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離開 娘娘,我們該走了
趙清音躺在床上, 心裏總覺得有些抱歉。
王貫給蘇木灌迷藥,如今又輪到了自己,她想着若這次真的能救出賀南修, 她是應該要好好感謝感謝蘇木的。
再一想, 又覺得真到那時候,魏承越不知道會不會氣得革了蘇木的職。蘇木定然也氣惱, 或許根本不再認她這個酒友了。
不過沒關系,還是救賀南修重要, 蘇木的人生算是很完美了,武功高強, 官位舉足輕重,還是皇帝最信任的人,如今又要娶輔國将軍的女兒, 今後加官晉爵前途無量,有沒有她這個酒友就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趙清音往床上一躺, 嘆了口氣。總之, 她這輩子呀,需要抱歉的人真的太多了,只能等下輩子再還了,下輩子還不完就下下輩子, 若不然就下下下輩子, 總有還完的時候吧。
心裏有了主意,人也睡得踏實了,不知不覺懶了床, 等醒了,腦子雖是清醒的,身子卻依然乏累, 好似昨晚她不是睡了一覺,而是去打了一架。
茉如為她梳妝完畢,端過來一托盤和一個精致的妝奁,說是早上她睡着的時候,高三福拿過來的。
她朝托盤看去,都是各式的發帶,不是用金銀線夾雜着各色絲線繡着鮮豔的花,就是把珍珠小玉石鑽了小孔,縫制在發帶上,
她随手拿起來一條,比普通的要長很多,那些金銀絲線和珠寶也顯得格外多,如此瞧着,倒是比金釵玉簪都要貴重些了。
視線又落在了妝奁上,茉如打開,裏面都是首飾。
茉如道:“王公公說,宮中娘娘用發帶的少,這些都是陛下讓尚宮局這幾日連夜趕制出來的。”
趙清音沒說話,從裏面找了一條刺繡最少珠寶最少的,讓茉如為她系上。
覺得有些餓了,讓茉如端上來了早膳,也不知怎得,看到平日裏最喜歡吃的紅豆糕卻一點胃口都沒有,反而看見酸爽的小菜十分有胃口。
她便就着小菜喝了一碗蓮子粥。
用完早膳,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吩咐誰人都不準進來。
她想了想,既然今晚要救賀南修,她就打算和賀南修一同離開了,總得收拾些金銀細軟才好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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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量了一番寝宮,又看了看窗外的景色,還是有些不不舍的,這裏的床鋪桌椅,花草樹木,當初都是按照她的喜好置辦的,還有那把七弦琴,她十分喜歡,只可惜帶不走。
早知道韶國一衆人會落到今日這般,當初……
她苦笑,若能早知道,就應該回到更早些時候,回到魏家父子還沒有反叛之時。
收拾好了一個包袱,王貫小聲叩門:“娘娘。”
趙清音打開房門,王貫進來即刻轉身關了門,從懷裏掏出來一個酒壺,青花瓷質酒壺,祭藍的釉色,山水紋飾,和宮中諸多酒壺看着并沒有什麽不同。
“這就是陰陽酒壺?”
王貫道:“是,娘娘你看,這壺把旁左右各有一個小孔。到時候,娘娘要給自己倒酒就堵住左邊的,給蘇将軍倒酒就堵住右邊的。”
趙清音那過來仔細看了看才發現,這酒壺的壺把要比平常的酒壺厚一些,扁一些。
青花瓷燒制的酒壺摸在手裏,在這個夏日裏微微發涼,趙清音緊緊握了握壺把,好像握住了唯一能救賀南修的機會。
待到天漸漸發灰,趙清音坐在關雎宮前院的石凳上,面前的石桌上擺好了幾個小涼菜,旁邊放着陰陽酒壺和兩個酒杯,王貫站在她身後,同她一起等候。
今夜也是個好天氣,雖然雲朵遮住了星星,但沒有遮住月光,趙清音擡頭看去,彎彎一輪月亮挂在天上顯得有些孤單。
她想今晚真是個好時機,魏承越去京郊巡營,不在皇宮,她行事起來也更加有信心。
天色越來越晚,蘇木還沒有來,她不禁想,或許蘇木不會來了。
可是過了今晚,她不知道還有沒有這麽好的機會,水牢太過殘酷,賀南修又能堅持多久。
正想着,就聽見前院有腳步聲,腳步沉重,似乎身有負重。
她站起身,望着蕭牆,眼睛一眨不眨。
一個身影繞過蕭牆,提着兩壇酒,迎着月光出現在她眼前。
“蘇木!”她驚喜得喊道。
趙清音眼底的喜悅讓他一愣,他不自然地翹翹嘴角走到趙清音面前,恭敬行禮:“娘娘。”
“你怎麽這麽晚,你再不來我都要睡着了。”
蘇木道:“末将特意和陛下告了假。”
趙清音驚訝道:“你告了假?”
