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套話
一壺雪芽剛喝了兩杯，門外便有人咚咚咚的敲門。
沈西彥手一頓，臉色便沉了下來。
“沈公子，徐址徐公子來了。”
一聽是徐家人，他猶豫了一番，這才應聲。
“讓他進來。”
得了他的準予，小隔間厚厚的門簾這才被人從外面掀了起來，手拿一把檀香扇的徐址從簾外走了進來。
“果真是你呀，我在樓上看到你進來，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呢，沒想到你真的進京了。”
香風一過，徐址一邊寒暄着，一邊走到他對面坐了下來。
沈西彥朝門前揮了一下手，讓那候着的小二退下去，這才轉回頭來，瞥了徐址一眼。
“前日剛到，還沒來得及走動。”
徐址将手中折扇放在桌上，自顧自的取了一個茶杯，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雙眼睛卻一瞬不瞬的望着沈西彥，一雙桃花眼中滿是探究。
“沒來得及？虧得我們家老祖宗總是念叨你，你倒好，來了京城，連個面都不露。诶，你現在，在河東王府？”
“是。”
徐址身子前傾，故作神秘的問道。
“皇上的意思？”
沈西彥便也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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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你們還是少打聽的好，沒好處！”
“咳，你去問問，這汴梁城的百姓，誰不是想方設法的打聽那邊的情況。”
說着，他頓了頓，身子又往前湊近了些，聲音也壓得更低了。
“你可知道，外城那些有些家底的，都在收拾東西，只等這邊一傳出什麽不好的消息便要跑路呢！”
沈西彥掀起眼簾瞥了他一眼，然後嘆了口氣，搖頭說道。
“大過年的跑什麽跑，能跑到哪裏去？”
徐址便問道。
“你的意思是，這仗打不起來？”
“打戰是皇上和兵部的事兒，我怎麽知道。”
“可是太後那兒……”
沈西彥冷眼一擡，徐址臉上挂着的笑容頓時一僵，只得打了個哈哈，岔開話題。
“呵呵，也是，皇上剛剛登基，這個時候大動幹戈可不太好。”
沈西彥給自己續了杯茶，兀自喝着，沒有接他的話。
徐址握着空杯，躊躇半晌，最後說道。
“你什麽時候有空，來我家坐坐，我們家老祖宗一直惦記着你呢。”
沈西彥小時候偶爾也會去徐家玩，當時那老祖宗便有些癡癡傻傻，一見他便把他當成了她那早已過世的小兒子，說她一直惦念着自己也沒說錯。
他便笑了笑，卻沒有接話。
正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說的就是此時的沈西彥和徐址。
徐址也是在權貴圈中長大，又是從小與他一起長大的，對他的脾性還是了解，見他神色淡然，也就沒有多留，只說着有空過來的話，然後拿起他那把扇子讪讪的走了。
沈西彥便深感唐韻的可貴來。
只是，直到沈西彥離開五魁樓，都沒見到唐韻回府，他便沿着牛行街一路朝西，慢慢的走着往河東王府而去。
剛過宣德門，遠遠的，便見到河東王府門前停着一輛華麗的馬車，待走近了看，他才認出這馬車便是唐韻的那輛。
沈西彥眉頭一挑，緩緩的擡腳進了王府。
唐韻就在王府的正堂裏坐着，身旁除了他的随身小厮，便只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在伺候茶水，看起來孤零零的。
“來了怎麽也不讓沈歡去找我？”
沈西彥一邊進門一邊對他說道。
見到是他，唐韻連忙從椅子裏站起身來迎過來，溫潤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淺薄的笑意。
“我也是剛到。”
“找郡主？”
唐韻解釋道。
“母妃找郡主說說話，我不便進去，便在這裏等她。”
沈西彥哦了一聲，拉起他的手便要往外走去，邊走還邊說道。
“即使如此，我讓沈歡做幾樣小菜，咱們今晚再來喝個一醉方休。”
唐韻連忙搖頭。
“喝酒只怕是不能了，父王還在府裏等着呢。”
沈西彥饞了一下午的酒，見他推脫，便在他肩頭錘了一拳，說道。
“我可是等了你一下午了。”
唐韻也為自己拒絕了他的好意而心有愧疚，只得赧然說道。
“今日對不住了，我不知道你在等我，等明日我做東咱們再喝個痛快可好？”
“今日不行？”
“今日真的不行，父王還等着我們的消息呢。”
對自己這位兒時好友，沈西彥是了解的，見他如此說了，知道他回去有事，也不勉強，只湊近了頭，低聲打趣道。
“你這麽關心這長寧郡主，怎的不進去探望一眼？”
他這話一出，唐韻白皙俊俏的臉上立馬爬上一抹紅暈。
“母後同她有話要說，我進去做什麽？”
沈西彥咦的一聲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掃了這個比自己還大了兩歲的好友兩眼。
“她說她的話，你看你的人，互不相幹的兩碼事嘛！”
唐韻的臉色就更紅了。
“過完年，她便要及笄了，我這樣進去，終究于理不合。”
沈西彥貌似恍然大悟一般，撫手哦了一聲，再次湊近了他的臉問道。
“這麽說，肅王妃是準備讓河東王府跟肅王府接個兒女親家？”
他的話一落，唐韻臉上頓時一片煞白，他驚惶得連連沖他擺手。
“這話可不能亂說，要是被敏敏知道，她會恨死我的！”
沈西彥呵呵笑了兩聲，放過了自己的好友。
這話不過是私底下的玩笑話，全天下都知道當年河東王府跟肅王府之間的那點事，雖然明面上沒有撕破臉皮，私下裏見了絕對不會太友好，要讓這兩家結親，只怕誰也不會同意的。
之所以如此說，那也不過是因為，唐韻對着長寧郡主關心太過的緣故，若不是他的來信，沈西彥現在應該早回寧波過春節了。
原本準備悄悄進京，結果人還沒進城便被皇上的人給截了去，然後就到了河東王府，幸好唐韻跟皇上所求的是同一件事，他也就應了此事。
“哪有這麽嚴重，罷了，不說這個了，明日你要是有空，便派人過來說一聲，沒空就算了。”
他揮揮手，不以為然的說道。
唐韻感激的在他肩頭拍了一下，應道。
“自然。說起來，最近府裏事情确實比較多，得空了定來找你。”
沈西彥點點頭，還要再說些什麽，卻聽得大堂外面有人有腳步聲傳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