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49章
姜聿白大腦空白了幾秒, 下意識掙紮着想推開對方,捏住脖頸的大手驟然收緊了幾分,強迫他與火熱的身軀貼得更近。
陸錦延一向是溫和紳士的, 平常對他更是極盡溫柔,但此刻掌控他時卻像一頭自沉睡中蘇醒的饑腸辘辘的野獸。
而姜聿白, 就是被野獸摁在利爪下的獵物。
漆黑烏沉的眼眸愈發晦暗不明, 高挺的鼻梁似有若無地磨着他的鼻尖, 噴灑在唇瓣上的氣息燙得吓人。
“可以嗎,小白?”陸錦延的嗓子徹底喑啞下去, 用撩人的氣聲貼着他詢問,“可以嗎……”
從未與任何人有過這樣親密的姿勢,姜聿白頭暈目眩,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沖向大腦, 心跳更是劇烈得像是要撞出胸腔。
就在薄唇即将壓下的前一秒, 貼着大腿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姜聿白艱難地偏開了臉。
滾燙的一吻, 堪堪落在了他的唇角。
“電話……”姜聿白被燙得脊背發麻,說話尾音顫得打卷,“有電話……”
陸錦延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極盡克制地松開桎梏他的手。
姜聿白逃也似的往沙發另一頭蹭去, 與對方拉開安全距離,從褲兜裏掏出手機時,手指還在無法控制地抖顫。
但當他看清來電顯示後, 臉上的熱意悄然冷卻下去。
他一動不動, 眼睜睜看着振動的手機重新歸于平靜。
“怎麽不接?”稍稍平複的陸錦延靠在沙發背上, 嗓音微啞地問道。
姜聿白還沒來得及思考怎麽回答, 手機又收到了一條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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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銘越:[望江樓,晚上七點,別讓人等。]
一貫的命令語氣,仿佛是在給下屬發號施令。
指尖用力到微微泛白,姜聿白摁滅手機屏幕:“我晚上要出去一趟。”
“做什麽?”陸錦延臉色一變,以為是自己突如其來的發瘋吓到了他,“對不起小白,剛才我——”
“是我家裏的事。”姜聿白打斷了他的解釋,“我家裏讓我去相親。”
“相親?”陸錦延皺起眉頭,第一反應是關心性別,“男的女的?”
姜聿白輕聲回道:“是女生,家裏還不知道我的性向。”
陸錦延先是松了一口氣,随即又再次緊張起來:“那你真的要聽家裏的安排,去跟女生相親?”
“不是。”姜聿白看向電影屏幕,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我要去跟對方說清楚。”
他了解姜銘越的性格,不僅能在打他一巴掌後若無其事地繼續命令他相親,也能一直拿這件事逼迫他。
他不能再逃避下去了,他要一次性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陸錦延将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去,沉聲道:“好,那我陪你一起去。”
姜聿白怔了一下:“不用你陪我。”
“多一個人,多一分底氣。”陸錦延信誓旦旦地保證道,“你放心,沒有你的指令,我絕對不會輕舉妄動。”
認真思索幾秒後,姜聿白應聲:“好。”
有陸錦延在,他好像确實會更有底氣一點。
*
望江樓,顧名思義是一家臨江的高檔餐廳。
這家餐廳采取的是預約制,陸錦延和大堂經理溝通了好半晌,成功約到了姜聿白身後那一桌。
七點整,一位身材凹凸有致的長發紅裙女士,在服務生的引導下袅袅婷婷地走過來。
姜聿白摘下口罩站起身來,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姜聿白。”
“劉詩藝。”劉詩藝脫下風衣搭在椅背上,優雅落座。
服務生送上菜單,姜聿白并沒有什麽胃口,全憑對方喜好點單。
點完單後,劉詩藝擡起胳膊撐在桌上,大大方方地盯着姜聿白的臉:“你比照片上看起來更……”
她斟酌了一下,最後選了一個中性的誇贊詞:“漂亮。”
“謝謝。”姜聿白回看她,直截了當地說出來意,“我今天來是想當面和你說清楚,我沒有相親結婚的打算。”
劉詩藝有些驚訝:“這麽直白嗎?我還以為你會跟我客套一下。”
“抱歉,我是被家裏逼着來的。”姜聿白面露歉意,“但我不想浪費我們彼此的時間。”
“我能問一下原因嗎?”劉詩藝眨了眨眼睛,虛心求教,“是我不符合你的擇偶标準,還是你……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姜聿白一怔,兀自陷入沉默中。
與此同時,後桌的陸錦延死死盯着圓鼓鼓的後腦勺,恨不能擁有透視能力,試圖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好幾秒後,姜聿白緩緩開口道:“我是gay。”
他沒有直接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選擇爆出自己的性向。
劉詩藝顯然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表情愣愣地重複道:“你是gay?”
