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
上網查了一下食譜,準備給自己和柚子做一道意大利面。
正忙活到一半,樓梯上突然傳來腳步聲,我探出頭看了一眼,寧肅穿着我剛回家時他換上的那件禁欲系的絲質襯衫,精神奕奕地從樓梯上下來。
我當即明白自己被人耍了,惡向膽邊生,操起砧板上的菜刀,眼神危險地盯着寧肅說:“你不是發燒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好了?”
寧肅神色自然地說:“吃了藥就覺得好多了,一年就一次生日,我怎麽舍得你在家裏做飯?”
然後,他狂拽霸酷地丢下一句:“把衣服換上,我們出去吃飯。”
我冷飕飕地向寧肅射眼刀:“你愛去哪兒吃去哪兒吃,我已經約了人,恕不奉陪。”說完,放下菜刀,解下圍裙,拎起沙發上的包就要走。
寧肅從身後一把摟住我,帶着些許笑意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生氣了?”
我沒有掙紮,而是反問:“你認為呢?”
寧肅放柔了聲音在我耳邊說:“我希望這特殊的一天,可以一家人一起度過,我為了今天花了很多的心思,柚子也很期待今天。你錯過了柚子的生日,別讓他再錯過你的,好嗎?”
柚子适時地跑過來握住我的手,邊晃邊糯糯地叫了一句:“媽媽。”大大的眼睛像是荔枝裏的核仁,發着亮光。
我被柚子這一聲叫得潰不成軍,恨恨地捏了捏他的臉說:“大的無恥,小的賣萌,你們可以有點節操嗎?”
柚子并不懂這句話什麽意思,但是看見寧肅笑,他也跟着傻樂:“爸爸,媽媽要跟我們一起過生日了嗎?”
寧肅一把将他扛在肩上,拍了拍他的屁股說:“當然,你是爸爸的神助攻。”
他抱着柚子來到客廳茶幾前,取出一個碩大的禮盒遞給我。我拆開禮盒,裏邊整整齊齊地疊放着一條深藍色的絲質連衣裙,面料跟寧肅身上的襯衫一模一樣,款式簡約大方,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只有腰間一根淡藍色的腰帶點綴。
我表示:“別告訴我這就是你送我的生日禮物。”
情侶裝什麽的,難道不是在滿足你的個人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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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肅露出一副不滿的神情:“在你眼裏我就這點檔次?”
我:“……”
好好好,“蘇總”你奔放洋氣有深度,簡約時尚國際範,行了吧?
寧肅定的晚餐地點位于S市的标志性建築明珠塔內,高塔的頂端有一個旋轉餐廳,平時提供自助餐服務。我跟着寧肅上去後,發現整個餐廳內除了侍應生,空無一人。除了靠窗的一桌,其他餐桌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用鮮花堆成的裝飾。
我體驗過幾次寧肅的財大氣粗,此時也挺淡定:“你包場了?”
寧肅平靜地回答:“當然。”
侍應生領着我們在大廳唯一的一張桌前坐下,我以為這樣高端大氣的場所,肯定得用西餐提升一下格調,等菜上來後,我驚呆了。
臭豆腐、麻辣鴨脖、毛血旺、麻辣燙、章魚小丸子、烤羊肉串、炸雞翅、香辣雞塊、肉夾馍,滿桌都是我喜歡的食物。
我立馬叫服務員上了一瓶的雪碧,倒了滿滿一杯,端起來對着寧肅說:“寧總,我先幹為敬!”
寧肅:“……你開心就好。”
明珠塔臨江而立,面朝外灘,俯攬整個S市的繁華。此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外灘上圍滿了人,我想起前幾天看到的宣傳海報,說:“聽說外灘今晚有煙火晚會。”
寧肅點了點頭:“晚上九點。”
我一邊啃羊肉串,一邊等煙火晚會。臨近九點的時候,我吃撐了,挺着個圓鼓鼓的肚子倒在椅子上。手機上的時間慢慢地跳躍成二十點五十九分,我站起來正準備看煙火晚會,餐廳的燈突然都暗了下來。
我納悶地問:“停電了嗎?”
