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59章
“不是……”面對兒子如此赤摞裸的恨意, 姜銘越蒼白無力地辯解道,“我不是故意藏着你媽媽的禮物……”
事情究竟是從哪一步開始不可挽回的?
那一年,姜銘越和白舒苒新婚燕爾, 蜜月期新婚妻子就懷上了寶寶。
對于這個尚未出生的孩子,姜銘越充滿了喜悅和期待, 幾乎寸步不離地守着妻子。
然而,晴天霹靂般的噩耗還是降臨, 白舒苒被查出了癌症晚期。
醫生建議立刻終止妊娠, 将胎兒引産後進行手術。然而腹中的寶寶已經成型, 連眉毛和眼睫毛都清晰可見,身為母親無論如何也無法扼殺這條小生命,
更何況白舒苒心知肚明, 即便是在最樂觀的情況下,術後她至多能多活幾年而已。
既然如此, 不如把生的希望留給孩子。
最終,姜銘越拗不過妻子做的決定,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在病痛的折磨下日漸消瘦,形容枯槁,直至徹底離開他。
白舒苒死在了他們新婚的第二年,也死在了姜銘越最愛她的那一年。
妻子離開後, 姜銘越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靈魂,終日渾渾噩噩地用酒精麻痹自己。
他無比痛恨無能為力的自己, 也厭惡這個剝奪了愛人生命的孩子,整整一年間, 他都沒有抱過孩子一次。
妻子離開的第二年, 他開始用數不清的工作麻痹自己, 沒日沒夜地瘋狂工作, 累到進醫院也要躺在病床上處理公務,好像他的人生除了工作再沒有其他期待。
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
孩子越長越像媽媽,姜銘越每次看見他都會難以抑制地想起離開的妻子,只能将兒子關在樓上的房間,盡可能減少他們見面的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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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姜銘越終于從失去摯愛的漫長傷痛中走了出來,父子二人的關系也已經降至冰點。
姜聿白長大了,他不再需要這份遲到了十幾年的父愛。
姜銘越強撐着自己,仍在試圖解釋:“這幾年,每年你過生日時,我都想告訴你禮物的事,但——”
每次都是以争吵結束生日話題。
姜銘越自問這麽多年雖然沒有做到噓寒問暖,但他給了兒子最好的物質生活。
他也想過要修複父子二人的關系,但兒子已經長成了一只渾身冷刺的刺猬,他根本無法靠近分毫,反而頻頻被激怒到口不擇言,也使得父子之間的關系越來越惡劣。
姜聿白擡手用力擦幹淨眼淚,從陸錦延懷中落地,再次走回禮物房:“這些禮物我要拿走,從今往後,我們斷絕關系。”
姜銘越還想再說什麽,卻被一道冷冰冰的嗓音打斷了。
“姜先生,你将妻子離世怪到襁褓中的嬰兒身上,無非就是想借此減輕自己的負罪感。”陸錦延眼神冰冷如刀,字字誅心,“讓妻子懷孕的是你,沒能及時發現她生病的是你,無法挽救妻子生命的也是你,沒有勇氣和妻子同生共死的還是你。如果你真的那麽愛她,為什麽當初不跟着她一起離開?”
為什麽不一起去死?
