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顧聞暄拿着一疊文書回家了。他把文書扔到桌子上,嘆氣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看樣子顧大人今天又受了一天的氣。
吉月想要出去吩咐其他人準備晚飯,我握着她的手又揩了一次油,“小娘子,要是沒了你,我可該怎麽活啊。”然後放她離開了。
顧聞暄看着我,一臉的嫌棄:“真該讓去落鳳堂的公子哥都好好學學你這副風流下流樣子,他們可比你正經多了。”
去妓院的公子哥,他們的問題是過于正經嗎?
“他們有我讨姑娘喜歡嗎?他們有我貌美如花嗎?”
看我得意的樣子,顧聞暄選擇無話可說。
“唉,該拿你怎麽辦啊。”
于是他接着喝他的茶,我接着苦惱我的禮物。其實我也仔細考慮過,皇後應該什麽都不缺,所以送禮就是送個心意,貴重的那種心意……想着想着,我忍不住咬着指甲嘆了聲氣,“唉。”我跟皇後,人生地不熟的,面都沒見過,哪來的情意。
聽着我嘆氣,顧聞暄給我支招:“你要是實在想不出來,我寫副字應付過去得了。”
“好啊,”我轉頭像得了救命草一樣問他,“你想寫什麽?永葆青春,天生麗質,洪福齊天,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不知是不是我熱切的眼神給了他太大負擔,他又伸手拿起了茶杯抿了一口茶,“我還有案子要查。”委婉地後悔了他剛才的提議。
說到顧聞暄的案子,他最近正在查一個發生在賭坊後院的命案,死者是隔壁做生意的一個老板娘。
我像往常一樣和他聊到:“你案子查的怎麽樣?”
他看了我一眼,随口說道:“你家皇兄抓到了三個兇手,人人認罪伏法。”
這……“還有這種事?”有競争精神是好事,也不用坐牢都積極進取吧。
我看着顧聞暄,他解釋道:“後來我一查,發現都是屈打成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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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木二皇子查的案子嘛,不稀奇,不過……“不過裏面會不會真的有兇手啊?”
說到這,顧聞暄氣得拍了一下桌子:“所以現在,放也不是,查起來也更麻煩。”
茶杯都被吓得一抖,我趕緊走過去,拿過他的手心疼地吹了吹,像吉月勸我認命一樣的勸他認命:“唉,你命裏有他這一劫。”
他把我拉到懷裏,把頭墊到我的肩膀上,手上玩着我的戒指,嘴裏抱怨着:“你說這人六部為什麽偏偏就選了來刑部歷練?”
誰知道呢,可能他想拉攏刑部的勢力吧。
“你兩年前也心血來潮選了刑部,這都是緣分。”
“孽緣,孽緣啊!”
隔着兩面牆都阻擋不住顧大人的哀嚎。
顧聞暄和木二皇子的孽緣還在糾纏着,我跟皇後的孽緣藕斷還絲連。皇後的五十大壽剛剛過去沒幾天,然後她又心血來潮準備了一個賞月大會,我真擔心六月份就賞月,中秋時節她要是想辦宴會了該怎麽辦。有了比較,我對我的痛苦坦然接受了,畢竟這個宴會用不着準備禮物,哦,皇後大壽的禮物最後我決定送了她一個刻着顧聞暄親筆題字的玉雕草草了事。
這個賞月大會的消息,顧聞暄告訴我的那天本來是特別美好的一天,我和吉月花了一整天的時間畫了一副她的肖像畫。具體是我畫的,吉月就只是坐在那裏,坐在那裏滿腹抱怨。
我實在不懂為什麽她要抱怨,她只是坐在那裏,一邊做雕像一邊和我聊天,誰的姑娘還會做這麽輕松的工作。但是這個姑娘雖然抱怨也還有良心,傍晚畫作完工的時候,她走過來大肆誇贊了我一番,還說會把那幅畫挂在她的房間裏好好供奉。不得不說,在一個信鬼神的時代裏,遇到一個信仰自己的人是多麽令人振奮的消息啊……我當然知道我畫的很差,但是我就是喜歡無腦吹捧我的人。
總之,那天被吉月閉着眼吹捧了一番,不是藝術手法,吉月誇我的時候确實是閉着眼的,我的心情本來特別好,結果顧聞暄就趁着那個歡樂的勁頭告訴了我皇後娘娘準備六月十六舉辦一個賞月大會的消息,我笑着的臉就僵在臉上,悲傷地倒在了窄榻上。
“孽緣,孽緣啊!”
