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下午,夏山迎垂頭喪氣的來宿舍找桑月。
“我嘗試性地問百田舅舅,但是他不告訴我,還讓我不要過問這件事。”她垂頭喪氣的趴在桑月的床邊,“我真的很努力的去幫你問了……”
“沒事,不管你有沒有問到我都決定後天陪你去癸海寺了。”桑月翹着二郎腿橫躺在床上,手裏抓着一把夏山迎買的零食往嘴裏塞。
夏山迎簡直就是一個完美閨蜜。
不僅每天給桑月投喂各種零食,而且還經常擔任早上鬧鐘的職責。
既然夏山迎第一次跟她提出請求,答應一下也無妨。
“耶,你真好。”夏山迎歡呼雀躍後立刻坐正了身子,跟桑月如實禀報。
“不過我還是聽我媽媽講了一些內容,聽說是跟最近一個非常恐怖的組織有關。那個組織好像也是近兩年的時候興起的。
國家對這個組織了解不多,但只知道他們的人員在迅速增長。紗月本部長就是因為查到了這個組織的一些線索,所以才被這個組織滅口的。”
“這個組織……”桑月心裏有些揣揣。“有什麽特征嗎?”
“這個不清楚了,不過好像說那個組織裏面的人對黑色有着很癡迷的執着。”
黑色。
那就對了。
夢裏面看到的也是這樣,紗月真一郎是被gin殺掉的。
“聽說這個組織在做着各種違法交易,紗月本部長被殺之前還給首相發了一通非常重要的電報,具體說了什麽不知道。但很有可能是把自己找到關于那個黑色組織的信息回報給了首相。”
桑月一邊聽着,一邊在心裏面盤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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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公安的最高領導,居然能被一個恐怖組織随随便便的殺掉,這對整個國家來說都是一種尋釁。
所以現在公安對選拔人才這麽迫切。
夏山迎見桑月不說話,從凳子上站起來走到床邊,拉着桑月的手:“你決定了嗎?你要考公安嗎?”
“嗯。”桑月點頭。“考着玩吧,萬一過了呢。”
“我想跟你一個部門哎,但公安真的好難考,我一定連面試都過不去啦嗚嗚嗚。”
夏山迎被“考着玩”這三個字凡爾賽到,她扁着嘴巴嘆氣。“聽說鬼塚組的諸伏對公安也很感興趣哎,下午我去圖書館的時候看到他也借了一堆考試資料書呢。”
桑月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不是吧!?”
“你幹嘛一副見鬼的樣子?哎,你要幹嘛去啊?”
桑月飛速穿好衣服,踩着鞋往門口跑:“圖書館。”
“你不是跟西川上谒約好了出去嗎……”
夏山迎的聲音被桑月甩在腦後,她現在腦子裏面那裏還有什麽搏西川上谒。如果景光還是考上了公安那豈不是又走了老路?
這可不行,那她考公安還有什麽意義?
到黃昏還有一定的時間,但是天邊彩霞薄雲已經開始浮動遮天,要不了多久整個天色就會暗下去。
桑月來到圖書館裏的時候,很多警校生都站在書架前尋找自己需要的書籍,而部分人則坐在自習的桌子上溫習功課。
圖書館分為靜音區和輕音區。
所謂輕音區就是允許小聲讨論的區域,很多人會和好友一起到輕音區裏彼此輔導學習。
門口的伊達航換上警校運動服,正在賣力的清理走廊,見到桑月的時候打了聲招呼。
桑月好奇道:“伊達桑,你怎麽在這裏啊?”
