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這是被啃了?
001.
院裏的草白莫儒花了十幾天的時間好不容易才總算是給清理幹淨, 不過這個院子也被他挖得坑坑窪窪的了。
草拔幹淨過後白學名就把院子接了過去,他先把院子給鏟平了, 又給院子角落松了土,種了些不知名的東西。
傍晚時分,白學名在院子中忙得不可開交, 白莫儒則是在另外一邊活動手腳,準備出去走走。
之前在白家每天好吃好喝的養着, 他的身體已經好了不少,雖說還是虛, 但這半個月來他是一次病都沒生,精神頭也不錯。
他在那之後也有意的開始鍛煉起來, 每天傍晚和早上天氣不熱的時候都會定時出去走走。
雖然這打娘胎帶來的體虛沒有辦法立刻治好, 但他相信堅持個幾年時間,總歸能夠像個常人一樣生活。
“你要出去?”白學名放下鋤頭在一旁喘氣的時候,見自己的弟弟在旁邊扭着身體, 眼中不由多出幾分寵溺。
住進這院子的半個月時間,在白學名看來是他人生當中最幸福的一段時間。
有着屬于自己的院子,娘親和弟弟又都在身邊, 娘親不用每天被欺負, 弟弟身體也好了許多不用天天吃藥, 雖說要打理院子是辛苦些, 可無論多辛苦在他看來都覺得值得。
“多穿件衣服。”白學名說道。
如今雖已是盛夏,可傍晚時風有些涼。
白莫儒點了點頭,回房再穿了一件衣服之後, 這才出門。
出了院門,腳下便是一條青石板路,沿着這條路往右走,走出将近兩百米的樣子,再拐過一個彎便能夠到達一條熱鬧的街道。
這條街道是鎮子上唯二的兩條街道中一條較小的,平日裏逢雙數便會開集。
青石板路的街道不算寬,一條路通下去大概兩三百米的樣子,路旁都是些店家或者小攤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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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趕集的賣家大多都是些附近的農戶或者山裏的獵戶、漁戶,賣些小菜或者魚肉,鎮上的人則會趁着這個時機買些菜,所以逢趕集的日子也算熱鬧。
白莫儒喜歡這條街道,每次外出散步都會從這街道上走過,每次速度不快,是一邊慢慢的向着前方走去一邊注意着身旁那些小攤販。
看着他們是怎樣吆喝,學着他們是怎樣賣東西,也聽着他們口中帶着方言味道的一些新鮮事。
他對這個世界了解太少,以前雖說沒過上幾天好日子但卻被劉如他們像個少爺似的保護得太過,在此之前,他連街道上青菜蘿蔔幾文錢一斤都不知道。
白莫儒順着街道走到盡頭又繞向遠處,直到太陽快要下山時,他才折回來往回走去。
回到家時,劉如正端着東西向着客廳走,見到白莫儒她連忙招手,“快來吃飯。”
坐上桌,白莫儒看着碗中那黃黃白白的地瓜粥後,卻是忍不住的心生無奈。
雖說他們現在已經有些錢了,但是劉如和白學名兩個人還是那節儉的性格,倒也沒到那種摳門的地步,不過平日裏一直是能省就省。
就拿這吃食來說,自從他們住進這院子之後,差不多就頓頓沒離開過地瓜這東西。
集市上地瓜便宜,比起大米來便宜了不止一倍,幾文錢能買好多,所以劉如就買了很多放在家裏,今天地瓜煮粥明天粥煮地瓜的。
盛飯的時候呢,劉如先是撈了米給他裝着,然後再撈了地瓜摻着米給白學名,最後才是她自己,這都已經是這麽些年來養成的習慣。這件事他說了無數次劉如都不改,偏偏白學名還不争,說多了兩人還和他急。
天天吃粥也就算了,這菜也是只有青菜,看着菜碗裏那飄着兩朵油花的青菜,白莫儒拿着筷子戳了戳碗中的地瓜,沒什麽胃口。
他倒也不是想過多奢華的日子,不過這每天清湯寡水的,他着實已經有些受不了。
之前有一次白莫儒提過想吃些別的東西,然後第二天他起床一看,喝!這粥裏果然沒地瓜了。
粥裏飄着幾根青菜,這次是青菜粥,地瓜呢?
