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
在楚川家上了一天的網,第二天我就耐不住性子了,硬拉着楚川到山上摘桃子,背到半山腰向游客兜售。為了防止游客認出,我們在臉上戴了面具,我的是孫悟空,楚川的是豬八戒。
事實證明,我和楚川天生就是該靠臉吃飯的。我們戴上面具之後,在太陽底下坐了半天,都沒幾個人買我們的桃子。
吃過午飯,我跟楚川商量着收攤回家打游戲,突然從山梯上走來一個英俊得有些過分的男人。他右手提着一個行李包,左手抱着一個白嫩嫩的男孩,穿着襯衫西褲,領口處解開了三顆扣子,整個人顯得英俊不凡。
男孩原本是趴在男人肩上,見到坐在路邊賣桃子的我和楚川後,眼睛一亮,對着男人軟軟地說:“爸爸,我想吃桃子。”
男人看了我們一眼,抱着男孩向我們走來。
我覺得這世上一定是有孽緣這一說的,否則我怎麽會賣個桃子還好死不死地遇到寧肅父子?
寧肅走到我的攤前,拿起一個桃子問:“多少錢?”
我閉緊嘴巴,指了指價目表上的最後一行字。
價目表上明碼标價:原價199元/斤,今日特價2.9元/斤,長得好看的1.9元/斤,長得特別好看的,免費送一斤!
我的意思就是長成寧肅那樣,完全達到了免費的标準,他可以拿着桃子速速離去了。當然,如果他拿一百塊丢在我的臉上,霸氣外露地甩下一句“不用找了”,抱着柚子揚長而去,我也不會有什麽意見的。
誰知我既沒有猜中開頭,也沒有猜中結尾。下一秒,我就被寧肅一把抓到身前,捏住耳垂看了看,随後他一把掀開了面具。
緊接着,柚子充滿驚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媽媽!”
我後知後覺地想起,我的耳垂上有一顆鮮紅的痣,真正熟悉我的人,光看耳朵也能認出來。現在沒有一點點防備地被寧肅揭穿,真是把我一張老臉都丢盡了!
柿子先挑軟的捏,我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對着柚子問:“寶貝,想媽媽沒有?”
柚子高興地說:“想!”說完,張開雙手就向我撲來。
我從寧肅手中接過柚子,假裝淡定地跟寧肅打招呼:“壯士,帶兒子出來旅游啊?”
Advertisement
“旅游?”寧肅面色不善地看着我,“你覺得呢?”
我覺得……這是不可能的!
柚子抱着我适時地解釋:“爸爸說,媽媽被壞叔叔拐跑了,我們要把媽媽找回來。”
我沉默了兩秒,讪笑着說:“你爸爸真有幽默感!”
寧肅用目光将我上上下下都“淩遲”一遍,随後将視線移向了我身邊的楚川。
這時,楚川也摘下了臉上的面具,禮貌地向寧肅伸出了手:“寧先生,能在這遇見你,真巧。”
寧肅伸出手跟他交握:“這兩天小爽麻煩你照顧了,以後的事不勞你操心了。”
兩人握手的時間有點長,對視的時間也有點長,氣氛有點詭異。我在邊上幽幽地吐槽了:“我這麽大的一個人了,自己能吃能喝能睡,需要你們費什麽心啊?”
寧肅冷冷地瞥了我一眼:“閉嘴。”
“……”
我認慫,乖乖閉嘴,等他們倆打完招呼,就帶着寧肅和柚子回家了。爺爺初次見到柚子,喜歡得不得了,再加上柚子是個萌物,嘴巴甜得不得了,一老一少很快就湊到了一塊。
晚餐是山裏的一些蔬菜與菌菇,我想起寧肅那天的霸氣宣言,把咬了一半的香菇丢進了寧肅的碗裏。
寧肅擡起頭,看了我一眼。
我邪魅一笑:“你不是說,我吃過的香菇,只有你能吃嗎?現在,朕賜你殊榮!還不快跪地謝恩!”
