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049虛情假意
雲岫看着慕清揚走向她,她眼中的暗沉一閃而逝,不似先前那般震驚,她冷銳的目光寒冽如冰,刀一般地落在慕清揚的臉上:“這就是你們玩的把戲嗎?你以為随随便便地說一個荒誕的身份來搪塞我,我就會繼續死心塌地地做你們手中的棋子,這麽幼稚?”
慕清揚一雙幽深的俊眸波瀾不起:“有時候,有些事情,不是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這麽簡單的。世事無常,有的時候違背良心傷害了一些人,也是迫不得已的。”
雲岫的臉色越發地寒冷,她以前覺得風流不羁的夜玉寒是很無恥的,卻沒有想過,一個人為達目的不折手段,可以利用他最親的人,這樣的人同樣也是無恥的,甚至,比夜玉寒更可惡。
雲岫怒從心起:“想不到事到如今你還可以這麽地大言不慚,你不覺得羞愧嗎?”
慕清揚神色一滞,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一種難言的悲傷在裏面,飄渺如煙:“你以為我們的日子很好過,是嗎?你現在是很痛苦,但是,你怎麽知道這麽多年來,我們就不會痛苦,沒有負疚,可以心安理得地傷害你?”
雲岫瞪着眼睛,一言不發地看着慕清揚。
“當年兵敗宮傾之日,我帶着你逃出皇宮,在途中,我們跌下山崖,我們命不該絕,從而逃過了錦帝的追殺,但是你撞傷了頭,醒來以後什麽也不記得了。我想,也許這就是天意,是上天給了你一個機會,讓你重新開始,可以快樂無憂地長大,我便隐瞞了你的身份。”
聽景琛說起陳年舊事,雲岫只覺得頭疼欲裂,她向前走了幾步,與慕清揚錯身而過,她的手扶在圓木桌上,望着外面地上隐隐綽綽的暗影:“真以為我是無知婦孺,如果我是慕清歌,那麽,如今身處錦國冷宮裏的那個人,她又是誰?”
“她是你奶娘的女兒,是欺騙錦帝的障眼法,如果沒有她,當清揚落在錦帝手上的時候,他怎麽會放過在外逃亡的你?”
這些,景琛說的都是真的,但在這個時候,縱使雲岫再聰慧,再明理通透,她又怎麽聽的進去,不管景琛說什麽,雲岫都不會再相信。
“人家說知女莫若父,雖然你很想當我是你的女兒,只可惜在你的心裏,我一直都只是一顆棋子。”說着說着,雲岫忽然笑了笑,她看着景琛的目光清冷如昔,微微挑了挑眉,掩下了所有的傷心,“試問,你又怎麽會對我付出真正的親情?怎麽會了解我在想什麽?怎麽會知道,如果你不是這麽地自私,不編造這麽多的謊言,興許我會念着舊情繼續幫你完成大業,畢竟我的命是你給的,我一直當你是我最重要的親人。”
景琛驀然怔住了。
慕清揚也回過身,看着夜幕中臨風而立的女子,目光深邃而清幽。
“姐姐。”他上前,探手放在雲岫的右肩上,“錦國先祖有遺訓,凡事皇室中人,若是皇子,就在他們的左肩上繡上五爪金龍,若是公主,則在她們的右肩上繡上浴火的鳳凰。姐姐,你的右肩上有沒有繡有鳳凰,你應該最清楚。”
雲岫全身一震,臉上血色盡失,她指尖微動,卻有些僵硬,她驚愕地回身,對上慕清揚的目光,她在他的眼底看到了自己。慕清揚的眼底是那樣的清澈平靜,他沒有騙她,她的右肩上真的繡有一只浴火飛天的鳳凰,從小就有了。
慕清揚拉開自己的衣領,他左肩上的五爪金龍赫然在目,他說:“姐姐若是不相信,可以去找慕清悠求證,她的右肩上一定也有一只和你右肩上一模一樣的鳳凰。”
Advertisement
從前,她很希望自己就是慕清揚的姐姐,照顧他,保護他,讓他不要有那麽多的陰郁。為何現在她是了,她卻想着逃避了?
