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3章
天色昏暗, 巷口的路燈散發出昏黃的光。
陸錦延什麽也沒說,但那雙漆黑發亮的眼眸,又像是什麽都說了。
短暫的停拍後, 心跳陡然加速,姜聿白一陣心慌意亂, 下意識避開他的眼神,嗓音發緊:“先、先去醫療室看你的胳膊。”
陸錦延沉默了片刻, 應聲:“好。”
兩人回到學校, 往校醫務室走去。
進門時, 值班的美女校醫正在打電話,一見到他們就露出笑容:“今天什麽運氣,一來就是兩個帥哥?”
“老師好。”姜聿白打過招呼, 直奔主題, “他的手臂流血了,麻煩老師看一下。”
陸錦延微一點頭:“李老師。”
李老師招了招手:“來,過來我看看。”
陸錦延走過去, 松開握住左臂的手,讓李老師把他的T恤袖子往上卷。
姜聿白神情緊張地站在一旁, 看見手臂上幾道幹涸的血跡後,手指一下子揪緊了衣服下擺。
李老師握住陸錦延的胳膊上下左右擺弄了幾下,語氣淡然道:“沒事,就擦破了皮,我給你處理一下就行啊。”
“真的沒事嗎?”姜聿白不由往前站了一步, 語氣憂心忡忡,“流血了老師。”
“真的沒事, 我還能騙你們不成?”李老師莞爾一笑, “你是第一次來吧?陸錦延打球弄傷自己都是家常便飯了。”
陸錦延側眸朝他笑:“我說了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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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聿白又問:“會影響打籃球嗎?”
“不影響, 沒傷到骨頭。”李老師看了他一眼,語氣含了幾分調笑,“是他受傷,你怎麽比他還緊張?”
這回姜聿白不作聲了,垂下眼睫後退一步。
李老師熟練地給傷口清理消毒,貼上醫用無菌敷貼,過程中不忘記八卦:“小帥哥,你是陸錦延的朋友嗎?以前怎麽沒見過你?”
姜聿白乖巧地回道:“我是陸錦延的室友,我們這學期剛認識。”
“哦,難怪。”李老師松開手,笑盈盈地看向他,“那你以後常來醫務室玩呀!”
“李老師,正常人誰想常來醫務室?”陸錦延微一挑眉,“我一個人來就行了。”
李老師搖了搖手指,不贊同道:“話也不能這麽說,來醫務室也不一定非要看病嘛!”
說話間,有其他學生進來了:“李老師。”
兩人沒有再多留,拿着李老師開的藥離開醫務室,去食堂吃晚飯。
陸錦延手臂受傷,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就點了兩份雞湯面。
姜聿白默默夾起碗裏的雞腿,放到對面的碗裏,又把喜歡吃的鹌鹑蛋夾過去。
陸錦延望着越堆越高的湯面,臉上笑容也越來越大:“小白,你是要把自己碗裏的都夾給我嗎?”
筷子一頓,姜聿白也不說話,繼續把青菜也夾過去。
“好了好了,吃不掉了。”陸錦延擡手掩住碗口,“才流了幾滴血,一碗雞湯面足夠補回來了。”
姜聿白不說話,筷子在面裏攪了兩下,冷不丁開口喚道:“陸錦延。”
“嗯?”陸錦延望着他,“怎麽了?”
“下次,別再因為我受傷了。”纖長濃密的眼睫輕顫幾下,姜聿白沒有擡眸看他,語氣極其認真,“無論是多小的傷。”
陸錦延想了一下,回道:“我盡量。”
吃完雞湯面後,姜聿白将餐盤放到收集處,這才對陸錦延說:“你先回宿舍休息吧,我要去一趟畫室。”
陸錦延立刻回道:“我陪你去。”
“真的不用。”姜聿白看着他的眼睛,“你回去休息吧。”
“這麽晚了,你一個人我不放心。”陸錦延晃了晃左手,“都快好了。”
姜聿白抿了抿唇:“沒有認識你之前,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往返畫室,很安全。”
陸錦延愣了一下:“小白……”
“你回去吧。”姜聿白轉身往外走,背影挺拔而倔強。
陸錦延邁開腳步,不遠不近地跟他身後,最後停在食堂門前的岔路上。
直至那道身影消失在視線裏,他才轉身往宿舍的方向走。
好像把人逼得太緊了,明明說了要給小白時間,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
不行,要調整節奏了。
*
翌日清晨,姜聿白醒得很早。
趁宿舍所有人都在夢鄉中,他悄無聲息地爬下床,簡單洗漱後就背上書包離開了宿舍。
自始至終沒敢看一眼睡在下鋪的人。
上午的課程結束,教室裏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姜聿白卻坐在位子上沒動。
好半天後,他慢吞吞地掏出手機,給陸錦延發消息:[今天中午我要和東東一起出去吃飯。]
陸錦延的消息回得很快:[好,多吃點。]
姜聿白蹙了蹙眉,放下手機趴在課桌上,阖上眼睛小憩。
他中午沒去吃飯,睡醒後直接連上下午的色彩課。
課間,裴教授走到他身旁,看了一會兒後,開口道:“小白,你的心不靜。”
畫筆微微一顫,姜聿白低聲道歉:“對不起,老師。”
“寫生時,你的狀态明明很好。”裴教授不易察覺地嘆了一口氣,又問,“參展作品完成了嗎?”