寧肅:“……”
我看着寧肅吃癟,臉埋在碗裏偷偷笑。誰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寧肅若無其事地夾起香菇塞進嘴裏,還用一副“小妖精,真拿你沒辦法”的寵溺眼神看着我。
爺爺在邊上看了,發出“嚯嚯嚯”的奇怪笑聲。
“……”
吃過晚飯,天已經黑了,道觀裏沒有熱水器這種東西,寧肅就抱着柚子在浴桶裏洗澡,洗完之後,把柚子塞進了我的被窩。
柚子抱着枕頭軟軟萌萌地向我撒嬌:“媽媽,爸爸可以跟我們一起睡嗎?”
我堅決地說:“不可以!”
柚子委屈地說:“可是這裏都沒有燈,爸爸晚上一個人睡覺會害怕的。為什麽媽媽不能讓爸爸跟我們一起睡呢?”
我随便找了一個借口:“因為這床只夠兩個人睡!”
柚子不解地問:“只能睡兩個人嗎?”
我說:“當然。”
柚子失落地垂下了腦袋,說:“我知道了。”
随後,柚子爬下床穿上拖鞋,拉着寧肅彎下身,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爸爸,晚安。”
寧肅溫柔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柚子,晚安。”
我以為一切塵埃落定,寧肅該跑到隔壁小黑屋睡覺的時候,卻見柚子抱着自己的小枕頭朝門外跑去。我急忙喊道:“柚子,你去哪裏?”
柚子回過頭說:“媽媽說一張床只能睡兩個人,那我跟爺爺睡,把媽媽讓給爸爸吧。”說完,一溜煙地跑了。
當時我就驚呆了!
寧肅一臉愉悅地說:“很好,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說着,走到門前落了闩,站到床前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我憤憤地說:“養不教,父之過。你都教了些什麽東西給柚子!”
寧肅表示:“換一種說法,這叫神助攻。”
我原先十分不滿,但一想到寧肅花了那麽大的心思,就是為了睡我一晚,不由得非常憂郁地嘆了口氣,說:“你說我魅力怎麽就這麽大呢?我知道我長得漂亮,放在美女如雲的娛樂圈也是一朵鮮花,可你一個娛樂圈的大BOSS,用盡陰謀陽謀,就是為了睡我一晚,這已經不是我的外在魅力可以解釋的了,必須得升華到人格魅力了!”
此話一出,寧肅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他咬牙切齒地說:“很好,看來今天必須要給你一點教訓,才能讓你以後長點記性!”
我不解地問:“長什麽記性?”
寧肅問:“記不記得錄制節目的時候,我是怎麽叮囑你的?”
我仔細地想了想,錄制節目的時候,寧肅好像叮囑我,錄完節目就馬上回家,否則會對我做很奇怪的事情……
很奇怪的事情……
我的危機感瞬間上升,緊張地盯着寧肅問:“你……你要對我做什麽?你要撓我腳底板嗎?”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還有比這更奇怪的事情了!
這句話不知道哪裏觸了寧肅的逆鱗,他氣得臉色鐵青,一把将我推到在床上,強吻住了我。
當時我就驚呆了!
接下來的內容簡直可以用“十八禁”來形容,我被寧肅壓在床上,緊緊地禁锢在懷裏,半點都掙脫不開。寧肅的唇探入了我的口中,四處掠奪,随着這個吻的深入,一只大手突然滑入我的睡衣。當時我就吓壞了,連忙側臉避過他的吻,叫道:“別!”
寧肅停下了動作,用一種野獸追捕獵物時的危險眼神看着我。
我用前所未有的認真語氣說:“別,我害怕。”
如果我到現在還弄不懂寧肅要對我做的奇怪的事是什麽的話,那我就是真的智商着急、無藥可救了!照理說,寧肅是我丈夫,他想對我做這種事是理所當然,可我并不是二十三歲的梁爽,而是十八歲的梁爽,突然就上演“十八禁”,臣妾做不到啊!
寧肅聽見我的話,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住早已紊亂的氣息問:“知道錯了?”
我泫然欲泣地點了點頭。
寧肅再問:“以後還跟不跟我對着幹?”
我猛地搖頭,把“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演繹得淋漓盡致:“以後咱們家,大事小事都聽你的。”
寧肅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再給你一次将功贖罪的機會。”
我委屈地說:“還要将功贖罪啊?”
