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葉秋桐的工作任務裏有一項是幫助總裁收發文件,這天他看到一個要給行政管理部的文件,心念一動,拿起文件,想主動送下去。
他以前就是行管部出來的,找個機會回去跟老同事們打聲招呼。
葉秋桐抱着這樣的想法走到樓下,敲了敲行管部的玻璃門。
“哎呀,看是誰來了,這不是葉大美人麽?”
以前的同事見到葉秋桐,紛紛跟他打招呼。
行管部妹子多,其中有兩個跟葉秋桐關系不錯的,一個叫柯盈,一個叫李菲然。
柯盈迎了上來,笑眯眯地看着葉秋桐說:“葉秘書回來看我們來了?”
葉秋桐笑着将手裏的文件遞給她,說:“總裁辦下來的文件,你收着。”
“好嘞,麻煩葉大秘書親自跑一趟。”柯盈把文件接過來,轉頭喊李菲然,“菲菲,小葉來了。”
結果李菲然不僅不過來,反而直接從工位上站起來,看都不看葉秋桐一眼,轉身離開。
柯盈見狀有點尴尬,對葉秋桐說:“她可能拉肚子,別理她。”
葉秋桐記起之前他的調令公布的時候,李菲然便有些不高興,沒想到現在還在介意。
葉秋桐笑了笑,說:“沒什麽,你們還好吧?”
柯盈抱着文件,說道:“我們還不是那樣,這個公司所有打雜的活全歸我們,你呢?”她期待地眨眨眼,問,“跟大老板一起工作是不是很刺激?”
葉秋桐心想确實刺激,每天都在給你挑刺。
他笑了笑,說:“還好,還不是打雜,替總裁打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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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盈羨慕地說:“那可不一樣,我們的總裁多帥啊,每天看着都養眼。”
秦譯在公司裏人氣很高,因為他長得英俊又有錢,加上在他的帶領下,這幾年公司發展突飛猛進,大家的工資待遇提升不少,所以員工們都很尊敬他。
葉秋桐又想,真是距離産生美,之前他也對總裁很向往,得知自己調職以後激動得兩天晚上沒睡着覺,可到了秦譯的身邊,才知道這個人看起來高冷,實際上超級無敵地龜毛。
葉秋桐沒法跟同事抱怨,只能一個勁地笑。
柯盈說道:“不過你每天照鏡子看美男看得沒感覺了。”
葉秋桐又跟其他同事寒暄了一會,便上樓返回總裁辦,直到他離開,李菲然都沒有歸位,顯然不想看到他。
葉秋桐嘆了口氣,坐上電梯。
他剛回到自己的位置,秦譯便召喚他。
葉秋桐敲門進去,第一步還沒來得及落下,便聽秦譯問:“洗手了嗎?”
葉秋桐一愣,回答:“沒有。”
秦譯沉着臉,說:“外出回來洗手。”
葉秋桐默默退出去,洗了個手,把衣服上的灰塵打了打,再進來。
秦譯低着頭一邊看文件,一邊問:“剛才去哪了。”
葉秋桐站在總裁辦公桌的前方,正對着窗外繁華的都市背景,說:“只是去了下樓下的行管部送東西。”
秦譯擡頭看他:“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只要使用了電梯就要洗手。”
葉秋桐說:“我明白了。”他不想在洗手的問題上糾結,問,“有什麽吩咐麽,秦總。”
秦譯只穿着一件襯衫,因為他有潔癖,衣着總是很幹淨,幹淨得近乎神經質,連衣領上的褶子都整整齊齊,折痕剛剛好。
秦譯說:“下發的文件你喊總裁辦的其他人去送就行了,不用每次自己跑。”
葉秋桐眨眨眼,沒懂總裁的意思。
秦譯冷冷地看着他,把話說明白:“少往行管部跑,你都已經離開了。”
葉秋桐徹底迷惑了,顯然他跑去行管部讓秦譯不高興,這簡直沒道理。
為什麽不能回老部門看看,又不是離開了就要當仇人。
