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顧楚楚還沒有從自己完好無損地在西燕國軍營帳篷醒來的震驚中緩過來。
那帳篷的帳簾就突然被掀開了,驚了她一跳。
顧楚楚瞬間抓着蓋在身上的棉被,縮到了帳篷的角落,将自己用棉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清澈的杏眼警惕地盯着被打開的帳簾。
帳篷外明亮的陽光瞬間通過帳簾打開的縫隙裏照了進來,進來的是昨夜從豺群救下自己的男子,陽光照在他的身後。
逆着光,顧楚楚終于看清了他的模樣。
男子優越的眉骨搭配着硬朗的劍眉,使得他那雙眼睛更加深邃,鼻骨、下颌的輪廓高挺又清晰。
那張方正的臉留着的絡腮胡,今日已經被修剪得整潔有致,不似昨晚那般淩亂。
他留絡腮胡絲毫不顯得邋遢,反而多了些硬朗。
明明是随時可能會要她命的危險人物,男子這副皮相卻莫名讓她覺得他成熟且沉穩。
當然顧楚楚并沒有被他的美色所迷惑,只是這男子他除了身着異族服飾外,其實長相并沒有很明顯的異族人特征。
不過這倒也正常,雖說西燕國是鄰國,但其實在當今聖上的皇祖承澤帝在位時,此地最早實實在在是上京國的版圖。
當年這西燕國還沒稱國,不過叫做西燕縣。
西燕縣作為上京國最西南處的邊關地區,主要背負着抵禦外敵的重大軍事責任。
原本上京國國富力強、态勢安穩,周圍的鄰國雖然虎視眈眈,卻沒不敢輕舉妄動進行攻打。
只是當時西燕縣裏面有少部分鮮族人,不滿當地縣衙和軍隊對族人的不平等對待,便和馬襄國當時的首領相勾結。
對方提供兵馬軍力,挑唆鮮族人起義、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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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澤帝本以為那不到千人的鮮族人并掀不起什麽水花,便沒有在初期就扼殺在搖籃裏。
可偏偏就是這輕敵,不到千人的鮮族人懷抱着滅族、必死之心,一路攻打、拉攏,竟一下子十天控制了周圍五個縣的官員、百姓。
當承澤帝反應過來的時候,情況已經有些控制不住的。
不幸中的萬幸,就是鮮族人并沒有過多的野心,并沒有想過奪權篡位。
鮮族人不過只想要自立城邦,建立個對自己族人有利的城邦。
最後雙方談判後,達成了和平協議。
這西燕縣崛起成國,答應不再擴張,而上京國失去了一大塊版圖,還有一大筆賠償。
當然這一大筆賠償,明面上雖賠給了西燕國,但其實最後都留到了馬襄國的國庫之中。
所以這西燕國有不少長得和上京國百姓很是相像的人。
待帳簾合上時,帳篷裏瞬間暗了幾分。
帳篷內也明顯充斥着股男子身上淡淡的草香味,不似那青草,更像是幹草。
顧楚楚一動不動地縮在棉被裏,瞪着杏眼等待着這男子的下一步動作。
突然,男子将手裏拿着一團黑乎乎、看不清的東西,朝她扔去。
顧楚楚下意識地用手護住頭,緊閉雙眼。
一下秒,那團東西并沒有落到她身上,只聽到類似于布料落地軟趴趴的聲音。
她緊皺眉頭緩緩睜開一只眼眼,只見那團東西落在地上散落着。
仔細一看,發現那團東西其實是一套幹淨的衣服。
顧楚楚看了看那套落在自己身邊的衣服,沒有輕易拿起,而是小心翼翼地擡頭看向那男子。
男子并沒有開口,也看不出什麽情緒。
但很明顯那套衣服是要給自己。
顧楚楚這才輕輕松開裹緊自己的棉被,露出一條胳膊撿起那套衣服。
展開那套衣服,很明顯是西燕國風情款式的服裝,和自己身上髒了的衣服款式只有些許相似。
那些許相似只存在于一個領子、兩個袖子。
這冬裝的布料雖然也把人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但卻總有種說不出的魅惑感。
顧楚楚拿着這套幹淨衣服,心裏瞬間冒出一個念頭:這男的不會看上自己了吧?
可這副肉身雖長得也算得上是小家碧玉,但和男子的長相比起來其實算是小巫見大巫。
難不成這男子見自己是上京國的人,想讓自己換上這套衣服,換換口味?
一想到這兒,顧楚楚自己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咦!好變态!
