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神秘苗村 二更合一
“夫人。”
年輕女人穿着繡了花的大襟右衽彜族上衣, 頭戴深色頭帕,雙耳上墜着兩只銀質流蘇耳環,胸前還戴着一個紋樣繁複的銀項圈, 她站在木廊上的窗邊,低頭時,耳畔的耳畔碰撞出悅耳的輕響。
她靜默地等了半晌, 才聽見窗內傳來一道蒼老的女聲:
“這個李聞寂,到底是個什麽人物……”
“夫人,”
年輕女人猶豫了片刻,還是擡起頭, 看向窗內那道纖瘦的身影,“彌羅和糜仲大人的門徒被李聞寂已經消殺殆盡,而我們如今又損失了在南州的小江南會館,夫人, 現今主動權已經不在我們手中了, 不是李聞寂躲着我們, 而是夫人您該躲着他。”
“蝴蝶花。”
屋內的女人站起身,高跟鞋聲響起, 她往窗前走了兩步,身影終于被窗外灑進去的光線照得分明。
“你是在說, 我是不自量力?”
女人生得一張鵝蛋臉,柳眉如黛, 美目流盼, 卻是滿頭白發,只用一根珍珠簪子松松地挽着,一身黑色的旗袍更襯得她身形袅娜,肌膚白皙。
她一開口, 卻是八十老妪的蒼老聲音:“你是要我,咽下這口氣?”
“夫人恕罪,但事實就是如此,如今殿主仍未有消息,非天殿已因此人而損失了兩位大人和在蜀中近半的勢力,他一月前去小江南會館,不就是為了找到夫人您嗎?連山衣大人也說,他是沖非天殿來的……”
蝴蝶花這話還沒說完,窗內的女人柳眉一擰,“你提山衣做什麽?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誰的人?你不知道我最恨山衣?”
“您最恨的,”
蝴蝶花平靜地迎上她的目光,“難道不該是糜仲大人?”
“蝴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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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蓇臉色變了。
“夫人,僅因為糜仲親手造了一支五色羽金鳳釵給您,您就要忘了,他當年的所作所為了嗎?”
若非見她日漸沉溺于那只五色羽金鳳釵帶給她的紛亂情緒,蝴蝶花也不會在今日,在此刻揭破舊事,喚起她那些糟糕的回憶,“嫦娥山的那座冰宅裏的一切,都是他遲來的深情,夫人,可遲了就是遲了,您不該因為那只鳳釵就一遍遍去想他曾經的好,那一點兒用都沒有。”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葉蓇快步走到窗邊,揚起一只手來。
但即便是這樣,蝴蝶花也還是定定地看着她,一點兒退意也沒有,葉蓇看着她,那只手卻遲遲未能落下。
“我是夫人養大的,夫人想打我罵我都可以,但我承夫人的養育之恩,夫人在我心中便是比生母要重要千萬倍的存在,所以我不能看着您為了那個人犯險,他并不值得。”蝴蝶花說着,又看了一眼她的臉,“夫人若仍忍不住念他的舊情,那就不如多想想,他當年是怎麽弄死你和他的親生骨肉的。”
“你夠了!”果然,這話如尖刺一般,剎那刺激得葉蓇失了控,她指節收緊,那金鳳釵的棱角刺破她的手掌,頓時血液流了滿手。
而蝴蝶花站在長廊上,腰背直挺,“只要記得恨,您也就不會再愛他了。”
“我是永遠不會害夫人的。”
蝴蝶花這樣的一句話,令葉蓇一雙淚眼久久停駐在她身上,她想伸手去觸摸窗外的年輕女人的面龐,卻被她側過臉躲開。
