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難言
第76章 難言
喻南深已經不知道自己在盛皓城這裏待了多久。
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越來越虛弱。自己的身體像一個被紮了小孔的氣球,精神力如同氣球裏的氣體,正緩緩的從體內流逝得一去不複還。
喻南深看見盛皓城在回複信息,強打起精神,問:“盛夫人要來嗎?”
“嗯,地面現在不安全。”盛皓城說,“但是你們不能見面。”
“……為什麽?”
“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你在我這裏。”盛皓城将喻南深放在身側。
喻南深拉起被子,沒說話。
“就算是媽媽,也是‘其他人’。”
盛皓城關掉床頭的小夜燈,也鑽進被子。
黑暗之中,兩人聽見對方的呼吸聲起伏十分均勻,甚至都能數出自己和對方的呼吸聲中途的間隔——他們的心思都不在睡意上,耳朵代替眼睛,觀察對方動靜。
“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現在想明白了。”喻南深說。
“什麽?”
“以前都是我照顧你,現在你變成了主導者。”
“你非要做操心的那個人麽?”盛皓城輕輕笑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喻南深搖搖頭,他睜開眼睛望着天花板,兀地想起以前一些事,“我一直覺得你比我小,身為哥哥,我知道的應該比你多,也應該要做多照顧一點的那個人。”
盛皓城側過頭,喻南深沒有覺察,仍呆呆看向天花板。
“現在你比我多了解很多事,我反而不知道該怎麽做了。”喻南深說,“你把我關在這裏,有你的原因。你還有事瞞着我。”
盛皓城正想胡謅幾句,喻南深這時轉過頭來,手枕在腦袋下,一雙幹淨的眼睛赤裸裸地看向他。
“是不是因為我暴露了身份,所以回不去聯盟了。”喻南深問,語氣輕描淡寫。
盛皓城承認:“是。”
喻南深這麽聰明,他再編什麽也無濟于事。
喻南深的右手放在了盛皓城的臉頰上,順着他的鼻翼摸到了眉骨。
盛皓城微微一顫。
“你覺得你長大了,我也是,這十年我也有變化。”喻南深甚至笑了,“對你,我再也不會放手了。”
“我沒有力氣再被你騙一次。所以,別把你想要的東西違着心願拼命往外推了。”
喻南深的手順着盛皓城結痂的腺體滑到他的右胸膛,屈起食指敲了敲。
“還跳着呢,別敲了。”盛皓城笑着去攏喻南深的手。
喻南深的手被盛皓城捉着,沒有抽出來。距離太近,那股誘人的柑橘氣味又在隐隐彌漫。
“我保證,以後一定對你坦誠。”
盛皓城親了親喻南深眉間,然而喻南深感覺得到,盛皓城并沒有放松下來。
喻南深垂下眼:“你……”
“可是,你以前喜歡的盛皓城,我真的沒辦法給你了。”盛皓城輕聲說,“現在連自己也沒辦法自控的我,你還敢喜歡嗎?我也覺得我有病,你知道嗎,我每次觸碰你時腦海裏就像有另一個人在我耳邊低語,叫我囚禁着你,別把你放走。”
“你喜歡的那個明亮自由的盛皓城,我真的演不出來了啊。”
盛皓城苦笑一聲。
喻南深沒有說話。
盛皓城心裏一陣凄楚。
他是一個稱職的強權者,但不再是喻南深喜歡的那個直率的少年。
他預謀過要和喻南深攤牌自己,但絕非現在這個場合。他所安排的場景應該是比現在的氛圍開心百倍的,時間也不對,等一切塵埃落定他才要講出這番話。
那時,他黑暗怨毒的另一面就再也沒機會作祟了。
喻南深要離開他,尋找新的愛人也沒有關系。
只要喻南深沒事就好。
現在喻南深不說話,是在措辭怎麽和他分手吧。
對着他,喻南深不用措辭的。
盛皓城開口道:“哥,你要離開我,沒問題的,我不會攔你。但是現在你離開不安全,而且你身體也有一些小毛病。等我解決了麻煩,你治好了身體,到時候你想去哪,想和誰在一起,我……我都可以的。只要你幸福就好。”
他語速急切,生怕喻南深這時就要走。
不可一世的盛皓城軟肋是他的一顆真心。
十年前,他把真心赤裸裸地捧出來給喻南深;十年後他也依然甘之如殆。
只是十年前的真心在飛行港被“踐踏”得萬劫不複,如今再度血淋淋的将心挖出來獻上,便怕了。
怕那人不要,怕那人鄙薄。
他從蟲族手裏救下喻南深,他神秘莫測的将喻南深囚禁在他的船上,這些事都被一層一層的設計和布局包裹起來,裏頭藏着的,是真誠而無保護的一顆真心。
他真怕喻南深又不要它了。
“傻瓜。”喻南深說,“我是你哥哥,為什麽要離開你?什麽樣的你,我都喜歡,我說了我不會再放手的。”
難為了情感遲鈍的喻南深,眼前的盛皓城從滿嘴謊言裏猶豫擔憂的挑出了那一丁點的真心話說給他聽,他生怕自己哪一句刺激到了盛皓城,盛皓城又變回那個千軍萬馬的小盛總了。
喻南深的手指撫到了盛皓城脖頸後的疤。
他當時怎麽舍得剜自己那麽深的?後頸的皮肉那麽薄,疤痕卻深得仿佛在骨頭上已經結痂。
“你不信的話就标記我。”喻南深的指腹按了按盛皓城的疤痕,“……遲早都要标記的。”
已經結疤的陳傷本來不會疼,但盛皓城的傷是在致命位置,雖然好了,卻仍有痛感。
喻南深的力度很輕,可他的指腹因常年征戰留下了薄薄的一層繭。他輕輕的摩挲盛皓城的傷口,痛感之下,還有一絲麻麻的癢。
盛皓城渾身酥了一下。
喻南深可別再挑撥他了,盡管是無意。
“我怕我标記不了你。”盛皓城閉上眼,說,“我的腺體傷得太重了。”
聲帶發育完全後,盛皓城的聲音相較少年時代低沉了。他的聲帶裏藏了一個幾十年煙齡的瘾君子,但沙而不啞。慢條斯理的和你商讨時,像最溫柔的情人。
“當時發生了什麽?”喻南深問。
盛皓城自嘲的笑笑:“當時你不是要入伍麽,又怕被發現是omega,那我就想,反正我在搖光也沒什麽出人頭地的機會了,不如把我的腺體給你。”
喻南深聞言一悚。
在哪能做這些駭人聽聞的非法手術?盛皓城居然還信?