寧肅指了指自己的唇,說:“來一個晚安吻就睡覺。”
“……”
我讀書少,你別騙我,晚安吻是親臉上的!
寧肅催促道:“快點,如果我主動,就不只是親一下那麽簡單了。”
為了保持“完璧之身”,我只能出賣色相,湊過去蜻蜓點水地在寧肅唇上親了一下。
“親也親過了,可以睡覺了吧!”說完,我迅速用被子裹住頭,把整個人都包了起來。
寧肅在邊上問:“你把被子都卷了,讓我怎麽睡?”
我稍稍地松了一些被子給他,寧肅得寸進尺,掀開被子整個人都睡了進來,還用雙手緊緊地摟住了我。緊接着,一個性感聲音再次出現在耳邊:“晚安,柚子他媽。”
我覺得自己的耳朵都燒了起來,結結巴巴地說:“晚……晚安。”
我以為自己被寧肅抱在懷裏,肯定會緊張得睡不着覺,可事實是我羞恥了不到十分鐘,就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醒來,寧肅的雙手仍然摟着我,而我則是從昨晚的頑強抵抗,變成了小鳥依人地依偎在他懷裏。我深深地唾棄了一番自己投懷送抱的睡姿後,果斷起床。
柚子和寧肅難得來雁秋山一趟,我自然要盡地主之誼,帶他們深入感受一下雁秋山的風土人情。吃過早餐,我正在策劃今天的行程,楚川一通電話打來了,蛇打七寸,一點掙紮的機會都不給:“賓館的廚師今天準備了麻辣鴨脖,要不要吃?”
我毫不猶豫地:“要要要!”
楚川問:“那我在家等你?”
我剛想答應,腦中突然冒出一件事,說:“我今天要帶寧肅和柚子一起去山上玩,你要不要帶着鴨脖子一起加入我們?”
那頭安靜了一會兒,答應道:“好,我現在過來。”
十分鐘後,楚川拎着一大袋鴨脖出現在道觀中,寧肅原本愉悅的笑容瞬間消失了,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楚先生可真是無處不在。”
楚川挂着微笑,口蜜腹劍地回道:“阿爽需要我,當然是随叫随到。”
一個是商場上運籌帷幄的大BOSS,一個是屢獲桂冠的影帝,兩人假惺惺打招呼的畫面,分分鐘能入選奧斯卡年度最佳影片。我裝作看不懂的樣子:“既然人已經到齊,我們就出發吧!”說完,愉快地牽着柚子,拎着魚竿和小桶往今天的目的地進發。
雁秋山是全國著名的旅游景點,游人如織,我和楚川又是當紅炸子雞,肯定不能往人多的地方跑。道觀附近有一汪碧潭,潭水清澈,樹木蔥郁,尚未被開發,是我和楚川兒時的秘密基地。
我帶着寧肅他們來到碧潭後,做第一件事就是……歡快地碧潭邊坐下,甩掉鞋子,把腳丫放進潭中,一邊泡腳丫一邊啃鴨脖子。
“大夏天泡腳丫什麽的,最舒服了!”我向着邊上的兩個男人招呼,“你們趕緊來坐,就當自己家一樣,不要拘束!”
寧肅:“……”
楚川從小跟我一起厮混到大,毫無心理障礙地放下偶像包袱,坐在我邊上,一邊泡腳丫一邊啃鴨脖。柚子見狀,就要和我們一起泡腳,寧肅同意了,小心翼翼地守在邊上,免得他不小心跌進潭水裏。
我不贊同地看了寧肅一眼,拍了拍柚子身邊的位置:“坐坐坐!大方點!”
寧肅意志非常堅定地拒絕了我的邀請:“你開心就好。”
我讨了個沒趣,果斷抛棄寧肅,和楚川一起聊了起來。我們從馬克思主義聊到“三個代表”重要思想,從全球氣溫變暖聊到演員的自我修養。
我對楚川說:“你造嘛,我現在也是影後了!”
楚川說:“知道。”
我再問:“那你知道我的影後是花錢買的嗎?”