葉秋桐不懂,秦譯也懶得解釋,重新低下頭看文件:“反正少去,否則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葉秋桐機械重複:“我明白了,秦總。”
秦譯頭都不擡,揮了揮手。
葉秋桐退出辦公室,坐到自己位置上。
越想越離譜,大老板怎麽連這都管啊。
他想去哪就去哪,這是他的自由。
而且說話好難聽,什麽叫“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把話說明白啊。
葉秋桐滿肚子怨氣,一直帶到了周末,他本來想跟謝飛哲出去玩放松一下,可謝飛哲最近在做一個大項目,周末也要做實驗走不開。
謝飛哲在S城大學材料學院任教,剛好做電池研究,所以才跟時銳的研發部有合作。
謝飛哲只是副教授,沒有單獨的辦公室,不好帶葉秋桐進校園,便讓葉秋桐在他外面租的房子那等着。
剛好謝飛哲已經搬了一些東西過去,葉秋桐便幫他收拾收拾。
學校裏的教職工宿舍雖然租金便宜,但比較老舊,住起來也不方便,謝飛哲便搬去校外。
他新找的房子是三室,寬敞明亮,比學校的小宿舍氣派多了,在S城這個房價上天的城市,恐怕租金不便宜。
葉秋桐知道老師的薪水一般,總覺得謝飛哲搬家是為了他,所以收拾東西的時候也帶着甜蜜。
謝飛哲的行李不多,他不是那種亂買東西的人,葉秋桐就是看中他這點,為人實在,不搞那些花裏胡哨的。
葉秋桐剛這麽想,就看到卧室裏擺着一件工藝品。
那件工藝品是一個小雕塑,雕的是一個魚尾女人,坐在一堆骷髅上。
問題是這女人渾身赤裸,還長着翅膀,仰望着上方。
以葉秋桐的見解,這個雕塑可能想表達環保的主題。
大概吧……
工藝品被擺放在床頭櫃上,整個卧室因為還沒住人,空蕩蕩的,沒什麽東西,所以這件前衛的工藝品就特別突兀,與樸素的卧室格格不入,怎麽看都不是謝飛哲的風格。
也許是學生送給謝老師的,沒什麽用,謝飛哲就先帶過來了,葉秋桐沒多想,繼續把謝飛哲的行禮搬進來。
快到飯點的時候,謝飛哲給葉秋桐打電話,讓他下樓到外面的餐廳一起吃飯。
葉秋桐放下手裏的活,去衛生間洗了洗手。
他沖水的時候,突然想起秦譯,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以後每次洗手都會想起總裁怎麽辦,他真的被pua了吧?
葉秋桐連忙關好水龍頭,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走出謝飛哲的新出租屋。
新住所離學校不遠,謝飛哲選的餐廳也在附近。
這餐廳是家新式中餐館,曲水流觞的設計,人均不低,而且需要預定,周末的晚上正是用餐高峰期,謝飛哲帶葉秋桐過來有位置,說明是提前訂好了的。
葉秋桐調到總裁辦後,薪水直接翻了三倍,比謝飛哲高出不少,平時他都遷就謝飛哲,不去很貴的地方吃飯。
今天謝飛哲主動提出來這家餐廳,實在是有心了。
葉秋桐和謝飛哲在大廳裏落座,謝飛哲說:“今天辛苦你了,想吃什麽盡管點,我請。”
葉秋桐笑着說:“你最近好大方,是項目結題發錢了麽。”
謝飛哲眸光一閃,說:“是啊。”
今天謝飛哲很大手筆,點了好幾個很貴的大菜,葉秋桐在一邊不停地說:“夠了夠了,我們就兩個人,吃不了多少。”
“好不容易出來吃飯,吃點好的。”謝飛哲說,“要不要來點酒?”
葉秋桐埋怨地瞪他:“那也不能浪費啊。”
葉秋桐眼睛漂亮,含羞帶怯看人的時候,讓人有種清風拂過的感覺,心裏暖洋洋的。
謝飛哲湊過去說:“你在公司可不能這麽看人。”
葉秋桐眨眨眼,問:“怎麽了?”
謝飛哲說:“這麽看人,魂都要被你勾走了。”
“哪有。”葉秋桐咬咬嘴唇,繼續瞪他。
謝飛哲把聲音壓得更低,說:“今晚留下來吧。”
葉秋桐一愣,紅潤爬上臉龐。
謝飛哲自顧自地說:“房子雖然沒收拾好,但睡一晚上沒問題。”他用火熱的目光看着葉秋桐,“可以吧?”
