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寬恕 貶為庶人,永不入京……
德妃捂着臉看着蕭卓, 滿眼委屈,淚水很快溢滿眼眶:“父親。”
蕭卓面朝魏承越行禮:“小女不懂事,還請陛下恕罪。”
又對徐良道:“徐太醫請講。”
徐良對蕭卓颔首, 又面向魏承越繼續說道:“老臣腹瀉三日不好, 察覺是有人刻意為之,恰在此時王公公拿着容妃娘娘的藥渣來找老臣, 那藥渣中有滑胎的紅花,老臣怕陛下擔心, 先找到了蘇将軍商議此事,還請陛下治老臣瞞報之罪。”
魏承越淡淡道:“免罪。”
又看向蘇木:“蘇木, 帶孫太醫。”
德妃此時緊張了起來,但又無能為力,只得捏着衣角站在一旁, 腦中飛速運轉,應該怎麽辦。
她試探着上前說道:“陛下……”
魏承越一個冷厲的眼神看過去, 吓得德妃閉了嘴。
她又看向蕭卓, 只見蕭卓一動不動站着,身子微微顫栗。
蘇木将孫太醫帶了上來。
孫太醫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陛下,老臣死罪,還望陛下能放了我女兒。”
魏承越看向蘇木。
蘇木馬上解釋:“陛下, 如今孫太醫的女兒一切安好, 末将已從德妃手中救出了孫太醫的女兒。”
德妃一個站立不穩,跌坐在了地上,她用孫太醫女兒的性命威脅他做這件事, 看來已經敗露,如今她手裏沒有了籌碼,孫太醫肯定會什麽都交待的。
不行, 不能讓他開口,蕭可岚腦中只剩了這一個想法,她慌不擇路,一下沖到蘇木身旁,拔出了蘇木手裏的劍,捅向了孫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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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承越和蘇木都冷眼相看,蕭卓立刻沖過去,猛然抱住了蕭可岚,打落了她手上的劍。
蘇木不動聲色撿起劍,捋了捋劍穗,仔細插進劍鞘中。
“岚兒!你要做什麽!”
至此,不用多說,做了這麽多年的刑部尚書,蕭卓已然明了。
是自己的女兒要謀害皇嗣,證據确鑿,無法申辯。
孫太醫馬上道:“陛下,是德妃娘娘讓微臣給容妃的安胎藥中放入紅花的,還抓了微臣的獨女威脅,微臣實在是沒有辦法呀,德妃還說,若是容妃不能滑胎,她就殺了我的女兒,為了保住女兒的性命,微臣是不得已而為之呀,求陛下饒微臣一命!”
魏承越緊握拳頭,直到現在他都後怕,若阿音和孩子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他又該如何辦。
“将孫太醫驅逐出上京,永不複用!”
“是。”
蘇木招手,上來兩個羽林軍将孫太醫拉了下去。
一直站在紫宸殿屏風後的趙清音走了出來,淡然地看着跌坐在殿中央的德妃,和扶着德妃的蕭卓。
蕭可岚一看眼見趙清音,情緒立刻激動了起來,就要撲上來。
蘇木伸手攔住,蕭卓也拽住蕭可岚:“岚兒,別一錯再錯了。”
蕭可岚指着趙清音道:“父親,你可知道她是誰,她才不是月肅國的什麽公主,她就是以前東宮那個賤人!”
蕭卓恍然大悟一般,看着趙清音,又看看魏承越,皇帝如此鎮定,想必早就知道了,而滿朝文武誰人不知,當年元妃死在獄中,皇帝大病一場。
且不說容妃就是元妃,就算不是,僅僅謀害皇嗣,女兒的性命已然難保,如今再不要說,容妃就是元妃了,那可是皇帝心尖上的人,自己的女兒怎麽就那麽糊塗。
他知道岚兒想要做皇後,可是心裏也清楚,陛下中意的是容妃,沒想到女兒為了後位竟然做出了如此荒唐的事。
魏承越冷聲道:“德妃蕭氏,恃恩而驕,心思歹毒,威脅太醫,謀害皇嗣,十惡不赦,今……”
“陛下……”蕭卓雙膝跪地,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陛下,念在微臣忠心不二,盡忠盡責,可否饒小女一命。”
雖然自己的女兒做了謀害皇嗣的事,好在皇嗣無事,若不然,他根本不敢求情。如今他只求能保住女兒的性命。
德妃卻道:“父親,你不用為我求情,與其窩囊過一輩子,不如痛快死了!”
蕭卓伸手拉蕭可岚跪下,蕭可岚不肯跪,往前走了兩步,指着趙清音大笑道:“陛下當真以為她愛你嗎?陛下知道她怎麽對我說的嗎?她說她怕你,不愛你,說她留在陛下身邊只有恐懼,還說會離開皇宮,永遠離開陛下!”