“……”
楚川沉默了五秒鐘,表示:“我現在知道了。”
我非常不要臉地湊過去,雙目亮晶晶地問:“那什麽,金秋獎能花錢買嗎?你曉得的,我的金蘭獎是觀衆人氣獎,我想要得實力獎項。”
楚川用一種“觀衆人氣獎都要花錢買,你混得是有多差”的眼神看了我一會兒,表示:“也許可以,但你一定會被觀衆罵。”
至于為什麽會被罵,當然是演技太差啦!
一眨眼,我就跟楚川幹掉了半袋鴨脖子,寧肅在邊上提醒:“小爽,少吃點,下周要拍平面照。”
我背對寧肅,做了一個鬼臉,楚川被我逗笑了,不知從哪兒變出一只梨,遞到我面前。
我眼珠一轉,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就着楚川的手就咬了上去。剛咬了一口,還沒來得及嚼兩下,就被身後的一只手用力捏着下巴轉過頭去,迎接我的是寧肅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表情。
“自己沒長手嗎?”
“長了,但是不夠用,借用一下,我想阿川一定不會介意的。”說着,我把頭轉向楚川,“阿川,你說是不是?”
楚川微微一笑:“當然。”
寧肅咬牙切齒地瞪着我說:“我介意!”
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哦,那下次借你的手好了。”說完,繼續埋頭啃鴨脖。
楚川說:“我看你帶了魚竿,我去抓幾條蚯蚓做魚餌?”
我放下鴨脖說:“好啊,我跟你一起。”
作為一個大美人,我的性子和外貌嚴重不符,小的時候跟楚川一起抓蚯蚓,抓癞蛤蟆,開膛破肚,頭尾分屍,眼睛都不眨一下。雖然長大後這種事情幹得少了,但手法還是非常熟練。
我們用鏟子刨開泥巴,在泥裏找蚯蚓,中途我覺得臉上有點癢,就用手撓了一下。楚川開始沒注意,等過會兒不經意地瞥我一眼,突然笑了出來。
我茫然地問:“怎麽了?”
楚川說:“你臉上有泥。”
我随手抹了一下,問:“還有嗎?”
楚川說:“有,我幫你擦。”
我點了點頭。
楚川的手上也是泥,我以為他會用手背幫我抹,誰知他的手伸到一半,突然換了手勢,用沾滿泥巴的手指迅速在我臉上劃了三道,位置就跟貓咪臉上的胡須一樣。
我當場就翻臉了:“好啊,敢戲弄女神,今天就叫你嘗嘗九陰白骨爪的滋味!”
我伸出泥爪,正準備辣手摧草,身後突然伸出的一只手緊緊箍住了我的手腕。我轉頭一看,寧肅的手緊緊抓着我,目光卻盯着楚川,冰冷刺骨,如同千年寒冰,吐出來的每個字都透着寒氣:“楚先生請自重。”
“自重?”楚川好笑地問,“我不過跟阿爽開個玩笑,寧先生會不會太緊張了?”
寧肅提示:“你口中的阿爽,現在是我的妻子。”
楚川笑了一聲,咄咄逼人地問:“你這麽在意阿爽,究竟因為她是你的妻子,還是因為寧佑?”
眼見他們兩個就要掐起來,我連忙抱着柚子躲在旁邊一邊降低存在感,一邊全神貫注地偷聽。
寧肅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我認為楚先生應該清楚。”
楚川回答:“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不容許任何人利用她,傷害她。”
兩人劍拔弩張,互不相讓,說着我聽不懂的話,我正期待高潮,誰知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換成了用眼神較量。
我不悅地插了一句:“有什麽話,能用嘴交流就別用眼神交流啊,我覺得你們應該有挺多話想跟對方交流,不要在意我,當我不存在就好了。”
其實今天這一場掐架,完全就是我一手導演的。
在錄制《華麗大冒險》第一期的時候,高深曾經故意支開我,警告楚川,在被我撞見後,兩人都顧左右而言他。這些時日雖然我沒有提,但這件事情一直放在我心裏,看昨天寧肅和楚川見面時的情景,彼此眼中的敵意,讓我想裝瞎子都不行。
這兩個人,究竟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盡管我萬分希望兩人繼續掐下去,好讓我多知道一些信息,但兩個人都精明得很,一個都不肯再說。
我說:“既然你們都不肯說,就讓我來猜猜好了。”
我的眼睛啓動雷達模式,來回地在楚川和寧肅的臉上掃描:“這件事,跟我和柚子都有關系,對嗎?”