謝飛哲的新房子下午的時候葉秋桐看過,雖然很大很新,但很多地方沒安排好,床墊都沒一個,只有幾條剛帶過去的床單,熱水也不知道弄好沒有。
葉秋桐心裏的第一次應該在更加浪漫,更加舒适的環境裏。
但謝飛哲今天已經很用心了,葉秋桐紅着臉點點頭。
謝飛哲喜形于色,等菜上了後,幫葉秋桐剝蝦,挑魚刺,不停地把食物往葉秋桐碗裏放。
白嫩的魚肉被油燙過後,外緊內綿,放進嘴裏瞬間化開,帶着淡淡的清甜。
葉秋桐心裏也跟着甜滋滋。
謝飛哲還是點了酒,這一餐飯的價格又往上漲了一截,葉秋桐也不阻攔他,以免掃興,端起酒杯,兩個人碰杯。
葉秋桐的酒量一般,還沒經常跟課題組一起吃飯的謝飛哲好,而且喝酒後容易上臉,臉頰更加紅撲撲,如同染上晚霞。
謝飛哲看着葉秋桐紅潤的臉與唇,盯着他唇上的水色移不開目光,說:“以後不準跟老板一起喝酒。”
葉秋桐用疑問的目光看向謝飛哲,眼睛裏含着春水:“肯定會有很多應酬啊。”
雖然他只是行政秘書,但總會有跟着總裁跑外勤的時候,談生意不喝不行。
謝飛哲露出不高興的神色:“所以當秘書這點不好,那些大老板一定會拿你擋酒。”
在氣氛以及酒精的作用下,葉秋桐的思維有些遲鈍,他說:“暫時沒有這個煩惱,秦總根本就不讓我跟着他出門。”
“現在我做的都是一些非常非常小的事。”葉秋桐掐住小拇指這麽比劃,“就跟秦總的心眼一樣小。”
提到秦譯,葉秋桐有一肚子苦水:“你說他一個大總裁,管那麽大一個公司,身家那麽多億,為什麽心眼那麽小呢?”
“整天盯着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找我的茬,加了一點肉桂粉怎麽了?沒洗手怎麽了?去找以前的同事又怎麽了?”
謝飛哲的臉黑了下來。
每次他們見面總有一個繞不開的話題,就是葉秋桐的上司秦總,自從葉秋桐當了總裁秘書後,每次必在他面前抱怨那個姓秦的老板。
謝飛哲開始後悔提公司的事,說:“好了好了,別想那些了,快吃東西吧。”
可葉秋桐的苦水倒了一半,不讓他倒幹淨他憋得慌,他繼續說:“你知道嗎?他跟我說話三句話裏有兩句用疑問句,你能理解那個語氣嗎?活像一個杠精!”
謝飛哲心想,你現在也用問句。
酒精在葉秋桐的腦袋裏蒸騰,喚醒他壓抑已久的委屈,他猛地喝掉一杯酒,不停地說:“還有他那個潔癖,真的可怕,不定時發作,有時候膽戰心驚,結果什麽事都沒有,有時候以為沒事,他又把你抓回來說有事。”
謝飛哲聽得有些煩了,搶過葉秋桐的杯子,說:“資本家都這樣,工作嘛,忍忍就過去了。”
葉秋桐癟癟嘴,耷拉着眼睛,可憐兮兮地說:“無産階級就要受壓迫麽,工作就要忍麽。”
謝飛哲見他這樣又心軟,哄着他說:“既然如此就不做了,以後我養你。”
葉秋桐一拍桌子,豎起眼睛,說道:“那不行,不能向資本家低頭。”
他想了想,把話題繞回來:“我還沒說完呢,秦總的罪行罄竹難書。”
葉秋桐掰着手指頭,細數秦譯的罪狀,其實就是背着總裁說他壞話:“小雞肚腸,難得伺候,秦譯秦譯,無情無義!”
他大聲對謝飛哲說:“我覺得我們總裁他有病!”
葉秋桐的話音剛落,就感覺後腦勺一疼,有人從後面打他。
“誰啊?”他憤怒地轉過身,看到秦譯站在他身後,陰恻恻地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