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當場求婚
雨聲一陣比一陣急促,密如鼓點般打在屋檐上,鈎扯着她的心跳也随之緊張起來。
靜默了好一會兒,才聽秋子欽道:“那就勞煩秦解元了。”
話音剛落,他便擡步繞過他們,沖不遠處候着的衙差們擡手示意,往那堆滿雜物的寝舍去了。
蕭曼心下懵然,這書呆子将自己留下就不怕尴尬麽?
輕嘆一聲,她沒奈何,只能閉着眼任由秦恪抱着自己轉去了他的寝舍。
窗扇鎖不住風,“嗖——”地從外頭直接就灌了進來,裹挾着淡淡泥腥味直接就沖進鼻子裏,也沖散了屋裏先前的藥味。
就在蕭曼琢磨着還要不要繼續裝睡,就感覺身子一晃,被輕輕放在了榻上。
她心裏一顫,不由睜開眼,而秦 * 恪也目光微垂,不經意間便是四目交投。
慌不疊地別開眼,可也難掩熱燙的臉頰,猶豫要不要側個身,臉朝裏面,他的臉卻忽然間貼得更近了。
“……”這書呆子要做什麽?
蕭曼直愣愣地盯着他,更是連眼都不眨了。
“驗官,我替你搭搭脈吧。”
秦恪垂着眸,見她繃着小臉嚴陣以待的樣兒,本要出口的話,硬是打了好幾個回旋才說出來。
這會子離得近了,她臉色微見潮潤,氣息熱滞,怕是因為受傷虛弱,剛才又見了風,這會子恐是染了風寒,又或者是傷口惡化……
“啊?”蕭曼沒想到是這個,愣了下,才恍然又應了聲,“我其實也沒事,歇一會兒便好了。”
她說話時眼神便有些打飄恍惚,聲音也是有些幹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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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
被蠱蟲在心口上開了洞,那也叫沒事麽?
這丫頭心可真大。
秦恪在榻邊坐下,伸手便拉起她的胳膊,輕輕往上掀了掀袖子,露出手腕。
他垂望着那白皙的腕,纖細瘦弱得仿佛只要自己輕輕一捏就會碎了,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搭在那清晰可見的血脈上,指尖輕顫,心頭不由凜起,竟直接用手背貼在她的額頭上。
“你這傷……”
秦恪抿着唇,眼梢不由自主朝那血跡斑斑的心口處望過去。
“驗官,你的藥箱還……”
話還沒說完,搭眼便瞧她又昏了過去。
他拉過衾被替她蓋好,定定地有看了一會兒,臉上已經沒有半分笑意,忽然眼色微沉,像是想起了什麽,探手将那個白瓷小瓶給摸了出來。
先前那洞裏光線不好,這會子便瞧清楚了,這玩意釉色瑩潤如玉,用料也是上佳,看來真不是王晉雲自己的東西。
他說是“鬼仙”給的,自己雖曾對他指點過一二,但并不曾給過他任何東西。
究竟會是誰冒充自己給他這個,還有那幅畫的?
是那個人麽?可他應該不在這世上了吧……
秦恪微蹙着眉,拖着那瓶子在掌間掂了掂,指尖在榻沿上輕叩,仿佛和着外面雨點的節拍,自然成調。
自己何時做事會這般猶豫不決?依着他的脾氣,就是揭開蓋子瞧瞧的事,何至于反複掂量?
他輕呵了一聲,站起身走到外間,在書案前坐下,這才漠着眼将那瓶子的塞子拔去,手在瓶口微微扇了兩下,便嗅到一股淺淡的熟悉藥香。
秦恪不由一怔,将裏頭的東西倒在手裏,果然是他所熟悉的赤紅色藥丸。
這正是那個人從前調制的丸藥,從不輕易用,說是家傳秘技,輕易也是不會傳授給別人,也包括他。
眼前這藥丸顯然就是出自那人之手……
可非親非故的,他為何要給王晉雲?還是說,這瓶藥也是這盤棋局上的一環?
