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們剛才都在忙着清理滿高專的蠅頭,”
硝子手裏做治療,對希音問道:“到底出了什麽事,別和我說高專有叛徒,他們被人背刺了。”
比起現實發生的事,她的猜測聽起來倒更真實些。
希音道:“不是的,沒有叛徒,是有個很特別的人入侵結界了。”
她想了想,恍然道:“如果是完全沒咒力的人,對任何結界來說都是透明的吧。”
“哈?”
硝子很驚訝:“還有這種人嗎?”
“是的,完全沒有咒力,大概是出生時就拿有可能有的術式,還有全部的咒力,交換了難得體質的,所謂天與咒縛吧?”
在治療下,夏油傑微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希音蹲在他旁邊,拿濕巾清理他臉上半幹的血漬。
硝子看了她一眼,提醒道:“你也擦擦臉吧,看起來怪吓人的。”
希音低頭看了看,才發現自己臉上手上都沾了血,應該是之前守在五條悟身邊時沾上的。
他流了太多血,現在想想,能重新站起來真是個了不起的奇跡……她到現在都有種不敢相信的恍惚感。
現在的他,就算是對上那個似乎什麽都能破壞殆盡的男人時,應該也不會輸吧?
希音有些出神地想。
又過了幾分鐘,夏油傑的手指動了動,他掙紮着睜開了眼,然後霍然坐起身來。
“悟,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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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音安撫道:“悟沒事,他很好,他去追星漿體了。”
夏油傑的臉上難掩動搖和驚惶:“那家夥很強,超出想像的強!”
希音從未見過他這副樣子,她盯着夏油傑的眼睛道:“不用擔心,悟會贏的,他和以前不一樣了。”
夏油傑愣了下,“我得去找他!”
就算被反轉術式治療,也不是完全恢複如常,必要的休息還是免不了的。
可這時候也沒法勸他安心留下來休息,希音便道:“我和你一起去。”
夏油傑猶豫了下,還是放出飛行詛咒載着希音一起去了。
他們給五條悟打電話、發消息,全都如石沉大海,沒有回音。
她想了想,說:“之前的戰鬥太激烈,他手機不是壞了就是丢了。”
夏油傑說:“去盤星教的總部,他一定在那裏。”
追到了盤星教的總部,夏油傑跳下詛咒,對希音說:“你留在這裏等我,不要進來!”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沖進去了。
希音于是站在廣場外等,這時天已經黑了,從外面看起來,盤星教倒是很安靜。
能請動禪院甚爾這種殺手,而且任務目标是阻止星漿體和天元同化,要與高專為敵,對付五條悟和夏油傑,賞金一定相當不菲。
這些錢可都是信衆們募集而來的……人在空虛迷茫時就格外容易聚集在一起,信奉些什麽。
信仰這種東西,既可以成為最堅硬的盾,也可以成為最鋒利的劍。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實在是非常可怕。
她這次沒等太久,只稍微走神了一會,一切就結束了。
五條悟抱着被包裹起來的少女屍身當先走了出來,夏油傑一臉沉郁地跟在他身後。
似乎又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
星漿體的死完全是意料之中,希音把目光移向神情中微帶恍然的男友。
夏油傑感受到她的目光,對她露出勉強中透出安撫意味的笑容:“不用擔心,都已經解決了。”
就連笑的時候,他的眉頭也是鎖着的,眼底透出的動搖怔忡完全不像沒事的樣子。
這種時候,體貼的女友不該對勉強撐起精神安慰自己的男友究根結底,希音沒說什麽,轉而望向五條悟。
雖然知道他已經沒事了,但看他那身被刀割出一道道口子,浸透血跡的衣服,也實在讓人悚然。
這時他的臉上已經看不到之前那種奇異的亢奮瘋狂,只剩下被抽離情緒般的空洞,在他猶帶稚氣的臉龐上,那雙睜大的、微透迷茫的湛藍眼睛,甚至顯得有些可憐。
就算傷口被反轉術式治愈,消耗的咒力和體力也沒法憑空生出來,況且他還流了那麽多血……
不過,甚爾呢,已經死了嗎?
希音對着五條悟彎了下唇角:“你還好吧?”
他轉動着眼珠看了她一眼,說:“我很好,不用擔心。”
三個人帶着星漿體的屍體,披着夜色沉默地回去高專。
希音給夜蛾挂了個電話,簡明扼要的把大概發生了什麽告訴他,然後拜托他讓督察來收拾殘局。
電話那頭沉默了會兒,只道:“辛苦你了。”
等回去高專,安置了天內理子的屍體,五條悟坐在醫務室的床上,對湊在他身邊觀察他的硝子說:“我沒事,但很累,想睡一覺……我不想回宿舍了,就在這裏睡吧。”
硝子指了指自己戴的口罩,大聲說:“你想在哪睡都行,不過還是先去洗個澡吧,這味道可太沖了!”
