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和尚
沈西彥緩緩的睜開雙眼，目光卻沒有看向沈歡，而是盯着一旁的香幾上放着的一盆墨蘭，臉色深沉。
“晚上的藥你記得按時送過去，一定要親眼看着她喝下藥了才能離開，記住了？”
沈歡額了一聲，當即嘟起了嘴。
“少爺，您喝酒不帶小的也就算了，這進宮還不帶小的去，小的進京都已經三四天了，還沒見過汴梁城長什麽樣呢？”
沈西彥乜了他一眼，冷冷的說道。
“等郡主病好了，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不會攔着你的。”
“真的？”
沈西彥不耐的揮了下手，恩了一聲，然後整了整腰帶，負手往外走去。
沈歡便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後，喋喋不休的說道。
“依小的看郡主的病好得挺快的……可是少爺，您不是說等過完年咱們便離京嗎，到時候我哪有時間去……”
不等沈歡說完，沈西彥已經甩甩衣袖，去得遠了。
沈歡只得眨巴眨巴眼睛，可憐兮兮的回了房。
沈西彥喜馬不喜車，當他看到大門口停着的那輛豪華奢華的大馬車時，嘴角不由的就抽了抽。
“沈公子請上車，皇上正等着要跟沈公子下棋呢。”
來接他的，是從小便跟在唐哲身邊的朱力實朱大官，遠遠的見着他過來，便上了臺階，在大門前躬身迎着。
沈西彥當過唐哲四五年的伴讀，跟朱力實也是熟悉的，見了他，也就少了幾分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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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還在延福宮？”
朱力實眯着一雙細長的眼睛，圓滾滾的臉顫了兩顫，輕聲細語的答道。
“可不是嘛，大行皇帝的靈柩還在大內放着，皇上心裏不痛快，回來也是觸景生情，不過，等過兩日，他自然是要回宮去的。”
沈西彥點點頭，皺着眉頭在車轅上坐了下來。
朱力實知道他的脾氣，也沒有多說，只是從車內取了兩個手爐，一人一個抱着，一左一右的坐在了車轅上。
“走吧。”
朱力實吩咐了一句，車夫坐在兩人之間，一甩鞭子，馬車便沿着潘樓街緩緩的往東而去。
沈西彥剛剛過了大內的宣德門，一輛黑色馬車在河東王府門前停了下來，很快，兩個光頭和尚車上爬了下來。
守門的一見來者，連忙笑着迎了上來了。
“大師！”
和尚中年長的那一位念了句阿彌陀佛，然後和藹的笑着問道。
“郡主可在府裏。”
守門人忙不疊的點頭，轉身就将和尚往大門裏引。
“在在在，郡主都有二十幾日沒有出府了，早上還嚷嚷着要出去走走呢，您也知道，郡主現在身體還沒完全康複，吹不得風，小的們可是好說歹說才将郡主給勸回去呢。”
本明和尚笑眯眯的又念了一句阿彌陀佛，領着自己的徒弟便進了王府。
他們一進府門，便有小厮去蘭桂院報了信，冉敏正在午睡，聽到相國寺高僧本明過來，連忙匆匆整理了一下儀容，便由雪燕扶着去了花廳。
“本明法師。”
冉敏屈腿行了一禮，擡起頭的時候，眼眶紅紅的，看得本明的胡子不由得抖了抖，上前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扶了起來。
“好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冉敏目光微閃，扭頭吩咐雪燕給兩位大師上茶，再轉回頭來時，眼中已然恢複平靜。
她請本明坐了上座，又要請常了入座，卻被他雙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偈拒絕了。
“師父與郡主面前，哪有小僧坐的地方，郡主病體違和，還請快快坐下。”
冉敏确實不能久站，也不勉強，在本明下首坐了。
“原本是約好了十五去寺裏幫忙的，卻不想一場風寒拖了這麽久，還請大師莫要怪罪才好。”
本明擡手一擺，溫暖的笑着對她道。
“這幾年，你每月初一十五都能來我寺中，這份功德，菩薩都是知道的，可不會因為一次失約便能減去分量的，你不必放在心上，只管好好在府裏休養身體，您點的那幾盞長明燈，常了會替您照看的。”
冉敏雙手合十，對常了道了聲多謝。
本明又沖她擺了擺手，說道。
“這本就是他該做的，不過，今年春節，郡主是照往年那樣在大相國寺中過，還是留在府中？要是照常例，三十那日，老衲便讓常了早點來接你，寺裏的梅花都開了。”
冉敏垂下眸思忖了一番，剛要答，卻見雪燕捧着茶進了花廳，她連忙答道。
“還得看看再說。”
本明摸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點頭道。
“山上風大，比不得這裏暖和。”
冉敏端起茶碗，對本明道了聲喝茶，然後一低頭，卻發現自己的茶碗裏只一碗清澈澈的白水。
立在旁邊的雪燕連忙湊過來在她耳邊說道。
“沈歡說，郡主在吃藥，還不能喝茶，怕茶壓了藥性，郡主就忍忍吧！”
因為燒得太久，冉敏的嘴裏不是發苦就是寡淡的要命，這幾日總是想吃點香甜的東西，卻都被沈歡給攔了，偏偏雪燕還什麽事都聽沈歡的，她每日裏除了白米粥便是白水，好不容易聞到了茶香味，卻還是不能如願。
沈歡一個半大小子，怎麽知道茶會壓了藥性的話，這種話兒，也就只有懂得藥理的沈西彥會說，想到這裏，心中對他的不滿便再次高漲起來。
本明将冉敏一舉一動都收入了眼底，見她神色苦悶，便呵呵的笑了起來，笑得冉敏和雪燕不由的相視了一眼，都不知他為何如此發笑。
“老衲聽說，郡主的命，是沈祭酒的那個最得意的孫兒給救的？”
冉敏不置可否。
本明又哈哈笑了兩聲，擡頭對身旁立着的常了說道。
“你不是說這沈家三郎太過頑劣，不堪大任嗎，現在郡主好端端的坐在這裏，你可服氣了？”
常了擡眸看了冉敏一眼，從喉嚨裏冷哼了一聲，神色很是不屑，卻也沒有說什麽，顯然心中并不是那麽服氣。
見三人模樣，雪燕笑了笑，對本明說道。
“郡主高燒三天三夜一直不退，吓得我們大家都慌了神，太醫院的人都說沒救了，宋醫正看了也是直搖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