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47再次交鋒
黎明是天亮前最黑暗的一刻。
黑衣人回去複命,他跪在地上,看着站在窗邊遙望月色的女子,眼中有清光劃過。
現在,他脫去黑色鬥篷,燭火中,是一張清俊的臉,那棱角分明的輪廓,剛硬的線條,沒有一絲的陰冷,反而,有一種凜然的霸氣外露,不似他殺手的身份。
“失敗了。”淡淡的聲音響起,沒有一點的憤怒,慕清悠站在窗邊,右手的手指微微曲起,扣着窗木,一下一下地敲擊。
“是。”黑衣人的神色之中并無一絲的惶恐和駭然,他的表情太過平靜,甚至有一些冷漠。
他是殺手,所以,他知道自己的主子需要的是鳳形玉玦,而不是他的解釋和求饒。
殺手,往往都是沒有善終的一天。他第一天當殺手,就已經非常清楚了這點,只不過,這一天結束的這麽快。
慕清悠轉身,漠然地看着黑衣人,她的身邊不需要廢物,所有讓她失望的人,都沒有繼續呆在她身邊的必要。
她勾起唇角,露出一個妖冶卻狠厲的笑容,她緩緩走向黑衣人:“還有什麽話要說?”
黑衣人看着眼前一角雪白的衣袂,聲音平穩得沒有一絲的起伏:“公主要小心景雲岫這個人,今晚就是她救走了夜玉寒。”
慕清悠薄唇緊抿,不說話。
黑衣人的眼裏忽然漾起一絲漣漪,不過片刻,那裏深黑的沒有一點的情緒,他緩緩閉上眼睛,頭微微垂下,嘴角有一絲鮮血流出來,黑如濃墨。
他服毒而亡。
慕清悠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又站在窗邊,她的身後早有人迅速地清理幹淨。
幽靜的夜色中,只剩下她一個人站在窗邊,望着漆黑的夜幕,妖嬈的唇角綻開一抹邪魅的深笑:“景雲岫,是你嗎?我最大的敵人,祝願你永遠都那麽好運。”
一聲低笑消散在風裏,她微微側身,望着鳳華宮的方向,那裏象征着一個女人最榮耀,最尊貴的身份,景雲岫住在那裏,絲毫沒有搬出來的意思,她這個未來的皇後卻要住在重華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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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惶的燭火倒映在她秋水一般的星眸裏,仿若一片清冷的月光。
沒有關系,一定有那麽一天,曾經輕視過她的人,都要匍匐在她的腳下。
她再笑的時候,天邊淡淡的晨光穿透雲霞,落在她的臉上,寧靜祥和,卻獨獨化不開她眉眼間陰冷殘暴的戾氣。
天,大亮了。
中午的時候,雲岫來找慕清悠。
她嫣然微笑:“本宮送些嫁衣的樣式過來,公主看看,喜歡哪一個款式,讓宮人量了尺寸,好讓她們能盡早趕制出來,若是哪裏不滿意,還可以再改。”
慕清悠目光如水,微微掃過那些打開的畫紙上,忽然,她的手撫上其中一張畫紙,細細摩挲。
“這件,本宮很喜歡。”慕清悠笑的很淡,好像雲岫做這些是天經地義的,她不需要讨好她,或者是,對她心存感激。
雲岫看一眼旁邊的宮女,而後,悠閑地端起宮人奉上的茶盞,掀起杯蓋,輕輕地吹着漂浮着的茶葉,宮女頭一低,識趣地退了下去。
慕清悠看着雲岫,似笑非笑道:“娘娘昨夜一夜未眠,氣色看上去還這麽好,真讓本宮羨慕。”
慕清悠話中有話,雲岫一聽便明白了,不過,她裝的若無其事,淡淡問道:“公主怎麽知道本宮昨夜一夜未眠?”
慕清悠的臉上,笑意清淡。
“昨日夜宴本宮才被封為皇後,今日娘娘就把嫁衣的樣式送過來,若不是昨夜一夜未眠,又怎麽能把樣式繪制出來?娘娘如此能幹,他日一定能協助本宮打理好六宮事務。”
雲岫卻是笑容不減:“公主沒來雲國之前,中宮之位一直空缺着,本宮也習慣給人收拾爛攤子。如今再過一個月公主就是皇後了,公主的身邊都是一些聰明絕頂的人才,相信本宮對公主而言是無用武之地了,不過,有些地方本宮還是可以提點公主的。”
慕清悠眉梢微動,壓抑着心底的憤然,一個月,景雲岫,你的好日子只有這麽短了嗎?
