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争吵
第8章 争吵
盛皓城看起來要殺人越貨:“……閉嘴。”
人工智能完全遵守主人的指令,立即化身啞巴。
喻南深擡起眼皮,遠遠地看盛皓城掉頭去了洗手間,還啪地摔上門。
個人通訊終端跳出一條待讀消息。
自從被迫背井離鄉跋涉到新星系定居,也許是上帝垂青這苦苦掙紮的人類,不僅令他們擁有再一次生物“進化”的機會,還讓科技領域的進程爆炸式地推進了好幾輪。
在上一個被稱作破曉時代的紀元裏,個人無線實時通訊終端就誕生了。
起初是把通訊的零件裝入随手攜帶的物品裏就可以實時地在空氣中投出小小的熒幕,現在技術發達,只要在手腕的皮膚裏種植一枚小小的芯片就可以連接精神網實現信息的傳達。
而在這個時代,現在往身體裏整入任何東西都不足為奇。
喻南深選擇的是後者。
“你拜托我查的事情我查好啦!”
發信息的人正是昨天盛皓城口中被說對喻南深“垂涎三尺”的那個宋瀾。
雖然是精神網進行的活動,但喻南深下意識看了一眼盥洗室。
“嗯。”
學生會的主席和副主席都是怪胎,一個冷淡得讓人感覺有十萬八千裏的距離,一個跳脫話多得一點也沒有掌管整個全軍校最大學生社團的副主席的樣兒。
好像在穩重這個值上,宋瀾缺得那一塊兒全疊喻南深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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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種事幹嘛不去找二年級的那個理查斯約翰遜?這家夥能把你祖宗三代挖出來!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有這種信息網的!聽說上次還查到了主王的情史去了還說什麽主王暗戀過你父親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謂主王,就是哈裏斯這個吉祥物家族裏頭最吉祥的那一位,坐在聯盟供奉的無實權王座上,沒事可以當錦鯉拜拜。
“我很清楚我的祖宗三代構成。”喻南深曾經給聯盟關于個人通訊終端的開發部門致信,希望他們出一個信息聊天關鍵詞篩選功能,宋瀾實在太吵了,“據我所知,主王沒表現過對家父有任何私人感情。說正事。”
“沒有任何問題,你弟弟确實是在搖光星上長大的,而且和他母親一起居住,生活環境不錯,有一棟獨立的屋子和一座花園。十六歲自己跑了出來,來首都星報名參加考試,成績公布那天剛好是他十七歲生日,成了一百年以來除了你第二個提前被錄取的。”
喻南深問:“還有別的嗎,說點我不知道的。”
“有是有。”宋瀾欲言又止,“但是小道消息和流言混雜,你要聽嗎?”
“聽聽看。”喻南深說。
宋瀾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此刻也有些猶豫:“你可別是對你弟弟起什麽憐憫之心吧?”
喻南深一向不講廢話,裝聾作啞的不回他。
宋瀾牌打字機閑不住,自己把話接上去了:“…查詢居民信息登記內部系統,我發現,喻将軍婚姻狀态兩年前才改的已婚。”
喻南深捏住餐刀的指節倏然一緊。
“也就是說,盛皓城很大幾率是…。”宋瀾不說話了。
是他私生子,考了獨一無二的成績,才被承認了身份,光明正大的認祖歸宗。
以前喻将軍緘口不言盛皓城的來路,婚姻狀況也不和他說。
畢竟十六歲後,喻南深是自己心懷着不可言說的心情,主動地讓父子關系從本就淺淡,到更加不熟。
喻翰丞軍務繁忙,駐守軍事重地,缺席了喻南深童年很多的時候,但喻南深的童年并不算太悲慘,他十四歲那年生了一場病,把以前的事情全都忘得一幹二淨,了無煩惱。
十六歲考上軍校後,又得主王羅爾維德的垂青,讓喻南深認他為老師,每月都抽出時間讓喻南深進入宮殿。
那封盛皓城耿耿于懷的邀請函,是喻南深親自截下的。
羅爾維德不問世事,深居宮殿,突然代表着皇室邀請盛皓城進宮參加晚宴。
盛皓城才來首都星兩年,少年得志,卻又有初生牛犢的稚嫩,怕他失言得罪某個上流政界人物,或是掌權者們不懷好意,喻南深思量許久,還是自作主張地替他拒絕了。寧可錯殺不可誤殺。
也不知道盛皓城是怎麽發現的,氣勢洶洶地找喻南深讨說法。兩人之前也有摩擦,喻南深又是那種不問就不說,問了他覺得不應該告訴你也不說的性格,讓盛皓城又記恨他多一點。
只是沒想到可以持續這麽久的仇恨罷了。
喻南深不鹹不淡地回覆:“知道了,謝謝。”
“這麽客氣幹什麽!”宋瀾說。
他沉默了一會,喻南深正要關掉對話窗口時,宋瀾又來了一條消息:“可以問問前幾天你為什麽沒來學校嗎?”