話音剛落下,窗外的世界就突然像是燃起了一把大火,照亮了整個夜空。一團仿佛無數燕雀在空中飛翔的火焰出現在江面上,它們以燎原之勢燃燒了整個江面,即使身處幾百米處的高空,也能深深感受到它們飛蛾撲火般的壯麗。
等燕雀們漸漸停止飛翔,栖息不動的時候,一座璀璨的銀河天橋跨立于江面上。
那是燕雀燃燒後留下,是用煙火鋪成的天橋。
我心中的震撼還沒來得及消退,天橋的四周就開始燃放漫天的煙火,璀璨的煙火像流星一樣滑入天空,化成一顆顆閃亮的星星,而明珠塔餐廳的高度,恰好是流星飛入天空,化成星星的高度。從我的座位看去,就像漫步在銀河,有無數的小星星環繞在身邊。
與此同時,餐廳對面的三棟摩天大樓整齊地亮起數十盞燈,這些樓層的燈光連在一起組成了兩個字母和一個圖形,第一棟大廈是字母I,第三棟大廈是字母U,中間是串聯起兩棟大廈的愛心。
三棟大廈連在一起是——I_LOVE_U。
一直安靜地坐在我對面的寧肅突然開口了,聲音帶着刻意的低沉和磁性:“生日快樂,小爽。”
我難以置信地看向寧肅,餐廳內的燈依舊沒有點亮,然而窗外璀璨的煙火點亮了整個夜空,我能清楚地看見寧肅的臉,他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溫柔而專注地看着我。
我心跳如雷,勉強保持面癱狀:“你別告訴我這些都是你準備的……”
如果是,這手筆也太大了。對面三棟摩天大廈是什麽身價?S市的金融核心,一棟賽一棟的高度,讓這三棟大廈同時熄滅,拼成字母,需要多昂貴的代價?
如果不是,那餐廳滅燈的時間,煙火燃放的高度,以及對面三棟摩天大廈亮燈的時間也太巧了。
寧肅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問:“喜歡嗎?”
這句話就等于默認。
我像是被人在腦袋上狠狠砸了一錘子,暈暈乎乎的,又像是漫步在雲端,整個人都充滿一種夢幻感。
鬼使神差地,我吐出一句:“灑家這輩子值了。”
寧肅失笑,笑容愉悅而放松。
他拿出一個藍色的禮盒,推到我面前說:“打開看看,這才是你的生日禮物。”
我在裙子上蹭了蹭手心冒出的汗水,才接過盒子打開,裏邊放着一條鑽石項鏈,吊墜中間是一顆比鴿子蛋還大的鑽石,竟然還是稀有的粉色。
即使知道寧肅很有錢,天天都在深入了解貧富差距的巨大化,但今天受的刺激還是有點大。
我幹巴巴地問:“寧總,你的手筆會不會有點大啊?”
我以為寧肅會狂霸酷拽地丢下一句“有錢,任性”,誰知他只是靜靜地看了我一會兒,吐出一句:“絕世珍寶,不如你。”
蘇……
蘇炸了……
我明顯地感覺到自己臉上的溫度在迅速上升,我用手捂住臉,抗議說:“明明今天是我的生日,有沒有必要搞得像情人節一樣啊?”
寧肅一本正經地說:“愛對了人,每天都是情人節。”
我:“……噗。”
寧總,能不能嚴肅點?
霸道總裁的範兒瞬間淪落成鄉鎮企業家啊!
吃過晚餐,看過了煙火,寧肅帶着我和柚子坐游輪去看夜景。雖然現在是晚上,但外灘上人流絡繹不絕,我跟寧肅這樣光明正大地坐游輪看夜景,保準成為明天的八卦頭條。
寧肅信心滿滿地說:“交給我。”
他讓服務生送上了三個化裝舞會的面具,自己先挑了一個戴在臉上。華麗的歐式面具配上寧肅今天的絲質襯衫,竟然格外搭調。
雖然戴上面具會更加吸引人的視線,卻不會有人知道藏在面具下的人是誰,乃居家旅行的必備良具!
我和柚子戴上面具後,跟着寧肅一起出了餐廳。
夜色加上面具的僞裝,讓我和寧肅光明正大地牽着柚子出現在外灘,游艇是一早就安排好的,依然是寧肅的最愛——包場。
夜晚的S市亮如白晝,四處閃爍着迷人的光芒,涼爽的夜風吹在身上,令人身心舒暢。我靠在欄杆上,不經意地轉頭看了寧肅一眼,發現他……雙手支着欄杆,垂着腦袋,像是閉着眼睛睡着了。
我突然想起他之前說自己不舒服的事,連忙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溫度正常。
寧肅感覺到動靜,睜開了眼。
我擔心地問:“怎麽了?不舒服嗎?”
寧肅揉了揉眼睛說:“沒事,只是覺得有點困。”
我沉默了兩秒鐘,忍不住笑了出來:“日夜百服咛,助您安睡到天明啊!寧總,我剛才給你服用的是安睡型!”