“成年後的alpha必須要和omega做愛才能補充精神力,當時我不願意和其他omega上床,哪怕是這種只走腎不走心的我也不想。”
“手術都已經開始了,我看着鏡子裏的手術刀已經朝我脖子上落下時,我媽沖進來叫停了手術——我都不知道她是怎麽找到這個地方的。”盛皓城的聲音裏有幾分無奈。
喻南深輕聲問:“然後呢?”
“我眼前一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又在一個手術室了。全身都被機械臂固定,動彈不得。”
盛皓城的睫毛翕動。他想起那黑暗而不堪回首的一個小時,傷疤已經愈合,可銳利的疼痛仿佛穿越了時光,再次刺入他後頸的肌膚深處。
喻南深看見盛皓城的額頭驟然沁出幾滴冷汗。
“……很疼吧。”喻南深的指尖下移,指尖輕輕地梳着盛皓城的睫毛,“別想了,都過去了。”
“是挺疼的。精神力衰竭實在是太痛了,好像大腦裏所有的液體都被放幹了一樣。什麽都看不清,眩暈得很,就像有人把你的眼珠拿來當彈珠玩。後來,我看到了一個人,就放棄了掙紮。”
“誰?”
“你啊。”盛皓城眯起眼睛,回憶起那天,“太疼了,我下一秒就想死掉。我聽到,媽媽說,‘給他打點藥’,然後門被推開了……”
一個他朝思暮想的人影從門口走了進來。
痛到面容扭曲、神志不清的盛皓城緩緩擡起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喻南深,你來了……?
這只致幻藥劑一定很昂貴。
因為作用實在太逼真了。
面前的喻南深軍裝烏發,朝自己很淡很淡的笑一下。
——和他想象裏的軍官喻南深一模一樣。
柔軟白皙的手捧起他的臉龐,喻南深慢慢靠近了他。
這麽近的距離,他還是這麽像喻南深。
盛皓城在那一刻忽然明白為什麽會有人常年酗致幻藥物了,一些得不到的人在美好的幻境裏唾手可得。
只要他耽溺于此。
“那你……”喻南深沒有接着說下去。
盛皓城感覺到停駐在自己睫毛上的手傳來一陣小幅度的顫抖。
他擡手握住喻南深的手腕,睜開眼沖他笑:“我知道,那時的我能見到你,就一定不是真的。”
那是他最後一次感覺到精神力像用之不竭的瀑布噴湧,周身力量突破了以往的極限。
他沒有依靠任何工具,徒手撞裂了拘束着自己的機械臂,他一把推開彎下腰正要親吻自己的陌生omega。
趁所有人目瞪口呆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盛皓城沖到手術桌旁,三秒內就相中了一把很銳利的手術刀,想也不想的就朝自己的腺體刺去。
這一刺,洞穿了層層疊疊的皮下組織,萬念俱灰的透過了神經血肉。
後頸的血液飛濺而出,他渾身是血,還有興致笑。
他十分無害笑出虎牙,朝在場的人道:“好啦,現在沒有後顧之憂了。”
盛皓城将喻南深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像你說的,都過去了。我腺體恢複得還行吧,雖然精神力不比你了,但偶爾還是可以當當戰神的。”
喻南深垂下眼。
他睫毛纖長,垂下眼來,盛皓城就看不清他的眼神了。
忽然,喻南深掙脫盛皓城的手,一個翻身,壓在了盛皓城的身上。
喻南深坐在盛皓城的胯上,兩腿根貼緊了盛皓城的腰側,居高臨下的望着有些錯愕的盛皓城。
他的腰輕輕一擺,好似一尾擱淺在沙灘上人魚。
喻南深的腰前後動起來,模拟着騎乘的動作。
真空的裙擺下,淋着水的肉穴隔着衣物布料摩擦着盛皓城的性器。
“現在在你身上的,是真的我。”
喻南深輕聲道。
“所以,标記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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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部分情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