姜銘越踉踉跄跄地往前幾步,不堪重負般摔倒在地。
“如果你的妻子知道,這麽多年你是怎麽對待她拼命生下來的孩子,她一定不會原諒你。”陸錦延壓下嗓音,給予最後一擊,“就算到了另一個世界,她恐怕也不會再見你了。”
白舒苒在生命中的最後時刻,親手為寶寶挑選了十八件生日禮物,想在他每一歲生日時告訴他,媽媽一直以另一種方式陪在你身邊。
雖然這些禮物遲到了十九年,但姜聿白收到它們時,仍然清晰地感受到了無聲且磅礴洶湧的母愛。
陸錦延幫他把能帶走的禮物都搬回了車上,大件如鋼琴只能另外找專業的師傅來搬。
兩人一起回到湖心花園的公寓,姜聿白打開十八歲的生日禮物,是一盒錄像帶和一張銀行卡。
錄這個視頻時,白舒苒的頭發已經因為化療掉光了,但她戴上了漂亮的假發,畫了好看的妝容,給兒子錄制十八歲的生日祝福。
姜聿白抱着膝蓋坐在地毯上,目不轉睛地盯着大屏幕上的媽媽,想将她的音容笑貌都刻進腦海裏。
視頻的最後,白舒苒眼中溢滿了淚水,她說原諒媽媽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來卻不能好好陪你長大,她說寶寶是上天送給媽媽最好的禮物,她說媽媽真的很愛很愛你,她說媽媽會在月亮上永遠看着你……
陸錦延推開門時,大屏幕定格在最後一幕,姜聿白蜷縮在地毯上,不知何時睡過去了。
他悄無聲息地走進去,單膝跪地,動作小心地将人抱起來走出影音室。
*
姜聿白醒來時,窗外已是暮色沉沉。
他睡得頭昏腦脹,一時有些發懵,好一會兒才認出來這是陸錦延的公寓。
剛坐起身,門口傳來“吱呀”一聲,随即打開了一條縫。
“陸錦延?”姜聿白開口喚道,發現自己的聲音又沙又啞,不由吓了一跳。
“小白,你醒了。”陸錦延放開動作,走到床邊俯身親了一下他的額頭,“還好嗎?”
“嗯……”姜聿白閉了閉眼眸,“沒事了。”
陸錦延撥開微有些淩亂的額發,又親了一口,語氣溫柔:“餓了吧?晚飯已經做好了。”
也許是真餓了,又或許是解開了埋在心中十幾年的心結,這頓飯姜聿白吃得格外香。
吃完一碗後,他不自覺舔了舔嘴唇,眼巴巴地望着陸錦延,小聲問道:“還有飯嗎?”
難得見他胃口這麽好,陸錦延滿意地笑了起來:“有,我去給你盛。”
姜聿白又吃掉一碗飯,還喝了半碗湯,放下湯勺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今晚好像吃多了。
但外面還在下雨,出門散步也不方便,他只能穿着拖鞋從客廳的這邊走到那邊。
陸錦延收拾好廚房,見他在客廳裏來回晃動,開口問道:“小白,你在找什麽?”
姜聿白有點不好意思:“吃多了,肚子有點撐。”
陸錦延微一挑眉,坐到沙發上,沖他招了招手:“過來,我給你揉揉。”
姜聿白乖乖走過去,窩進熟悉的懷抱裏。
陸錦延一只手抱住他,溫暖幹燥的掌心隔着毛衣輕輕揉着肚子,低聲笑道:“剛才應該讓你少吃點。”
“都怪你做的菜太好吃了。”姜聿白擡手攬住寬闊的肩膀,嘟嘟囔囔地給自己找借口。
“是是是,都怪我……”陸錦延低頭親他的眼皮子,“以後天天做給你吃,吃多了別厭煩才好。”
姜聿白在他懷裏仰起臉,目光專注:“陸錦延,謝謝你一直陪着我。”
他長大後就不愛哭了,這幾次失控流淚都是在陸錦延面前,每次都有一雙手替他擦幹眼淚。
“是我要謝謝你,願意讓我陪着你。”陸錦延捧住他的臉,眼神無限愛憐,“以後我都不會再讓你流淚了,除非……”
姜聿白沒聽清後半句:“什麽?”
陸錦延唇角勾出笑意:“除非是被我親哭,或者……”
或者什麽,他又沒有說完。
姜聿白耳根一熱,鴕鳥似的将臉埋進他懷裏:“不許亂說,我沒被親哭過……”
“好好好,被親哭的人是我。”陸錦延笑出聲來,修長的手指在柔軟發絲間來回穿梭,靜靜享受相擁的時刻。
半晌後,他低聲問道:“今天累壞了,要不要泡個澡再睡?”