寧肅和楚川的面色都黑了一層。
我盯着寧肅說:“比起楚川,你更懼怕這個秘密被洩露。”
寧肅的面色再黑了一層。
我端着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串聯了所有劇情:“我已經知道了!五年前,你們相識,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你們相愛了!然而你們的父母極力反對你們的愛情!就在這個時候,楚川想起了我,你的青梅竹馬!你希望寧肅能夠和我結婚,瞞過他的父母。誰知寧肅一見我,就愛上了絕世美貌的我,他變心了!”
我越說越來勁,越說越激昂,正準備譜寫出一曲曠世的虐戀情深,被寧肅氣急敗壞的一句“閉嘴”給打斷了。
寧肅瞪着我說:“再多說一句,我讓人縫了你的嘴。”
我一身傲骨,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
“就準你們背叛組織,還不準我腦補一出瑪麗蘇年度大戲啊?再說了,這年代男星都得賣腐才能紅!”
楚川:“……”
寧肅:“……”
他們兩人被我一攪和,更是掐不下去,楚川沉着臉說:“我家裏有點事,先回去了。”
我揮了揮手:“晚上好夢,不要因為有事瞞着我就睡不着覺。”
楚川:“……”
楚川走後,我冷哼一聲,抓完蚯蚓帶着柚子釣魚,一句話都不跟寧肅說。寧肅也是傲氣,站在我邊上一句話都不說,直到晚上睡覺,我們兩個都沒有正面交流過,圍觀了全程的柚子表示:“爸爸和媽媽又吵架了,我還是找爺爺睡覺吧。”說完,抱着小枕頭跑了。
我用被子蓋住頭,背對寧肅睡覺了,寧肅熄了蠟燭,也非常有骨氣地背對着我睡了。
迷迷糊糊,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人戳了戳我的背。我裝作已經睡着的樣子,一動不動。身後的人見我沒反應,又戳了戳。我忍不住了,轉過頭憤怒地瞪向寧肅,即使在黑暗中,對方看不到我的眼神。
“幹嗎!”
寧肅毫無征兆地問:“我是你的誰?”
我的嘴角抽了抽,他該不是指望我回答,你是我的優樂美吧?
寧肅見我不回答,語氣有些不自然地說:“你叫他阿川,那我呢?”
直覺告訴我寧肅是在吃醋,大BOSS就是大BOSS,吃醋的方式都是如此與衆不同!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對寧肅的稱呼,調侃的時候喊寧總,巴結的時候喊老公,平時都是連名帶姓的。
我說:“你就知足吧,我不跟你追究你有事瞞着我就不錯了,哪天讓我發現你瞞着我的事,哼哼,一定把你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寧肅安靜下來,就在我以為他無言以對,準備繼續睡覺的時候,他開口了:“我瞞着你,是因為我怕失去你。”
黑暗蒙住了人的眼睛,令人聽覺更加靈敏。寧肅的聲音平靜而低沉,我的心中猛地一跳,耳朵豎了起來。
“你失憶前,因為你的工作,我們積累了很多矛盾,你向我提出了離婚。我不同意,任何事情我們都可以商量,唯獨離婚不行。你失憶之後,我覺得這是老天爺給我們的另一次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如果你不能接受我的隐瞞……”
我屏息凝神,靜待着後半句。
“我也不會放手。”
“……”
等等,你是不是拿錯劇本了!
這樣霸道真的可以嗎?
我的內心是拒絕的!然而想起言情小說中,那些霸道總裁求而不得,因愛生恨,“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得到你的身體”的劇情後,我瞬間委頓了……
我沉默良久,問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那咱們家,以後大事小事都聽誰的?”