顧聞暄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你命裏有皇後娘娘這一劫。”
我看向他,不得不說:“風水輪流轉啊。”
他側躺到我的身邊,手撐着腦袋,另一只手擺弄着我的腰帶,輕聲安撫道:“哪有那麽痛苦,不就是聽曲兒喝酒。”
酒品不好的人自己當然不知道別人有多麽痛苦。
“你這次不準喝酒。”
“皇後要求的呢?”
“只此一個例外。”
“尚書大人敬酒呢?”
“勉強也算一個。”
“旁的大人敬酒呢?”
“你!”
他就是非要喝酒。酒這個東西,真是個妓子。你總聽着旁人說喝酒快樂,也心癢癢想去試一試,試了一次覺得難喝的很,可是只有酒讓人暈乎乎的,然後以為那就是快樂,還想去試試。試着試着,上瘾了,得過好久你才能意識到,不是你想喝酒,是酒勾引你。你以為你魅力無比,人家一早醒來就等着伸手問你要銀子,後悔也晚了,已經染上一身病。
顧聞暄倒是平日裏不喝酒,可是宴會少不了應酬,他被別人灌醉,遭罪的還是……
“疼嗎?”
他的手指伸進我的衣領,摩擦着我的脖子。
“嗯。”
我也沒做思考,就想要他的愧疚。
“對不起。”
他輕聲如絲,聲音蠱人的像個久經沙場的騙子。
“道歉有什麽用。”
讓人好大的努力才不被迷惑。
“我忍不住嘛。”
更上一層樓,讓人抵擋不住,怕放棄抵抗都不敢看他。
“真的疼嗎?”
“呃……”
其實也沒什麽,床上生活的幸福全靠分寸,顧聞暄做事很有分寸。
距離皇後娘娘精心籌劃的賞月大會還有兩天的時候,我在房間裏挑選赴宴的衣服,顧聞暄和吉月在一旁做參謀。我每次拿起一件衣服,顧聞暄都誇贊好看,試了五六件衣服以後,我就知道他只是在敷衍我,于是我只能靠着吉月的意見來選衣服。
大概又過了半個時辰,我穿着一身深紅色繡牡丹的長裙在房間裏用心地向他們展示,甚至還在原地轉了個圈。在兩個人的稱贊聲中,我選了那身衣服,忽略了顧聞暄用眼神威脅吉月的過程。
那天窗外一束陽光透過半開的窗葉照進房間裏,在顧聞暄的腳邊形成了一小塊光斑,窗沿上有一個小巧的水墨畫一樣的小鳥停留一瞬又立刻飛走。
顧聞暄也像一只小鳥一樣,要趕着及時去刑部工作。他拿出一天中僅有的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陪我挑裙子,他答應我的時候我有多麽的高興,我換裙子的時候有多麽的興致盎然,他離開時候我就有多麽的興致缺缺,以至于忘記了還要挑搭配衣服的首飾。你知道,關于那個男人的生活裏有很多東西以及女人,而女人的生活裏只有男人的說法,以前我每次聽着身旁的男人提起都要在心裏翻一次白眼。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那句話要結合時代背景去看。一個封建理論體系裏的女人,她的生活被客觀塑造地的确只剩了男人。
直到兩天後的下午,我才想起來搭配首飾這回事。我坐在銅鏡前,拿着一個鑲着紫色寶石的簪子和一個金絲簪子,結果突然發現自己也喪失了選簪子的能力。真不敢相信我花了二十多年時間從一個什麽都要依賴他人的嬰兒終于變成了一個能夠獨立生活的人,跟吉月一起生活兩個月居然又變成了一個成年廢物。
“吉月!”
我轉頭喊道,結果發現房間裏空無一人。
一個正在外面掃地的人把頭探進門來告訴我:“主子,吉月正在下房裏收拾東西。”
“知道了。”
我等了一會兒,窗外刷刷的掃地聲惹人心煩,于是我決定拿着兩個簪子趕緊去找吉月解決這個首飾的問題。
昨夜刮了一陣大風,半夜的時候甚至有不知道什麽東西砰的砸到窗上。等一會兒我跟顧聞暄就要去別人家裏看月亮,可是自家的後花園現在卻有些狼狽。
我走在路上,每一個正在清掃的人遇到我都要停下來行禮。每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我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有點像我的工作剛剛有起色的時候每夜每夜的輾轉反側。我知道沒有一瓶500毫升的水值500塊錢,我每夜躺在床上,知道我沒有變得更好,只是我的價格标簽從一個合格品的換成了奢侈品的。這樣的感覺有時候還會讓人失眠。有一個晚上,顧聞暄的胳膊壓在我的肚子上,我聽着窗外某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