕蔑地看着她,昨夜的旗袍仍未換下,經由一宿的睡眠,綢面隐約有些發皺,可那些皺痕搭配她此刻稍有些淩亂、耷拉在肩頭的發,便像是荒唐的證明。
“如果我偏要傷害她,你又能做什麽?”
說完,餘映岚面色肅然将這門當着她的面拍上。
應可兒按在門框上的手收得飛快,也就是這下意識的一退,她便被重新隔絕在這房間之外。
“她還是個小孩兒,你逗她做什麽?”
此時。
蘇明繡已經從浴室裏出來,秀麗面容上還滴着未擦的水,顯然是早聽見了她們倆說話的內容,準備看情況不對出來打斷。
餘映岚卻覺得她像迫不及待護短,想到被她護得那人,擡手扯過蘇明繡的手腕,将她按在梳妝臺邊坐下,指尖重重抹去落在她鎖骨上、像是在故意勾引人的水滴,只留下一道觸目的紅,這才不陰不陽地往下接:“在您眼中,以前的我不也是小孩兒?”
等将那水滴抹去,餘映岚又見到她脖頸上那白紗飾帶,正是昨夜自己親手給蘇明繡戴上去的,藍色寶石格外清澈,純淨度高得像海洋中央的淚水,襯餘映岚倒是相得映彰,而放在這個女人身上麽,則有種聖潔的禁欲感。
讓人……
更想把她撕碎。
餘映岚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指尖勾入那白紗與脖頸間,扯得蘇明繡不得不擡起頭看她,她俯身吻下去,在輾轉的炙熱氣息裏,說出下一句話:“現在卻能以下犯上。”
模糊的笑聲從對方的齒間溢出。
蘇明繡經過一晚上的補眠,而今神清氣爽,系統反正也被她屏蔽。而今再沒辦法恰到好處地讓她吐出一口血、破壞這旖旎的氣氛。
天時、地利具備,只差人和,于是在一輪熱吻分開後,蘇明繡就這樣看着她,很輕地問:“要繼續昨晚的事麽?”
餘映岚以又一吻回答了她。
過了幾分鐘。
梳妝臺上的東西都被撥下去,發出瓶瓶罐罐摔碎的動靜。
餘映岚聞見一股異香,總算有些清醒,見到地上摔碎的六角玻璃瓶,後背抵在鏡前,才察覺到情況不太對,正想開口——
蘇明繡垂眸觑見落在桌子邊緣的金屬邊框眼鏡,上面還有雕刻的黑玫瑰紋路。
這東西從未出現在別墅內,想來應該是昨晚餘映岚帶來的東西。于是她左手拎起這眼鏡,将它拿到餘映岚的面前比了比,笑吟吟地說:“很适合你。”
餘映岚怔怔地看着她,被她此刻放縱、與自己沉淪于欲海的模樣迷惑得不輕。
甚至都忘了要做什麽,只一眨不眨地注視着那雙漂亮的黑色眼睛。直到蘇明繡将這冰冷的眼鏡湊到她唇前,拖曳着語調喟嘆:“這麽漂亮的眼鏡,摔了可惜。”
下一瞬,蘇明繡聲音極具魅惑力地鑽入她耳中,滿是讓人沉迷的溫柔:“張嘴。”
餘映岚情不自禁地照做。
然後,她咬住了冰冷、纖細的黑玫瑰莖葉。
經由名家打磨過,被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鏡腿,上面每一絲紋路都因材質而格外堅硬。即便被人沒輕沒重地咬,也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甚至。
還将那唇色的嫣紅,磨得更加破碎,如塵泥碾過的落花。
自打屋裏傳出動靜之後,外面的應可兒就被吓了一跳,她極其擔心蘇明繡的人身安危,正想敲門進去拯救,手都已經舉起來,卻聽見了……
極其細微的動靜。
她手心懸在空中半晌,瞳孔裏滿是愕然,終是紅着臉落荒而逃。
在客廳沙發上盤腿坐了兩個小時後,應可兒把手機裏能玩的游戲、能刷的新聞都過了一遍。
直到選秀群裏的老師跑出來艾特她,問她去哪裏了,她才匆匆關掉手機,随後又巴巴地往樓上的房間望去。
那兩人還沒出來。
應可兒只好滿屋子亂晃,又是翻其他電子設備來玩,又是将自己家的保姆叫到別墅裏服務,等到夕陽西下了,她終于沒忍住,腦子裏出現各種恐怖的設想。
甚至想到,餘映岚要是對蘇明繡霸王硬上弓,被蘇明繡拒絕之後,惱羞成怒的餘映岚會不會一氣之下做點人命關天的事情來?
她越想越焦慮。
于是她開始在房間外踱步,好像這樣就能震懾住裏面生出邪惡念頭的人。
卧室內。
連日光都躲在窗簾後,不敢看這一室風花雪月的白日荒唐。
蘇明繡耳聰目明,自然能聽見外面的動靜,她才剛轉過頭,就被一雙汗涔涔的掌心捧住腦袋,明明雙瞳都有些渙散,偏還要囫囵地命令她:“不許去……”
先前的眼鏡早掉在柔軟的枕頭裏。
蘇明繡垂眸看着她,忍不住笑出聲來,俯身去親了親她的額頭,聲音帶着餍足的喑啞:“不餓?”
幾乎是在她話音剛落下——
被窩裏就有“咕”一聲輕響。
眼見她整張臉都要變得通紅,蘇明繡沒忍心再逗她,走下床的時候,從梳妝臺鏡子裏觑見自己脖頸細紗也擋不住的幾道撓痕。
幹脆直接将這頸飾取下。
而後半蹲在床前,握住餘映岚垂落在床邊的腳腕,将這白蕾絲與寶石打造的飾品重新纏繞上去,眉眼低低地說道:“我送出去的禮物,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你若是不喜歡戴在脖子上,那就換個地方。”
雪白的右腳腳踝上,有一道很深的咬痕,一枚枚齒印清晰明了,跟這純白無暇的肌膚行成鮮明對比,讓看到的人不禁臉紅地猜測這痕跡留下時的畫面。
而今被白紗一擋,則将那些秘密都于天光下隐藏。
蘇明繡先下了樓。
留在餘映岚還眼神放空地躺在床上,思考事情究竟是怎麽變成這副模樣的?
她思緒遲鈍地開始複盤自昨天開始發生的一切,怎麽都想不通,自己怎麽變成了下面那個?更重要的是,蘇明繡到底在想什麽?
餘映岚翻了個身,低頭看見自己腳上多出來的飾品,藍寶石堅硬純粹,因她的動作變化,咯在她的血肉與柔軟床鋪間,讓人泛起輕微疼痛。
與這飾品對視半天,餘映岚又想起自己打開這禮物時的心情。
難道蘇明繡……不是為了折辱她?
可又為什麽把這個禮物跟那個項目合同一起給她?
這不是存心叫人誤會麽?
餘映岚餓着肚子,體力耗盡,想了半天,除了把自己弄得愈加頭疼,什麽答案都沒想出來,反倒聞見了樓下飄上來的雞湯味道。
她吸了吸鼻子,又躺了會兒,決定先把五髒廟滿足了,再去想其他。
總之她以後就在蘇明繡這裏住下,有的是時間看對方在耍什麽把戲。
樓下。
應可兒讓阿姨給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