寧肅沉默了良久後,吐出兩個字:“你的。”
我有點滿意,伸手拍了拍寧肅的腦袋,說:“暫時放過你,晚安。”
寧肅:“……晚安。”
第二天,楚川打電話給我,說他有通告先回S市了,而我帶着寧肅和柚子又在雁秋山轉悠了兩天,才返回S市。為了防止被狗仔拍到,我們分別乘坐兩班飛機回S市。
在老家逗留的後兩個晚上,寧肅都非常老實地讓我和柚子一起睡,自己跑去睡小黑屋。我以為寧肅是被我鎮住了,不敢為所欲為,誰知我實在太傻太天真!回到S市後,我看着主卧內憑空冒出來的一張超大型的豪華圓床,目瞪口呆地問寧肅:“這是什麽情況?”
寧肅把目光投向柚子,示意柚子解釋。柚子興高采烈地說:“媽媽說我們原來的床只能睡兩個人,我就讓爸爸買了一張大床,這樣我們晚上就可以一起睡覺了!媽媽你喜歡嗎?”
我用目光無聲地譴責寧肅,寧肅擺出“寶寶心裏苦,但寶寶不能說”的表情:“我答應過你,以後咱們家大事小事都聽你的,如果你不喜歡,我馬上讓人搬走,你別管柚子會不會傷心。”
我立馬就被現實打敗了,就算我壓了寧肅一頭又有什麽用,柚子壓我,寧肅壓柚子,我在這個家的地位還不是最低?
我雙目含淚地對着柚子說:“喜歡,媽媽喜歡得不得了,寶貝你簡直就是神助攻!”
當天晚上,我們一家人“甜甜蜜蜜、開開心心”地在定制的豪華大床上睡了!
回S市後,我的表演課程又得繼續。第二天早上,我洗漱完畢,下樓準備吃早餐的時候,看見寧肅坐在餐桌前看一本八卦雜志。
我好奇地湊過去看了一眼,就移不開目光了,雜志上鮮紅的一行大字加上一個嘆號,寫着:晴天娛樂老總寧肅婚姻曝光!
下面附了幾張照片,是昨天在虹橋機場拍攝的畫面。寧肅跟小提琴家林铮铮并肩走在機場,寧肅手中拎着一個行李包,林铮铮抱着柚子。不知林铮铮說了什麽,柚子和寧肅一同笑了,好一幅溫馨家庭的畫面。
雜志用非常肯定的語氣說林铮铮就是寧肅背後的女人,理由是這幾年能和寧肅站在一起,并且有資格抱柚子的,總共就只有兩個女人。一個是林铮铮,還有一個就是我,但是在第一輪的年齡篩選裏,我就被踢出局了……
我看完後覺得一陣心塞。
如果今天跟寧肅鬧緋聞的是其他女星,我看一眼就過了,可這個女人偏偏是林铮铮……在她明确表示自己對寧肅有意思,甚至要染指我兒子的時候,我怎麽可能容忍?
我假裝不經意地問寧肅:“你跟林铮铮怎麽會一起出現在虹橋機場?”
寧肅表示:“小峥在H市辦演奏會,回S市的時候恰好在機場遇到。”
恰好?
我作恍然大悟狀:“就是有緣千裏來相會的意思,對吧?”
寧肅盯着我,突然笑了,捏着我的臉問:“怎麽,今天早飯吃醋?”
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行啊,你上隔壁借兩只螃蟹。”
寧肅:“……”
我把寧肅丢在一邊,抱起柚子确認:“媽媽和姑姑,你更喜歡哪一個?”
柚子毫無疑問地說:“媽媽!”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如果姑姑要和媽媽搶你,你會怎麽辦?”
柚子不解地問:“我是媽媽的兒子,姑姑為什麽要搶我?”
我表示:“因為我的柚子可愛,所有人都喜歡柚子啊!”
柚子想了想,說:“可我是媽媽的寶貝啊!如果有人要把我從媽媽身邊搶走,我就不理她了!”
我看着柚子一副“我心匪石,不可轉也”的樣子,高興地抱住他親了一頓。看吧,親兒子就是親兒子,不管敵人怎麽收買,他都是一顆紅心向着黨!
