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2章
盡管陸錦延已經在心裏演練過無數遍, 但依舊控制不住雷鳴般震耳欲聾的心跳,幾乎快要蓋過他告白的聲音。
姜聿白站在原地,沉默地和他對視,一時沒能領會“我喜歡你”這四個字的含義。
畫室的燈光太亮, 亮得一切無所遁形, 包括他臉上強作鎮定的緊張與不安。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 姜聿白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睫:“別開這種玩笑。”
“咚”的一聲, 最後一擊重鼓落下。
陸錦延眸底掠過一絲失望, 又極快地隐藏起來, 語氣溫柔且鄭重:“沒開玩笑。喜歡這種事, 怎麽能拿來開玩笑呢?”
“可……”姜聿白整個人都懵了,甚至覺得眼前的燈光也很不真實, “可你明明就是直男,怎麽會……”
他聽過很多次告白,告白的人有男有女,告白的方式各不相同,每次都能理智冷漠地拒絕對方。
唯獨這一次被告白,他內心産生的荒謬感大過一切。
因為告白的對象是陸錦延, 在他心裏鋼鐵直男形象根深蒂固的陸錦延。
“我知道很突然, 你一時難以接受, 我完全能理解。”陸錦延微微垂下眼皮,讓視線落在領口露出的一小片雪白肌膚上, “我也不要你現在就回應我, 畢竟你才分手沒多久。”
姜聿白終于醒過神來,語氣遲疑地問道:“那你為什麽……現在跟我說這些?”
陸錦延笑了一下:“不想讓你再糾結, 我到底是不是直男的問題。”
無論怎麽看, 今天都不是表白的最佳時機, 只是他剛才忽然反應過來,只要在小白心裏他一日是直男,就一日不會将他視為男友人選。
所以,他不想再以直男的身份待在心上人身邊,行盡各種親密舉動,小白卻只将他當作單純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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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聿白蹙了蹙眉,心頭漸漸浮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難道陸錦延是為了讓他安心,所以故意說自己彎了,讓他別再為謠言煩惱?
不然性向這種事,怎麽可能說變就變呢?
“你還沒畫完?”陸錦延将目光轉向身後的畫布上,“你繼續畫吧,我不打擾你了。”
說罷,就和往常一樣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下等他。
姜聿白轉身回到畫架前,悄悄呼出一口氣,拿起畫筆繼續着色。
陸錦延坐在椅子上,安靜地注視着漂亮的側臉,漸漸地,他的視線被畫布吸引了。
打眼望去,畫布上是一大片深淺不一的黑灰色,定睛仔細分辨,才發現畫的是枯樹。像是被一場大火燒過的森林,枝葉盡毀,樹幹焦黑,透出一片死氣沉沉。
他從畫中讀出濃重的壓抑,有些坐立難安,不由自主站了起來。
陸錦延很想出言提醒,這幅畫的主題應該是希望而不是絕望,但又覺得既然小白這樣畫,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便站在他身後默默看着。
直到姜聿白調出綠色,在枯枝上勾勒了幾筆,又換成黃色顏料繼續勾畫。
沉郁壓抑的畫,霎時鮮亮活了起來。
一朵黃色小花探出枯樹枝頭,柔軟的花瓣迎風舒展,仿佛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
陸錦延心中一動,瞬間想起了他們在古鎮拱橋上遇見的那朵花。
姜聿白對他的心理活動毫無知覺,換了一支筆,又是幾筆勾勒塗抹,一只活靈活現的小鳥出現在枝頭,翠綠色的翅膀伸出一邊,覆蓋在黃色小花上方。
姜聿白微微往後仰了仰,認真觀察片刻後,放下畫筆。
一轉身,發現陸錦延站在很近的位置,以為他等急了,開口說道:“今天先畫到這裏,細節明天再處理。”
陸錦延目不轉睛地盯着畫布:“小白,你畫的是雨中那朵小黃花對嗎?”
“對。”姜聿白點頭承認,“這幅畫的靈感來源,的确是那天。”
陸錦延唇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揚:“所以……你就把我也畫進去了?”
何德何能,他居然有幸成為小白參賽作品中的一份子。
收拾畫具的手一頓,姜聿白掀開眼睫看向他:“什麽?”
