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離職
楚書脫離港口黑/手/黨的那天,給黑蜥蜴的每個人都塞了一盒喜糖,輪到上司廣津柳浪的時候,他還額外給這位老爺子多塞了兩條軟中華,算是感謝這段時間他老人家對自己的關照。
“我打算回老家結婚了。”
這是楚書給出的離職理由。
港口黑/手/黨這些年雖然有慢慢洗白的傾向,福利待遇什麽的也都在逐漸向一般的公司靠攏。但這并不能抹消他本質上是個地下組織的事實。
一旦進入港口黑/手/黨,想要離開,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已經死了,另外一種是正在死。
正在死的意思就是脫離組織的人會被當成是叛逃人員,一輩子都要接受港口黑/手/黨的追殺。
某種程度上來說,第二種還不如第一種。
而楚書這種情況,屬于第二種。
但是他沒有被追殺。
原因有二。
第一點,他沒有一聲不吭地就脫離港口黑/手/黨,而是提交了正式的離職申請書,給出了正式的離職理由。
第二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太宰治親自批準了他的離職申請。
太宰治是誰,十六歲就坐上了港口黑/手/黨幹部的位置,組織裏最年輕的幹部沒有之一,首領森鷗外最信任的部下。假以時日會繼任首領這一位置的有力候補。
這樣一個重量級的大人物,親自批準的離職申請書。雖然不知道那位年輕的幹部是哪根筋出了問題竟然會批準這樣離譜的事。
但黑蜥蜴就是一群莫得感情的殺手,既然上頭都說了不追究,他們自然不會多此一舉地給自己找不痛快非要找那位太宰先生問個究竟。
其一是楚書的人緣很好,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跟黑蜥蜴裏的不少人都達到了稱兄道弟的程度。
除非是上頭的命令,否則這群黑蜥蜴自然不想對自家好兄弟動刀動槍。
其二,也是最根本的原因。
他們不敢問。
那位太宰先生能在十六歲就坐上最高幹部的位置,靠的自然不會是他那張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臉。
黑蜥蜴們有幸觀看過這位史上最年輕幹部的拷問現場。然後這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回去之後硬是吓得好幾天沒睡安穩覺,那幾天連上廁所都要找人結伴,這場拷問成了他們心中永遠都無法磨滅的心理陰影。
平時光是聽到這位太宰先生的大名,他們都得喘上好幾口氣,讓他們主動找太宰去要說法?
還是算了吧,他們情願提着幾把加特林跟敵對組織來一場驚心動魄熱血沸騰的“突突突”。
“不過太宰先生到底為什麽會同意他離開啊?”
總歸還是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心,問了出來。
不過他沒那個膽子去問太宰本人,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去問了自家的直屬上司,黑蜥蜴的百夫長廣津柳浪老大爺。
面對一衆黑蜥蜴們好奇的視線,廣津老爺子非常淡定地從口袋裏掏出一根楚書塞給他的軟中華,點燃後叼在嘴裏。
“因為太宰先生說他也打算回老家結婚了。”
老爺子漫不經心地吐出一口灰白色的煙霧,輕描淡寫地丢下一句信息量堪稱爆炸的情報。
“哈?”
黑蜥蜴都是一群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就算看到兩個大老爺們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摟摟抱抱也只會覺得人家兄弟情深。
因此他們自然不會把他們聽到的這句話和同樣是要回老家結婚的楚書聯系到一起,他們更吃驚的是太宰就要結婚了這件事情本身。
“太宰先生要結婚了?跟誰?艾米麗嗎?【電影《僵屍新娘》女主角】,确定是結婚而不是殉情?”
“笨蛋,太宰先生就算要殉情也得找個活人吧,找個僵屍叫什麽殉情。”
“連那個太宰先生都要結婚了……為什麽我都快三十了還是單身?”
“先照照鏡子看看你的臉,再扒拉你的口袋看看你的錢包你就知道為什麽了。”
“可是太宰先生現在才十七歲,還沒到日/本的法定結婚年齡吧?”
“你有毛病吧,跟黑/手/黨講個雞兒的法定結婚年齡,你拿加特林突突突的時候怎麽沒想起來要遵守禁槍令。”
“話說太宰先生老家在哪?不是在橫濱嗎?”
“太宰先生結婚的話,伴郎會是中也先生嗎?”
“讓中也先生當伴郎,你确定婚禮不會變成葬禮?”