“對。”姜聿白點頭,“所以我不會相親結婚。”ω本ω作ω品ω由ω
好在劉詩藝在國外待了很多年,身邊同學也有不少同性戀,很快就恢複了正常:“那我明白了。”
“我家裏這邊,我會想辦法解決。”姜聿白和她商量道,“你家那邊,就麻煩你說清楚了。”
劉詩藝攪了攪杯中的咖啡,忽然又道:“其實我也不願意相親結婚,但我們注定都要接受家裏的安排。那麽,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們可以互相合作,各取所需?”
姜聿白一時沒反應過來:“合作什麽?”
“協議結婚。”劉詩藝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語氣稀疏平常,“婚後你玩你的,我玩我的。”
事實上,在他們這個圈子裏,各玩各的婚姻比比皆是。
既然注定要聯姻,那她為什麽不選一個符合自己審美的聯姻對象呢?
至少做表面夫妻時,看着還賞心悅目。
話音剛落,身後的那桌傳來“嘭”的一聲巨響。
劉詩藝不自覺看向聲源處,只見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正陰沉沉地盯着他,深邃的眉眼間攢着不加掩飾的怒氣,手邊是一杯灑了大半的水。
姜聿白忍住想要回頭的沖動,禮貌拒絕道:“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提議。”
“為什麽?”劉詩藝收回視線,有些不解,“難道你要反抗家裏的決定?”
姜聿白的目光坦蕩而堅定:“因為這樣做,對我真正愛的人不公平。”
他這輩子只會愛一個人,當然會把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給那個人。
盡管少得可憐,但至少是完整的自己。
劉詩藝啞口無言,紅唇來回開啓,最後露出一個複雜的笑容:“是我看錯你了,我們并不是同一類人。”
她是精致的利己主義者,而對方卻還在傻傻地相信愛情。
“劉小姐,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姜聿白發自內心地祝福道。
“謝謝。”劉詩藝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個英俊的男人臉上,開口問道,“你喜歡的人,就是他嗎?”
“啊?”姜聿白下意識回首,驀地撞進那雙幽深的眼眸裏,心下一跳。
“你好。”陸錦延正好也裝不下去了,起身走到姜聿白身旁,微一颔首,“陸錦延,是小白的……”
他側眸看向姜聿白,到底沒敢亂說:“目前是小白的追求者。”
但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轉正。
劉詩藝一副早已看透的表情:“我就說呢,你看我的眼神裏怎麽寫滿了‘取而代之’四個大字?”
陸錦延微微一笑:“沒有這回事。”
他很自覺地拉開椅子,在姜聿白身旁落座,禮貌地問了一句:“不介意一起拼桌吧?”
劉詩藝攤了攤手:“我要是說介意,你會離開嗎?”
陸錦延保持微笑:“當然不會。”
姜聿白:“……”
三個人的晚餐,吃起來還算平和。
吃得差不多了,劉詩藝開口道:“我剛才就想問,姜聿白你臉上怎麽了?”