這個問題就有點私人了。
宋瀾算是喻南深這個“我和世界不太熟”的孤僻分子在學校裏僅有的朋友了,在校五年,唯一和喻南深熟的全校獨一份宋瀾。
而喻南深願意和宋瀾熟,除去兩人特別的投機外,更是因為他的分寸感。平時跳脫,但不該問的一定不問。
雖說兩人關系比較親近,但喻南深和他人交往的親近,也頂多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白開水,遠遠不到可以這麽問。
宋瀾可以知道喻南深的理想和執着,但一定不知道他到底愛不愛吃糖。
喻南深不回複,宋瀾也明白他性格,自己解了圍:“我好像也沒看見盛皓城啊!幹嘛,喻老将軍抽查你倆作業呢?說起來,‘比賽’的報名最近要開始了,你報的吧?”
“嗯,我報。”喻南深揮揮手,示意諾查丹瑪斯備車,“到學校了跟你說。”
黎明時代的夜到來時,和數個紀元前的夜并沒有什麽不同。
燈在夜幕中亮起了五光十色的珠鏈,漸次燃燒了鱗次栉比的樓宇。
喻南深在進門的那一刻,怔住了。
天花板,地面,全部的牆,甚至乎桌面椅子背面,所有可供顯示的屏幕上,都在播着視頻。
而視頻的主角,正是他自己。
人工智能在這座房子裏無處不在,發情期三天的性愛過程在盛皓城的授意下被諾查丹瑪斯三百六十度的全面記載下來,如今密密麻麻地投影在四面八方所有可供投射的屏幕上。
有放大喻南深失神的雙眼的,有他趴在地下如同原始野獸交媾的,有放大兩人交合的部位看着他是如何被進出,被淩虐的。
視頻還有聲音,但數百個視頻的音頻夾雜在一起無疑喧雜,此刻其他視頻都靜了音,只有一個還播着,正是喻南深身側那扇門上的。
視頻中盛皓城把他摁在那張白桦木桌上,握着喻南深的腳腕,身下不停地抽插着他,喻南深手上捧着一本古地球時代的詩集,在噗呲水聲和黏膩呻吟中念着詩。
“我…喜歡你…是寂靜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樣……”
“遙遠而且…哀傷,仿佛…你……已經死了。”
還未反應過來,喻南深就被人撲到了沙發上。
盛皓城撩起喻南深衣服下擺,手伸進他衣內,摸在小腹上。
喻南深的肌膚觸感和他這個人一樣,冰涼,如同摸在大理石一面。
“…做什麽。”喻南深的手被盛皓城擒着,整個人被盛皓城壓着,沙發柔軟得無處着力,他聲音一冷,“發情上別處發去。”
“那不行,哥哥你發情的時候我可沒袖手旁觀。”
盛皓城手順着喻南深腹部往上,分明是摸到胸上,卻是大面積的撫摸,也不集中在那兩點上,只是掌心邊緣若有若無地蹭過那兩點敏感。喻南深掙動了一下,卻被盛皓城鉗制得更緊了。
說實話,盛皓城搞不懂潛意識為什麽只敢在午夜裏悄悄地在大腦皮層給他搞什麽神經生物電刺激,事實上只有盛皓城自己想,靠着等級的壓制,他輕而易舉的可以到手,像現在這樣。
盛皓城輕輕地含着喻南深耳垂,聲音倒有幾分軟糯的口齒不清了:“書上說,Omega懷孕後,胸部會短暫變大,富含…以便度過哺乳期。你說你會這樣嗎?”