“啊,今天是校門開放日。教官找不到人打掃衛生,我身為班長責無旁貸,要為警校做點事嘛。”他老好人的解釋。
這種犧牲奉獻精神真是不得了,桑月才不會做這種事,她只會躺在宿舍睡大覺。
寒暄幾句以後,桑月一打眼看到有一個背影筆挺的少年端正的坐在床邊,借着外面天色傾灑而落的夕陽,身上亦如披了一層彩霞般如畫美妙。
她随便從書架上摘了一本書,徑直朝着他走過去,在他旁邊的空位上落座。
“嗨,諸伏。”
景光擡起貓兒眼,笑意染上微微上挑的眼尾:“好巧,有栖。”
不巧,我奔着你來的。
桑月心裏說,但臉上還是挂着驚喜的笑容:“哎?你也在看甲等公務員的考試題目啊。”
“是啊,零說想考公安,所以我也跟着看一看,萬一也能考過呢。”他謙遜的笑着,停下手裏的筆。
桑月瞥了一眼他的筆記,上面已經密密麻麻記滿了一堆東西,光看那些字都看的眼疼完全不像是随便寫寫的樣子。
您可太謙虛了。
這不是萬不萬一的問題,而是你肯定能過的問題。
“可以把你筆記借給我看看嘛?”她說。
“當然,喏。”他大方的把自己辛辛苦苦摘錄了一下午的筆記遞給桑月,然後一副好學生的樣子道。
“你有不懂的話可以跟我講,不過以你的能力這些題目對你來說應該不難。”
看着他這樣善良的樣子,如果要是“一不小心”把水潑上面毀掉他的筆記的話……
桑月心想,那我可真不是個人。
算了。
她翻了兩下景光的筆記,故作好奇道:“諸伏的哥哥在長野縣做刑警吧?我還以為你更想和哥哥一樣,為什麽會想要考公安呢?”
“啊,這個啊,是因為……”景光眼裏的視線被另一個東西吸引,語氣微頓。
桌子旁路過兩個結伴的同僚,其中一人手裏捧着一本書。
而那本書的封面是一個帶花紋的高腳杯。
這個高腳杯好像成了剪斷景光理智的剪刀,在那一瞬,桑月看到他蔚藍色的瞳孔裏好像被寒風清洌,表情瞬間凍住。
桑月心微微驟緊,看着景光這種應激的反應,忽然有些同理心泛濫。
在警校篇的故事裏面。
十五年前的那天晚上。
小景光他看到了父母死亡的過程,卻又因為受了太大的刺激而遺忘。
這些年,他一直都在努力的回憶吧。
唯一記住的,就是兇犯手臂上的高腳杯紋身。
所以,是為了找到當年的兇手,所以才想要成為公安嗎?可明明刑警才有更多機會參與調查這種案件吧。
景光的情緒恢複,如果桑月沒有看到他那驟然變化的情緒,根本不會想象這張笑容可掬的臉上會出現這麽可怕的表情,他又挂上了溫柔的笑意:“那是因為,公安的制服比別的部門更帥氣。”
“呃……”桑月沒忍住,噴笑出來。
hiro還有這麽可愛的一面啊,太有趣了吧。
不過,如果能找到殺景光父母的人,他會不會改變考公安的想法呢?
兇手是誰來着,警校篇有畫過,可她當時沒有怎麽看。
桑月越想越頭痛,急得開始扯頭發,早知道那個時候就應該把警校篇都背下來的。
她就記得好像跟一個手臂上戴着高腳杯紋身的男人有關……再然後呢……啊啊啊想不起來了。
景光見她忽然苦大仇深的樣子有些詫然:“有栖,你沒事吧?”
“我沒事,就是覺得活着好難。”
她這幅精疲力盡的樣子讓景光的同情心應然而生:“千萬不要這麽說,就算擁有超憶症的人可能會因為并發症的緣故壽命短暫,但是你也不能這樣提前放棄。”
很好,更難受了。
“是遇到了什麽事情讓你覺得難以解決嗎?說出來或許我可以幫你。”他更擔心了。
桑月很想說,你放棄考公安我立馬活蹦亂跳。
但是又不可能這麽直接。
她歪了歪脖子,站起身來嘆氣:“沒事,我自己可以解決。啊,對了。我和人約了要出去買東西來着,先走咯。”
“好的。”景光無意間瞥到她手裏拿着的那本書,書上面赫然寫着幾個大字。
——單相思的第365天。
“呃……”景光,有栖這是為情所困嗎?