葉蓇的手僵在半空,半晌她才開口,聲音蒼涼:“可你還是不會叫我娘。”
“蝴蝶花,你還在怪我殺了你喜歡的男人。”
蝴蝶花瞥了一眼旁邊欄杆外遠處綿延起伏的山廓,高山草甸郁郁蒼翠,微寒的風吹過她頭布上垂下來的銀質流蘇,“夫人您好好休息。”
她低頭,轉身往木廊盡頭的樓梯走去。
葉蓇看着她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轉角樓梯,她又發了會兒呆,大約是手上的傷口痛得強烈,她才遲鈍地低眼,去看自己手裏那支被血液沾染的金鳳釵。
——
敘州映霞林景區的酒店後面有一個碧藍的湖泊,背靠的山崖之上瀑布飛流,垂直而下,便是身在酒店裏,也偶爾能聽到清泠淅瀝的水聲。
映霞林景區內有苗族村落,生活在這裏的大多都是苗族人,連酒店迎賓的工作人員都穿着傳統的苗族服飾,頭上和身上都戴了極為漂亮的苗族銀飾,她們一動,就會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姜照一來到這兒才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打開門就見趙三春給她買了一身淺色的苗族衣裝,連銀項圈和耳環都買好了。
“青蛙叔叔,你幹嘛要花這個錢啊?”姜照一将那大襟短衫展開,衣袖處的繡花精細漂亮,有點令人移不開眼。
“衣服挺好看的嘛,你看我們也換了一身。”趙三春轉了個圈,向她展示自己的新衣裳。
賀予星也穿了一身青布衣裳,“三春叔非要買,要不是我攔着,他可能還想給你整一頂銀冠。”
“那個有點重,就算了嘛。”趙三春嘿嘿地笑。
“謝謝你啊青蛙叔叔。”
看他熱情洋溢,姜照一也沒再推脫。
她換上那身衣服,戴上趙三春給買的銀項圈還有銀耳墜,前兩天她在敘州城裏重新燙了個卷發,比從前看着要更蓬松些,只用梳子梳了幾下,也沒怎麽整理頭發,就轉身走出了洗手間。
趙三春給她買的銀項圈有小小的鈴铛,她走路時會發出清脆悅耳的鈴響,她關上房間的門,忍不住捏起一顆小銀鈴晃了晃。
隔壁房間的門忽然打開,她聞聲擡頭,正好撞見李聞寂走出來。
他擡眼,便正好看見她那一身有別于尋常的衣服,卷發烏黑,而她耳畔或頸間的苗銀很亮,襯得她肌膚更加白皙,眉眼明淨。
姜照一往他面前走了兩步,望着他問,“這是青蛙叔叔給我買的,好看嗎?”
“好看。”
他點頭,如實陳述。
只是聽見他這兩個字,姜照一就開心得彎起眼睛,她牽住他的手,說,“我們下去吃早餐吧。”
“檀棋叔叔。”
姜照一和李聞寂去到餐廳時,便見檀棋獨自一人坐在那兒,她在桌前坐下來,便喚了一聲坐在對面的檀棋。
酒店的早餐是自助的,賀予星和趙三春已經忙着去取餐了。
“先生,照一小姐。”
檀棋忙道。
這一個多月以來,因為有趙三春和賀予星兩個人合夥用一些奇花異草來鑽研出的藥物,檀棋雖然斷了尾巴不可再生,但這段時間身體狀況卻已經有所好轉,甚至連臉上因為早年蛻皮化形受阻而隐藏不了的鱗痕也已經淡了許多,若不在強烈的光線底下,是看不太清晰的。
但他仍然習慣戴一頂帽檐很寬的帽子。
姜照一将背包放下,就去取餐了,桌前只剩李聞寂和檀棋二人。
“先生,我們……不再找葉蓇了嗎?”
檀棋憋了許久,還是沒有忍住開了口。
“檀棋先生還是太過執拗,”
李聞寂雙腿交疊,握着玻璃杯,眉眼總透着幾分漫不經心,“你以為現在找葉蓇,還有用嗎?”
“可是先生,百蘭是朝雁的養母,可他卻在彌羅手底下做事,您滅糜仲,殺彌羅,這都是串成了一條線的!分明是有人想借你的手去殺了他們兩個,這個朝雁,就是解開這一環的關鍵!”