喻南深輕輕地喘息了一聲,空氣中流動着淡淡的信息素的味道,提醒着他發情期所産生後遺症産物。
盛皓城捏着喻南深下巴,迫使他看着一幕幕淫亂的畫面,裏頭的主角無疑是他自己。
此刻迎面二人的屏幕鏡頭正是對準了喻南深下身,一整面牆都是他的屁股,一覽無餘的展現在兩人眼前。也許已經經歷了太多次操幹,兩口小穴都布滿了斑駁的濁白精液,褶皺的粉嫩壁肉都被操得外翻了,随着紫紅的的粗大肉莖徑直捅入連帶着被捅回去,又因為再次的抽出而外翻。後穴穴口一張一縮的翕動,像是欲求不滿自己被冷落。
喻南深:“…滾。”
不知喻南深做了什麽,盛皓城感覺精神網如同被針刺了一下,下意識地松了手,回過神來,喻南深已經在一尺開外。
盛皓城起身,雙手插兜,隔着咫尺的距離,沒有動,勝利在望地笑笑:“喻南深,別去什麽軍校了,做我專用的Omega不好嗎——就像那三天一樣。”
“還是不要太自作多情了吧。”喻南深冷笑道,沒有去整理淩亂的發絲,敞開的襯衫領口依稀可以看見淤青與紅印,“讓你三天是因為我發情期,屬于先天缺陷,Omega發情期是沒有理智的,你不知道嗎?”
保守多年的秘密一朝被人拿捏在手作要挾,喻南深不是什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絕世聖父,那三天實際上讓他難以啓齒,從衆星捧月的神壇一下子跌落到連神智也無法自控的泥濘,心中落差可想而知。
盛皓城看着他,牙尖嘴利地反駁道:“哦?終于想起來你是Omega了?說那麽大聲幹嘛,想讓全世界都知道嗎?需不需要拿個喇叭到學院上給你宣揚一下?”
“Omega怎麽了,天生低人一等嗎?”喻南深後退幾步,手撐在沙發邊緣,把視線堪堪往窗外擱去,好像屏幕上的畫面刺人眼目。
喻南深神色越來越冷淡,變成了盛皓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漠然,“虐垃圾的Alpha比随手抽一張紙巾還簡單。”
他的漠然帶着許些若有若無的嫌棄,像清楚地知道他人的愚昧粗鄙,卻又大度地不計較。
盛皓城最煩這種死人臉,當即炸毛:“喲,這語氣,聽起來待會就要上街去O權游行了!到時記得蒙着臉,別他媽丢人。”
他知道喻南深心裏這個疤提不得,卻非要去掀,還要痛快地撒上幾把鹽。Omega就是天生低人一等,要能和ALpha、Beta平起平坐,喻南深煞費苦心地瞞天過海這麽多年幹什麽。
“我還是覺得你發情期好一點,又乖又軟,張腿乖乖地求我去床上操你。”盛皓城乘勝追擊,“怎麽,爽嗎,穿上褲子不認人啊主席,別忘了脖子上還有我的味道呢。”
眼見他的話越發露骨,喻南深也不反唇相譏,垂下眼簾,置若罔聞地任刀子一般的話朝自己毫無阻隔地投擲發射。
“我知道你為什麽死活不讓我成結,還降尊纡貴地求我了。說實話,你不會還做着不被标記就不會成為真正的Omega的春秋大夢吧?”
喻南深神色一動,眉毛輕輕皺了一下。
盛皓城見他終年冷淡如冰山的盔甲似乎裂出一條細微的縫隙,激得他一瞬間好奇起喻南深是否會有勃然大怒的一面。
他盯着喻南深,笑了。
“放心,沒有第三次分化,你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成為Alpha的。”
七八歲的小孩捉住一只蝴蝶,戲谑地去扯它的翅膀時腦海裏只會有覺得好玩這一個念頭,是不會去想蝴蝶疼不疼的。
喻南深好像累了,不想和炸毛的小狗計較似的轉身走向電梯,把盛皓城一個人留在客廳。
他知道盛皓城闖入浴室是本想靠着頂級Alpha的優勢羞辱他,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直接撞上他的發情期。
這羞辱他的目的盛皓城達到了,現在還捉着不放。也是,難怪成為他把柄。
就知道他是個喜怒無晴的定時炸藥,好的時候可以将信息素大把抽出來送給你,壞的時候你在他眼裏就是天生低賤的生育牲畜,絕對對立。
積怨已成痼疾,他們面前鴻溝如天塹。
一封來自皇室的邀請函不過是導火索,被偏愛的孩子永遠不知道自己是被愛的一方,還以為自己沒有的都是最好的。
他這麽多年費盡心思把自己的秘密諱莫如深地藏進黑夜裏,和所有人都冷靜而克制地保持着疏遠的距離,把自己畫地為牢地鎖進一個空間中。失去頂級血統父親的關愛,最親密的摯友也只能流連在表面,骨肉血緣的弟弟對自己懷着莫大的敵意。
