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鹬蚌相争
官船順着江水一路逆流而上中途不歇息直達牡州,官船道牡州時正是蕭辭一行人抵達牡州的第二日。
這日整個牡州都安靜了許多,牡州知州一大早便到了渡口等候。陸迎南穿着紫色的官服雙手扶着欄杆,站在夾板上遠眺。
牡州知州孫成高高瘦瘦,臉也偏長,雙眼上挑,笑起來便是一股奸臣模樣,也是由着這個原因,早年他空有滿腔抱負卻始終止步于此,頗為遺憾。
孫成在陸迎南下船的一瞬間便迎了上去,雖說他也不知為何位高權重的左丞會親自來監管漕運,但既然來了就得好好待着,免得被抓了把柄。
孫成恭恭敬敬行禮:“牡州知州孫成見過左丞。”
陸迎南笑着将人扶起:“孫大人不必多禮,當年一別再次相見孫大人竟已是知州。”
孫成眼裏滿是驚訝:“陸丞還記得晚輩?”他是先皇在位時最後一屆的科舉考生,當時省試由左丞監考,随後便被派往地方一晃便是十年,沒想陸丞竟還記得自己。
陸迎南看着孫成的不知所措,哈哈大笑兩聲拍了拍孫成的肩膀道:“老夫記性好着呢!”言罷負手朝城門走去,孫成使勁一拍腦袋趕忙追上,在一旁引路介紹着牡州城。
“陸丞,這是牡州的居住區,再往裏走是官府……”
街道兩旁站着不少的官兵,街上的商販們都沒有出攤。百姓們知曉朝左丞要來後,便早早就收拾好了不少自己的好東西,想着送給左丞,只是這會兒被官兵攔在外圍別說送東西了,連看都看不清!
陸迎南見後眉頭微蹙,和善卻帶着不容拒絕的意味打斷孫成的話語:“孫大人無需如此大的陣仗,老夫還想跟百姓們拉拉家常呢。”
孫成立馬反應過來叫來副手撤了人馬,陸迎南這才滿意,走上前一邊與百姓閑聊一邊朝知州府走去。
蕭辭一行人所在的旅店就在主街道旁邊,位于居住區與行政區的交界地帶。蕭辭坐在房內開着窗子,聽着街道上的喧鬧聲。宋謹修從後将外袍披在他身上,順勢将人圈入懷中,一手輕輕按着蕭辭的腰,臉上還帶着迷糊慵懶開口:“怎不多睡會?可有不舒服之處?”
宋謹修按着按着就變了味,蕭辭無奈捉住宋謹修到處點火的手道:“左丞到了,別鬧,明日還要去雲瑤山。”與平日清冷的聲線不同,現下他的聲音微啞帶着不自知的撩人。
“嗯。”宋謹修應了聲,絲毫不管蕭辭說了些什麽,手上動作不停。“時辰還早,再睡會兒?”宋謹修喃喃低語,不斷引誘着自己的獵物。
屋內傳來暧昧的人聲和座椅移動之聲掩蓋住了遠去的喧鬧,日光透過紙軒窗灑在交纏的兩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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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辭視線模糊,一手拉着宋謹修的外袍,一手抓着身下的桌沿,迷迷糊糊想着:這層樓好似還有間空寝房?
雲奕晗早早便下樓去了他們租下的包間,邊吃邊等着蕭辭二人,卻久久不見人影,有些擔心詢問一旁的鋒一。鋒一淡定的拿起肉包回道:在忙。
廖安白聽後搖頭,看着雲奕晗與貼着他入座的段羽狠狠的嘆息了幾聲,看着淮安方向無語凝噎。
雲奕晗:……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待蕭辭二人收拾好午時已過,雲奕晗拉着段羽和廖安白上街。雲奕晗經過昨日與段羽的單獨相處,一個人裝傻不知、一個只字不提,這會兒兩人之間算是回到了以前的相處模式。
只是可憐了廖安白,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還要在一旁看着兩個晚輩遲遲不捅破那層紙,看得他焦心無比。
廖安白也是愛酒之人,雲奕晗帶着廖安白去了昨日他打聽到酒館,入鄉随俗,三人要了幾壇酒後便坐在大堂裏就着獨具風味的酒碗細細品嘗着美酒。
突然本無多少人的酒館突然熱鬧起來,掌櫃滿臉是笑,親自跑到門口迎接來人。
廖安白就見一體型中等,約莫有四十餘歲,臉上有些許皺紋是歲月的贈禮,骨子裏透露出的氣度,讓人看一眼便只此乃在不可招惹的大人物。
中年人笑着向掌櫃的回禮,擡步踏入酒館一邊道:“孫大人可說掌櫃這歸鄉酒館乃牡州一絕,今日老夫便來長長見識,還望掌櫃的多多擔待。”
掌櫃的常年在酒坊內待着,兩邊臉頰待着不自然的紅暈,身材也圓滾滾的,笑起來憨厚老實,抄着一口牡州方言道:“大人光臨小店已是小店的福分,大人想來小店随時歡迎。”
雲奕晗聞聲側首久見着左丞正笑眯眯的四處看,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雲奕晗心裏“咯噔”一下立馬轉回身。
陸迎南面上不顯眼裏的驚訝倒不是作假,他多看了雲奕晗三人幾眼,對上段羽的視線,兩人點頭示意便各自收回視線。
陸迎南跟着掌櫃去二樓雅間入座,雲奕晗用餘光瞟着陸迎南被人簇擁着遠去的背影。
一旁眼見全局的廖安白,眼裏藏着算計嘴上打趣道:“人都走原來,奕晗怎還緊追着不放?”