檀棋隐隐有些激動,他臉上的鱗痕便又顯出了些痕跡。
應天霜死的那日,檀棋綴夜而逃,可從那之後的日日夜夜,他幾乎滿心滿眼,只有報仇二字。
是彌羅指使朝雁殺應天霜的,彌羅不良于行,深居簡出,他也是耗費了好些時間,才查清楚他原來身在郁城。
可單憑他個人的力量,是沒有辦法與彌羅抗衡的,他并不懼怕死亡,只是怕自己死得莽撞,不能替夫人報仇。
但他還沒來得及想出一個周密的計劃,彌羅卻已經死在了李聞寂的手裏。
可是死了一個彌羅,怎麽夠?
那個朝雁,也得死。
“我手裏有朝雁的心髒,先生,我們何愁不能找到他?”
檀棋所說的心髒,就是那夜阿曼口中所說的,百蘭那樣重要的東西。
朝雁原本是個凡人,所以檀棋費盡心力,也找到了一些他曾經在人類社會的蛛絲馬跡,譬如,他六歲時,被一個精神變态的連環殺人犯挖了心髒。
可是被挖了心髒的小孩兒沒有死,是百蘭做了顆寒冰心髒放進了他的胸腔裏,用了特殊的手段,延續了他的生命。
“百蘭留着這東西,不就是為了控制他嗎?”檀棋說道。
“凡人終歸血肉為本,百蘭留着它也許是為了控制朝雁,”李聞寂擱下杯子,唇角微揚,“可你手裏的那顆,早就被換過了。”
檀棋一怔,随即瞪大雙眼,滿臉驚詫,“這怎麽可能?先生,您确定嗎?”
“所以檀棋先生,”
李聞寂并未答他,只是面無表情地擡起一雙清冷的眼看向他,“朝雁背後的人絕不可能是葉蓇,你即便掘地三尺将葉蓇找了出來,也無濟于事,”
“更何況,她現今怕是連頭都不敢露了。”
這輕飄飄的一句,帶着些許嘲諷。
姜照一和趙三春他們回來時,便見檀棋坐在桌前,神情委頓,她将一碗粥遞到李聞寂面前,問道,“檀棋叔叔你怎麽了?”
檀棋搖搖頭,似乎沒什麽說話的欲望。
大約是想到了在小江南的斷尾之痛,可如今看來,那一遭去的竟也沒什麽用處。
也是此刻,他才終于明白,李聞寂為什麽不再找葉蓇,而是來到這敘州,找繁雲。
“先生可是認為,朝雁是繁雲的人?”
他忽然又出聲。
李聞寂搖頭,“不,只是比起山衣,繁雲總要招搖些。”
“非天殿裏,也就只有這個山衣沒經營什麽生意,唯一的一樁,還是錦城的查生寺,除此之外再沒別的了,關于她的信息,真的是少之又少,比她還神秘的,也就只有那位殿主了。”
賀予星吃了一個小籠包,插話道。
姜照一卻不由想起在郁城彌羅的家宅外面,她撞上朝雁的場景,那時朝雁将她抓到彌羅的宅子裏,是為了引李聞寂來殺彌羅,但那天晚上在那道小門外,他卻又說,他本來就打算放了她。
朝雁似乎對她十分友好,但她就算是到了現在也還是想不明白,他對她的這種态度,究竟是因為什麽。
她很确信,從前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這一頓早餐吃完,趙三春都沒怎麽說話,在有檀棋在場的時候,他通常都是這樣的。
大約是看出檀棋對應天霜也并非只是簡單的主仆之情,他暗自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将這條藍鱗大蛇劃為情敵。
“為了給應夫人報仇,人家連尾巴都斷了,那可長不出來了。”賀予星見檀棋先上了樓,他便拍了拍趙三春的肩膀,“三春叔,你就別端着了。”
“那上次朝雁的人揍我,我這顆門牙還松了呢。”他指着自己的牙齒。
“得了吧你,你們好歹目的是一致的,應夫人都已經身故了,你咋還拈酸吃醋的,不大氣。”賀予星笑他。
