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良玉

第3章

冬天，寒風一吹，蒼勁的樹枝也不由得晃動。

“少莊主好。”書生停下腳步。

楚遠看着他，“真是标志的臉，看來似乎很會很會勾引人？”

霍岚停下腳步，看向遠處假山後，忽然讪讪笑了，“真不好意思，被你猜中了。”

楚遠看着他，忽然覺得風有些大，吹得人發冷。

他搖了搖頭，長劍出鞘，冷光乍起。一瞬就橫在了霍岚脖子上，霍岚露出驚恐的神色，猛地向後退了一步，卻慌慌張張踩中了突起的石塊，身子一歪就往後跌去，那後面就是荷花池，此刻若是掉到水中說不得會怎樣。楚遠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當即就伸出手去拉，可是只在一瞬間的時間，卻堪堪錯過，抓了個空。

只聽嘩啦一聲，霍岚便掉入水中，撲騰了兩下就沒生息，死死沉了下去。楚遠站在岸邊，手伸在空中，不知所措。

只見一道白色的影子襲來，墜入水中，将已經濕透的霍岚撈起來，落在岸邊。迅速抱回了房中暖着，又叫了大夫前來看診。

霍岚還有些意識，雖然被冷得難耐，但卻是在意料之中。霍岚臉色慘白，不住顫抖，仍不忘死死抓住楚逾，“大哥……好冷，我是不是要死了？”

只是這場景與以往頗為相似，冰天雪地，破廟中少年緊緊摟住小孩。

“別怕，先把衣裳換了。”

楚逾将他的濕衣裳褪下來，只是此人越發不安分，一個勁兒的往人懷裏鑽，記憶中此人還是圓滾滾的一團，卻不知道長大了之後會是這樣纖細。那肌膚透着冷，卻細膩光滑，使人莫名泛出一種悸動。

“大哥，冷……”

楚逾目光沉了下去，無意瞥見此人瑟瑟發抖卻透着清冷的目光，楚逾眼中算計的神色閃過。

楚逾将他推進被子裏，又扯過一床被子将此人裹住。

大夫過來，開始診脈。

“這位公子受了風寒，好好調養便可。”大夫寫了一張方子交給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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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霍岚縮在被子裏，頭微微有些痛，卻越發無聊。

楚逾推開門走了進來，手中端着餐飯，放在床頭的木桌上，合着被子将霍岚拖起來，讓他靠在自己的胸膛。用勺子舀了一口粥，遞到他唇邊。

“大哥，小時候我受了責罵氣得不肯吃飯，你也是這樣哄我的。”

小時候，遙遠的小時候。

“小岚，喝些粥。”

似乎好久都沒發生過這種事了，似乎這種記憶早就已經消散得無影無蹤，但那溫暖的影子卻不曾離去。

這樣，也不錯。

如果就這樣下去，也不錯。

“少莊主做事如此魯莽，那水如此冰冷，怎麽可以将你推下去。若是我不及時趕來，你只怕兇多吉少！”楚逾将粥一勺一勺地送進他嘴裏。

“大哥我知道，他畢竟是楚劍山莊的少主，你我都是寄人籬下，這些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楚逾放下碗，緊緊地抱住他，“小岚，我讓你受苦了。”

“沒事，還好我又遇見了大哥。”霍岚縮在被子裏，周身都熱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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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楚遠來探病。

“我根本就沒有推你下去！你少得意！”

霍岚縮在被子裏，似乎對這種事見怪不怪，目光平靜地掃過他，“嗯，你說的得對。”然後他無比惬意地轉過身去，接着睡。

“你！”

他已經被激怒到了極致，走過去猛然掀起他的被子。

霍岚被一陣冷風激得皺起了眉頭，略帶惱怒的看着他。此時楚逾從門外闖進來，将被子重新裹在霍岚身上，“少莊主，舍弟帶病在身，請少莊主見諒。”

“你，你莫要被他這模樣給騙了！他這模樣指不定騙到過多少人！”

楚逾冷下了臉色，“少莊主還是請回吧，舍弟需要休息。”