姜聿白應道:“完成了。”
他轉身從箱子裏拿出成品,周圍的同學瞬間圍了上來,發出一陣陣驚嘆聲。
裴教授推了推眼鏡,細細端詳許久,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可以寄出去了。”
通過裴教授的神色,同學們立刻明白這次比賽十拿九穩,紛紛提前跟姜聿白道喜。
姜聿白表情平靜地将畫放回箱子裏,繼續提筆勾畫課堂作業。
下課後,他和往常一樣留在畫室練習。
天色漸暗,他看了一眼時間,出去上衛生間。
再回來時,發現陸錦延給他發了消息。
陸錦延:[今天大概畫到什麽時候?]
陸錦延:[我想跟你一起吃晚飯,好不好?]
姜聿白心下一動,指尖落在鍵盤上,随即又退出了對話界面。
果然,陸錦延也意識到了自己在躲着他。
他沒有回複消息,轉身時目光不經意間落在參賽油畫上,渾身的血液瞬間凝滞了。
那邊陸錦延遲遲等不到回音,忍了又忍,最後實在沒忍住,還是走向了通往藝術樓的路。
告白之前,他還能天天跟小白一起吃飯,沒道理告白之後就要放棄堅持了這麽久的事。
駕輕熟路地來到畫室門口,想要推門而入的手一頓,轉而輕輕敲了敲門。
畫室裏一片死寂,仿若無人。
“小白。”他低聲喚了一句,“我進來了。”△本△作△品△由△
推開門,姜聿白背對着他低頭站在畫架前,一動不動。
“小白?”陸錦延隐隐察覺有點不對,快步走上前去,只見那雙漂亮的手正捧着參展的畫。
再定睛仔細一看,陸錦延臉色突變:“誰幹的?”
畫布被人用刀從中間劃開了幾道口子,深得幾乎縱貫了整幅畫。
姜聿白似乎才從夢中驚醒過來,盯着手中的畫畫喃喃自語道:“毀了,都毀了……”
陸錦延咬了咬後槽牙,繞到他身前,想從他手中取下畫:“還有時間,還可以再畫一幅。”
“我做不到。”姜聿白松開手,驀地蹲下`身子,雙手捂住臉,嗓音微微發顫,“我沒辦法畫出兩幅一模一樣的畫……”
不僅僅是調色和筆觸,每一幅畫都是他用當下最飽滿的情緒創作出來的,根本不可能畫出一模一樣的作品。
即便勉強複刻出來,新的畫也喪失了本該具備的打動人心的生命活力。
“看着我,小白。”陸錦延單膝跪地,面對面握住清瘦的肩。
大手滾燙而有力,掌心的熱度穿透衣料,帶來一種神奇的安定力量。
姜聿白緩緩放下雙手,露出一張委屈可憐又漂亮至極的臉。
“回想給予你靈感的那個瞬間,回想你體會到希望的那個瞬間,我相信你一定還有別的表達方式。”陸錦延用低沉溫柔的嗓音慢慢說道,“我們還有時間,你可以的姜聿白,我會一直陪着你。”
姜聿白蹲在地上與他對視,良久後沉默地站起身,回到了畫架前。
姜聿白坐在椅子上,閉上眼眸,試圖讓自己回到那一天。
亘古不變的小鎮,潮濕勾連的雨幕,躲在油紙傘下的小黃花,以及面前那人明朗好看的笑容。
半晌後,他再度睜開雙眸,拿起畫筆開始構圖。
陸錦延悄悄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他就知道,小白一定可以的。
晚飯自然是沒時間去吃了,陸錦延去食堂打包了兩份飯,很快就回到畫室。
姜聿白接過飯盒,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只能小聲道謝:“謝謝你,陸錦延。”
陸錦延微微一笑:“謝什麽?”