“我沒說我不佩服他哈,是他先擺出一副拒絕交流,拒絕靠近的死樣子,那我不端着能行?還能讓他給看扁了?”趙三春哼了一聲。
“……檀棋先生估計也是知道了你對應夫人的心意,對你确實沒啥好臉色。”賀予星回想了一下,不由嘆了口氣。
連着在映霞林待了好幾天,趙三春他們幾乎每天都出去,但是這繁雲狡猾謹慎,他們也沒有查到多少有用的消息。
但趙三春,好像多了一枝桃花。
“就是在前面的苗村嘛,”賀予星一邊走着山路,一邊興奮地跟姜照一講起了這兩天他和趙三春在一個苗村裏發生的八卦,“有一個阿姨,人家也就眼尾有了兩道不太明顯的皺紋,可漂亮着呢,穿一身苗族衣裝,那全身上下都是苗銀,對三春叔可殷勤了,又是送飯又是送水的,我覺得,她肯定是看上三春叔了!”
姜照一聽得興奮,“真的嗎?那青蛙叔叔呢?他喜歡那個漂亮阿姨嗎?”
“……”
賀予星說起趙三春,就有點無語,“平時看着他好像有什麽社交牛逼症似的,能說會道的,但是在那阿姨面前,他就好像個自閉中年人。”
姜照一想了一會兒,“可能是他還記着應夫人吧。”
李聞寂走在前面,也許并沒有在聽他們說的話,他只是靜默地打量着周圍青黑的山林,前方豁然開朗,露出那個山村的一隅。
“好像有什麽味道?”姜照一沒法準确地形容出那究竟是一種什麽樣奇特的味道,有點苦,又有點腥。
“我來的時候也聞到了,村子裏的人說,是一種什麽藥,反正是他們村子裏常用來治病止痛的。”
賀予星說着,從口袋裏拿出來嶄新的口罩,遞給姜照一一只,又遞給李聞寂,“我們也聞不慣,所以我備着這個。”
姜照一将口罩戴上,往前小跑幾步,牽住李聞寂的手,再繼續往前。
“這個黎明村的人很怪,明明在景區裏,能得款項重新修繕房屋,但是他們就是不讓,也不太歡迎外人,我們來這兒,也只有宜蓮阿姨給我們住的地方,其他人對我們可沒什麽笑臉,更不會跟我們搭話。”賀予星帶着他們往宜蓮家走,“我們只說我們是來攝影取材的,但這些人對我們就是很排斥。”
除了宜蓮,這黎明村的人似乎都格外團結排外。
“宜蓮就是喜歡青蛙叔叔的那個阿姨嗎?”姜照一還惦記着這事。
賀予星笑起來,狂點頭,“對對對,宜蓮阿姨本也不是苗族人,是早些年嫁過來的,但那個新郎身體不好,她才過來那天,新郎就死了,她這些年也沒回娘家。”
這都是宜蓮告訴他和趙三春的。
才到宜蓮家,姜照一就看見趙三春在院子裏頭穿針引線,那眼睛眯起來,穿針穿得很認真。
“先生。”
他看到了門口的三人,便立即站起來。
宜蓮也許是聽到了聲音,便從門內出來,見着戴着口罩的三人,便笑着在圍裙上擦了擦有些濕潤的手,“客人們,屋裏坐。”
宜蓮生得柔美,有種古典的韻味,一身苗銀裝飾,襯得她更有幾分難言的風情,姜照一只看一眼,就确定賀予星沒有誇張,這的确是一位很漂亮的阿姨。
“先生和小姐生得就跟畫兒上的人似的,真般配。”進了屋,宜蓮才見他們摘下口罩後的面容,便愣了一下,随即又不由說道。
賀予星早跟宜蓮提過他們是一對年輕夫妻。
“您看着才像是畫上的人。”姜照一有點不好意思。
宜蓮搖頭,“我老了,老了。”
“你們先坐,廚房還有菜沒炒。”
宜蓮說着,便回身往外頭的廚房去了。
“青蛙叔叔,我聽小道士說,你……”
姜照一才見宜蓮出去,就忙湊到趙三春跟前,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趙三春打斷:“不是,沒有,咋可能。”
“……?”
