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無憑據
仔細問過大夫,我有沒有腦震蕩,骨折,內傷,或後遺症。值班醫生是個老人家,花白頭發,花白胡須,很專家,讓人相信的樣子。他笑着答複我:所有檢查都已經做過了,報告上顯示你只是軟組織挫傷,表皮有瘀血,其他一切完好。
驗傷完畢,一顆心放下來。雖有小傷,能全身而退已是萬幸。我不怕死,卻害怕四肢不全,終日坐在輪椅上讓人推去草地,然後感慨陽光多好,虛度一生一世光陰。
認真的謝過醫生,然後回病房躺下。小鳳也和警察作好記錄。警察告訴我,肇事車已經被拖去大隊停車場,事故的處理則要等我稍好後,雙方再一同去中隊處理。
夜深了,我卻毫無睡意。勸走小鳳,房間裏越發顯得空寂。躺在床上,看着臺燈罩下的流熒飛舞。偶爾有小蟲被燙傷跌落,掉在桌面,掙紮幾番然後孤獨死去。忽然想,若是我今晚如流熒般死去,誰會悲傷,誰會吊唁,誰會想我?
一時柔腸百結。不敢再想,于是開始數數催眠,1,2,3,4,5......
第二天起床,感覺已經大好,小鳳一早趕來幫我辦出院手續。試着活動膝關節,還有點隐隐作痛,但已無大礙。于是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深深吸入一口陽光,頓時百骸舒展。
手機鈴響,接起來一聽,原來是林芮打來。問我好點沒有,有什麽需要,并道歉說昨天太晚,所以沒有來醫院。由此,可見我的判斷沒錯,她确是個信人。
我說沒事了,現在已經可以走動,準備出院了。
她說,我要開會,那叫司機來接你吧,順便結帳。別的事回頭再聯系。
我連忙推辭:謝謝了,不用,我朋友已經在辦,回頭我們自己打車回去。賠付的事就不必了,醫生說了我沒事。
她說那怎麽行呢,始終是我們撞了你。
我不是沒有原則的人。始終覺得做人要本份,老媽常說,舉頭三尺有神明。
客氣了一下,忽然想起件事。我說:雖然如此,不過我的住院費,朋友來回的的士費您還是應該給我,這些錢,不應該我出。
她笑起來,說那是自然。
挂了電話,想想這個林芮,雖然撞了我,對她卻沒有恨意。她的身上,有一種我所羨慕的氣質,如蘭葉描的國畫仕女般模樣,飄逸秀靜。
突然發現,這些,原來就是自己最欠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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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咿呀打開,一個陌生的頭伸進來。
找誰?我問。
你是李雯?他整個人進來,身材高大,帶進一室陽光。
我點點頭,有點詫異。
他上下打量了下我,說:看你的樣子,也沒有傷成怎麽樣,你想要多少錢?我現在就給你。
他一定是林芮的什麽人,冒失的小夥子,一大早跑來,把我當作了投機小人。
看他認真的樣子,突然想作弄下他,我笑呵呵的說:我還沒有想好呢,三、五萬你覺得怎麽樣?
他面色一沉:希望你不要敲竹杠。我們也不會任由你漫天要價的,最多上法院打官司。
他立在門口叉着腰,一副挑釁神情。我忍住笑,說:殺人償命,撞人賠錢。沒有錢我是不會出院的,咱們就拖吧,你有錢我有時間。現在我要換衣服,謝謝你出去。
他恨恨的退出去,把門關得山響。
把這個插曲告訴小鳳,她一副不屑摸樣說:看來你離死還差得很遠,至少知道作弄人。
我一笑:古人雲,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走,我請你吃飯去,預祝我以後福如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