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節
子上。
我實在受不住了,他身上的酒氣和新冒出的胡茬,就那麽一寸一寸侵占我的皮膚,害得我想把他生吞活剝掉。
可是我們還在吵架,可是今日不是個方便的日子。
我平靜着自己的呼吸,冷冷地問他:“你是強盜嗎?”
他停住了,把頭擡起來,暗示的一個眼神兩個眼神,指引着我去感受,我感受到了,現在不是能停下的時候了。
他求我:“用手。”
我沉默,他沒有想起今天是什麽日子。
他求我:“我看着你……”
我沉默,他壓根不記得這幾天是什麽日子。
他只好放棄了,選了女人在身旁時最次等的答案。
“你扶我起來。”
我扶着他坐起來,轉過頭閉上眼,掩耳盜鈴裝作什麽都聽不懂,任由酒氣混合的氣味折磨着我。
終于事情結束了,我逃命似的起身逃走,只聽着身後咚的一聲響。
我轉頭看過去,這人怎麽成了傻子,坐着還能把頭磕到地上。
我聽着他小聲埋怨:“早知道你要謀殺我,我剛才就不跟你那麽客氣了。”
聽得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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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便借着機會擡頭問我:“我今晚能上床睡覺嗎?”
我氣木懷哲嗎?我不氣可我覺得我得生氣。我應該原諒木懷哲嗎?我想原諒可我覺得我不應該原諒。人這東西,無時無刻做選擇不被感性,理性和道德折磨着。
我讓我的猶豫沉默着,被他誤解成了否定。
他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衣服,走向了門外。
“我去找子珒。”
他現在這個樣子怎麽去找子珒,一路上生怕旁人看不出他剛剛幹了什麽嗎?
“你別到他面前丢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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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木懷哲的争吵是時候停止了,可是每天晚上我都錯過。
跟木懷哲的争吵有的是機會停止啊。他親自下場給我指引着方向,服軟的是他,求和的是他,我端正地坐着施舍他就好了,可我怎麽就是這麽扭曲不識趣。
我明明沒資格批判他,我也不比他好,我憑什麽用我的厭惡虐待他。以前他還要在皇上面前跪下,現在他就是這裏最尊貴的人,他憑什麽在我這裏受罪。我一邊罵他,一邊為他鳴不平,一邊我又多怕他自己想通這一點。
每天他醒來都以為我們已經和好了,可我總是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讓一切回到原點。誰能過這樣折磨的日子,于是終于他也受不了了,他反攻回來,他的棋技那麽好,我每次落子不過是堵得自己無路可走。
他拉着我跟我數旁人的罪:
“阿昌闊爾王,他上了位就變卦,我要不是留了一手就被他一箭射死了。”
我可算是知道了他受傷的真相。
“樂陽,她母親死的也早,她自己的母家有多少人饞她的清白,我救了她一命,她依舊給她的母家賣命。她是生怕跟旁人牽扯不清,為了表忠心不惜給阿昌闊爾王的住處放一把火。”
我可算知道了樂陽在夢裏跟我争辯的皇家公主的辛苦。
“顧聞暄,顧家的人是好,他們人好,你就沒看見他們家的菜裏有多少搜刮的民脂民膏。”
我可算是知道了顧聞暄為何說我們沒有資格顧影自憐。
他的罵裏居然句句在我聽來都是為這些人的辯解,即便這樣,我也還是不能理解。
“他們都髒,他們都髒你就不能幹淨嗎?”
“幹淨?我要是幹淨早死了,輪不到你在這裏指着我的鼻子罵我。”
我不知道我要求他幹淨是在要求什麽。
我是真的不知道。
“你知道一個五歲的孩子在門縫裏看着自己的母親被人按着灌毒藥是什麽感受嗎?你知道追着風筝突然被人踢到河裏是什麽感受嗎?你知道永遠不知道自己吃的哪口飯,喝得哪口……紅豆粥,會突然害死自己是什麽感受嗎?”
我不知道,他只把童年裏美好的那點零星講給我聽過,零星地只需一個晚上,講完了也沒有困意,連蠟燭都沒什麽變化。
就是我知道的那些不幹淨的,
“我白日裏四處提防太子的人,晚上從來不敢安心睡覺。聽着窗外的風吹草動,今日可能是一只鳥,明日就有可能是差點穿透我喉嚨的劍。我想打仗嗎?我去了邊關,朝廷一次糧草都沒運來過。”
我知道的那些只是零星,矯情的不值一提。
“除夕的時候,我們被圍困在崔良,餓得恨不得吃了戰壕裏的死人。你以為我想差點毀容弄得自己一身傷嗎?你以為我閑的沒事生來就喜歡步步算計嗎?”