從老家回來後的第三天,《華麗大冒險》的第三期開始錄制。
本期大冒險的主題是《愛情保衛戰》,采用情侶方式進行比賽。自從上一期我和寧肅的關系以錯誤的方式在節目組曝光後,其他成員以及工作人員看我的眼神都變得怪怪的。正好我和楚川的緋聞鬧得厲害,節目組為了收視率,就将我和楚川分在了一隊。
楚川是個實力派,我以為這次能借着他的光,成功逆襲一回,誰知每每在即将成功之際,我都會鬧個烏龍,與勝利失之交臂。
自此,我多了一個稱號,叫“綜藝黑洞”!
當天的節目錄制完畢後,楚川問我:“周五你有空嗎?”
我眼前一亮,周五可是個好日子,乃本女神的生辰,從小到大都是楚川陪我一起過的,他肯定記得那天是什麽日子。我問:“你要請我吃飯?”
楚川噙着笑問:“請問我有這個榮幸嗎?”
我回憶了一下自己的通告說:“下午粉絲們給我弄了個生日會,我必須參加,晚上的話……我打個電話問問。”
雖然我想立刻答應楚川,但考慮到我現在也是有夫之婦,必須征求一下另一半的意見。
我一通電話打到寧肅那兒,開門見山地問:“周五你有安排嗎?”
寧肅反問:“什麽安排?”
“……”
我提示他:“你知不知道周五是什麽日子?”
寧肅想了想問:“相識五周年紀念日?出道六周年紀念日?還是紅色情人節、白色情人節?”
我平靜地表示:“那天是國際電影節。”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我跑回去告告訴楚川:“大大,約約約!周五晚上,不見不散。”
四天時光轉瞬即逝,眨眼就到了周五的早晨,寧肅一如往常地吃過早餐,帶着柚子上幼兒園。我磨蹭了一會兒,坐上小覓開的車前往晴天娛樂上課,午飯過後,則是前往粉絲見面會的地點,和歌迷一起過生日。
粉絲們非常熱情,送了我很多小禮物,還有很多腦白金,說是希望我多補補腦,努力讓美貌與實力兼具。
我內心十分驚恐,這些究竟是我的粉絲,還是高級黑?
生日會一直持續到下午五點,我跟楚川約在晚上七點,正好有時間回家卸個妝,換身衣服。
一進家門口,就見寧肅站在試衣鏡前系領帶。今天出門前,寧肅穿的是普通的襯衫、西褲,此時換成了一件深藍色的絲質襯衫,絲綢的面料柔軟而光澤,配上修身的剪裁,淡藍色領帶,有一種……禁欲味道。
我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問:“穿這麽帥,準備幹嗎去?”
寧肅調整好領帶,理所當然地說:“約會。”
我好奇地問:“和誰?”
寧肅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們國家開放一夫二妻制了?還是你批準我外面再找一個?”
寧肅這句話信息量有點大,我表示:“等等,你要和我約會?”
寧肅看了我一眼:“你真以為我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
柚子适時地撲過來抱住我的大腿,甜甜地說了一句:“媽媽,生日快樂。”
我蹲下身親了柚子一口,高興地說:“謝謝寶貝。”
然後,我站起身一本正經地告訴寧肅:“你能記得我的生日我很開心,但是……約會什麽的,你有提前預約嗎?”
寧肅的臉瞬間沉了下來:“跟自己的妻子約會還得預約?”
我點了點頭:“抱歉,我今晚有約了。”
寧肅眼神不善地盯着我問:“是誰?楚川?”
我再次點了點頭。
寧肅不容置喙地說:“不準去。”
我表示:“做人要講道理。那天我還特地打電話給你,問你周五有沒有安排,你說沒有我才答應了阿川。現在你突然說有空了,我不能言而無信啊!”
同志們,寧總的血淚史告訴我們,千萬別随随便便想給人制造驚喜,最後受到驚吓的很有可能是自己。
對對對,就算是寧肅這樣的霸道總裁也不行!
寧肅也知道自己不占理,幹脆無理取鬧:“你一個有夫之婦,生日當天抛下丈夫和孩子跑去跟別的男人約會,你覺得像話嗎?”