她有一下沒一下,慵懶地撫摸着手上精致的護甲,臉上沒有波瀾,漫不經心地問道:“比如說?”
雲岫眉間一動,如果慕清悠不死,還當上了皇後,到時候她真的有能力控制她嗎?
雲岫暗暗冷笑,她怎麽會養虎為患,給慕清悠機會反咬她一口。她的棋子,她的命運只能操控在她景雲岫的手中。
“皇上的喜好。”雲岫擡眸看了看慕清悠,目光幽深難辨,“還有就是養心殿的南面,有一處宮殿是禁地,沒人知道原因,只知道如果有人擅自闖進去,便是有進沒出。”
慕清悠低頭飲茶,掩去眼底的異色,餘光卻瞥向雲岫:“娘娘賢良大度,是天下女子的楷模,為什麽皇上不封娘娘為皇後呢?”
雲岫陡然一滞。
羞辱嗎?
慕清悠,你這麽快就沉不住氣了,勢必要與本宮為敵了嗎?
雲岫鳳眸一眯,擋住外露的精光,她的後背一靠,整個人陷在軟椅之中,唇畔揚起一絲溫淡的淺笑:“如果本宮從來沒有得到過,那麽就不存在失不失去,就不會痛苦了。公主,你說,本宮說的對嗎?”
從慕清悠那個角度望過去,雲岫的側臉恬淡清冷,可恍惚中,她有些羨慕雲岫,她是她見過的最霸道的女人,她的身上有一種讓人不敢逼視的光華。她過的随意,她有能力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她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
但她不可以。
她有着尊貴的出生,有着無上的權勢,然而,她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她始終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如果她叛出錦國,她什麽也不是。
她沒有勇氣主宰自己的命運。
而,讓她嫉妒的是,雲岫的狂妄。如果她有心皇後之位,是不是她永遠都鬥不過她,她只能輸給了她,當個令人所不恥的失敗者?
慕清悠雙手緊握,似有一種寒意入心,然後漫至眼底,冷芒乍現。
她直視着坐在那裏一臉清淡的女子:“人之所以有尊嚴,是因為人有思想,知分寸,懂進退。如果人人都像娘娘這麽安知天命,這世上一定不會有那麽多的憾事。”
雲岫的神色淡淡的,有些晦暗,她望着外間的日光,忽然問道:“公主,想家嗎?”
慕清悠眼中有一掠而過的異色,她不答。
“本宮從小就是個孤兒,很羨慕那些有家的人。”
這個世上,總有一些事情是心間的一顆沙粒,磨着磨着,便根深蒂固地存在着,不論何時何地,只要一想起來,就會泛起一種鑽心的痛,放不下,棄不得,好像是生命中理應存在的一部分。
覺察到雲岫突如其來的苦澀,慕清悠心中一動,問道:“娘娘想說什麽?”
“如果本宮是公主你,今日本宮就不會來雲國。”
以錦帝對慕清悠的疼愛,在錦國,什麽樣的男子她得不到。她那樣高傲,為何要讓自己淪為一顆受人擺布棋子,跋山涉水來到雲國?
在雲國,她的日子将會過的很艱辛。
“可惜,娘娘不是本宮,本宮也做不了娘娘,無法體會娘娘的苦心。”
雲岫笑笑:“打擾公主許久了,本宮告辭了。”
“本宮恭送娘娘。”
“清悠,我還是喜歡你叫我的名字,我們可以做朋友的,不是嗎?”
慕清悠微笑,點頭,深沉的眸光瞬間明澈清透,笑意盈盈。
直到雲岫完全消失在視線之中,慕清悠面目沉冷,連目光都再次變得深沉起來:“養心殿南面的小宮殿?”
慕清悠幽幽地笑起來,詭異,危險。
她走到內室,拿出皇宮的地形圖細看了很久,然後,帶着暗衛避開巡邏的侍衛和宮人,悄無聲息地走到那個被列為禁地的小宮殿,讓她意外的是,那把銅鎖程亮光滑,在陽光下,微微泛着金黃色的光澤。
她轉了兩圈,暗衛帶着她掠地而起,飛進殿中。
慕清悠怔然。
她的眼前有一大片的湖水,若要進得大殿,只能從湖面渡船過去。然而,湖面寬闊,湖水幽深,卻沒有任何的船只,而想用輕功飛過去是絕不可能的。
慕清悠蹙眉,她站在湖邊,清楚地看見湖底鋪面了木樁,這些木樁的分布有些怪異,她沉思了許久,眸光之中驀地一亮,眼底漫起狡黠的笑意。
她找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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