地瓜被劉如做成了糖瓜,擱桌子上放着做菜呢!
那之後白莫儒就明白了,這地瓜沒吃完之前,他是甭想吃其它東西了。
白莫儒看了一眼旁邊吃的津津有味的白學名,實在有些想不通白學名怎麽吃這些東西,都能給吃成這人高馬大健壯如牛的模樣。
他倒不會去琢磨要怎樣把放在白學名和劉如那裏的錢給要出來用,他只是開始琢磨該怎樣改變這清苦的日子。
錢放着是不會自己生仔的,更加不可能靠省就變多,想要讓日子好過些終歸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想辦法賺錢。
他這賣點心的事情,得提上行程了。
打定主意白莫儒放下筷子,他正準備對劉如和白學名說這件事情,旁邊的白學名卻開了口。
白學名說道:“娘,我準備明天就去碼頭那邊銷假,回去上工。”
之前那些事情發生後白學名擔心家裏,所以去碼頭告了長假。
如今家裏的事情已經穩定下來,院子他也已經收拾好了,總不能再這樣繼續玩下去。
劉如點了點頭,叮囑讓他小心些.
此時見兩人有商有量的說着,白莫儒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他回頭看向白學名道:“你晚些去上工,明天和娘去扯些布先做兩身衣服吧!”
聽到白莫儒突然的話,白學名和劉如兩人都朝着他看了過來。
“新衣裳?”白學名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衣服雖然有些舊但還能穿,“我有衣服穿,不用做新的,再說現在又不是過年。”
之前林雪翠去他們那個院子砸東西時,是使了心眼讓人把他們不多的衣服也撕得差不多,如今幾人也就身上這衣服再加套換洗的。
被白莫儒這麽一說,劉如倒是惦記起白莫儒來,“是衣服不夠穿了嗎?娘明天扯了布再給你做身新的。”
聞言白莫儒連忙搖頭,這劉如對他實在太寵。
白莫儒看向一旁的白學名,神色認真而不容拒絕地說道:“不是夠不夠穿的問題,哥難道你忘了那王家嫂子在給你說親的事情了?”
白學名現在剩下的這兩套衣服雖說并沒有破得到處都是補丁,可是看着就知道穿了有些年頭了。
再加上又不是特別好的料子,雖然洗得幹幹淨淨,但平日裏看着總有些皺巴。
“到時候如果說成了,要見面了,你總不能還穿成這樣去吧?”白莫儒道,“這樣失了禮數,說不定人家本來覺得這門親事還行,都會因為覺得我們不夠重視而回絕了。”
白莫儒知道這兩人如果他話不說重一些,是不會聽他的話給自己做兩身好衣服的,所以索性說得嚴重些。
對白學名說完他又回頭看向劉如,“娘你也是,做兩三套新衣服出來,到時候見新媳婦也好留個好印象。”
白莫儒這話說得在理,又正好戳到劉如心坎裏,她當即琢磨着是該做兩套新的出來,到時候好見未來的親家。
想通了這些,劉如又回頭看向臉頰有些紅撲撲的白學名,讓他明天跟着去扯布做衣服。
002.