“別問了照一……”
他好像有點難為情。
“好吧我不問了。”姜照一捂住嘴,偷偷地笑。
“你笑啥子嘛?”趙三春更加難為情了,他揉了一把頭發,又怪賀予星,“賀予星你這個把不住嘴的!這點子事你也打胡亂說?”
“我可沒亂說啊,我說的都是實話。”賀予星從兜裏拿了顆蠶豆來吃。
時值五月,天氣已經變得有些溫暖,姜照一在屋裏坐不住,就在院子裏打量起四周,低矮的圍牆外不知什麽時候來了一個女孩兒。
那女孩兒也是苗族人的打扮,她的衣裳顏色有些鮮豔,但卻襯得她那張臉更加死白,單薄的身形好像風一吹就能飄走似的。
那女孩兒發現了她,走到了門口,用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打量起她,“你也是外頭來的?”
随之她抿了一下有些幹裂,且沒有多少血色的唇,“宜蓮嫂子還是不長記性。”
姜照一聽不懂她在說什麽,便道,“你找宜蓮阿姨嗎?我幫你叫她。”
她轉過身,走到廚房喊了宜蓮一聲。
宜蓮放下手裏的東西,走出來一見院門口站着的那姑娘,她臉色變了變,但還是走了過去。
她們苗族的話姜照一聽不太懂,但看起來,宜蓮和那女孩兒聊得并不愉快。
随後她見那女孩兒雙膝一屈要給宜蓮跪下,卻被宜蓮攔住了。
女孩兒最終轉過身,單薄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院牆外。
“在看什麽?”
李聞寂走到門口,見她有些出神,便道。
“剛有個女孩兒來了,找宜蓮阿姨的。”姜照一說了句。
天色漸暗,這頓晚飯栀子zhengli獨家上桌,幾人在一桌吃飯,趙三春一句話也不說,似乎比平時要悶,弄得賀予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跟姜照一一起誇贊宜蓮飯菜做得好吃。
誇得宜蓮滿臉笑容。
但在幫着宜蓮洗碗的一會兒功夫,賀予星只是出了趟廚房,回來卻找不見姜照一了。
賀予星臉色驟變,怎麽也沒想到,姜照一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見,他忙敲響李聞寂的房門,“先生,不好了!照一姐姐不見了!”
李聞寂推門出來,匆匆走入廚房,便見裏面空無一人,他的目光落在那水池裏未來得及沖洗幹淨的瓷碗上,冷冷沉沉。
賀予星的聲音夠大,趙三春也聽見了,他忙要走出去,卻聽站在桌旁的宜蓮開口道,“你們要走了嗎?”
趙三春回頭看她,便見昏黃燈火下,女人那張柔美的面容顯得有些死氣沉沉,“你們走了,就再也不回來了是嗎?”
“宜蓮,我跟你說了我心裏有人得嘛,這哪能是說忘就能忘的?”趙三春在這般焦急的情況下,終于鼓起勇氣同她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知道,”
她應了一聲,見他轉身,一只手落在木門上,她又說,“可是你們一走,我就一點兒希望也沒有了,你知不知道,我領你進村來,是用我的命在賭一條生路。”
聽見她的這句話,趙三春腳下一頓,不由回頭望她。
女人手指蜷縮進手掌裏,她面上悲戚,眼眶憋紅,在這樣暗淡的光影裏,她的影子幾乎被扭曲得不成樣子。
“趙三春,如果你們今晚就這樣走了,那我……就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