“那只鳥。”陸錦延擡手指向畫布上的小鳥,“那只綠色的鳥,不是我嗎?”
姜聿白:“……”
*
兩人離開畫室,去食堂吃晚飯。
二樓窗口的阿姨一見到姜聿白,立刻招呼道:“哎呀小帥哥!阿姨都好長時間沒看見你了,是不是吃膩了二食堂的飯菜呀?”
“阿姨,這段時間他出去寫生了。”陸錦延替他回答,又笑道,“二食堂這麽好吃,怎麽會吃膩呢?”
“寫生啊?怪不得呢!”阿姨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你們今天晚上吃什麽呀?”
姜聿白掃了一眼,沒什麽特別想吃的,習慣性尋求陸錦延的意見:“你想吃什麽?”
陸錦延毫不推辭:“我來點吧。”
最後點了小份水煮蝦,兩份炒時蔬,一份湯羹。
熱乎乎的三菜一湯上桌,香氣撲鼻。
姜聿白喜歡吃蔬菜,先夾一筷子蔬菜放在米飯上頭,一根一根咬着吃。
陸錦延戴起一次性手套,動作利落又優雅地剝開大蝦,擺放在小盤子裏,還有閑工夫盯着他笑:“小白,你吃蔬菜的樣子,好像一只小兔子。”
姜聿白擡眼看他:“哪裏像小兔子?”
“哪裏都像。”陸錦延笑意加深,用低沉磁性的嗓音輕輕哼唱道,“小白兔白又白,兩只耳朵豎起來,香香軟軟真可愛……”
姜聿白眨了眨眼睫,隐隐覺得歌詞好像有點不對勁。
“來,吃蝦吧。”陸錦延将剝好的蝦仁推過去,又将醋碟端放至他面前,“蘸點醋吃。”
“謝謝。”姜聿白應聲,正想夾一只蝦嘗嘗,忽然被叫住了。
“等等,小白。”陸錦延靠在椅背上,“我的擺盤好看嗎?”▓本▓作▓品▓由▓
筷頭懸在盤子上空,姜聿白看着圍成一圈的蝦仁,雖然心裏不明白好看在哪,但還是點了點頭。
“像不像一顆愛心?”陸錦延伸出骨節分明的大手,在胸`前比出了一個心。
姜聿白:“……”
當然,最後那顆愛心還是被他一口一口吃掉了。
吃完一小盤水煮蝦,又喝了半碗湯,姜聿白放下筷子推開碗,等陸錦延吃完。
“又吃這麽一點?”陸錦延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
姜聿白回道:“我吃飽了。”
“總有一天,我會想辦法讓你多吃點。”陸錦延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将剩下的飯菜收尾。
“走吧。”姜聿白起身,那道低沉的嗓音再度響了起來。
“等一等……”陸錦延站在桌子那頭,傾身過來,略有些粗糙的拇指指腹蹭過柔嫩的唇角。
姜聿白怔在原地,一動不動地任由他動作。
陸錦延盯着一擦就紅的唇角,眼神暗了暗。
肌膚相觸的感覺太過美好,他克制住想要用拇指頂開唇縫的沖動,收回手低聲解釋道:“嘴角沾了東西。”
姜聿白不疑有他,擡起手背擦了擦唇畔,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道謝:“謝謝……”
“沒事。”陸錦延轉身離開餐桌,“我們回去吧。”
*
兩人散步走回宿舍,一路上氣氛和以前并沒有什麽不同。
陸錦延的态度太過自然,以至于姜聿白忍不住懷疑,剛才在畫室的對話是不是他一個人的幻覺?
回去後,陸錦延拒絕沈照的開黑邀請,率先拿衣服進浴室洗澡。
姜聿白也沒心思打游戲,坐在桌子前低頭給東東發消息。
姜聿白:[東東,今晚發生了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
齊冬東:[什麽事?]
齊冬東:[能有校草當衆出櫃不可思議嗎?]
姜聿白暗自嘆了一口氣,轉而回道:[東東,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齊冬東:[什麽問題?盡管問!]
姜聿白想了想,打字回複:[直男有可能突然變彎嗎?]
齊冬東:[理論上來講,直男是不可能突然變彎的,除非他本來就是雙性戀。]
姜聿白:[雙性戀?]