這邊,小院兒裏是圍着一些細碎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而遠在千裏之外的另一邊,初五最近卻是清閑得難受。
自打那日從白府離開後,他們家那本就性格冷清又疏離的少爺就變得更加冷清了,回來的一路上他就沒說過一句話。
雖然他原本就是這樣的性子,但初五卻知道他們家少爺是心裏難受。
到了善府,他去大院那邊看了老爺和太老爺後就沉默地回了自己那個單獨隔開的院子,到現在都十幾天了也沒出過一次門。
初五一直在旁邊守着,這幾天來他和他們家少爺說了不少話,可就沒得到兩句回應。
看着他們家少爺飯不想茶不思的樣子,初五心裏可難受了,但也有些奇怪……
他雖然也喜歡那白公子,可沒他們家少爺這麽喜歡,他們家少爺是喜歡到整天整天的拿着之前那張被揉花了的畫一看就是一下午。
那畫一直被他們家少爺随身攜帶着,有一次他看見他把紙鋪在桌上小心翼翼的想捋平皺褶時,提了一句這畫都快揉爛了讓少爺重新畫一張。
結果那之後他就再沒見到那張畫了,不是他們家少爺扔了,而是他們家少爺藏起來自己偷偷看,不高興給他看了。
初五正趴在門邊偷看書房裏望着那張畫發呆的善玉成,走廊盡頭卻跑來一個人。
那人有着一頭花白的頭發,臉上已滿是皺褶,但他神态間卻如同孩童一般,向着這邊跑來時還一邊跑一邊回頭看向身後追着他那些人哈哈大笑。
初五見了連忙迎上去,并大聲叫道:“太老爺,你怎麽來了。”
他聲音大,夠給在書房中發呆的善玉成提醒,好讓他快些把那畫收起來免得不小心就被太老爺給撕掉了。
片刻後,初五扶着那如同頑童般的老人進書房時,屋中的善玉成果然已經收起了那畫。
“啊哈,找到你了!”被初五攙扶着的老人猛地撲上前去一把就拉住了善玉成。
善玉成像是已經習慣了一般,他看向抱着自己的老人,眼中的冰冷溫和了幾分,“爺爺你怎麽又不穿鞋子就亂跑?”
說話間,門外追過來的幾個下人已跑進屋。
這些人有人拿着衣服有人拿着鞋,他們顯然已經追着老人跑了許遠,進屋後都有些氣喘。
老人被他們追到,有些不高興了。
他往旁邊一躲,躲到了善玉成身後,不願意配合那些人穿衣服穿鞋子。
善玉成并不奇怪,他熟練地接過了衣服轉身披在了那老人的肩膀上,嘴上也說道:“擡手。”
那老人在別人面前是頑童般的頑劣,一點不聽話,可唯獨在善玉成面前是讓幹嘛就幹嘛,乖得很。
片刻後,善玉成把那衣服鞋子都給老人穿好。
那老人被穿好衣服後,有些不舒服地扯了扯,直把衣服扯得有些淩亂了這才罷手。
“吃飯了嗎?”善玉成冷清的聲音響起。
在他身後的那些下人聞言連忙開口說道:“太老爺起床後就一直在跑,還沒來得及吃。”
“去端過來。”
“是。”下人應了話,連忙下去。
善玉成扶着那老人讓他坐下,又重新給他整理好了衣服。
那老人卻是有些不高興地瞪着善玉成,“你怎麽都不來找我玩?”
“我忘了。”面對老人這如同孩童一般的性格,善玉成話不由也多了幾句。
那老人立刻就更加不開心了,他眉頭皺着,“你怎麽連這麽重要的事情都忘了,我還給你留了好玩的東西,現在不給你了。”
“好。”善玉成道。
老人不滿地別過頭去不理善玉成,但不過片刻時間,他又回過頭來主動和善玉成說話了,“我跟你說可好玩了,還會唱歌,你爹要我都不給他。”
這頭發花白的老人便是善天澤,善玉成的爺爺,他如今這樣也有些年頭了,府中衆人都已經習慣。
初五聞言連忙接過話題繼續說道:“太老爺,是什麽東西啊?”
“不告訴你!”
“告訴我嘛!”初五笑道。
善天澤如今這性格就如同七、八歲的孩子,跟着伺候他需要些耐心。
看着面前的善天澤,善玉成腦海中卻浮現出了另外一張因為生病而顯得白皙的臉。
那日他走時本想去和白莫儒告辭的,但他娘聽說那白家的夫人和小姐大打出手後便說家事不能參合,不讓他去,也不知道如今他怎麽樣了。
之前街上的院子的房契他已經悄悄的讓初五給了白學名,如今他們應該已經搬到鎮上去住了吧?