醫務室倒是有配套的沖淋裝扮和病號服,不過肯定沒宿舍的合用。
這時候五條悟也沒有挑剔的心力了,站在沐浴頭下把草草把自己從頭到尾沖洗了遍,就套着寬大的病號服一頭載倒在床上。
夏油傑坐在椅子上,對研究打量他的女同期道:“我沒事,不過也蠻累的。”
硝子于是問他:“你也要在這裏睡嗎,和悟隔壁床?”
他想了想,覺得這樣也不是不行,然後特地從自己宿舍拿了換洗衣服,洗過澡之後在醫務室那張狹窄的、連翻身都不行的床上躺下了。
硝子有些驚奇地對希音說:“他們倆睡着了耶。”
希音點點頭:“今天發生了很多事,他們都很累。”
而她雖然什麽也沒做,只是在等、在祈禱而已,現在也有種虛脫般的無力感。
硝子把她拉起來,推着她的肩膀讓她回宿舍,“快回去睡覺吧,都過去了,明天一切都會好起來啦!”
夏油傑昏昏沉沉睡到天亮,從病床上坐起來時還覺得頭痛。
他睡得不好,雖然中途沒醒,但合眼之後總覺得自己還在盤星教裏。
五條悟抱着天內的屍體走在前面,周圍盡是些面目模糊,帶着面具般笑容,正在鼓掌的教衆。
“把這些家夥都宰了吧。”
他回頭望向他,問“現在的我,應該不會有負疚感。”
他回答:“算了吧,沒有意義。”
意義……那玩意,真就那麽有必要嗎?
問出這句話的人到底是悟還是他自己呢?
迷糊的夢境裏,已經說不清了。
女友恰在此時推開醫務室的門走進來,手裏提着早餐,美麗的臉上帶着溫柔明媚的笑容,“你醒了啊。”
看着她,就會覺得如惡夢般的昨日帶來的陰翳已經盡皆散去,對夏油傑來說,她就是有這樣的意義,是這樣的存在。
夏油傑對着她苦笑了下:“我不應該在醫務室睡的,這裏床板窄,墊子又太厚太軟,躺得我頭痛脖子酸。”
希音放下早餐,繞到他身後給他按脖子,纖長的手指力道恰到好處而且靈巧,舒服得夏油傑想要嘆氣。
她低下頭,彎曲的長發垂落在夏油傑肩頭:“那你吃過早飯再回宿舍睡一會?夜蛾那邊我幫你請假。”
“睡太久了也頭痛。”
他下意識地不想再沉浸入灰暗的夢境裏,按住她搭在肩膀上的手背,“你就這樣陪陪我好了。”
這簡直就是在撒嬌了,希音怎麽會拒絕他呢?
她在他身邊坐下,兩個人靠在一起也不說話,平靜地享受着安寧靜谧的氣氛。
過了會兒,硝子推門進來,直接把他倆當空氣忽略掉,走到‘重傷號’五條悟的病床前查看。
“臉色有好一點,但還是蠻難看的。”
她說:“都睡了快十鐘頭了,好像還沒有要醒的跡象,啧。”
希音問:“我覺得他昨天起碼流了一兩千毫升血,是不是要給他輸液或者輸血?”
硝子想了下,為難道:“也不是不行,不過給他紮針的話怎麽樣也會弄醒他吧?”
夏油傑制止了兩個女同學:“讓他好好睡吧。”
于是,五條悟一覺睡到了傍晚。
他睜開眼的時候,暗金的暮光從窗戶裏灑進房間,讓一切顯得寧靜而溫暖。
坐在窗邊桌旁,低頭寫着什麽的女生轉頭看了他一眼。
“你特地在這裏等我醒嗎?”五條悟有些高興地問,手墊在腦下,并不急着起身。
“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希音說:“我們怕你出什麽岔子,一直有分人出來守着。”
“你以為我是誰,有什麽好擔心的。”
五條悟拖長了語調,得意洋洋:“我可是領悟了咒力的核心,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哦~”
那種東西硝子早八百年前就領悟了,也沒見她比別人更靠譜,更讓人放心一點。
希音搖搖頭,提起保溫食盒給他看:“你不餓嗎,這裏有粥和一點小菜,你先吃吧?”
五條悟不願意,挑剔道:“這東西不是給病到快死的人吃的嗎,我可好着呢!”
希音早有預備,看了他一眼,從抽屜裏拿出包裝點心和零食一樣樣碼在他床頭櫃上,都是他平時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