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奴籍
盛耘望向江擎的背影,捏着衣帶指尖微微泛白,半晌後,輕聲道,“後悔的。”
江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唇角微微上揚,用力拉開書房的門,頭也不回的離開。
盛耘看着大開的書房門,眼神越來越冷,她的确後悔了,不過卻不是後悔兩年前的拒婚,而是後悔這兩年中,她一直沒有離開江家私學,更沒有不動聲色的料理了他,所以才致今日後患無窮。
回到東跨院,她先服了粒避孕的藥丸,然後才吩咐軟竹讓馬房準備車馬。
軟竹得知是要回盛家,多問了一句,“那禮單是姨娘您來拟,還是按照府中舊制?”
盛耘擡了擡眼皮,“就按府中舊制。”
軟竹領命退下。
用過早膳後,盛耘帶着軟竹和绉紗,主仆三人從偏門出了府,登上早就停在臺階下的馬車。
車夫黃三一甩鞭子,馬車就朝金祥路的方向奔馳而去。
車廂裏,軟竹遞了一只靠枕給盛耘,溫柔道,“姨娘昨夜估摸着沒睡好,不如現在眯一會兒?”
盛耘冷冷觑了她一眼,“再這般多話,你就出去。”
軟竹讪讪一笑,不敢再多言。
盛耘得了清淨,緩緩閉上眼睛。
對于入奴籍一事,江擎昨夜雖然松了口,可她并不信他,關鍵還是要從盛家這邊入手。
盛家不就是想籌錢捐官嗎?江擎能給的,她也能給!再加上養父并不算一個毫無底線的人,她有九成把握他會站在自己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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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事外,她這次出門,還有一樁要事要辦,就是廢了江擎……
半個時辰後,馬車在金祥路瑞福祥綢緞莊門口停下。
盛耘下車後,淡淡看了軟竹和绉紗一眼,吩咐道,“你們在外面侯着。”
軟竹皺眉,“大人吩咐過,讓奴婢二人貼身伺候姨娘。”
盛耘冷冷瞥了她一眼,“軟竹,我若懷疑你有觊觎大人之心,劃傷你的臉,你說大人會怎麽責罰我?”
軟竹對上盛耘冰冷的目光,後脊忽然一涼,嗫嚅着道,“奴婢還是在外面侯着姨娘。”
主仆說話間,盛老爺得了消息,已經攜家眷迎了出來。
“耘兒!”盛老爺一見盛耘就通紅了眼睛,緊緊握住盛耘的手,哽咽道,“爹無能,爹對不起你。”
“外面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回去吧。”盛耘眼眶也是微紅。
“好,我們先回去。”盛老爺帶着盛耘往綢緞莊走去。
盛夫人牽着盛妍落在後面,一臉的慈和。
等到了後宅,盛老爺終于抹幹淨眼淚,正要開口跟盛耘說說他的不易,以求她原諒,盛耘卻先一步道,“爹,女兒這次回來,是有要事與爹相商,還請爹屏退其他人。”
盛老爺沒想到盛耘會提出這麽一個要求,目光在妻女和盛耘之間來回的打量,最終朝盛夫人和盛妍擺了擺手。
“那夫君和耘兒好好說話,我帶妍兒去準備午飯。”盛夫人行了一禮,帶着不情不願的盛妍朝外走去。
待廳中只餘父女兩人,盛老爺正色道,“耘兒有何要事要和爹商量?”
盛耘望着盛老爺,尚未開口,眼淚就先湧了出來,接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抱着盛老爺的胳膊道,“求爹救女兒一命!江大人他實非良人,女兒進府次日,他就對女兒拳腳相向……女兒怕極了他,不敢伺候,他就、就威脅女兒,要将女兒沒入奴籍……”
到底養了十幾年的孩子,盛老爺聽着盛耘的哭訴,一時待在原地,他眼眶充血,嘴唇微微顫抖道,“耘兒,江侍郎他竟是這樣的人嗎?是爹沒用,讓你受苦了!”
頓了頓,又道,“你今日就住在家裏,以後都住在家裏。”
“可江大人不會善罷甘休的。”盛耘搖頭,“他位高權重,爹只是一介商人,哪裏能抗衡的了他。”
“那我也不能讓他糟踐了我的女兒!”盛老爺怒吼,眼淚奪眶而出,他握緊了盛耘的手,安撫她道,“你放心,爹就算拼了這條命不要,也絕不會讓江擎再欺侮了你。”
“爹!”盛耘動容的叫了一聲,旋即又道,“可女兒怎麽舍得你為我拼命!如今木已成舟,我願意留在江府,換我們一家平安,只求爹無論如何都不要答應江擎讓我入奴籍,哪怕他要收回之前贈予您的地契和請帖……”
提到地契和請帖,盛老爺老臉一紅,他不敢去看盛耘,只嗫嚅着道,“當時收下這些,是以為你也知情,你若不願意,我回頭就把東西還回去。”
“我沒有怪爹的意思。”盛耘寬慰盛老爺,“我知道在爹心中,女兒比什麽都重要。今日回來,我還特意給爹帶了一份大禮。”
“你明白就好。”盛老爺松了口氣,欣慰的點頭,跟着又問,“你說的大禮是什麽意思?”
“制冰的秘方。”盛耘道,“如今正值盛夏,有了這個秘方,您就能源源不斷的制出冰來。”
話落,她将用硝石制冰的法子細細的跟盛老爺講了一遍。至于秘方的出處,她只道是從江府的藏書樓看來的。
盛老爺聽罷,撫掌激動道,“這秘方要是真的,那我們盛家還開什麽綢緞莊,直接開冰鋪就是了,這生意夏日是最賺的,要是用硝石,那更是一本萬利。”
“等賺夠了銀子,爹就捐個員外郎,這樣妍兒也能嫁的更高些。”
盛老爺嘆息,“好孩子,這個家唯獨苦了你了。”
盛耘抹了抹眼角,搖頭道,“只要不入奴籍,女兒便不覺得苦。”
盛老爺如今正父愛滔天,兼得了制冰的秘方,為了讓盛耘放心,幹脆舉起手當着她的面起誓,“我盛宏明今日對天發誓,無論江擎如何逼迫,我都絕不會讓耘兒入奴籍,如違此誓,便讓我一無所有,曝屍荒野,無人收骨!”
……
離開盛家綢緞莊時,盛耘緊繃的心終于輕松些許。
下了臺階,她下意識的朝對面的墨生齋看去。
只見霍據撐着單薄的身軀站在灼灼烈日下,執拗的看向她的方向,也不知等了多久。
兩人對視,已是咫尺天涯。
“姨娘,該回去了。”軟竹見自家姨娘與一個俊俏的書生隔着人潮兩兩相望,本能的上前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