齊冬東:[哎呀,這不重要!]
齊冬東:[到底是哪個直男突然變彎了?不會是被我家寶貝給掰彎的吧?]
姜聿白心下一跳,不由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
片刻後,他打字回複道:[沒誰,我就随口一問。]
齊冬東:[好吧。]
齊冬東:[我跟你說小白,如果哪個男的說自己被你掰彎了,要麽他本來就是深櫃,要麽就是詭計多端的1,你可千萬別上當啊!
]
姜聿白看着東東發來的消息,一時陷入沉思。
深櫃,詭計多端的1,陸錦延好像跟哪個都沾不上。
所以他一定就是個直男,只是為了騙他安心,才會說自己彎了。
“陸哥,你洗完啦?”這時,丁鴻宇從床上一躍而下,“那我接着去洗了。”
“嗯,去吧。”陸錦延信步走出浴室。
聞聲,姜聿白下意識往浴室那邊看去,下一秒,一具濕漉漉的半裸身體沖入眼簾。
陸錦延沒穿上衣,大喇喇地露着胸肌腹肌人魚線,亮晶晶的水珠子肆意在溝壑間滾動。
瞳孔微縮,姜聿白迅速轉回臉,目光落在書上一動不動。
“卧槽!”沈照一副被肌肉閃瞎眼的表情,“陸哥,你怎麽不穿衣服就出來了?”
陸錦延瞥了他一眼:“不是你說宿舍裏都是大男人,不穿上衣也沒關系嗎?”
沈照連忙辯解:“我說那話時是夏天,天氣熱得要死,現在都秋天了,你還光着上半身不冷啊?”
“不冷。”陸錦延回道,又解釋了一句,“我剛才拿錯衣服了。”
他走回桌子前,擡手從櫃子裏翻出一件T恤,就要往身上套。
“那個……”姜聿白眼角餘光瞥見他的動作,忍不住小聲提醒道,“你身上的水還沒擦幹。”
穿T恤的動作一頓,陸錦延側臉笑道:“沒事,待會兒就幹了。”
姜聿白不好再說什麽,默默拿出iPad畫畫。
十點半,他将iPad充上電,去浴室洗澡。
等他再出來時,發現陸錦延正躺在床上做仰卧起坐。
“小白。”陸錦延也看見他了,停下來喚道,“你可以幫我壓一下腿嗎?”
姜聿白一時沒反應過來:“壓什麽腿?”
陸錦延唇角微揚:“你過來就知道了。”
姜聿白走過去:“怎麽壓?”
陸錦延示意道:“來,上床。”
“啊?”姜聿白有些發懵,“為什麽要上床?”
“不上床怎麽替我壓腿呢?”陸錦延臉上的表情正經得不行,“我發現一個人做仰卧起坐不着力,鍛煉效果大打折扣。”
沒等姜聿白回複,他又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着他:“這麽一點小小的請求,小白不會狠心拒絕我的,對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姜聿白只能答應:“好。”
陸錦延幫了他那麽多,這種随手就可以幫的小忙,他又怎麽好拒絕呢?
白皙瑩潤的一雙腳離開拖鞋,姜聿白彎腰跪爬上床。
光是小白上了自己床這樣的認知,就足以令陸錦延的血液瞬間熱了起來。
但表面上,他只是不動聲色地指揮道:“小白,現在摁住我的小腿,別讓我動。”
姜聿白也是體測過的人,知道仰卧起坐的标準做法,乖乖爬到床尾,猶豫了一下,雙手握住修長結實的小腿。
嬌嫩光滑的掌心與熱燙的皮膚相觸,陸錦延的血液汩汩湧動接近沸騰,故意用力擡起上半身。
果不其然,姜聿白根本沒做好準備,差點被他起身的力道帶得往前撲去。
“小白,你沒事吧?”陸錦延關心地問了一句,又提議道,“不然這樣吧,你跪在我腳上,用整個體重壓住,這樣就不容易被我掙脫了。”
姜聿白覺得有道理,直起腰身,雙膝跪在他的腳背上,掌心按住膝蓋,小聲提醒道:“如果我壓疼你了,你就要告訴我。”
“怎麽會?”陸錦延笑了一聲,再度起身,“你這麽輕,怎麽會壓疼我呢?”