他翻閱着自己的書籍,在最下面有一本日本東京游令大全,其中剛好翻閱到癸海寺的簡介。
——【作為東京最具代表性的寺廟之地,除卻人傑地靈的地理位置和仙境般的環境之外,附近還有藝伎歌舞、雜耍表演、火山石溫泉以及首次面世的絕彩伶杯展覽會。】
而在最後一頁上,每一頁都挂着形态各不相同的高腳杯。
雖然和他十五年前在兇犯身上看到的不同,但也讓景光面色凝重。
不知道看了多久,他緩緩合上書本,起身離開。
桑月到學校教職工通道門口的時候,西川上谒已經換上便服在門口等很久了。
見到桑月,他嘴角處淺淺一笑:“有栖同學,我以為你不來了。”
桑月抓起頭發,在腦後綁了一個馬尾。身上也換了件黑色襯衫,領口微敞露着性感的半截肩膀:“抱歉,有點事耽誤了,讓你久等了。”
西川上谒撓撓頭:“不會,我也剛來。”
“那走吧,我們快去快回。”
她的笑容有着不輸給春日浮雲的璀璨,仿佛帶了把鎖一樣,能夠牢牢鎖住所有男性的目光。
很多人知道有栖桑月這個名字實在那個雞飛狗跳對開學典禮,而西川上谒更早一點,是在學前訓練營裏的時候。
他觀摩了那場伊藤澤美和有栖桑月的格鬥賽。
有栖桑月完敗,但是卻在那樣嚴重傷勢之下竟然獨自一人站着走下了場。
他看到了一個身心俱疲的人,默默的收拾好自己所有的東西,踩着滿場為伊藤澤美的喝彩聲離開搏擊館。
他鬼使神差的跟了出去,看到有栖桑月站在水池旁手心裏攥着一捧水,輕輕拍打在自己的臉上,好像要把渾身的濁氣洗掉似的。
西川上谒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她了,可沒想到她竟然還能踩着警校線被錄入。
“聽說你抓到了‘雨夜搶劫犯’。”他鼓起勇氣打破寧靜,由衷贊嘆。“真厲害。”
“也沒有啦,并不是我的功勞。”桑月歪頭謙虛道。“不過你是怎麽知道的?這件事是當初教官讓我們偷偷去調查的來着。”
“我父親剛好在杯護中心醫院裏擔任icu的主任醫師,所以對渡邊來歲的遭遇略有耳聞。”
“這樣啊。”桑月心道,還怪巧呢,教官說這件事要保密結果還被別人知道了。
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犯人都找到了。她懷着一顆關心同僚的心情詢問。“渡邊的情況如何了?聽說現在還未蘇醒,傷勢重不重?”
“啊,傷口紮到了大血管,造成的失血性休克複蘇很難。”
“這樣。”
外面的天色已經很沉了,夜幕上挂着細碎的星辰,在不久前這樣的一個夜幕下,原本的有栖桑月失去了她的父親。
警校外面沒有什麽商場,要往北再走十分鐘。
沿途的路上有一些小吃店,路過門口的時候會散發出食物的香氣和酒的芬芳。街面上一片寂靜,就顯得那些店裏面推杯過盞的酒客們很熱鬧。
星辰把街角的三個人襯了出來。
兩個醉醺醺的男人圍着一個金褐色短發的混血女人,她的長相更偏向西方人一些,臉頰瘦長又五官立體,很漂亮。那兩個男人嘴裏說着下流的話,對着她動手動腳。
那個女人身上穿着一件飯店的圍裙,手裏還有一捧沒發完的傳單,吓得面容失色,求救地看着身後的玻璃門內,希望能有一個同事能來援救她。
可是玻璃門內的所有人都沒有被門外的目光所吸引。
“來嘛,進來跟我們喝一杯,這不是你這種女應侍生該做的嗎?”醉醺醺的男人抓着她的胳膊,往另一邊的酒桌上扯。
而另一個男人則是伸手摸向她煞白的臉,嘻嘻笑:“看啊,這是什麽顏色的頭發,怎麽這麽奇怪?”
一只手抓住男人無恥的爪子,緊接着“啪”地一個耳光落在男人的臉上。
男人被一股怪力打地整個臉轉了90度,耳朵嗡鳴。
另一個男人酒喝的不多,看着立在混血女人面前的桑月,揮着拳頭朝着桑月沖了過來,嘴裏還嗚哇嗚哇的亂叫。
桑月擡腳踹在他的膝蓋上,他的膝蓋骨仿佛被人踹碎了一樣“撲通”跪在桑月的面前。
桑月毫不留情的讓他的臉“親吻”自己的鞋底,把他的臉踩在旁邊的牆壁上。
他伸手掰了兩下臉上的腳,反而被那只腳踩的更加用力,左臉和牆壁貼合的更加密不可分。
桑月彎腰架着手臂撐在自己彎起來的腿上,歪頭笑:“我說,像你這種借酒撒瘋的垃圾被踩到泥裏不是應該的嗎?噢,對了,你的長相也很奇怪噢,不如蹲在家裏不要出來吓人,對不對呀?”