簡單吃完晚飯,他又搬了一把椅子坐到畫架斜後方,既不打擾小白,又能讓小白感知到他的存在。
夜裏的藝術樓萬籁俱寂,姜聿白全身心投入到創作中,偶爾側眸與身後的人對視,會得到一個溫柔鼓勵的笑容。
然而長期規律的作息,還是令他控制不住有些犯困。
陸錦延中途去自動販賣機買了兩杯咖啡,回來後又給他講笑話逗他。
雖然笑話不太好笑,但這一夜,因為有人陪伴,所以并沒有想象中那麽難熬。
直至天光熹微,陸錦延從椅子上坐起來,輕手輕腳地走到畫架前。
畫布上是一幅嶄新的畫作,被滂沱大雨籠罩的古鎮,不論是遠處的天空或是近處的樹,都像是大團大團灰暗扭曲的色塊,壓抑而窒息。
但看畫之人第一眼看見的,必定是陰沉雲層中穿透出的那一縷光,仿佛一道閃電生生撕裂了濃重陰郁的畫面,所有人都會不由自主被那道光所吸引。
而那束光的終點,指向了雨中一道撐傘的背影。
陸錦延怔忪地盯着這幅畫出神,好半晌後才俯下`身,将累到靠在椅背睡着的人抱進懷裏,動作小心翼翼地調整姿勢,讓人稍微睡得舒服一些。
約莫一小時後,姜聿白眉心微蹙,首先醒過來的是嗅覺。
鼻尖處萦繞着一股熟悉的好聞
氣息,他睜開困倦的雙眼,尚未聚焦的眼神落在線條優越的下颌上。
好幾秒後,意識回籠,姜聿白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陸錦延懷裏,腦袋枕着寬闊平直的肩膀,額頭抵在溫熱的頸窩裏。
那雙總是注視着他的眼睛阖上,根根分明的長睫安靜垂落,以一種很別扭的姿勢睡着了。
心跳陡然失了序,他努力克制着想立刻跳下去的沖動,一點一點挪動身體,盡量不驚動對方。
“小白?”下一秒,抱着他的胳膊驟然收緊,陸錦延眼皮半睜地垂眸看他。
姜聿白脊背一僵,用力掙開他的懷抱落地。
好在陸錦延沒有再為難他,順從地松開雙手。
“快七點了。”剛睡醒的聲音低沉中帶着點沙啞,陸錦延看了一眼腕表,“先回宿舍洗漱一下?”
“我現在不回宿舍,你回去吧。”姜聿白搖了搖頭,“我得看好我的畫,下午寄出去。”
陸錦延站起身來:“好,那我先回去。”
*
将油畫順利寄出去後,姜聿白回宿舍洗了個澡,然後倒頭補覺。
一覺睡到天色全黑,再醒來時,宿舍裏其他人都在,但都默契地沒有發出任何噪音。
“小白,你醒了?”陸錦延率先察覺他的動靜,轉身看向上鋪,“怎麽不多睡一會?”
“睡好了。”姜聿白爬下扶梯,走到桌子前,輕聲問道,“你回來補覺了嗎?”
陸錦延望着他笑:“你看我這副神采奕奕的樣子,肯定是補了。”
“小白,這事我們都聽陸哥說了。”沈照摘下耳機,憤憤不平地大罵道,“毀你畫的人真的是太惡心了!要是被我抓到我他媽的一定揍死他!”
“就是就是!”丁鴻宇跟着罵道,“毀人心血這種陰毒的事兒都幹得出來,就不給自己積點陰德嗎?”
提起被毀掉的畫,姜聿白的眼神瞬間冷了下去。
陸錦延問道:“是誰幹的,你心裏有猜測嗎?”
姜聿白心裏隐約有一個人選,但暫時還沒有證據,只是回道:“畫室裏有監控,調監控看一下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他驀地想起自己早上在陸錦延懷裏睡了不知多久,豈不是都被監控拍下來了?
“這件事恐怕……”陸錦延皺了皺眉,“沒那麽簡單。”
不出所料,第二天上午他們去找裴教授說明情況,得到批準後去調監控,卻發現畫室的攝像頭已經壞了好幾天。
毀畫的人正是鑽了這個空子。
陸錦延又讓老師調出藝術樓門前的監控,來來回回拖拽進度後,眼尖地發現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姜聿白蹙了蹙眉:“楊文傑?”