接下來,他就在床上花式做起了卷腹運動。
剛開始,姜聿白還能集中注意力替他計數,可漸漸地,他發現陸錦延起身離他越來越近了。
立體深邃的眉眼滲出汗水,伴随體力的消耗,每次用力起身都會發出性感的微喘聲,距離最近時,俊臉幾乎怼到了他眼前,和他額頭貼着額頭。
更要命的是,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始終牢牢盯在他臉上,仿佛每一次起身都是為了看清他臉上的每一個細節。
姜聿白的耳尖悄悄紅了,側臉錯開他的視線,眼神望向別處。
微濕的發絲蹭過臉蛋,他不自覺扭回臉。
下一瞬,四目相對,鼻尖抵着鼻尖,滾燙的呼吸拂過唇畔,帶來一股酥酥|麻麻的癢意,姜聿白渾身一顫,忘記身後就是床尾,觸電般松開手往後退去。
“小心!”陸錦延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同時叉開雙腿,将人一把拉回自己的懷裏。
姜聿白一頭撞進堅實的胸膛,不禁發出一聲低呼:“啊……”
“怎麽突然往後倒了?”陸錦延雙手擁着他,長腿圈着他,口中明知故問道,“多危險啊,要是掉下床去可怎麽辦?”
“我……”姜聿白像一只受驚的小兔子窩在他懷裏,努力平複一下快過一下的心跳。
好幾秒後,他突然意識到兩人現在的姿勢貼得太親密,又心慌意亂地掙紮起來:“你、你先放開我!”
扣在單薄肩背上的手緊了一下,陸錦延從善如流地松開雙手。
姜聿白急得拍他的腿:“腿也……”
陸錦延将屈起的膝蓋放平,神色頗為無辜:“我只是怕你再摔下去。”
姜聿白二話不說,燒紅着臉迅速爬下床去,又轉身繼續往上鋪爬。
“仰卧起坐還沒做完呢,小白。”陸錦延伸出腦袋喊道。
“我困了,不幫你做了。”姜聿白看也不看他一眼,語氣別別別扭扭,“讓……讓沈照幫你壓腿吧。”
“什麽什麽?鴨腿?”沈照只聽見了最後兩個字,“大半夜的還有鴨腿吃嗎?”
陸錦延無語至極:“睡你的覺吧,夢裏什麽都有。”
姜聿白平躺下去,久久還能清晰地感覺到臉頰上未褪的熱意。
剛才,陸錦延是故意離他那麽近的嗎?
可他以前也經常在宿舍裏做運動,應該是自己想多了吧?
都怪陸錦延非要說自己彎了,還随口對他告白……
這一夜,上下鋪的兩個人都久違地失眠了。
*
一大清早,姜聿白在低沉的呼喚聲中醒來。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眸,視線裏出現一張溫柔含笑的俊臉:“早上好,小白。”
多虧了寫生那幾日的同床,他完全沒有受到驚吓,只是有些發懵:“幾點了?”
“七點二十分。”陸錦延回道,“你的鬧鐘沒響,所以我就叫你起來了。”
姜聿白瞬間清醒過來,起身從扶梯爬了下去。
陸錦延跟着他往浴室的方向走:“別急,早餐買好了,你洗漱完就可以吃。”
走進浴室門,姜聿白正想刷牙,發現牙膏也已經擠好了,擺放在牙缸上。
陸錦延靠着門框:“一條龍服務,貼心嗎?”
姜聿白回眸看他,随即又轉頭将牙刷塞進嘴裏,含含混混道:“謝謝。”
昨夜下鋪時不時傳來翻身的動靜,說明陸錦延和他一樣沒有睡熟,可為什麽早上起得比他早,還這麽神采奕奕呢?
果然,人跟人的精力是不一樣的。
洗漱完畢,他匆匆吃了幾口早餐就要出門。
“不着急,牛奶帶去教室喝。”陸錦延将牛奶盒塞進他的手心,“我騎車送你去教學樓。”
姜聿白接過牛奶:“那你上課不會遲到嗎?”