既然她要死了,就得在臨死前讓魏承越也不得好過。
這個為了拉攏父親而娶了自己的男人,根本沒有給過自己任何溫存,她為什麽讓他好過。
蕭卓以為魏承越會大發雷霆,緊張得身子顫抖不止。
沒想到魏承越神情黯然,看向了一旁的趙清音,似乎在對她說:原來,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愛朕,也都知道朕很愛你,就連德妃都能用它來刺痛我的心。
趙清音卻不說話,只是面無表情看着德妃。
從她走過屏風站在紫宸殿階梯上,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傲然注視着這一切。
在旁人眼裏,雖然她并未開口,卻成為了真正的勝利者,就連九五之尊的皇帝,都在極力讨她的歡心。
可是只有趙清音自己知道,她的心早就已經七零八落,鮮血淋淋。
魏承越走到蕭卓身邊,彎腰扶起他:“蕭尚書是刑部尚書,對律例應是熟記于心的,謀害皇嗣是何等重罪,自是明了。”
蕭卓眼中含淚:“老臣知道。只是岚兒是老臣的女兒……”她緊緊抓住魏承越的小臂:“陛下,老臣願替女兒……”
魏承越拍拍蕭卓的臂膀,看向一旁的德妃:“朕對你的恩待,都是因為蕭尚書和蕭侍郎,而你卻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作出這種傷天害理之事。”
德妃恨恨看着魏承越:“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要殺要剮都同我父親無關。”
剛被魏承越扶起來的蕭卓又跪了下去:“陛下,請陛下留小女一命。”
魏承越沉思片刻道:“德妃蕭氏,恃恩而驕,心思歹毒,威脅太醫,謀害皇嗣,十惡不赦,今革除其一切封號,貶為庶人,永不入京。”
謀害皇嗣的重罪,得了這樣的懲罰,算是很輕了。
但衆人心中都清楚,皇帝是看在了蕭尚書的面子上,如此處理,只會讓蕭卓更加感恩戴德。
說來,寬恕德妃,還是因為皇嗣安然無恙,否則,別說是蕭卓求情了,就算是老皇帝從棺材裏爬出來,魏承越也能砍了蕭可岚。
蕭卓重重跪拜:“老臣,多謝陛下,老臣定然為大昱肝腦塗地,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魏承越轉身揮手:“都退下吧。”
他拉起趙清音的手,往內殿走去。
蕭可岚還要說什麽,被蕭卓捂住嘴:“你當真想死嗎!”
蘇木上前道:“德妃娘娘請随我走吧。”
蕭卓心情依然沉重,若說他一點都不期盼自己女兒當皇後,是不可能的。劉皇後死後,他還曾對蕭可岚交待,要低調行事,容妃雖受寵,但排位在她之後,也不是月肅國國君親女,更可況,月肅國老皇帝還死了,容妃除了寵愛就沒什麽能同自己女兒争的了。
誰知,容妃懷上了龍嗣,一切就都不一樣了。蕭卓此人正直,知道皇後之位怕是同自己女兒無緣了,女兒和魏承越五載夫妻,都沒有一兒半女,在容妃懷胎十月期間能懷上孩子的幾率幾乎沒有。
所以也就暫時斷了這份心思。
他是斷了這份心思,但他沒想到,自己女兒對皇後之位這麽執着,會幹出謀害皇嗣這樣的事來。
他如今只能慶幸,保住了女兒的性命。
蕭可岚在走出紫宸殿的一瞬間,終于忍不住抱着蕭卓大哭了起來。
她想起,當初父親對她說願不願意嫁給太子時,她想都沒想就同意了。自小,她就認為自己嫁的人一定得是最高位的人,嫁給太子她就有可能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自然是要同意的。
可到頭來卻落了個這樣的下場,她好不甘心。
蕭卓拍着她的後背:“人在就好,人在就好。”
他不知道,蕭可岚看着紫宸殿的方向,咬了咬嘴唇,握緊了拳頭,滿眼都是恨意。
紫宸殿內殿。
趙清音要福禮告辭,魏承越抓住她的手腕不讓她走。
“阿音,我沒有處死蕭可岚,你可是不高興?”
“陛下誤會了,蕭尚書是大昱朝功臣,又那般懇求,況且孩子好好的,只要今後別讓我再看見她,留她一條命又何妨。”趙清音神情平淡,确實沒有不高興,但她越是沒有情緒,魏承越心越慌。
“阿音,你陪我用晚膳吧。”魏承越帶了點撒嬌的語氣:“孩子肯定也想父親了。”
趙清音無奈點頭,他搬出孩子央求,還真的是戳中了她的軟肋。
魏承越喜笑顏開,低頭聞了聞身上的味道,急匆匆趕回來,脫下盔甲換了身常服,還未來得及梳洗。
“阿音你稍等一會,我簡單沐浴後,就一起用晚膳,我還有事要同你說。”
魏承越快步往內殿裏側的屏風後走去。
趙清音坐在軟榻上,突然想起方才大殿之上,蕭卓愛女心切的模樣,想到後宮之中的那些嫔妃,每一個人身後應該都有這樣一位父親。
想起那日魏承越說會放這些嫔妃出宮。
可是朝堂和後宮當真能分割開,全然沒有牽扯嗎,若魏承越那樣做了,恐怕會被這些朝臣群起而攻之,而她也會成為他們口中的妖妃。
好在,她只想要生下孩子,并不打算留下和這些人争什麽,而經過今日,也更加肯定了這種想法。
孩子的到來,只是延遲了她決定的實施,并沒有改變她的任何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