善玉成想到鎮子上那院子,便想到了之前的事情,臉上不由泛出幾分酡紅,琥珀色的眸子中有流光閃爍。
也不知道那屋子白莫儒是不是還給他留着……
他還要回去住呢!
只是想到這,善玉成琥珀色地眸子中不由泛出幾分苦澀。
他娘說的那番話不是沒有道理,他也确實不希望白莫儒受到傷害,如果白莫儒因為他的原因出了事,那他恐怕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想到這種可能性,善玉成心中便傳來一股錐心之痛,那瞬間他只覺得連呼吸都變得痛苦。
另一邊,初五見善玉成又開始走神,神色間有猶豫一閃而過。
夫人之前走的時候特意讓他盯着少爺,說是不能讓少爺離開府裏。
“少爺,飯菜送來了。”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下人說話的聲音。
那人端着飯站在門口卻沒有進來的意思,初五見狀擡眼瞪了那人一眼,這才上前去把飯菜接了端了進來。
在善府中,善玉成不與其他人住在一起,而是單獨居住在一個大院子之中,那裏有山有水卻唯獨沒幾個下人。
之前本來是有的,後來有幾個下人在院子裏出了事後,那院子下人們就都不願意去了。
夫人不願意看着那些人在少爺面前戰戰兢兢的模樣,就索性遣退了那些人,只讓那些人每天定時進來收拾院子和送飯菜。
可偏偏善天澤就喜歡往這裏跑,所以善天澤身邊的這些人也不得不硬着頭皮跟着來。
初五把東西放到善玉成面前後,又瞪了一眼站在門外的那些人。
善玉成卻是對這些已經習以為常,他并不在意,接了碗筷後便盛了粥遞給對面的善天澤。
善天澤雖然性格如同小孩,可心思卻依舊敏/感,見善玉成有心事,他安靜了許多。
初五卻是見不得自己家少爺這模樣,他猶猶豫豫磨磨蹭蹭地開了口,“少爺要是還想去見那白公子,不然我去和夫人說說?”
善玉成聽見那三個字,瞬間回過神來,他看了一眼初五,心中卻是越加的難受起來。
“也不知道那白公子現在怎麽樣了……”初五嘀咕,“本來身體就不好,現在又落了水,萬一要是感染了風寒怎麽辦。”
“你說什麽!”善玉成猛地站了起來,吓了旁邊的善天澤和初五一跳。
特別是初五,被善玉成瞪着的他有些頭皮發麻。
“你說他落了水,是怎麽回事?”善玉成問道。他眼神已森冷,猶如帶着寒光。
被吓了一跳的初五節節巴巴地說道:“我們走的時候,我無意中聽白家的下人說那白公子好像從橋上摔了下去,落了水……”
聽着初五這話,善玉成一顆心如同被人拽在手中揉捏般疼痛,他還以為他走了就沒事,難道還是害了白莫儒?
善玉成失魂落魄的跌坐在了凳子上,那琥珀色的眸覺中已帶了幾分死氣,他原本還計算着再過兩個月便去找他,他還以為只要時間隔得稍久些就一定不會出事的。
“少、少爺……”
“為什麽之前不告訴我?”善玉成心如死灰,就連嘴唇都變得有些慘白。
“是、是夫人讓我不要跟你說的。”初五不安地看着臉色大變的善玉成,“我想着現在我們已經回來了,所以沒關系了,就告訴少爺你了。”
善玉成聞言看了初五一眼,不同于平時的他,此刻的善玉成仿佛真的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
那空蕩蕩的眼神看得初五是一陣頭皮發麻,他不由慌亂起來,“少爺?”
