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正巧這日趕上降溫，又因為隔壁夫婦倆捧場，那胡椒酸辣湯的味道一下子就勾住了來往的行人。
這種天氣，人們也都更願意吃些熱乎乎能暖身發發汗的熱湯。
路過的行人眼巴巴地看着顧楚楚大排檔，邊咽着口水，邊給自己找臺階下，“應該沒有說的那麽邪乎吧，你看隔壁賣綠豆糕的夫婦吃了那麽多天那小寡婦做的吃食，好像并沒有什麽影響啊。”
“對啊，偶爾吃一碗應該不會有事的吧。”
“就是，等會兒離那寡婦遠一點，應該就沾不到晦氣了吧。”
各種牽強的借口争相而出，也不管是否有說服力，說完就在大排檔前有序地排起了隊。
顧楚楚看着在攤前下單卻故意不和自己對視的食客們，努力忍住不笑出聲。
一碗碗胡椒酸辣湯賣出，食客們圍在大排檔前就着碗邊一口接着一口将酸辣湯下肚。
酸酸辣辣的滋味從舌尖熱乎乎地劃過喉嚨直達胃部，讓人的身體從內到外地暖和起來
“啊～這湯真是……”有的食客喝完酸辣湯後發了些薄汗覺得甚是舒坦，下意識地想要誇贊，卻忘了自己的立場，一時間周圍食客的目光全部看向了他。
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差點說錯了話，趕緊改口，“也，也就那樣吧。”
“對，也就那樣，普普通通的。”
“就是個加了醋的蔬菜雞蛋湯嘛！”
這些個食客也不管被他們喝得幹幹淨淨一點兒都不剩的空碗，淨睜着眼睛說瞎話。
顧楚楚也不惱，因為那幾個食客說着差評，可眼神還遮遮掩掩地瞟自己都喝幹淨的碗底。
雖然賣出去了好幾碗酸辣湯，但是那些個食客卻沒有一個能達到自己任務要求。
Advertisement
她特意選了這樣一道宵夜，本事想着讓醋和胡椒的香氣主動吸引食欲不振的食客從而完成任務，但好像還是把任務想簡單了。
倒也是食欲是人最本能的欲望，當一個人幾乎喪失了食欲，那他大概率也沒有心情在這裏逛夜市。
顧楚楚原以為這任務并不難完成，卻沒想到竟是困難級別的任務，果然這系統一點便宜都不給她。
“小娘子，給我也來一碗他們喝的那個什麽…什麽湯。”
自從二嬸嬸鄒氏鬧事後，就很少有人不喊自己“小寡婦”的了，她詫異地回過神來，發現竟是幾日沒來的郎中先生。
突然腦子裏就有了新點子，她笑眯眯地看着郎中，“郎中先生，您來了啊。”
明明一把年紀的老郎中卻被她彎彎的笑眼看得有些發毛，不會前幾日自己沒來，她記仇不讓自己點單了吧。
郎中有些磕磕巴巴地解釋道：“前，前幾日，醫館……醫館事情有點多，給耽擱了。”
“事多啊……”顧楚楚小聲地重複思索了一下，“沒事，您先做然後趕緊嘗嘗我新推出的胡椒酸辣湯！”說完這話，郎中就被她按在了馬紮上。
郎中猜不透她心裏究竟在想什麽，只覺得不安，這小丫頭會不會等會兒偷偷下毒啊，自己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一轉眼，一碗熱氣騰騰的胡椒酸辣湯就放到了郎中面前，那酸辣開胃的味道直沖他的鼻腔，他哪兒還顧得上顧楚楚有沒有給自己下毒，捧起胡辣湯就喝了一大口。
沒想到這湯竟如此開胃，他的嘴直接“粘”在了碗邊一口氣喝下去了大半碗，才松口。
顧楚楚見這酸辣湯如此合郎中胃口，便厚着臉皮開口了，“郎中先生，請問您最近有沒有什麽脾胃虛弱、沒有胃口的病人啊？”
郎中先生沉浸在酸辣湯的美味中，正眯着眼睛，捋着自己胡子，根本沒細想直接回答道：“有啊。”
但剛說完這話他就後悔了，她剛剛問這個問題，意思是想跟自己合作？他可不敢讓醫館和這小丫頭沾上關系，萬一傳出去簡直砸了自家三代醫館的招牌。
急忙追問道：“娘子，這話是何意啊？”
“郎中先生，我有個不情之請，您能幫着給我引薦一下啊。”
一聽她這話，果真如自己所料，這小丫頭真是想要和自己合作。
這胡辣湯确實滋味不錯、酸爽開胃，定是對那些個脾胃虛弱的病人，食補配合湯藥效果也會更好，只可惜她的身份，要是換作別人他定是一口答應。
就在郎中十分為難之際，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之前那個趙老太師的夫人，胃口一直不好，但偏不愛喝藥，胃口到現在都還沒有好，她家兒孫每天都還想着怎麽讓她胃口好些，我覺得你可以試試。”
那個老夫人自從跟着老太師告老還鄉回到這趙家後，脾氣就變得古怪，還不肯吃藥，最關鍵的是自己偏還得罪不起，讓這丫頭去踢踢鐵板，正好斷了這念想。