少莊主被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惱怒地走了出去。

“小岚，你怎麽樣？”楚逾擔心起來。

霍岚搖了搖頭，“大哥你不用特意陪着我，你是江湖中的大俠，必定還有很多事要忙的。”

楚逾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小岚真乖。”

霍岚眨了眨眼睛，“我都多大的人了，大哥不要将我當做小孩子。”

“嗯，大哥還有事情要處理，你有什麽事就和丫鬟說。”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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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鬟叫做秋紅，平時侍奉在側，不多言語。

霍岚心血來潮，覺得有一日清閑也不錯，遂叫秋紅去取些紅豆糕來。

秋紅不冷不熱的說道：“公子，莊上沒有紅豆糕。”

一聽此言，霍岚低低笑了兩聲，“怎麽，你是把自己當成了主子？”

丫鬟不動聲色，“公子也并不是主子。奴婢還有事做，若是公子無事，奴婢就告退了。”

霍岚看着她轉過身，手中銀針飛出，刺入身體。那動作立即慢了下來，停住。霍岚慢慢直起身子，白色的被子順着肩膀滑下，他輕輕扯着手中的細線，換道，“過來。”

那丫鬟便慢慢轉過身，向他走來。

“是誰派你來監視我？”

秋紅呆滞道：“是莊主。”

霍岚似乎松了一口氣，“忘掉一切，去取紅豆糕。”

“是。”

手中銀線縮回袖中，霍岚繼續躺下睡着。

不過多久，秋紅就将紅豆糕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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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教主的消息？”

“回禀護法，現下教主身在楚劍山莊，得了風寒。”

青衣男子臉色一變，“那現在怎樣？”

“已有大夫為教主醫治，快要痊愈。”

青衣男子點點頭，“還有其他事？”

那下屬支支吾吾，才說：“似乎教主待楚劍山莊弟子楚逾格外不同。”

舒燕捏住拳頭，“下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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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霍岚獨自躺在床上，望着床幔發呆。只是覺得有些枉然，他原本是想要潛入楚劍山莊，做做手腳。可現在全部都被打亂了，大哥還是大哥，也許沒什麽不同，即使是他，也不得不開始懷念和期待起來。

忽然，霍岚陡然清醒了過來，定定地看着窗外，逐漸使呼吸平穩，做成熟睡的樣子。

細薄的刀劍伸入門縫中，一點一點将門栓挑開，輕手輕腳的走到他的床邊，霍岚并不着急，這人的步伐沉重，內息淺薄，根本不是什麽厲害角色，他躺在床上輕輕動一下手指，就可以将此人殺死。

那人走路聲音頗大，就算是不會武功的人，也察覺到了。是該醒了。

霍岚睜開眼睛，看着明晃晃的刀鋒就在自己的頭頂，只是屋外又有人喊“小岚”，霍岚猛然意識道楚逾已經站在門外。于是恐懼交加，叫嚷道：“大哥！救命！”

那人也是一驚，舉刀就砍，霍岚冷笑一聲，算着這時候楚逾也該進來了，只是不閃不避，縮在床角處，驚恐地看着刺客。

果然，只聽一聲巨響，那刺客的刀就被斬落道地上，劍鋒偏轉，将此人的手筋挑斷。那人痛呼一聲，轉身欲逃。楚逾一腳揣在他腹部，那人疼的弓起了身體，滾在地上。一衆護衛沖過來，将刺客帶走。

霍岚縮在牆角似乎被吓傻了，呆呆道：“救命救命……”

楚逾走過去，抱起他，只覺得此人很輕，仿佛只剩下一把骨頭。

“別怕，刺客已經被抓走了。”楚逾輕輕把他放到被窩裏，掖上被角，輕輕拍着他的背。

“大哥，你今天別走好不好？”

楚逾看着他，目光深邃，“好，我不走。”

霍岚竟然覺得這樣安穩許多，他真是瘋了，沒過多久就沉沉睡下。

楚逾看着熟睡的臉，神色複雜。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