善玉成雙手緊握成拳,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無數針紮着一般巨痛難忍。
他呼吸變得急促,冷汗從額頭冒出,他不敢去想現在白莫儒究竟是好是壞,可他又無法制止自己不去想。
他爺爺善天澤因為他變得瘋瘋癫癫,他父親善浩因為他而瘸着腿,如今又是白莫儒……
若白莫儒真的也因為他而出了事……
善玉成呼吸一滞,他再次猛地站起身來,這次他轉身快步便向着門外走去。
初五見狀擡腳就想追上去,可他還沒跑出一步就突地被人抱住。
善天澤撲到了初五的身上,他一邊用力摟住初五不讓他逃跑一邊開心的沖着善玉成的方向叫道:“快跑,快跑……”
“少爺!”初五大叫,他努力地掙紮着試圖逃脫,可善天澤無賴似的手腳并用,他根本沒辦法掙脫,“太老爺你快放開我。”
就這麽會兒功夫,善玉成卻是已經消失不見。初五見狀頓時急了,這要是讓夫人知道少爺他跑出去了,肯定是要生氣的。
003.
白家,小院兒裏。
自那天白莫儒提了後,劉如便領着白學名在鎮上跑動起來。
先是扯了布專門找了人量了尺寸定了衣服,後又特意給白學名買了新鞋,她自己也如同白莫儒說的定了兩套。末了,還不忘給白莫儒也定了。
劉如也會女紅,但手藝一般,這次為了讓新衣服看上去更好些,她思來想去猶豫了兩天後決定花些錢讓別人給做。
衣服才定下兩天,王家嫂子那邊就來了信,說是下月初讓去一趟,有個姑娘不錯。
劉如一聽,頓時高興得不行,忙得也更歡了。
那邊劉如忙得團團轉,這邊白莫儒也忙得不行。
白莫儒找了鎮上的木工,定做了個有些像是櫃子一樣的小背箱,箱子的上層可以向兩旁拉開,展開後就是托臺,下層則是一層層的櫃子。
箱子的最下方四個腳按他的意思做得比一般的箱子要長兩寸。這樣放在地上時箱子便可以離地,不沾染灰塵。
箱子不大,他自己也能背得起來。
拿到背箱之後,白莫儒便做了些點心在街上選了個角落開始了賣點心的活計。
他之前的計劃本是準備等搬出來之後便在街上找個店鋪,但找店鋪的事是沒辦法說找到就找到的,得慢慢找急不來,若是沒有合适的位置他也寧願多等等。
而這段時間他也有很多其它事情可做,例如弄清楚這鎮上的人的口味。
糕點雖然材料差不多,多是以面粉或米粉、糖、油脂、蛋這些為主要原料,然後再加輔料再經蒸、烤、炸、炒等方式加工制成,但是味道、口感、種類卻是有很多種的。
味道上,酸甜苦辣的都有。口感上也是有軟有硬有酥有脆等。
種類就更多了,大的種類來說除去油酥類、混糖類、漿皮類、蒸糕類、酥皮類也還有好多其它的。
這麽多不同的味道、種類與口感,他總歸要有個主要的突破方向。
別的不說,就他所知這南北間的口味就差很多,他總不能在飲食清淡的地方賣味重的點心,他倒不是不信任自己的手藝,只是萬一弄巧成拙怎麽辦?