當然這些事顧楚楚并不知道，毫不知情的她還向郎中道謝，“謝謝郎中先生，您真是幫了我大忙啊！這湯算我請您的！”
郎中面對她的道謝甚是心虛，都不敢直視她的眼睛，一口飲盡剩下小半碗酸辣湯後，放下銅板，就咂巴着嘴、腳底抹油地離開了。
當晚酉時，顧楚楚見自己也沒什麽生意，心裏又一直惦記着郎中說的老夫人便比往日早一個時辰收攤。
她手裏挑着擔，問了好幾個路人，走了兩刻鐘才找到這趙家。
趙家門口大門緊閉，兩側點着大大的燈籠，即便天色已晚，但借着燈籠的光依然能感受到莊嚴感。
顧楚楚敲開了趙家的門，門內探出了一個小厮，看模樣像是打盹剛剛被吵醒。
“麻煩小哥，我想求見你家太夫人。”
聽聞她要見太夫人，瞬間清醒，眼神上下打量着她，“……你是？”
顧楚楚怕被一口回絕并沒有直接自報家門，“我是個廚娘，聽聞太夫人她……”
一聽她只是個做飯的，那小厮瞬間沒了客氣，“什麽亂七八糟的，太夫人她沒空！”
說着便要關上門，顧楚楚眼疾手快地扒住了門，“你通傳都不通傳一聲，就說太夫人沒空，沒有這樣欺負人的！”
小厮見她這般不懂事，還打擾自己打盹，“區區一個做飯的，我勸你死了這條心，老夫人是不會見你的！”
“趙家的下人都是這種素質，這樣伺候太夫人的嗎！話都不讓人說完，就給趕出門去！”顧楚楚見對方對自己如此無理，聲音也跟着大了起來。
她可是出了名的不怕事也不惹事，既然對方如此混蛋，那她也有混蛋辦法讓那老夫人見自己。
“這是出什麽事了？”一個打扮素淨、文質彬彬的男人走了過來。
那小厮像是看到救星一般，趕緊告狀，“宋管事，這女的胡攪蠻纏！”
卻沒想到當頭就是一句斥責，“怎麽跟客人說話的！”
被稱作宋管事的男子扶住了門，略帶歉意地朝顧楚楚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家小厮新來的，不懂規矩讓娘子見笑了。”
“無妨。”顧楚楚并沒有要揪着對方不放的意思，還是正事要緊。
“娘子這是有何事要見我家太夫人？”
顧楚楚沖宋管事客氣地自薦道：“是這樣的，我聽聞府上太夫人近來胃口不太好，又不喜喝藥，便想着我有個法子說不定管用。”
“娘子有法子當然好。不過娘子，你看這天色确實有些晚了，太夫人不方便見客，要不明日白天再勞煩你跑一趟？”
顧楚楚覺得對方說的确實也在理，便從自己的扁擔筐裏拿出一個打包好的食盒，“那能勞煩宋管事把我這胡椒酸辣湯呈給太夫人嗎？”
“這湯是由胡蘿蔔、菌菇、木耳還有雞蛋做成的，這些食材都能養胃，湯底還是雞湯，調味也是酸辣口味的，很是開胃。”
說完她的臉就不禁有些發燙，這話多少有些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了，但這個節骨眼上她也只能這樣。
“那娘子是從何而來？”宋管事怕自己說的太冒昧，還趕緊解釋道：“是這樣的，要是太夫人問起，我們卻一概不知，也不好交代啊。”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顧楚楚也不好有意隐瞞，況且這管事的像是知書懂禮之人，又是太師府的管事，定是不會像旁人那般刻薄自己，便如實交代，“我是侗壩村的，在夜市開大排檔做些個吃食。”
宋管事聽到她來自侗壩村，也并不似旁人那樣露出鄙夷的神情，依舊對她客客氣氣，他接過她手裏的食盒，“那我們就先收下了，若太夫人有什麽賞賜，我們會派人去夜市找你的。”
顧楚楚并不在乎什麽賞賜，她只是想完成任務，“不用不用，這胡椒酸辣湯你們記得熱好再給太夫人就可以了。那我就拜托，宋管事的了。”
“都是應該的。”說完這話後，他示意小厮關上太師府的門。
當門關上的那一刻，宋管事原本還帶着笑意的臉瞬間冷若冰霜。
“這東西，我拿去廚房熱好了呈給太夫人？”那小厮說完就要接過他手裏的食盒。
一聽這話，宋管事裏面扭頭就對着那小厮斥責道：“蠢貨！誰知道這東西有沒有下毒呢！”
“你剛剛早點收下就是了，和她廢話那麽多幹嘛！是想鬧出動靜了，驚動老爺和夫人才罷休嗎！”
然後宋管事把食盒直接甩了那小厮，拍了拍手和自己身上的衣服，“把這個給我處理掉！”
離開時他還不忘回頭看一眼那緊閉的趙家大門，“現在真是什麽貓兒狗兒的都敢到趙家跟前來了啊。”
而在門外的顧楚楚完全不知情門內所發生的一切，還在心裏默默祈禱希望這老夫人真的是能幫自己完成任務的貴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