雲岫淚凝于睫,她驀地微微一笑,說不盡的澀然沉重,她軟軟地跌坐在身側的梨木圓凳上,眼睫微垂,神情悲怆凄婉。
“屬下參見公主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景琛撩袍跪在地上膜拜行禮,紫鳶亦是如此。
雲岫不言不動,目光呆滞地落在他們兩人的身上,像是在看着他們,又好像是透過他們茫然地看向他們身後的某一處。
景琛搖頭,唇邊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黯然地站起身,忽有東西從他身上掉落。
“哐當。”
這一聲,如雄鷹掠過長空發出的一聲鳴叫,雲岫乍然回神,看到地上的玉牌之後神色忽然一變,連眸光也頓時變得淩厲起來,她豁然起身,指着地上的那塊玉牌,口氣肅然:“這是你的?”
雲岫的眼神冷的吓人,景琛看着雲岫這麽大的轉變,若有所思地撿起從他身上掉落在地的玉牌:“這不是我的。”
“那怎麽會在你的身上?”
這塊玉牌是上等的和田玉,色澤圓潤剔透,觸手生溫,上面還雕有龍紋,必定是皇家之物。
細看一番之後,景琛才道:“可能是慕清悠的。”
雲岫面目冷然,接過景琛遞過來的玉牌,放在手心裏緊握成拳,她害怕聽見自己心底的那個聲音。
這玉牌斷不會是慕清悠的!
雲岫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的寝殿。
她從櫃子裏拿出一個小盒子,把裏面的玉牌拿出來,兩塊玉牌放在一起。燭火下,是一對一模一樣的玉牌,而其中一塊便是先前在無悔崖上撿到的。
當時,去南山祭天的時候,慕清悠還在錦國,錦國和雲國還是盟國,而且,那個時候錦帝已經在策動攻打君國了,所以,他萬不會背信棄義地來暗殺雲帝,做出這種吃力不讨好的蠢事。
如今,只有一種可能,這玉牌是玉帝的!
雲岫深吸一口氣,拼命地想忍住眼中的酸澀,她肩膀顫動,忽然一笑,淚便洶湧而出,鋪滿了她的臉。
這一夜,雲岫未眠,卻恍惚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大夢。
當白青辰打開房門,看見雲岫就站在他眼前的時候,他很驚訝。
此時的雲岫,面容憂傷憔悴,靜靜地站在他的眼前,看着他。
“天亮了,為什麽我還沒有聽見錦國和雲國聯姻失敗的消息,為什麽慕清悠還在重華宮,這個時候她不是應該在死牢裏的嗎?”
“有黑衣人救走了她,我們沒有證據證明她來雲國就是為了寶藏。”在雲岫的注視中,白青辰低下了頭,“娘娘,對不起。”
“算了,我知道這事不能全怪你們。”雲岫幽幽地嘆一口氣,把玉牌放到白青辰的手中,“這是昨夜撿到的,你看看,這是宮中之物,還是慕清悠不小心落下的。若這東西是她的,就算昨夜不能當場擒獲她,相信到時候她也是百口莫辯。”
“這不是清悠公主的,這是龍呤軍的信物。”白青辰不疑有他,坦言說道。
“是嗎?”雲岫笑了笑,“那收好了,不要再掉了。”
白青辰看見雲岫面色雪白,雖然在笑,神色卻有些潸然,他心底一悸,問道:“娘娘,你怎麽了?”
“沒什麽,我走了。”
晨風卷起她的衣袍,她寂寥地走着,雙唇微勾,想笑,卻落下淚來。
龍呤軍是雲國最為神秘的一支軍隊,在戰場上所向披靡,是雲國的傳奇。
沒人知道他們的軍營在哪裏,有多少人,來自哪裏,什麽出身。他們直接聽命于雲國歷代的君王,當龍呤令一出的時候,他們會以雷霆之勢出現在敵人的面前。
原來,南山遇刺只是一場戲,她何德何能,可以讓雲帝出動令天下人聞風喪膽的龍呤軍,只是為了在她面前演一出生死不渝的好戲,請君入甕。
“你我夫妻一場,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若是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不也是上天注定好的緣分嗎?”
這就是雲帝曾說過的夫妻之情?同生共死?
然而,就是那一刻,雲岫心中湧起了一股暖流,她動了心,不想卻是她技不如人,看不穿雲帝的虛情假意。
是她太天真,痛過一次了,還以為這世間會有真愛。所謂的真愛,不過是男人和女人玩的一場游戲,各取所需罷了。
在南山和雲帝下棋的那晚,雲帝曾說過,如果她能找出行刺她們的兇手,那在雲帝的能力範圍之內,任何要求,他都可以答應。當日是她不敢賭,不然,或許就不會有今日的傷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