“挨了一巴掌。”姜聿白連眼皮子都沒動一下。
劉詩藝大膽猜測道:“因為拒絕相親
,所以你爸打了你?”
握住筷子的手一緊,陸錦延眉頭皺了起來。
“是他打的,但不是因為這件事。”姜聿白簡單回了一句,明顯沒有深入解釋的打算。
劉詩藝還想再說什麽,卻被陸錦延出聲打斷了:“劉小姐這麽瘦,應該多吃點。”
嘴裏是這麽客套的,動作上卻在往姜聿白碗裏夾菜。
劉詩藝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還是好心提醒道:“姜聿白,你爸爸的公司資金好像出了點問題。就算我們倆不成,他可能也會找別人。”
姜聿白擡起臉來:“謝謝,我知道了。”
“聽說你是學美術的,當年其實我想當演員,但最後還是妥協了。”劉詩藝不知想起了什麽,語氣感慨道,“如果你真的想反抗家裏,就要做好充足的準備。”
有舍就有得,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大多數人不能既要又要還要。
既然她選擇站在家族的財富上,就必然要犧牲一些自己所熱愛的東西,這是她的取舍。
“謝謝劉小姐的提醒。”陸錦延接過話,聲音篤定且可靠,“不管将來發生什麽事,我都會一直站在小白身後。”
姜聿白眉心微動,不由看向那張雕塑般立體的臉。
陸錦延回以溫柔的笑容:“小白,我會陪着你。”
兩人對視,旁若無人的模樣像是忘記了周遭的環境。
“咳咳……”劉詩藝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差不多得了啊,我還在呢。”
姜聿白倏然回過神來,匆匆垂下眼睫。
陸錦延喉結滾動了一下,面不改色道:“一時情難自禁,劉小姐見諒。”
劉詩藝:“……”
*
吃過晚餐,三人離開了餐廳。
“劉小姐怎麽回去?”陸錦延站在姜聿白身旁問道。
“我剛回國,還沒來得及考駕照,剛才我們家司機送我來的。”劉詩藝将散開的頭發撩到耳後,“現在打車回去就好了。”
“我們也準備打車。”陸錦延很有紳士風度地邀請道,“為了安全起見,我們先送劉小姐回去吧。”
“不用。”劉詩藝揮了揮手,“我自己走,省得你們倆在我面前強行喂狗糧。”
陸錦延也沒再堅持:“那劉小姐路上小心。”
送走相親對象後,兩人招了輛出租車,一起回湖間花園的公寓。
回去的路上,姜聿白神情恹恹地望着窗外飛逝的景象,陸錦延默默注視着他,沒有開口打擾。
回到公寓後,姜聿白駕輕就熟地坐到沙發上。
陸錦延倒了一杯水遞給他,低聲問道:“小白,今天是不是累了?”
“嗯,有點。”姜聿白接過水杯,心裏不知怎麽生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疲倦感。
“那你先洗澡,早點休息。”陸錦延轉身往陽臺上走,“我去幫你收衣服。”
洗完澡後,姜聿白帶着一身水汽走出浴室。
陸錦延坐在沙發上等他,見他出來立刻站起身子:“現在已經過了二十四個小時,該改成熱敷了,我去給你擰條熱毛巾。”
姜聿白坐在沙發上乖乖等他回來,這時手機又震動起來。
在和劉詩藝分別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因此看到來電顯示,絲毫沒有驚訝。
他面無表情地按下接聽鍵,等待對方發難。
不出所料,電話一接通姜銘越就劈頭蓋臉地罵道:“你是怎麽跟劉家千金吃的飯?為什麽人家一回去就說不合适?”
“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姜聿白語氣平靜地回道。
“就你這性子,跟誰能合得來?”姜銘越火冒三丈,又命令道,“你主動再約她一次,記得這次要好好表現。”
姜聿白的視線落在落地窗外:“我不會再跟任何人相親。”
“那你到底想幹什麽,啊?”姜銘越用力地拍了下桌子,“當初就不該讓你學美術,越學越叛逆,越學越不聽話!”