“沒事,我騎車快,不會遲到的。”陸錦延微微一笑,背上書包率先走出宿舍。
上午的課很快結束,姜聿白随着人潮走出教學樓,耳畔傳來女孩子們的低聲尖叫。
他不明所以地順着階梯往下看,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陸錦延穿一身休閑裝坐在自行車座上,筆直的大長腿懶懶地支在地上,擡手沖他招了招,露出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容:“小白,這裏。”②
“啊啊啊啊啊他笑了啊啊啊啊啊!”
“是沖我們這個方向哎!他是在對我笑嗎啊啊啊啊啊啊!”
旁邊的幾個女生捧着臉,簡直快被校草的笑容當場迷暈倒了。
姜聿白有些無語,背着書包走下臺階:“你怎麽來了?”
“下課早,來接你去吃午飯。”陸錦延笑盈盈地望着他,“中午想吃什麽?”
姜聿白搖了搖頭:“還沒想好。”
“沒想好的話,那還是由我來決定吧。”陸錦延示意道,“小白,上車。”
姜聿白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但長久養成的習慣,讓他還是乖乖上了陸錦延的自行車。
下午沒課,他吃過午飯後就打算去紋身工作室兼職。
“小白,我送你去工作室。”陸錦延跟在他身後往外走。
“不用你送,我想走路過去。”這次,姜聿白堅定地拒絕道,“剛吃完午飯,有點撐。”
“也行。”陸錦延略一思索,沒有再堅持,“那就晚上再見了,小白。”
“拜拜。”姜聿白輕輕揮了揮手,獨自往校外走去。
結果到了晚上,陸錦延又準時出現在那條小巷子前,手裏還拎着一個精致的小盒子。
姜聿白不由奇怪:“球隊不用訓練嗎?”
今天一整天,陸錦延出現在他身邊的頻率是不是太高了點?
“訓練完了。”陸錦延舉起手中的蛋糕盒子,“買了你喜歡的提拉米蘇,是你最喜歡的那家店。”
“謝謝。”姜聿白條件反射般伸手去接蛋糕。
“我給你拎回去吧。”陸錦延卻把手收了回去,“晚上就在學校外面吃,好嗎?”
姜聿白略一思索,應道:“好。”
他們穿過昏暗的小巷子往商業街的方向走,剛一出巷口,伴随着車主人嗷嗷的叫聲,一輛摩托車失控地向姜聿白沖過來。
“小心!”陸錦延臉色一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身将他護進懷裏,自己的胳膊則重重撞向水泥牆,又被慣性帶着狠狠拖蹭了一段。
蛋糕脫手而出。
摩托車頓也沒頓,轟鳴着向前繼續沖去。
“沒事吧?”陸錦延急忙拉開懷裏的人,上上下下檢查,“有沒有撞到哪裏?”
“我沒事……”姜聿白驚魂未定,“你呢?你受傷了嗎?”
“沒有。”陸錦延忍着胳膊上傳來的劇痛,微微笑了笑,“就是可惜了提拉米蘇。”
然而姜聿白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眼尖地發現白色T恤袖子好像被磨爛了,隐約有血正在往外滲出。
他的面色瞬間變得蒼白:“胳膊……你的胳膊在流血!”
見藏不下去了,陸錦延輕聲細語地安慰道:“沒事,待會兒去醫療室處理一下就好了。”
說話間,已經有血順着指尖往下滴落。
鮮紅的顏色刺激着眼球,姜聿白咬住下唇,漂亮的眼珠子蒙上一層水霧:“你剛才為什麽……要擋在我身前?”
他寧願流血的人是他,也不想看別人為他受傷。
因為他不值得,不值得任何人對他這麽好……
“真的沒事,流這點血不算什麽,我打籃球時受的傷比這嚴重多了。”陸錦延擡起沒有受傷的那只手,如同對待稀世珍寶那樣,用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語氣半開玩笑似的,“我皮糙肉厚禁得住,只要你沒事就好。”
姜聿白怔了怔,擡眸望向他:“為什麽?”
陸錦延到底為什麽對他這麽好?
指尖順着臉頰的弧度滑落,陸錦延近乎嘆息般反問道:“你說呢,小白?”
他的眼神溫柔而專注,被刻意忽略的答案呼之欲出。
姜聿白呼吸微窒,心跳倏然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