“你這個混蛋……”被桑月扇了一巴掌的男人反應了過來,捂着嗡嗡作響的耳朵又想沖過來。
西川上谒橫在中間,冷眉道:“我們是警察,襲警是什麽罪名你們應該知道吧?”
二人瞳孔破碎,酒醒了大半,屁滾尿流的跑了。
“謝謝。”白發女人朝着二人鞠躬,眼眶含淚。“你們……是警察廳直屬警校的學生嗎?”
“嗯。”桑月點頭。
“那、你們認識伊達航嗎?”她的短發剪的十分溫文淑女,就像一個非常标準的賢妻良母,眉眼也是非常讓人舒服的妥帖。
桑月低頭看了一眼她腳上和伊達航一樣的情侶鞋,想了起來:“你就是娜塔麗小姐吧?”
“是,我是娜塔麗?來雯。”她很驚喜,臉上還挂着未幹的淚痕。
“我跟他們組的組員都很熟,經常聽伊達提起你,每次說到你這位女朋友他都非常幸福呢。”
桑月打量了一下她身後的餐館,好奇道。“你在警校附近打工嗎?”
“是,我想離他更近一點。”娜塔麗微微紅臉,伸手揉了一把臉上的淚痕,讓開一條道。“太感謝你們剛才的幫忙了,要不要進來吃點什麽,我請客。”
“好啊。”桑月一點都不客氣,她笑着跟着娜塔麗進了餐館,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和西川上谒面對面坐下。
整個餐館的人并不多,生意稀少所以顯得稍微有些空。
牆壁是複古式的石切外牆,屋頂懸挂着圓形的玻璃燈,照在人身上暖和和的。
桑月看了一眼菜單,随便點了點小吃就把菜單交給娜塔麗。
娜塔麗從口袋裏掏出一疊信封遞給桑月:“可以幫我把這個給他嗎?”
“當然可以,不過這是什麽啊?”桑月接過信封,裏面沉甸甸的好像放了一摞東西。
“是我們的訂婚照片,剛洗出來的我留了一份,還有一份一直想交給他來着。本來說好他今天可以出來的,但是到現在還沒有來……”
警校沒收一切通訊工具,只能在公共電話亭裏可以跟外面的人通電話。
所以娜塔麗肯定也不知道為什麽伊達航會爽約。
“這樣啊。”桑月把信封揣在懷裏,想着今天早上伊達航被安排去打掃監察室儀器時的反應,又看着面前娜塔麗的反應瞬間明白,“伊達今天被教官安排任務要打掃衛生走不開,他也很想出來和你見面的。”
“原來如此。”娜塔麗挂上了笑容,一掃愁容。
桑月有些心酸,多好哄的女人啊,只是知道自己男朋友是礙于工作才沒出來就不會難過的性格。所以才會在得知伊達航車禍身亡第二天也跟着殉情吧。
娜塔麗送了他們一份餐前甜點粥,紅着臉去招呼其他客人。
西川上谒舀了一勺蜂蜜放在粥裏,慢慢攪動着,好奇道:“有栖和鬼塚組的關系好像很好的樣子?連他們的女朋友都知道哎。”
“是啊,全校前五都在鬼塚組了,優秀的很難讓人不想認識。”桑月臉上挂着某種特別的驕傲,好像在誇獎自己似的高興。
西川上谒的心裏冒起了一層滾燙的泡泡:“有栖的理想型是這樣的嗎?”
桑月覺得這個問題也很奇怪,誰會不喜歡優秀的人呢?
西川上谒的表情很躊躇,桑月能讀懂他的意思,這種示好從小到大一直都在桑月的身邊出現。
她也沒有立刻回應,只是輕笑了一聲。而這一聲落在西川上谒的耳朵裏,就是嬌俏的猶如小貓般的輕哼。
他正打算擡起頭來繼續詢問,卻看到桑月的臉色被室內的橙色燈光映照的發白。
她眺望着窗外的夜景,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輛黑色保時捷,整張臉仿佛被蒙上了白紙毫無血色。
g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