我表示:“你一個資本主義,怎麽會明白我們同志之間的革命友誼?我話放在這兒了,任何離間革命友誼的陰謀都會被瓦解!”說完,我甩下寧肅,上樓卸妝去了。
柚子亦步亦趨地跟在我身後,我坐在梳妝臺前卸妝的時候,他就抱住我的大腿,委屈地枕在我的腿上看着我。
我忍不住戳了戳他的包子臉:“我的寶貝不高興了?”
柚子委屈地問:“你要丢下我和爸爸,跟怪叔叔去玩嗎?”
我好笑地說:“誰告訴你他是怪叔叔的?他是楚川叔叔,小孩子不可以沒禮貌。你想不想跟媽媽一起去?如果你想去,媽媽可以帶你一起哦。”
誰知柚子毫不猶豫地說:“我不要去。”
我覺得有些詫異,柚子這孩子,平時黏人得很,恨不得時時刻刻跟我在一起,怎麽今天我願意帶他去,他卻不想去了呢?
我問他:“為什麽?”
柚子鼓起包子臉,氣呼呼地說:“因為爸爸不喜歡他!”
我:“……”
兒子,你幫親不幫理到這種程度,真的沒問題嗎?
柚子控訴完楚川的罪狀,抱住我的大腿繼續裝小可憐:“媽媽可不可以不去?我們跟爸爸一起出去玩。”
我搖頭說:“不可以哦,做人不可以說話不算話。”
柚子聽完這句話,眼中的最後一點光芒消失,失魂落魄地走了。
我好笑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只聽說“顏即正義”,到了柚子這兒,就成了“爸爸即正義”,真不枉寧肅平時那麽疼他。
我卸完妝,從衣櫃挑了一件衣服換上,就準備出門了。剛打開玄關大門,柚子突然紅着眼眶跑過來抱住了我的大腿。
我問:“怎麽了?你想要跟我一起去嗎?”
柚子眼睛濕漉漉地盯着我說:“爸爸病了。”
我有些驚訝:“剛才不還好好的嗎?”
柚子不說話,拉着我就往樓上跑。我順着他的力道上樓,寧肅躺在主卧的大床上,面色潮紅,身上密不透風地裹着條毯子。
我上前摸了摸他的額頭,滾燙滾燙。
我問:“發燒了?”
寧肅睜開眼,虛弱地應了一聲。
我心裏有些懷疑:“怎麽一點都征兆都沒有,說病就病了?”
寧肅有氣無力地說:“下午就有些不适,想着給你過生日,硬撐了下來,誰知你要去跟別人一起過生日,我當然撐不下去了。”
我心中仍然有些懷疑,但說寧肅是為了不讓我出去故意裝病什麽的,他好意思裝我都不好意思想。我翻騰出藥箱,找出一支體溫計測了測寧肅的體溫——38.9度。
真的發燒了。
我問:“你私人醫生的電話多少?我打電話叫他過來一趟。”
寧肅說:“沒什麽大礙,你從藥箱裏翻點退燒片給我吃就行了。”
我從藥箱裏翻出一盒日夜百服咛,看了下用量和注意事項就倒了杯水喂寧肅服下。寧肅吃完了藥,躺上床上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說:“已經六點半了,你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你去吧,不用擔心我。”
我用一種“你裝,你裝,你再裝”的眼神看着寧肅,剛才是誰蠻不講理地不讓我和楚川出去吃飯?現在擺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以為我會信?
果然,寧肅被我這樣的眼神一瞪就裝不下去了,他從被窩裏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聽說生病的人會感覺特別孤單,我雖然希望你可以度過一個快樂的生日,但我更希望你能陪在我身邊。”
我無語地表示:“行了,我哪裏都不去行了吧?”
我出門給楚川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後,楚川愉悅的聲音在那頭響起:“阿爽,你到了?我下去接你。”
我厚着一張老臉說:“抱歉,寧肅突然生病,我不能去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就聽楚川笑着說了兩個字:“是嗎?”
我道歉說:“實在對不住,下次我請你吃飯。”
楚川“嗯”了一聲,說了句“知道了”,就挂斷了電話。
取消了晚上的安排後,我去廚房翻了翻冰箱。
冰箱裏食材有不少,我抓了一把小米,切了點香菇和肉末準備給寧肅煮碗香菇肉末粥,然後征詢了柚子的意見,