“額……”
一向沉默寡言只會悶頭苦幹做實績的黑蜥蜴就“太宰結婚”一事展開了熱烈讨論,完全将他們最開始在意的楚書離職一事給忘在了腦後。
畫面轉向另外一頭。
港/黑大樓最高層。
往日戒備森嚴的首領辦公室,此刻只有三個人,排除掉在牆角無所事事地擺弄着那一堆洋娃娃的金發少女,整個辦公室就只剩下森鷗外和太宰治兩個人。
偌大的辦公室內空空蕩蕩,只在正中的位置擺着一張桌子跟一把椅子,那是只有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才配坐上去的位置。
辦公桌的對面還擺放着一張暗紅色的真皮沙發,不過一般情況下這張沙發上都只是個擺設。
即便是首領最寵愛的小女孩愛麗絲,玩耍的時候也都會盡量避開這張沙發。
港口黑/手/黨的內部成員們自動将這張沙發默認為和首領位置一樣的禁忌,從來沒有人敢打破這份禁忌,坐在上面。
然而此刻,卻有一個人正堂而皇之地坐在那張沙發上面,翹着二郎腿,像是坐在自己家客廳沙發上看電視一樣随意。
“太宰君。”
森鷗外十指交叉撐着下巴,視線在桌面上的某份文件和坐在對面沙發上的少年身上來回巡視。
“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想我在那份離職申請書上應該已經寫得夠清楚了,森先生。”
少年放下翹起的二郎腿,擡起頭同對面的中年男人對視。
“簡單來說,就是我打算辭職不幹了,今天是來找你批準的。”
“我想今天應該不是什麽愚人節,你的這句話也應該不是同我開玩笑的吧?”
“沒有哦。”
少年搖了搖頭,“我在很認真地同你商量呢,森先生。”
他攤開雙手,做出一副無奈的表情,“畢竟事後要是被當成叛逃人員還挺麻煩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對叛逃人員進行追殺的規矩好像是太宰君你定下來的吧。”
“是嗎?”
少年歪了歪頭,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樣。
“那我可以取消嗎?”
“不行”的首領無情地拒絕了他的這個請求。
“果然不行麽……”
太宰嘆了口氣,“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定那個破規矩。”
随後他看向對面的中年男人,“那就請你在上面簽字吧,森先生,時間不早了,我還得趕回去吃晚飯呢。”
森鷗外沉默了片刻,食指在面前的那份文件上輕輕點了幾下,“如果我說我不簽呢?”
“話不要說的那麽絕對嘛,森先生,既然我都說了我是在很認真地同你商量這件事,自然會拿出相應誠意來。”
太宰伸手在褲子口袋裏摸索了一陣子,最後摸出來一枚黑色的U盤,他看都沒看一眼就将黑色的U盤随意扔向對面穿着白色大褂的中年男人。
一陣殘影略過,方才還在房間角落裏給一堆洋娃娃玩着換裝游戲的金發少女瞬間就來到了男人的面前,稚嫩的手心裏正握着剛才被太宰丢出去的那枚U盤。
“這是什麽?”
森鷗外從少女的手中接過那枚U盤,瞥了一眼後又重新将視線轉向對面的黑發少年。
“算是我作為幹部給港/黑所做的最後一點貢獻?”
太宰捏着下巴沉思了片刻,遲疑着出聲道。
“那裏面是黑衣組織的一些數據,比如說勢力分布圖,産業構成明細,還有跟他們合作的企業的名單跟聯系方式什麽的。”
他說的輕松随意,但是聽到這句話的森鷗外卻實打實地震驚了一把。
“你說的是那個黑衣組織?”
“嗯。”
太宰點點頭,“就是那個龍頭戰争的導火索,擁有千億家産的大富豪所在的黑衣組織。”
說完他又在後面補充了一句,“不出意外的話,那個組織用不了多久就會被鏟除了。不過這個組織存在的時間太久了,不管是警方還是FBI想要徹底清除這股勢力應該都需要不少時間……”
後面的話不用他明說,坐在首領位置上的男人都能聽懂他的未盡之意。
森鷗外看着手中那枚不起眼的黑色U盤,他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這枚U盤的存在會給他,給整個港口黑/手/黨帶來多大的利益。
他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少年,沉默了片刻,約莫過了一分鐘,才緩緩開口。
“既然你把這當成是一場談判,那為什麽要提前把籌碼給我,你應該不會沒考慮過我收了籌碼但是同意的可能。”
“當然。”太宰毫不猶豫地點頭承認。
“不過那枚籌碼對我來說沒有半點用,它的價值在我看來,甚至還不如一只松葉蟹。”
“直接給你只是為了表達我的誠意,如果你能因此在我的那份離職申請書上簽字,那就萬事大吉。但是如果你收了東西之後還是不肯簽……”
太宰停頓了一下,視線在對面的男人和他手中的U盤上停留了一秒,随後他突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拿手拍了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那我就只能直接走人了。”
“這幾年多謝你的關照了,森先生。”
他朝着坐在對面首領位置上的男人鞠了一躬,随後就轉身準備離開,黑色的衣角在空氣中掀起一陣細小的氣浪,如同一只翻飛着翅膀的黑色蝴蝶。
“太宰君。”
身後的首領再一次叫住他。
“我不懂,太宰君。”
據說是存放着黑衣組織機密情報的U盤被森鷗外随意丢在桌子上,他看着對面少年瘦弱的背影,眉宇間夾雜着一絲複雜的情緒。
“對你來說,不管待在哪裏應該都是一樣的吧,你為什麽一定要離開港口黑/手/黨呢?”
聽到這句話,已經快走到門口的少年突然停下腳步,他轉過身,看着坐在首領座位上的男人,突然笑了。
“這次不一樣。”
他說。
“我得回老家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