打定主意後,白莫儒便背着自己那個小背箱,開始做起了各種嘗試。
除去最開始那丸子外,白莫儒還添加了三種點心,甜的綠豆糕,香的桂花糕,特色的八寶油糕,三種點心味道各不相同,各有優點。
綠豆糕除去一份特意擺出來看的被他放在了一個幹淨的白碟子裏,其餘的都被他用油紙包成了三指寬的長條形,然後用細小的繩子捆綁起來,這樣既幹淨又不容易散。
桂花糕和八寶油糕則是單獨用籃子裝了起來,有人買的時候再用油紙包好。
丸子因為賣相乖巧,白莫儒特意選了淺口碟子,小碗小碗的裝着賣,看着是怎麽看怎麽喜人。
價錢上白莫儒還是傳承了之前的丸子,要比市面上的稍高一些,他倒不愁這東西賣不出去,畢竟一分錢一分貨。
他這些東西可都是用的林雪翠之前給找回來的那些上好的食材,味道口感上都遠遠超過市面上普通的點心,只要有人買他就不愁後面會沒回頭生意。
第一次趕集日去賣時,街上有不少人都好奇地問了,聽了價錢買的人卻不多,所以他花了些時間直到快晌午了才把東西賣完。
第二次趕集日去賣時,還不到晌午時分便已經空了箱子。
第三次第四次再去,街上是已經有人知曉他這點心,雖然多還是本來在集市上做生意的小攤店主,不過已有人特意尋了過來買了嘗嘗鮮。
這天,白莫儒才把箱子擺上,就看見本該去上工的白學名急匆匆的從街道上跑過。
白莫儒見狀怕是家裏出了事,連忙央了旁邊攤上的攤主讓幫忙看着點心,自己則是跟着急匆匆的白學名回了家。
他随後到家門時,白學名正站在門口發着呆,他面前的院子裏擺着五張嶄新的高腳桌子,還有配套的板凳。
這院子之前幾年沒人住,他們搬進來的時候就只客廳當中還剩下一張桌子,這些天他們都是将就用着,還沒來得及買新的。
來送桌子的人已經走了,東西零零散散擺在院子裏,占滿了院子。
“娘呢?”白莫儒松了一口氣後在院子中張望,卻沒見到劉如。
怎麽這家具送來,人卻不在了?
正說話間,劉如在他之後進了院子。
一進院子她便驚訝地問道:“這哪來的板凳桌子?”
聽了劉如的話,白莫儒這下也驚訝了,他還以為這些東西是劉如買的。
“難道是送錯了?”白莫儒問道。
一旁一直沉默着的白學名此刻卻開了口,他神色有些怪異地說道:“娘,這是舅舅送來的。我剛剛本來在碼頭做事,結果聽碼頭的人說舅舅送了很多桌子凳子過來,所以就跑回來看看。”
聽了白學名的話,劉如和白莫儒兩人都露出驚訝的神色。
劉如是在驚訝白學名的話,白莫儒則是驚訝自己原來還有個舅舅?
“娘你有兄弟?”白莫儒回頭疑惑地看向劉如。
他一直以為劉如只有個父親,在劉如嫁給白福德後沒多久便去世了,卻真不記得她有個兄弟,也從來沒聽人提起過。
“娘還有個哥哥,弟你可能沒怎麽見過,我還小時常來的,後來不怎麽走動了。”白學名耐心的解釋道,但說話間他臉色一直十分奇怪,似乎并不稀罕這個舅舅。
白學名性格憨厚,平日裏從不說人是非,即使是面對着林雪翠他也就是這樣了。
被白學名這麽一說,白莫儒這才隐約想起來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好像是有這麽一個人。
劉如并不是獨女,她上面還有個哥哥,叫劉方,比劉如大了三歲左右,如今住在隔壁鎮子上。
劉如出嫁的時候她父親還活着,她嫁給白福德兩三年過後他才去世,那之後劉如便只剩下這唯一一個親人。
白莫儒對劉方這個舅舅記憶不多,甚至是少得可憐,從這點便能夠看得出來劉如和他走得并不親近。
至于原因,該怎麽說呢?
劉如這些年日子過得苦,原因并不僅僅是因為白福德的不管,還有林雪翠的氣焰嚣張欺負人,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他這個娘家的哥哥。
本來嘛,按道理來說,劉家把自己的閨女嫁給白福德,閨女又沒什麽問題,既不傻也不呆做事還勤快,還給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娃兒。
按這樣的情況,白福德要想把劉如休了娶林雪翠,先不說劉如的意願,這劉家本來就該是絕不會答應的,不然劉家的臉面往哪裏擺?