甭管究竟如何,眼下那丫頭倒真是有救了。
他拿着藥,興沖沖回到裏屋,将一顆藥丸塞入她口中,并同時用內力讓她咽下了下去。
……
蕭曼醒來的時候,雨勢将停 * 未停,窗檐下還能望見垂露似的水滴間或不斷地落下來。
泥腥味還是很重,瞧這樣子,雨不過是少歇而已,過後還有得下呢。
明明躺的是他的床榻,可她倒好像是習以為常了,這會子半點忸怩和尴尬也不見了。
她自己都鬧不清這究竟是為什麽。
“驗官,醒了?喝水麽?”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讓人安心,甚至是有些沉醉。
“嗯。”她點點頭。
見她這般适然,秦恪都有些意外,暗瞥了她一眼,眸底盈着他自個兒都未察覺的笑意。
啧,使喚起人來倒是毫不含糊。
雖然忍不住嫌棄,可秦恪還是擱下手裏的瓷瓶,起身去給她倒了茶水。
他倒的茶水,不燙嘴也不涼,入口是極舒服的感覺,蕭曼忍不住又多喝了兩杯。
“秦解元,你的醫術真好,先前還暈乎乎的,這會子感覺好多了。”并無絲毫不吹捧之意,她說得真心實意。
秦恪輕抿了下唇,将她喝完的茶盞放回案上之後,才說道:“這個,倒真是不敢居功,應是多虧了這瓶藥。”說着,便将那瓶藥遞給了她。
乍一瞧見那瓶子的時候,蕭曼便覺既是眼熟,等接在手裏仔細端詳時才驚覺,自己那兒就有啊,一模一樣的白瓷小瓶。
“驗官,你可是見過這個?”秦恪見她捏着那瓶子發愣,心中微起波瀾,可眼裏依舊噙着笑看她。
蕭曼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将塞子拔去,将瓶口湊到鼻前聞了聞,臉上的驚色再也抑制不住。
她手上微微打顫,差點就捏不住瓶子。
“秦解元,你這藥是從哪來的?”
雖然她懷疑這是出自母親的手筆,但細細辨認之後,才發現不過是有八九分相似,但很顯然,師出一脈。
秦恪一直都在旁靜靜地瞧着她,這丫頭樣樣都好,就是從不藏掖着心思。
“王晉雲那撿的。”
“……”
蕭曼想起那個滿是蠱蟲的洞,就不由渾身發毛,那裏的東西,這書呆子居然都敢随便撿,萬一這裏面裝的又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蟲呢?
看他還渾然不覺的樣子,她也不打算說破,只是心裏的疑惑更重了,母親所有的技藝全都是從不外傳的家學,這藥既然不是母親做的,那麽是不是母親的家人?
或許,回頭該去問問父親。
“曼兒,聽說你受了傷,現下如何了?”
才提及父親,父親的聲音便從外間傳來,蕭曼驚得趕緊又躺回了榻上,還拉上衾被将自己蓋住。
可一口氣兒幹完這些,就覺得不該躺着,若不然……她和秦恪那書呆子就真說不清了。
但聽父親的腳步聲已經進來了,這時候再起來,是不是有掩耳盜鈴之嫌?
将自己藏在衾被中的蕭曼這會子急得不行。
秦恪瞧她這般動作的時候,起先也是愣了愣神,但望着那縮在自己榻上的人,眼中盡是無限的溫柔。
這些年的孤寂也都夠了,想來往後有她伴在身邊 * 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驗官莫急,蕭寺卿那邊有小生。”
丢下這句話,他整了整袍衫,便迎着蕭用霖去了。
這話乍聽之下似乎沒什麽,可細細一品,卻是話裏有話,蕭曼忍不住揣測他會同父親說什麽。
念及他是應天府的解元,大才子,肯定比自己會說話,想到這裏,蕭曼那顆惴惴不安的心也就定了。
蕭用霖坐在案幾旁,手裏端着茶盞,知道女兒現下無礙,懸着的心落了些。
只是現下秦恪将自己留在外廳,倒像是刻意絆住自己,不知是何用意。
“多虧蕭寺卿,書院的案子才得以了結。”
“秦解元客氣了,這是老夫的職責。”蕭用霖拂清了茶裏的沫子,微微品了一口,等着他後面的話。
只見秦恪對着他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鄭重其事道:“小生上無高堂在世,遇事少有人提點,以後願視寺卿為長上,還望不棄,多多教誨。”
蕭用霖那口茶哽在喉嚨口噎了下,不由打量起他來。
這話吧,聽着似乎很尋常。
無高堂在世,這個沒什麽。
讓自己多提點,這個也沒什麽。
可這合在一塊兒,視自己為長上,多提點……品咂着這話的蕭用霖當即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