“好。”姜聿白應聲,從他懷裏落地。
陸錦延的浴缸很大,躺兩個人綽綽有餘,整個人泡在熱水中,仿佛渾身筋骨都疏通了。│
下午睡了那麽久,姜聿白本以為晚上會睡不着,但當陸錦延上床将他抱進懷裏,沒過多久他就閉上了眼眸。
“晚安。”陸錦延吻過他的發頂,“明天太陽升起,一切都是新的開始。”
*
翌日清晨,果然雨過天晴。
一夜無夢,姜聿白緩緩睜開雙眸,發現自己正趴在一具溫暖堅實的胸膛上。
他擡起臉,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沉睡俊容。
劉海散落下來,遮住了高聳的眉骨,那雙漆黑的眼眸也閉阖上了,睡顏難得顯得人畜無害。
姜聿白撐起上半身,情不自禁伸出一只手,指尖蜻蜓點水般拂過凸起的喉結,來到線條優越下颌上。
雖然兩人已經确定了關系,但陸錦延醒着時,他還是不太敢這樣明目張膽地盯着人看。
只要對視超過三秒,陸錦延就會忍不住撲過來親他。
片刻後,姜聿白湊近他的下巴,落下一個輕如飄絮的吻。
“只是親下巴?”低沉微啞的嗓音乍然響起,陸錦延睜開雙眸,握住他的指尖往自己唇上摸,“要親就親這裏。”
姜聿白微微一怔,掙紮着想抽回自己的手,卻反被一把拉了下去。
沒再給他反抗的機會,陸錦延翻身将人壓在身下,垂首以吻封住了他的雙?唇。
唇瓣磨蹭了幾下後,舌尖就得寸進尺地探入口腔,重重掃過敏[gǎn]的上颚。
“唔……”姜聿白渾身一顫,條件反射地想要推開壓在身上的人。
下一瞬,鐵鉗子似的大手輕輕松松扣住了他的手腕,往上牢牢摁在床頭。
微鼓的前胸下意識挺起,與熾熱的胸膛貼緊得密不可分,陸錦延越吻越深,越吻越兇,直到又饑又渴的雙?唇不再滿足于單純的接吻。
滾燙的唇舌轉而往下,在白皙嬌嫩的肌膚上留下一連串濕紅漂亮的吻痕,大手也從卷起的下擺鑽了進去……
“陸錦延……”姜聿白被吻得頭暈目眩,不由驚喘一聲,“不可以啊……”
陸錦延含住高熱的耳尖,好聽的嗓音啞得不像話:“別怕,小白……我會讓你舒服的……”
放過滴血的耳垂,他緩緩伏下`身去,做了一個以前從未想過的動作。
很快,平日裏清清淡淡的香氣變得馥郁濃稠,卧室裏一陣香氣四溢,透過窗簾一角偷溜進卧室的陽光也羞得躲了起來……
良久後,陸錦延重新擡起頭來,再次将磨得火辣辣的舌頭喂了進去。
“唔……”姜聿白尚在失神中,口中嘗到異樣的味道,本能地想用舌尖推開侵入的舌頭。
“嫌棄?”陸錦延微微眯了眯眼眸,擡手掐住濕漉漉的下颌,吻得愈發兇狠。
直至香軟的唇舌完全染上他們共同的味道,他才暫時退出去。
素來清澈透亮的眼神已經徹底渙散了,姜聿白滿面潮紅地躺在深色床單上喘氣,纖長濃密的眼睫濕成一簇簇,微微上翹的眼尾更是濕紅一片。
陸錦延一點點舔幹淨面
上的淚痕,啞聲将昨晚的後半句話補齊:“除非是被我親哭,或者是在我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