“聽說你的公司資金出了問題。”姜聿白的嗓音由平靜轉為冰冷,“所以你才想讓我聯姻,為你換取資金。”
電話那頭詭異地沉默了幾秒,随即響起欲蓋彌彰的喝斥聲:“你聽誰胡言亂語?”
“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心裏有數。”姜聿白閉了閉眼眸,“我不會成為你的棋子。”
“棋子?”姜銘越惱羞成怒地厲聲反問道,“就算是真的又怎麽樣?我養你這麽大,你不該為公司為姜家做出一點貢獻嗎?”
姜聿白睜開雙眼,一字一頓道:“如果可以選,我寧願十八年前和媽媽一起死掉。”
或者再早一點,在媽媽肚子裏死去就好了,這樣就可以化成她身體裏的一部分。
沒有給對方暴跳如雷的機會,姜聿白直接挂斷了電話。
下一秒,仿佛是某種心電感應,姜聿白回過頭,與站在浴室門口的人對視。
陸錦延回過神來,語音艱澀地道歉:“對不起小白,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沒事。”姜聿白轉回臉,神情木然。
有些事陸錦延遲早會知道,只不過那個最大的秘密,暫時還藏在他心裏。
陸錦延邁開腳步,走到沙發前蹲下`身子,輕輕用熱毛巾覆上他的左臉臉頰。
姜聿白垂着眼睫,任由對方動作。
半晌後,他終于從自己的情緒中抽身而出,和一道疼惜的眼神對上。
“我自己來吧。”姜聿白後知後覺地發現兩人又打破了安全距離,擡手想接過毛巾。
陸錦延主動拿開手:“毛巾變涼了,我再去擰條熱的回來。”
重新擰了一條熱毛巾,又熱敷了五分鐘。
熱乎乎的暖意自臉頰傳遞至四肢百骸,姜聿白不由自主閉上雙眼,一陣困意襲來。
“今晚還要繼續睡沙發嗎?”陸錦延眸中滿含溫柔,看着小白兔打瞌睡。
“嗯。”姜聿白将身體窩進沙發裏,輕聲提醒道,“今天夜裏,你別再把我往床上搬了。”
陸錦延笑而不答,冷不丁又問道:“劉小姐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
安靜阖上的長睫顫了幾下,姜聿白含含糊糊地回道:“不記得了。”
“晚餐時她問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陸錦延貼心地給予提示。
姜聿白沒有睜眼,看起來還是不想回答。
陸錦延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臉,不想錯過任何一絲表情變化:“在你沉默的那幾秒裏,你腦海裏想起的人當中,有沒有我?”
他不奢求做唯一一個,只想知道姜聿白在那一瞬間有沒有想起他。
“陸錦延。”姜聿白被逼得開口叫他的名字,“你說過會給我時間。”
話音落地,客廳裏陷入一陣沉寂。
“好。”片刻後,陸錦延還是選擇放過他,“今天累壞了,早點休息。”
姜聿白不敢看他一眼,只輕聲說道:“晚安。”
“晚安,好夢。”說罷,陸錦延轉身往卧室方向走去。
*
然而這一覺,姜聿白睡得極不安穩。
夢裏他仿佛回到了幼年時期,整日整日被關在房間裏,只能扒在鐵窗的欄杆上往下看。
保姆家的孫子和鄰居家的小孩在院子裏玩耍,笑聲一直傳得很遠很遠,他将手伸出欄杆的縫隙,然後又把頭往欄杆裏伸,試圖讓幼小的身軀擠出鐵窗鑄就的牢籠。
不幸的是,他的腦袋卡在了欄杆裏。
他好疼,也好害怕,但是他不敢哭,也不敢大叫,他害怕爸爸會更加讨厭他,只能就這麽忍着,直到保姆來給他送晚飯時,才發現他被卡住了。③