“果然是他。”陸錦延冷笑一聲,“不知死活。”
姜聿白面無表情地盯着監控錄像裏的人影,語氣冰冷:“可畫室的監控壞了,沒有直接證據。”
“沒事,小白。”陸錦延虛虛攬過他的肩,在他耳畔低聲說道,“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姜聿白擡眸看向他,語氣有些遲疑:“你要……怎麽解決?”
陸錦延安撫地沖他笑了笑:“我自然有我的辦法,你不用擔心。”
陸錦延的辦法是找到楊文傑所在的宿舍,直接把人叫了出來。
“你找我有事嗎?”楊文傑站在樓梯拐角處,一臉防備。
陸錦延開門見山道:“姜聿白的參賽作品,是你毀的吧?”
楊文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結結巴巴地反駁道:“不、不是我!”
“不是你是誰?”陸錦延目光冰冷地看着他,氣勢如一把出鞘的利刃,“監控都拍到你了,你還敢狡辯?”
楊文傑脫口而出道:“畫室監控明明壞了,怎麽可能拍到我?”
話一出口,他猛地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做賊心虛般往後退了幾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要回宿舍了!”
陸錦延也不攔他,只是問道:“給我下藥的那個gay是什麽下場,你聽說過嗎?”
楊文傑的臉色剎那間變得非常難看。
他當然聽說過,那個gay最後被陸錦延整得休學了,至今都沒有回來!
“你只知道他休學了,卻不知道導致他休學的詳細過程。”陸錦延邁開腳步,一步一步朝他逼近,“我這個人呢,最擅長的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楊文傑不由自主往後退,依然嘴硬道:“我、我沒做過的事,你休想逼我承認!”
陸錦延微垂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無謂掙紮的蝼蟻:“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給姜聿白道歉,向老師承認你所做的事,并主動要求轉班,從此以後看見姜聿白就讓道走。”
說罷,不等對方再狡辯,他繼續道:“第二,接下來的大學生涯裏,你不會再有任何一幅完整的有價值的作品。”
陸錦延的語氣沒有一絲一毫開玩笑的跡象,楊文傑一哆嗦,腿軟得差點當場滾下樓梯,狼狽不堪地抱住欄杆。
這時,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緩緩走上來:“楊文傑,這個參展名額就這麽讓你嫉妒嗎?”
楊文傑瞪大了眼睛看向來人:“姜聿白,你來幹什麽!”
陸錦延身體微微一僵:“小白?”
糟了,他剛才放的狠話,是不是都被小白聽見了?
姜聿白走到他身旁站定,語氣冷淡又莫名嘲諷:“與其在背後搞這種小動作,不如想辦法提升你自己的水平。就算我參加不了這次比賽,難道你就能摸到畫展的門檻了嗎?”
“姜聿白!”楊文傑一下子激動起來,“你憑什麽這麽說我!”
姜聿白微微擡起下颌:“當然是憑我,碾壓你的實力。”
“你——”楊文傑氣急敗壞,猛地沖過去就想撞他,下一秒就被陸錦延狠狠一腳踹翻在地上。
罵也罵不過,打也打不過,楊文傑心态崩了,幹脆破罐子破摔地喊道:“沒錯!就是我毀的畫,怎麽樣?你憑什麽能拿到唯一的名額!憑什麽輕易就能參加我夢寐以求的畫展!”
姜聿白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從口袋裏掏出正在錄音的手機:“你承認了就好。”
這下,楊文傑徹底癱軟在地,得了失心瘋般念叨:“你憑什麽一直都看不起我……”
*
周五晚上,611宿舍又一次集體聚餐。
這次老大提前訂了一家最近很火的網紅烤肉店,店內裝修氛圍确實不錯,價格也不是很貴。
“太解氣了吧!”聽完毀畫事件的後續,沈照拍案叫絕,“這臭傻逼也就這點出息了!”
下午楊文傑自爆後,不得不去找裴教授承認,自己出于嫉妒,一時鬼迷心竅毀了姜聿白的參賽作品。
裴教授滿臉失望,領着兩人一起找他們班主任來處理這件事。
毀壞油畫屬于損害他人財産的行為,班主任在征求了姜聿白的意見後,給予楊文傑全校通報批評的處罰,并讓其在各個社交平臺上發送長道歉信,最後準備給他辦理轉班手續。
接下來的大學生活裏,姜聿白都不想再遇見這個人了。
周峰好奇地問道:“不過小白,你到底是怎麽抓到那個楊文傑的?”