就在她如此何思亂想之時,那男子盯着她豐富變化的表情半晌後,轉身掀開帳簾離開了。
留給顧楚楚一個寬大的背影。
待男子再回到營帳時,已經是一柱香時間之後了。
此時的顧楚楚已經換好衣服,在帳篷內既正襟危坐又百無聊賴。
起初顧楚楚自己換好衣服左等右等,見那男子卻遲遲都沒回帳內,也不在帳篷外守着,還以為是他心大,根本不怕自己逃走。
可一聽到帳篷外各種聲音粗厚的男人說着她聽不懂的鮮族語,忽遠忽近、接連不斷。
每響起一聲,都讓她的心不自覺地緊一下。
顧楚楚才意識到根本不是男子心大,是自己愚蠢。
自己現在就在這兒軍營帳篷裏,就猶如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就算有十條命都不一定能逃出去。
在緊張和無聊反複橫跳的時間裏,她仔細打量着這帳篷內裝潢和裝飾品,并沒有何特別的,只是明顯又千篇一律的異域風情。
顧楚楚雖不清楚西燕國軍營裏的軍職,但能擁有單獨憩息的帳篷,這男子在軍營裏的頭銜定是不小。
只是她如何都猜不出那男子究竟對自己有什麽想法。
若說他想要自己這條命,他斷然不會救下自己。
若是想要從自己口中套出邊關軍營的消息,也不會把自己安置在這裏,應該是關進小黑屋裏嚴刑拷打才對。
再不濟他觊觎自己的美色,直接動手便是。
他們之間天然的力量差,顧楚楚注定是掙紮不過的。
可他卻千辛萬苦地把自己從豺群中救下,又敲暈帶到軍營帳篷,還等自己醒來後給換洗衣物。
這一切都實在太離奇、太摸不到頭腦了。
也正因如此,顧楚楚索性不再猜想、掙紮,直接在這兒燒着炭爐的溫暖帳篷裏花式摸魚、消遣時間。
待男子回來時,顧楚楚無聊得已經将那挂着的牛頭骨下面的毛絮流蘇數究竟有多少根三遍了。
男子掀起帳簾時,顧楚楚正把那一串流蘇仔細地辮成規整的麻花辮。
男子突然的動靜還是驚到了摸魚的顧楚楚。
她手一松,剛剛還捏緊的麻花辮瞬間在她手裏滑落、散開恢複成一縷一縷的。
顧楚楚的表情不自覺地有些失落,但其實她心裏并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
只是編麻花辮編到一半沒編完的可惜。
可當她看向男子時,卻發現男子看着自己,他臉上的表情竟流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緊張。
就好像他是那不小心做錯事的小孩一般。
雖然顧楚楚不知男子為何這副表情,但是他這莫名的反差,竟意外讓她放松了不少。
她直勾勾地看着男子那張俊朗的臉,突然想起西燕國的言語除了自己一個字也聽不懂的鮮族語外,其實還有不少西燕國的百姓懂得上京國的語言。
而且他看起來和自己的模樣長相幾乎相像無差,祖上定是上京國的百姓。
男子會說上京國語言的可能性很大。
畢竟兩代前,大家也還是同屬于上京國百姓。
可男子卻被她這般盯着紅了耳根,低眸躲開了她的眼神,不自然地手握拳輕咳了一聲。
顧楚楚抱着試試的心态,輕聲開口,“不,不好意思,或許,你能聽得懂我的話?”
男子聽到她說話愣了一下,擡起頭看着她。
這男子雖然對自己說的話有反應,但他那表情明顯是一頭霧水、沒聽懂啊!
兩代不過百年時間,這語言體系退化的這麽快嗎?!
不過顧楚楚見男子短期內并沒有要傷害自己的打算,膽子也逐漸大了起來。
既然語言不通,那麽肢體語言來湊!
“我、不、是、軍、營、的、人,我、只、是、個、做、飯、的!”
顧楚楚邊一字一句慢慢吐字,邊非常誇張地比劃着。
可對面男子的表情卻依舊沒有太多的起伏和反應。
就宛如一潭死水一般,任由顧楚楚如何往裏面投石子,都激起不了一絲漣漪。
她并不死心,之後又說了很多話,也不斷加大動作幅度,到最後她覺得自己不僅口幹舌燥,還精疲力盡。
任憑這樣,那男子還傻站在自己對面,既不說話又沒有任何表情。
顧楚楚的情緒瞬間沮喪了起來。
自己不會就要之後一輩子都在西燕國的軍營裏度過吧……
若是自己孑然一生這倒也沒什麽,只是現在她心裏惦念都是除夕等不到自己回家有可能緊張得昏倒、生病的母親安氏,還有急得團團轉卻還要強撐的嫂嫂陳氏。
也不知道長青能不能幫上嫂嫂些忙……
一想到這裏,顧楚楚只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被抽幹一般。
她疲憊地蹲下,雙臂抱住了自己的雙腿,自言自語道:“我這也太倒黴了,我家娘親、嫂嫂還有弟弟原本都等着我除夕回家團聚呢,卻出了這檔子事……”
顧楚楚說着說着,從昨晚起她自己經歷了種種意外、磨難的壓力,在這一瞬間全部随着她的眼淚爆發了出來。
此時的她也不顧得那個對自己來說很是危險的男人還在帳篷內,心裏只挂念着家裏人。
一時半會兒,她那眼淚和抽噎根本停不下來。
顧楚楚那雙被淚花模糊的眼睛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素色錦緞手帕。
奇怪又突兀。
那男子不知何時單膝跪地蹲在她面前,輕柔地幫她擦拭着不斷湧出的淚水。
作者有話說:
顧楚楚:看我努力上演“你畫我猜”!
宵夜7號(搖搖頭):宿主不要再做無謂的掙紮了!他是個木頭看不懂啊!感謝在2022-07-10 12:14:45~2022-07-11 20:25: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就是你叫胡漢三對吧2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