寧肅自己也笑了。
我瞪着他說:“話可以亂說,藥不可以亂吃的道理你不懂嗎?沒發燒還吃藥,你也不怕吃出問題。”
寧肅感慨地說:“逼上梁山啊,寶貝。”
我:“……”
不過想想也是,如果我花了那麽大的心思想給人一個驚喜,卻被人放了鴿子,肯定不願意善罷甘休啊!
我說:“我們還是別看什麽夜景了,趕緊回家睡覺吧,柚子也困了。”
寧肅點了點頭,抱起柚子從游艇二樓往下走,我想起一件事,拉住了寧肅的衣角。
寧肅不解地問:“怎麽了?”
我把目光移向柚子,柚子睜大眼睛萌萌地看着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我揭開他的面具,然後迅速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說:“謝謝你的禮物,今天我很開心。”
寧肅驚訝了一下,随即表示:“你是不是親錯位置了?”
我拍了拍寧肅的肩,勸道:“知足常樂啊,寧總!”說完,先下了樓梯。
寧肅的車停在明珠的地下車庫,距離游艇有些遠,我下了游艇正準備往明珠走,突然被身後的一個聲音叫住了。
“阿爽!”
在這個世上,只有一個人會叫我“阿爽”,我心裏咯噔一下,糾結着轉過了身。
楚川戴着一頂鴨舌帽,定定地站在距離我十步之遙的地方看着我。
我的尴尬症發作了,走過去讪笑着說:“呵呵,那個……真巧啊。”
楚川眼神複雜地看着我說:“是啊,真巧。”
我忍不住問了一句:“我面具戴得這麽嚴實,你怎麽認出來的啊?”
楚川回答:“原本只是有些懷疑,但是你轉身了。”
我:“……”
怪我喽!
說話間,寧肅抱着柚子從游艇上下來了,見到楚川,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随即挂上了志得意滿的笑容:“這不是楚先生嗎?這麽巧在這裏遇見你。”
資本家赤裸裸地在向無産階級炫耀!
我瞪着寧肅一眼,拉着楚川到一邊說:“對不住啊,寧肅跟我裝病,等我打完了電話,他就生龍活虎了。”
楚川并沒有對這件事深究,而是說:“我剛看見你在游艇上親他。”
“……”
我石化了五分鐘,表示:“這你都看見了啊?”
所以先人一直教育我們說做人要低調,三個人包了一艘游艇,岸上的人不看你看誰啊?
楚川緊緊地盯着我問:“你喜歡他?”
被人當面問起感情問題,真是有點小尴尬呢!
我說:“感情什麽的,不是可以慢慢培養嗎?日積月累,就彙成了汪洋大海。”
楚川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問:“那十幾年的感情呢?也可以嗎?”
我有點聽不懂他的意思,問:“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楚川正準備開口,寧肅突然在身後叫道:“小爽,我們該回家了,柚子困了。”
我應了一聲,對楚川說:“我先回去了,有什麽話下次見面說吧。”
楚川拉住了我。
我不解地看向他:“怎麽了?”
楚川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盒子遞到我面前說:“生日快樂。”
我接過盒子,說了一聲“謝謝”,就跟着寧肅一起離開了。
因為寧肅在游艇上時就有些犯困,所以我不敢讓他開車,而是叫了代駕。汽車上路後,我坐在後座打開了楚川送給我的禮物,盒子裏面裝着一只白色的手表,手表中間是一朵嬌豔欲滴的紅玫瑰,玫瑰的外面罩着一個玻璃的花罩。
寧肅湊過來看了一眼,問:“喜歡?”
我表示:“挺喜歡的。”
寧肅哼了一聲,眉頭緊蹙地說:“我不喜歡你和他走得近。”
我好笑地問:“怎麽?看見革命友誼比鐵還硬,比鋼還強,資本家心裏不舒服了?你說說你,人家哪裏得罪你了,老挑撥我們的關系。”
寧肅理直氣壯地說:“任何妄圖破壞他人家庭和諧的第三者都是人民的公敵!需要批鬥!”
我無語地看着寧肅:“寧總,你腦洞那麽大真的可以嗎?”
寧肅不滿地看着我:“你是真傻還是裝傻?難道你一點都看不出楚川對你有意思?”
我驚了一下:“你胡說什麽呢?”
寧肅表示:“是不是我胡說,你自己想。”
我心裏原本是千萬個不信的,可是想起楚姨之前對我說的那些話,還有楚川那句莫名其妙的“十幾年的感情呢,也可以嗎”。
可以什麽?
可以日積月累,彙成汪洋大海?
如果楚川真的喜歡我……
那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
我們認識二十幾年,兩人的感情早就超越朋友,恍如親人,我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他。
我本能地排斥這個假設:“不準胡說,再胡說……哼哼,睡一個月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