當然不是,活得辛苦才會步步算計,我也曾經步步算計,我從沒考慮過生個兒子還是女兒,因為我的欲望遠大于它于是從不思考它而是花了大把的時間精于算計。我們都活得辛苦,可是偏偏不在一個理論體系裏,隔着近乎永遠的時空,同樣痛苦可就是無法共鳴,沒有理解只是覺得彼此是瘋子。
木懷哲到底是誰啊,他真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嗎?我到底在哪啊,我真的還活生生的活着嗎?這一切長久的,痛苦的,迷人的,上瘾的,如果是場夢呢?我撕心裂肺的愛倘若哪天睜眼只剩了泡沫呢?信任,理解,尊重,支持,陪伴,誰還會記得?兒子和女兒又該怎麽辦?
你說以前他從不把這一切講給我聽,是不是他太懂我了,知道我會聽得滿臉淚水。
“你別哭……”
他蹲到我面前,試圖給我擦去淚水,我卻打開了他的手。
“別碰我。”
溫柔被責備,木懷哲生氣地起身,氣得走向門外,走了兩步又轉身走回來,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塊帕子遞給我。
我接過帕子擦着淚水,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了看我忍不住抱怨。
“你這人真難纏。”
“你就不難纏。”我立刻怼了回去。
“我哪裏難纏,你講來聽聽。”
“你……”我看看他,欲言又止,“你……”我看看他,根本想不出他難纏的例子,“你……你讓我講來聽聽還不難纏?”
“好,我難纏,你別講了。”
他決定忍着我不講理,可是越想越氣,就伸手要奪回帕子。
“帕子還我。”
我把帕子藏到了懷裏。
“我送你的。”
“啊,你送的。”
他點了點頭,站起來,把腰帶解開扔到了我身上。
“腰帶也是你送的。”
這是要算清賬好分道揚镳嗎?
我賭氣提醒他,
“外衣。”
“對,外衣。”
他把外衣脫下來扔給我了。
當真是要分道揚镳嗎?我賭氣提醒他,
“鞋子。”
“鞋子。”
他把鞋子脫掉扔到了一旁。
我看着他随手一扔的那個潇灑樣子,這個騙子,送鞋給他的時候還說什麽好好珍惜就是破了也要放到櫃子裏好好收着。
“你扔了就別想拿回來了。”
“不拿就不拿,我不會再去成衣店買新的啊。”
他伸手跟我搶着我懷裏的外衣,我跟他扯着衣服。
“你去買新的去啊,松手。”
“我不松,有本事你就自己搶回來。”
他整日去練兵場一練就是兩三個時辰,我哪有力氣搶回來。
搶也搶不過,眼淚刷的就聚在了眼眶裏。
“別哭,沒帕子了。”
他松手,伸着衣服的袖子到我面前,我拿着他的袖口擦眼淚。
聽着他說:“你看,你離不開我還不服軟。”
“誰離不開你?”我又怼了上去。
“好好好,”他也不生氣,居然自己換了個說法,“……你看,我離不開你,你也不知道包容我。”
“誰……”
我還沒怼出聲,他就把袖子抽走了。
“別拿它擦鼻涕啊,髒死了。”
“你晚上的時候怎麽什麽都不嫌髒。”
不是什麽話都能用來怼人的,有的聽着跟調情一樣,讓人誤以為吵架結束了。
“那能一樣嗎。”
我沉默着,當真讓他以為吵架結束了,他伸手碰了碰我的胳膊。
“幹嘛?”
“你哭得跟知府家的孩子一樣難看。”
吵架結束了,把他的情商也帶走了。我想着知府家下人一致對知府家的孩子是好撒潑不講理的評價,生氣地瞪着他。
“別看我,你醜死了。”
他當真是越來越不會說話,我轉過頭,過了一會兒,他又碰了碰我。
“又幹嘛?”
“十五那日,對不起。”
十五那日,那個不方便的日子,他錯在不該在那一天情不自禁嗎?
“你又沒做錯什麽。”
“嗯。”
他今天當真是說不對一句話啊。
“你還真當自己沒有錯?”
“對不起。”
“你又沒做錯什麽。”
“唉,怎麽說都是錯。”
他伸着袖子要給我擦鼻涕。
“不髒了?”
“晚上了。”
我看着窗外,又是一天過去了,我們又從晚飯吵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