雲奕晗默默送了他一個白眼,開口催促二人:“該回了,走吧。”
廖安白見人不上勾,不高興的撇撇嘴,将碗裏的酒全喝光後道:“你們不說我也知道,左丞陸迎南嘛。”
雲奕晗才懶得跟他廢話,自然而然拉起段羽的手,另一手提着酒壇子朝門外走去。
段羽跟在後面,難得心情好給了廖安白今日第一個笑容道:“你可真厲害。”
廖安白十分無語,自覺掉面子跟在兩人後面自言自語:“啧,小兔崽子,不知好歹!”
雲奕晗三人穿過熱鬧的街區,很快便回到了旅店,雲奕晗上了三樓确保蕭辭二人已經“忙”完後,推門而入将美酒到外室的桌上。只是,這桌子之前好像不是在這的?
蕭辭坐在主位上,不論肉體上多酸痛他都保持着規規矩矩的坐姿,面上一本正經,宋謹修在一旁忙前忙後的。
蕭辭平靜的端起宋謹修給他倒的茶水看向三人:“何事?”
雲奕晗手不自覺扯了扯自己的衣袖道:“我們去酒館,遇見左丞了。”雖說他知曉阿辭不會怪他,但是還是有些許的自責,若不是自己非要拉着兩人去酒館指不定也不會遇着。
蕭辭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雲奕晗的眼睛安慰道:“牡州城也不大,早晚是要遇着的。再者,左丞知進退,無礙。”
雲奕晗忽然反應過來,是啊,方才在酒館遇着,左丞也當沒見着并沒有暴露幾人的身份。雲奕晗一路提着的心總算是放下了,默默舒了口氣。
廖安白對着左丞有些許的印象,蕭瑜寄來的書信裏曾經提起過陸迎南,是個狠角色。現下看蕭辭這個态度,自己顯然是不能貿然動手的。啧,這個對手可真難搞,廖安白如是想到。
夜晚的牡州沒有淮安那般熱鬧,沒有夜市街上的小商鋪都早早收拾回家了。街上石板還殘留着白日裏的暑氣,月牙挂在天際,朦胧的月光灑在石板上,道路一時也變得不真實。
旅店四樓蕭辭打開窗門,夜風吹拂着他的青絲,宋謹修坐在他的身旁神色溫柔同他一同賞月。下午,蕭辭幾人決定明日便去探探雲瑤山時,順道借着風雪門的名義拜訪一下周邊的小門派。
突然想起一陣敲門聲,鋒一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主人,陸大人求見。”
該來的總算來了,蕭辭有一種石頭終于落地之感,拿開環在自己腰上的雙手,一本正經道:“見。”
陸迎南換了身常服,恭恭敬敬行禮:“臣,陸迎南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辭親自走上前将跪在地上的陸迎南扶起:“左丞辛苦。”
陸迎南知曉蕭辭說的是離京來監管漕運一事,弓着腰答:“為國效力理應如此。”
蕭辭颔首回身走向木桌旁,陸迎南着才有機會朝宋謹修行禮。
蕭辭示意兩人都坐,問道:“淮安近來可都好?”
陸迎南寫過宋謹修遞來的茶水,措辭片刻:“回陛下,一切安好。只是……”陸迎南說到這便不在言語,觀察着蕭辭的臉色。
蕭辭略微皺眉道:“左丞但說無妨。”
陸迎南糾結了片刻繼續說:“只是,寧王殿下近日舉動似乎有些許反常。”見蕭辭不語,陸迎南繼續道:“寧王殿下不僅調遣部下歸京,還收歸了吏部對官員的考核任用之權。”
蕭辭垂眼飲茶,看不出喜怒。就在陸迎南以為蕭辭會放任之時,蕭辭突然問:“左丞以為如何?”
陸迎南快速在內心盤算着,一邊起身恭敬答道:“臣以為,寧王殿下畢竟是殿下的血親,只需稍加束縛便可。”
廖安白挂在窗下,聽到這句話冷哼了一聲。直到蕭辭打發走陸迎南,廖安白也沒聽着蕭辭的回複,壓下慢肚子的疑慮。
他使着輕功快速回房,提筆寫完書信後再次僞裝來到城東,确保無人跟蹤後将書信交給一直在暗中遠遠跟着的手下道:“速去。”
屋內宋謹修感受不到廖安白的氣息後,問蕭辭:“阿辭怎看?”
蕭辭疲憊的靠着宋謹修,把玩着宋謹修寬闊的的手掌,感受着手指下跳動的脈搏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