蘇木就算是天塌下來,也從不違令,若是魏承越不帶他巡營也就罷了,可魏承越要帶他,他卻告了假,魏承越一定也很吃驚。
蘇木點點頭,欲言又止,少有的眼中有些頹然的神情:“陛下說,從明日起,讓末将準備成婚事宜,不用來守衛關雎宮了。”
“你這樣的将軍守着關雎宮太大材小用了,魏承越總算是想通了。”趙清音看了看手裏的酒壇:“我們喝酒吧,王貫,把酒倒在酒壺裏。”
蘇木把酒壇遞給王貫的一瞬,趙清音的心咚咚跳了兩下。
王貫去倒酒,兩人坐下,蘇木将佩劍取下來放到一旁:“怕娘娘等急了,沒來得及換一身常服。”
趙清音還是有些感動的,這一路走過來,或許蘇木是真的覺得她太可憐了吧,她一直都覺得蘇木是面硬心軟的人,還真是沒錯。
王貫将酒壺拿了上來,趙清音按照王貫說的方法,給自己和蘇木都倒上了酒。
“王貫,你先下去吧。”
王貫道:“是。”他明白,趙清音是讓他趕快去準備,也把茉如一幹人等都迷暈了,一會他們好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
蘇木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趙清音不動聲色為他添上酒。
趙清音的手指重重壓在酒杯邊緣,心裏有說不出的難過,若今日她成功救出了賀南修,離開了皇宮,恐怕今後也沒有機會和蘇木見面了吧。
她伸進袖筒,拿出一個劍穗遞給他。
“昨日聽說你要成親,我也沒什麽要送給你的,就做了這個劍穗。”
大紅色的劍穗,打着平安結,上面一顆紅寶石,熠熠生光,十分喜慶。
蘇木擡起的手有些顫抖,他接過劍穗,拿在手裏看了許久,然後拿起佩劍,取下之前深藍的劍穗,換上了這個。
趙清音歪頭看着:“希望我的蘇木酒友,一生都平平安安的,百戰百勝,所向披靡!”
“幹杯!”
她主動碰上蘇木的酒杯,仰頭喝了下去。
蘇木悶悶地又喝了一杯,要拿酒壺給自己添酒,趙清音拿過酒壺:“今日,我給你添酒,祝賀你馬上要成為新郎倌了。”
蘇木不疑有他,任由趙清音為他添酒。
又喝兩杯,蘇木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沒有開口,趙清音見他如此,主動問道:“蘇将軍有話直說。”
蘇木擡頭注視着趙清音,眼中很是傷感,他緩緩說道:“成婚後,末将會去西北駐守,梁王死後,西北很不太平,匪寇時有,百姓不安寧。”
“金吾衛統領一職會由別人接替,恐怕日後很難回上京了,更難再見娘娘。”
趙清音一愣,蘇木是魏承越的左膀右臂,怎麽會放他去到那麽遠的地方。
魏承越應該有他的考量,蘇木這樣的人,更适合大的戰場。
趙清音明白了,他今晚是來向她告辭的,而她卻是要利用他的,瞬間心裏更加不好過了。
她看着情緒低沉的蘇木問道:“你不願離開上京?”
蘇木擡頭看着趙清音,覺得有些看不清,頭暈暈沉沉,想着是不是心情不好又喝了酒才會這般。
“不敢。”
趙清音又為他倒了一杯酒:“那今日就是我們最後見面了,祝願将軍同輔國将軍的女兒百年好合,祝願将軍前去西北駐守,一路順風。”
蘇木眼中有些濕潤,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他還想說什麽怎奈頭越來越暈,終是支撐不住趴在了石桌上。
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但趙清音的心裏卻很不是滋味,她看着劍穗,不知道蘇木醒後發現自己利用了她,會不會把自己送他的劍穗直接扔了。
王貫看見蘇木暈了,趙清音呆坐着,走過來推了推蘇木:“蘇将軍,蘇将軍。”
蘇木趴在石桌上一動不動。
王貫翻找着蘇木的腰間和袖口,翻找到胸口時,拿出了一個令牌,遞給趙清音。
趙清音接過令牌,緊緊握了握。
王貫道:“娘娘,宮女和太監的房間我已經放了迷煙,不到天亮醒不了,羽林軍的衣服也準備好了,包袱也準備好了,娘娘,我們該走了。”
是呀,該走了。
兩人快速換好衣服,剛要出門,想到關雎宮門口還守着羽林軍,一定能認出他們來。
她思索片刻,拿着大石子,扒住門框,遠遠把手裏的石子扔了出去。
羽林軍馬上厲聲道:“誰!”
就在他們前去查看的時候,趙清音和王貫快速跑了出去。
守衛的兩個羽林軍往前走了走,什麽也沒發現,但那聲音很大,分明有問題,正在疑惑之時,突然跑出來一只老鼠,緊接着“喵——”一聲,一只貓追了上去。
兩人舒了一口氣,原來是貓在抓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