那天爸爸果然發了很大的火,眉頭緊皺地沖他大吼,問他怎麽不幹脆掉下去摔死算了。
他終于被吓得放聲大哭起來,本能地喊起了“媽媽”。
結果爸爸聽了後變得更加狂暴,直接一把将他拎起來扔進禁閉室裏,摔門而去。
“媽媽……我要媽媽……”年幼的他無助地趴在門邊,哭到抽噎着喘不上來氣,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我要媽媽……”
“媽媽……”眼淚從緊閉的雙眸湧出來,順着秀挺的山根流至臉頰,姜聿白狠狠揪住了自己的胸口,和夢中的自己一樣喘不過來氣。
卧室裏,陸錦延聽到客廳傳來的動靜,連鞋也來不及穿就光着腳跑到了客廳。
他打開壁燈,然後看見了令他呼吸困難的一幕。
月光下,姜聿白躺在沙發上,秀氣的眉心緊蹙,閉着眼睛淚流滿面。
他大步走上前去,跪倒在沙發前,嗓音低啞地喚着:“小白,醒醒,小白……”
可姜聿白深陷噩夢中不可自拔,豆大的淚珠子仍舊源源不斷地滾落出來。
那只揪在胸口的手指越收越緊,平日裏泛粉的指甲用力到發白,口中模糊不清地喊着:“媽媽……”
陸錦延屏住呼吸,擡手覆上冰涼的手背,另一只手輕輕插入他胸`前,試圖将用力到幾乎痙攣的手拿出來。
那只手抽[dòng]了一下,猛地抓緊了他的手。
緊得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陸錦延反手握緊他的手,一邊給他傳遞溫度,一邊低聲喚着:“小白,你做噩夢了,醒醒……”
在他堅持不懈的呼喚下,姜聿白終于睜開了雙眸。
那雙琉璃水晶般漂亮的眼眸裏盈滿了淚水,在月光下如同一汪破碎的湖水,美得令人心肝俱顫。
陸錦延的心髒像是被踩進了鋒利稀碎的玻璃,紮得他一片鮮血淋漓,幾近失聲:“小白……”
下一瞬,躺在沙發上的人起身朝他撲了過來。
他條件反射地張開雙手,牢牢接住撲進懷裏的人。
“陸錦延……”姜聿白擡起雙臂,死死抱住他的脖頸,嗓音哽咽得幾不成句,“陸錦延,我好疼啊……”
“乖,沒事了,只是做夢……”陸錦延一雙手抖如秋風中的落葉,停了好幾秒後,才小心翼翼地抱緊了懷中清瘦單薄的身軀。
姜聿白将臉埋進他的肩頸間,眼淚好似年久失修的水龍頭,無法控制地持續湧出來。
仿佛是要将這些年沒有流下的淚,一夜之間流淌幹淨。
肩頭的布料很快就被溫熱的眼淚徹底打濕,陸錦延擡手撫摸着他的後腦勺,幹燥的唇悄悄印在發頂,用低沉輕柔的嗓音不斷安慰:“沒事了,我在呢,小白不怕了……”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眼淚會滾燙至此。
更不知道,一個人的眼淚會令他心痛至此。
不知過了多久,姜聿白的眼淚漸漸止住了。
陸錦延不知何時坐到了沙發上,将他安安穩穩地抱在懷裏,雙手來回撫摸着他的脊背和脖頸,像是在悉心安撫受傷的小動物。
姜聿白哭得頭昏腦脹,又過了好一會兒,才徹底緩過來神。
這時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像一只樹袋熊那樣,整個人都挂在了陸錦延身上。
“陸錦延……”他不自在地動了動,
用哭到沙啞的嗓音小聲請求道,“你、你可以放開我了……”
“不,我不放。”陸錦延瞬間收緊了雙臂,炙熱的唇慢慢蹭到他的耳根處,“這次,是你先抱住我的,姜聿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