好好一個閨女嫁給你,孩子也生了,你現在說休就休,這要傳出去他劉家還不知道要怎樣被人背後嚼耳根子呢!
但是劉家答應了,很爽快的就答應了下來。
當年劉方不光是答應了下來,甚至還主動幫着勸了劉如!
他跟劉如說,讓劉如體諒白福德的不容易,這對白福德來說是個翻身的機會,這白福德翻身了她劉如自然也會跟着享福,連帶着連她兒子也會享福。
劉如這人本來就心軟,又是自己的親哥哥勸自己,白福德也再求她,再加上那時候白學名已經出生,她思來想去之後便點了頭,只盼着白福德以後能夠多顧着白學名一點。
劉如點了頭後,白福德自然很快就休了她又娶了林雪翠回來。
然後呢,好笑的事來了。
林雪翠過門第二天劉方就從白福德這裏拿了筆錢,興高采烈地走了。
得知這件事的劉如那時候才知道她哥哥和白福德是有約定的,她哥幫着白福德勸她把這件事情答應下來,白福德則是承諾了事成之後會給他一筆錢。
沒娶林雪翠的時候白福德已經在做生意有些錢了,只是比起現在還差了些,所以錢給得也爽快。
得知這件事後,當時劉如就氣壞了。
但她又能怎麽樣?
這白福德休都休了,娶也娶了,就算她鬧騰着要死要活的白福德還能把她林雪翠給休了?
那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劉如也明白這個道理,只能咬碎了牙把委屈往肚子裏咽,忍着,那時候她唯一的一個念想就是讓白學名好好的過着。
林雪翠嫁過來之後前三個月還好,畢竟是新媳婦總歸要矜持些。但是還沒熬到半年她就原形畢露了,劉如這日子也就跟着苦了起來。
劉如在白家是水深火熱的熬着受着,但她哥哥劉方卻是借着白福德給的那一筆錢,去了隔壁鎮上,在那兒又是置辦新宅子的又是開置店鋪的,一時之間好不風光。
不過錢這東西放在那裏它是不會自己生仔的,這麽大手大腳的一花,沒到一年的時間劉方兜裏的錢就沒了。
錢沒了,日子自然開始過得緊巴巴的。
可這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他這風光的日子過習慣了,沒錢了要夾着尾巴過日子,那真是過得他抓耳撓肝的難受。
這窮苦的日子過得不習慣,劉方很快便又把主意打到了劉如這邊來,但是劉如現在自己都是個妾,自身難保,別說救濟他了她自己都過得苦巴巴的。
思來想去後,劉方找到了白福德,讓白福德再給他一筆錢。
劉方的意思是,他白福德現在有錢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幫忙說服了劉如,所以他功勞大,之前那筆錢根本就不夠彌補。
白福德又不傻,當然知道他這是在訛錢,兩人一番争吵後不歡而散。
但是劉方實在過不了這清苦的日子,所以天天厚着臉皮往白府跑,一來二往的鎮上的人都跟着看起了熱鬧。
劉如這個人在林雪翠那裏本來就是眼中刺肉中釘,她哥劉方這麽一鬧,林雪翠那更是跟着難受得不行。
那白福德呢,是一邊忍着劉方的鬧騰一邊又要安撫鬧騰着的林雪翠,實在沒辦法之下這才又給了一筆錢。
得了錢,劉方歡天喜地的就走了。
然後一年後,這錢他又沒了……
這次他不光是錢沒了,就連之前置辦的那個木匠鋪子也因為他三天曬網兩天打魚的閉門不開,加上丢不下面子去給人家做工而垮了。
這沒錢了怎麽辦?那當然是找白福德啊!
也得虧劉方臉皮夠厚,白福德不給他就天天賴在白家騙吃騙喝,時間一久白福德就不得不服軟。
不服軟又怎麽樣?