喻南深不是不知道盛皓城心有芥蒂地覺得父親偏愛自己,覺得自己在萬衆矚目的世界中心發光,被無數人知道着姓名,被無數人仰慕着才華。出身光明正大,皇室的主王都親自為他頒發榮譽。
可是,越光明耀眼的地方,越在暗處有數不清的目光蠢蠢欲動盯着的。
如果他生來就是Omega,他大可不必有理想,不必望着太空出神,不必把青春和時間都一股腦的耗費給萬千星辰。
他會成為一個如同哈裏斯家族一樣的吉祥物權貴,度過人生漫長的三百年。
喻南深曾經把新聞翻到了二十年前,那一天,全星球的報道争先恐後地報道帝國将軍新生兒高到稱作奇跡的精神力。
進化後的人類在內裏性別的分化上要經歷兩次,通常在十六歲最終分化後才會做鑒定,很少有在剛出生就進行鑒定,但會例行測量精神力——而通常經過每一年檢查的精神力就可以對性別推測個半九不離十。
所謂二次分化,不過是加深生殖器官的特征罷了。
可他的童年和少年都在鮮花和掌聲中順風順水地度過,堅信自己可以入駐太空軍要塞,戎馬一生。
喻翰丞一直很忙,甚至在二次分化該進行鑒定時,沒及時預約,導致時間一推再推。
十六歲那次的發情,喻南深毫無心理防備,猛然跌落塵埃,唾手可得的理想霎那間破碎成了遙不可及的水中月。
…現在,眼前這個頂級ALpha,自己的親弟弟。
一而再,再而三。
拿着自己卓越的資本,居高臨下的看着失去一切一無所有的自己。
都是一樣的十六歲,盛皓城光芒萬丈地登頂,光明正大的接受千萬人的祝福。而自己垂死地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裏,對着斑斓的抑制劑,往手臂上紮下第一管針。
劍拔弩張的對立争吵,過去後就像生了一場傷筋動骨的大病,彼此都拿最惡毒的語言口是心非地攻擊着暴露出來的軟肋,該說的不該說的通通宣洩,因而需要一段漫長的時間來讓見了血的傷口慢慢愈合。
喻南深越來越少回家,在學校裏,喻南深也刻意避開他一般,平時盛皓城怎麽看怎麽礙事的人現在如同消失了,只能各項優秀成績榜單看見喻南深的名字,此後再無瓜葛。
偌大的別墅只有盛皓城一個人。
他盡情地在家裏舉辦派對,邀請一大波人來把家裏搞得翻天覆地,
多快樂,再也沒有一個面無表情的人在這裏無聲地管束他。
有時酒過三巡,整個人被酒精麻痹得醉醺醺的時候,也會想起在客廳裏的争吵,那個清瘦挺拔的少年當時站的位置現在躺滿了橫七豎八的人,像橫陳的屍體。
也不是沒有覺得自己做的可能太過分的時候,只是下一秒被酒精泡得昏沉的大腦便停止了思考,陷入了無限斷片之中。
每次醒來,盛皓城都會發現自己被“搬”進了卧室,狼藉的擺設也恢複了原樣。
“人工智能不是沒有權限移動主人的嗎!?”某天宿醉後的清晨,盛皓城朝諾查丹瑪斯發脾氣,“誰允許你動我?”
諾查丹瑪斯還真回答了:“是喻先生。”
“他憑什……他回來了?”盛皓城坐起來,聲音尾調略略上揚,忽而覺得自己這舉動太二百五,輕咳一聲試圖掩蓋。
“不是的。”諾查丹瑪斯說,“是喻先生輸入設置的第一條指令,當您失去自主意識并周圍可能做出傷害自己的行為時,我有權将您轉移到安全位置。”
翻譯成人話就是怕他喝多了玩嗨了自己不知道自己事,特意設置了全方位貼心的人工智能管家變成“保姆”。
第一條指令?那得都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吧。
喻翰丞把他從偏僻的星系千裏迢迢接來首都星,指着這座房子說從此你和你哥哥一起生活,他看着他突如其來的哥哥,正陷入“這不是剛剛那誰嗎”的震撼之中,喻南深卻是一伸手,非常官方地說請多指教。
盛皓城像是發了會呆,然後猛地站起來,三下五除二地整理好儀容儀表,對着空曠的卧室命令道:“諾查丹瑪斯,定位一下我哥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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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發現bug 那必然是作者金魚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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