姜聿白下意識看向陸錦延,見他正專注于烤肉,只好籠統地回道:“通過監控抓到的。”
“哇!科技造福人類啊!”丁鴻宇不由感慨了一句。
“沒錯,科技造福人類。”陸錦延終于擡起眼眸,将烤好的肉夾到姜聿白面前的碗裏,“來小白,多吃點肉。”
“我也要吃肉,我也要吃肉!”沈照的注意力馬上被轉移了,站起身來夾烤肉吃,“陸哥,多烤點呗!”
“想吃肉啊?”陸錦延皮笑肉不笑的,“想吃自己烤。”
“哈哈哈!我來烤吧!”周峰接過烤肉夾,開始新一輪的烤肉。
“烤肉用生菜包着吃,就不會膩了。”陸錦延轉過臉,又是一臉溫柔笑意,用生菜卷起烤肉作勢要喂姜聿白,“啊——”∮
姜聿白臉頰一紅,往後躲了躲:“我自己會弄。”
陸錦延表情遺憾地聳了聳肩,将烤肉卷塞進嘴裏,慢條斯理地咀嚼着,幽沉的目光依舊釘在緋紅的臉蛋上。
就好像吃的不是烤肉,而是別的什麽東西……
一頓飯下來,姜聿白不知不覺被喂了不少肉,最後吃得眼神都有些發懵。
吃完烤肉,沈照提出要去唱K,周峰和丁鴻宇熱烈響應。
“我和小白就不去了。”陸錦延看了一眼時間,“這兩天我們都沒睡好,得回去好好休息。”
“行!”周峰爽快地應下,“那我們去玩了,你們回去路上小心!”
一路走回學校,姜聿白終于緩過來一點。
“小白,我們去情人湖那邊走走吧。”陸錦延側眸,“再消消食,不然晚上睡不着。”
“好。”姜聿白乖乖應聲。
這個季節的夜風有點冷,走着走着,陸錦延脫下`身上穿的外套披在他肩上。
“不用,我不冷。”姜聿白拒絕道。
陸錦延的手緊了緊,低低沉沉道:“披着吧,凍感冒了我要心疼的。”
姜聿白一怔,耳尖悄悄紅了紅。
這兩天他一直忙着畫展作品的事,都忘記了自己本來準備躲着陸錦延……
“小白,我認真思考了一下。”陸錦延似乎猜到了他心裏在想什麽,主動開口道,“我不逼你,你也別躲着我,行嗎?”
腳下動作一頓,姜聿白轉身面向湖面,避開他的視線。
陸錦延跟着轉向湖面:“關于我喜歡你——”
“你喜歡我什麽?”姜聿白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那些輕易向他告白的人,大多數他都不認識,有些人甚至只見過他一面,就可以随意将“喜歡”二字說出口。
只因為他長着這樣一張,稍微好看一點的臉。
他非常不願意把陸錦延也看作這種只看外表的人,因為他內心裏已經将陸錦延當成了朋友。
他最珍惜的朋友之一。
陸錦延愣了愣,回道:“小白,如果你要我現在列出一二三四個喜歡你的理由,我當然可以列舉。”
他望着月色下清冷的湖水,一字一頓語句清晰:“漂亮,可愛,善良,有原則,明明很脆弱,又出乎預料地堅強,專注熱愛的樣子實在令人着迷。在我眼裏,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不喜歡你。”
這一次,愣住的人換成了姜聿白。
“但事實上,我是第一次喜歡人,我也不知道它其實是沒道理的。”陸錦延語氣無比認真,“當我意識到它來臨時,已經沒辦法控制自己了。”
“可……”姜聿白不敢看他,聲音輕得像是在問自己,“可我們才認識沒多久……”
陸錦延苦笑一聲:“這麽晚才遇見你,我比任何人都感到遺憾。但我能怎麽辦呢?我只能比所有人都更加努力。”
在他意識
到自己喜歡上小白時,每日每夜都在反複糾結一個問題——
假如他先一步遇見小白,那麽,他是不是早就成了小白的男朋友?
但這是一個無解的難題,他沒有時光機,也沒有任意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此時此刻開始的每一秒以後。
陸錦延轉身走到姜聿白面前,直視那雙琉璃球般漂亮的眼睛:“姜聿白,我不是因為喜歡你的所有才喜歡你,而是我喜歡你,那麽我就會喜歡你的全部。”
“所以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我真的喜歡你好不好?”
姜聿白被迫望進溢滿深情的黑眸裏,一時失去了語言表達能力:“我……”
陸錦延語氣鄭重地,帶着哀求意味地再次詢問道:“姜聿白,請問你願意給我喜歡你,了解你,并追求你的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