他娶了劉如之後因為他不喜歡這個小舅子,他們家本來就和劉方不怎麽來往的,是他為了娶林雪翠才自己主動去找的,給錢也是他自己主動提出來的。他自己招惹回來的人,還不得他自己供着?
就這麽一而再再而三的過了三、四年之後,有一次白福德惱了林雪翠又在旁邊煽風點火,兩人就遣了下人動了手,結果那次劉方被打斷了手。
他本是個木匠,這斷了手以後還怎麽生活?所以他就以這個為借口賴着白福德,硬是從白福德這裏又要了一筆錢後這才走了。
這次之後他倒是沒有膽量再來了,畢竟這次是斷了手,下次說不定就斷了什麽其它地方。
經他這麽一鬧卻是苦了劉如,他錢是沒花到一分人卻是裏外不是人了,娘家人這條路也算是徹底絕了。
那之後近二十年的時間裏,劉如也沒再和他走動過,劉方更加是沒有這想法,估計是早就當自己就沒這個妹妹。
本來大家也就各過各的了,誰知道這個時候劉方卻主動來了,不但來了,還給送了這麽多東西。
白莫儒看着這一院子的新桌子凳子,嘴上沒說,眼中卻已經多了幾分戒備之色。
這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劉方這個時候良心發現的可能性,還不如天上掉餡餅的可能性大。
“我去找他,讓他把東西搬走。”劉如說着就往門外走去,白學名這時候卻攔住了她。
白學名道:“我剛剛聽到這消息時他們東西都已經送到了,這會人已經上了船,回去了。”
他們這鎮子要到旁邊的鎮子去最快的方式便是坐船,去時順流回來逆流,來回差不多一個多個時辰。
劉如聞言停下腳步,她臉色是十分的難看,但現在東西送來都擺在院子裏了,她總不能扔到街上去。
而且就算她想要把東西搬了給送回去,這五張桌子幾十張凳子的三個人也搬不走,還得特意去雇人……
想了想之後,劉如說道:“那就先放着吧!”
見家中沒事,白莫儒這才向着街道走去。
今天正是趕集的日子,街道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白莫儒回去後謝了幫忙看着的那攤主,便坐在箱子後面頂着張包子臉想着那劉方的事,琢磨着他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正當此時,箱子上方突然出現一層陰影。
白莫儒習慣性地擡頭看去,入目的卻是一身勝雪的白衣,那瞬間白莫儒只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下一刻,完全擡起頭的白莫儒看着站在他面前擋住了他的光的善玉成,恍然大悟。
原來是他。
“還好你沒事……”善玉成低沉溫柔的聲音傳來。
氣質安靜的善玉成眼中那抹溫柔的琥珀色,一如這彌漫在街道上模糊了人影的夏日晨光,溫柔得快要柔出水來。
白莫儒不語,善玉成就靜靜的等着。
陽光溫煦時光本靜好,直到善玉成突地腳下一軟,整個人朝着白莫儒倒了過來。
那瞬間,白莫儒只來得及移開自己面前的箱子,他就被善玉成在這人來人往的集市街道上給撲倒在地。
善玉成倒下去時白莫儒本來坐在小凳子上,他倒下去後直接就推倒了白莫儒,整個人壓在了白莫儒身上不說,嘴也好巧不巧的磕在了白莫儒臉上。
撲了人,四肢無力的善玉成在發現自己做了什麽之後連忙掙紮着想起來,可他本就無力的身體在發現兩人現在暧昧的姿勢後,立刻就因為血液沸騰開而更加無力了。
趴在白莫儒身上他是掙紮了半天沒能爬起來,不光如此,他反而是因為亂動而在白莫儒臉上留了一灘口水印。
看着白莫儒白皙的包子臉上那清晰的口水印兒,善玉成腦子裏嗡的發出一聲巨響後,他兩眼一黑便徹底沒了意識。
善玉成暈了,被撲倒的白莫儒卻是愣了,他擡手摸了摸被善玉成又舔又蹭的臉。
所以說,他剛剛這是被啃了……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